時值康熙南巡,江南較之往時更爲喧鬧,兩江三府人人所說皆是皇帝軼事、官家八卦。( ·~ )網 高品質更新 在如月看來這比現世中央領導來某省視察的陣仗要華麗的多:御道以文磚鋪路,休憩處自設有大營。街道鬧市道路洗滌乾淨,張燈結綵。水道商船民船皆停,只留下皇家官家的船隻通行,除了皇帝所乘御舟,還有糧庭司之舟,安富艫、翔鳳艇等大船,另外更有諸多載物和隨從的官兵船,運河上金碧輝煌和烏鴉鴉的都是舟船。兩岸則是聲勢浩大的拉縴侍衛。南巡時不僅是各地府衙嚴陣以待,鹽商茶商等大戶人家都重修園林,以待被幸,好光耀門楣,平頭百姓在官府的號召下製造出一片繁華景象,他們隨馬足趨瞻,或沿路結搭綵棚,或是陳水嬉戲,此時也不拘男女,都涌來觀瞻帝王聖容,撲地跪下三呼萬歲,實在是熱鬧。
如月也好奇也去看熱鬧,可一見到人頭攢動旌旗鋪天,就沒勇氣擠過去觀賞老康,只得站着高處眺看,但見遠處金燦燦龍袍加身的康熙騎在馬上,帶刀侍衛們在後護駕,還有幾千人的騎兵排成長龍似的隊伍跟着,有拿軍旗的,有拿旌旗的,還有拿天蓋和萬民傘的以及牌坊樓閣上無數裝飾品,處處飄帶流蘇,遍地花團錦簇。如月似乎也看到了數字軍團,只是離的太遠了,搞不清到底是親王世還是皇貝勒的,美醜更是看不清楚。 ~所以當康熙駐足江寧織造府,之後去拜謁明太祖陵題字“治隆唐宋”殿額,江南巡撫宋葷、江寧織造曹寅準備奉旨修葺陵墓時,如月已回到了吳縣。
人間四月天。江南地暖,此時的蘇州府正是百花盡數開放,奼紫嫣紅明媚動人之時。琅府“桃源”別業後面的桃林亦是紅霞成片,蔚爲壯觀,引得不少遊人來此賞花。百度搜索網W 如月繪了數幅桃花圖,有國畫寫意的煙雨桃林,也有濃墨重彩的春融爛漫,她更是YY着畫了許多濟蘭花下練劍或是和雪竹手談的虛擬圖景。看到兒‘美不勝收’的樣甄氏無語,濟蘭黑線無奈。他們本以爲對如月時不時的花癡免疫了,可她總有出人意料之舉,淡定若濟蘭也不得不半怒着讓妹妹把自己的畫像從牆上取下來。
在吳縣住的這段時間如月心情歡愉了很多,甄氏心疼女兒對她有所放任,於是琅府大小姐翻身做主,她穿男裝外出遊玩的次數更爲頻繁。這裡的下人都以爲甄嘉是如月的堂兄來這裡給甄氏幫忙,如月暗笑也不解釋,知情的誰也不敢說明。
濟蘭很是後悔教會了妹妹易容術,見她不肖似女兒家的倜儻舉動,看她騎在馬上引弓射箭的颯爽,結交朋友時的豪爽。他不由開始擔心起來,即使再不理會禮教,可這樣下去誰敢娶她?到時真嫁不出罪過豈不大了!如月卻還勸哥哥說自己就要接甄氏的班做琅家不嫁的大姑奶奶了,傳宗接代的重任就交給哥哥你了,弄得濟蘭哭笑不得。 ~如此琅家三爺的名聲在蘇州府地界漸漸起來,她正值少艾妙齡,生的妍麗,喜穿鮮豔新裝。爲人親和豪爽,於是好事之人奉上外號:芳菲公。
四月中旬後吳縣淅淅瀝瀝的一直在下雨,好不容易等到天晴了,如月約着濟蘭去寒山寺遊玩,什麼都準備好了。結果出發前濟蘭收到了孫若穙的書信說曾經的同窗從京師回來,說大家要吃酒聚會。於是濟蘭給程潛告了兩日假又答應妹妹回來後再一同出遊,少年攜着美酒一人一騎輕裝簡行而去。
這日天氣甚好。農田諸事皆用不着如月事事過問,賈氏和趙氏都是好助力,她這個少主只管督管賬務逢旬視察就好了。甄氏這段時日去忙花圃的事兒了,寶絡亦回琅府待產沒有在,偌大的一個桃源就剩下如月一人,於是她變裝爲甄嘉準備自去遊玩一番。
如月站在穿衣鏡前,嫺熟的整理好髮辮,將鬢角處粘服帖,戴上瓜皮小帽,繫上新打好的發繩,發繩上墜了顆珍珠,珠還是上回進京那位不知名的福晉送的,如月看放着可惜不是做成耳墜送人了就是就結到絡裡或是發繩上做裝飾用了。如月這日所穿的褂是她和甄氏一同設計的,是正風靡蘇杭的新樣,不再是三藍或是皁、庫灰等內斂之色,大膽的使用了豔色,花樣不是團花,而是櫻桃紅色的妝緞上繡番蓮,略收了腰,仍是劍袖,卻在外面還籠着薄胭脂紅紗,因爲要騎馬,袍則是耐髒好配的墨灰色起花八團緞,又因單調還在上面點綴着刺繡了銀色淡金紋路。如月繫上了最喜歡的的蓮花腰佩,手上戴了文先生給的佛珠,手裡拿着一柄摺扇。說來此扇有來歷,是二月裡鄭風送她和濟蘭的生日禮物。她這把扇的十三根扇骨乃用九嶷山紅湘妃竹所制,扇面是灑金宣紙,上繪蘭石圖,提張九齡的《感遇》。另一把則是十六根紅湘妃三和青扇骨,素箋繪白千葉蓮蜻蜓圖,提李白《古風》,濟蘭拿去用了。如月如此這般番裝扮整齊後,從匣裡拿了幾大錠銀,又剪了些碎銀和銅錢放在荷包裡,她帶上行囊和速寫本,只給流蘇鑲玉交待了一聲就騎馬走了。
如月此行打算去揚州住上一日,在濟蘭回來前去瘦西湖和太湖遊玩一番,順便收集些繪畫素材,好完善自己的江南春畫集。蘇揚兩地相隔本不遠,只有二三十里路,天氣卻迥異,一進揚州地界就下起了雨,待進了揚州城雨竟越下越大。如月戴上斗笠,覷尋着可以避雨的地方。正好途經虹橋爪,她遠遠看到跨虹閣的酒旗,心想這回可有了去處。
路上有了積水,如月並不縱馬,哉的慢行在雨中,路人急匆匆的避着雨,唯有她從容不迫,任由雨水順着帽檐流下濺到肩上,等她人到酒館門口,只見門樓似是重新翻修了,門聯也換過了,上書:‘地偏山水秀,酒綠河橋春’。又見門前繫了數匹馬,有幾個佩刀戴弩的勁裝漢在門口巡視,見了如月個個目光如炬的審視着她,待判斷了無害後才轉移了視線。如月瞧他們皆是內外兼修的高手,腳上穿着官靴,衣料和樣是京師的內家樣,她心裡暗道怕不是世家公的護衛就是京師貴人的保鏢。
如月猶豫着要不要離去,意外發現那羣馬裡有幾匹馬相當的神駿,她跟着濟蘭略通相馬之術,見此地居然有這等好馬不禁多看了幾眼。這麼一耽擱小二見來了客人已從店內出來相迎,笑容滿面道:“這位爺,吃酒嗎,您趕得正巧方纔走了位客,裡面正騰出了座兒呢。”
如月將斗笠取下,對他笑道:“張三兒,幾日不見你竟不認得老主顧啦,什麼眼神呢。”
張三兒一愣神兒,趕忙打了個千兒道:“呦,這不是三爺嗎,什麼風把您吹來啦,您可有日沒來了。來揚州辦事兒呢還是玩呢。”
如月下的馬來,將繮繩扔給他道:“都有,不過更想你家的酒了,上回給我哥嘗過後,他也大讚來着,本想留着慢慢喝的,結果他要會客都給我拿走了。這不就想着來你家再買兩罐。”
張三兒牽着馬撓頭道:“真是不巧,木瓜酒被客人都買走了,連庫裡的都不剩了。不過還有我家掌櫃避着我家大奶奶私藏的燒蜜和紅梅,您要不就在店裡來兩壺,再佐點旱團魚,可好?”
如月微感失望,不過聽了小二的建議也覺得不錯,就點了頭,剛要進屋,忽然瞧見對面一間當鋪外一個撐傘的婦人窘迫正在門口張望,那人如月居然是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