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笑清風144_第一百四十四章 太后
皇太后所居處離孫氏的住所並不遠,是內宅深處常年空着的一座院落。( ·~ )網W這裡已重新裝潢過了,原來的暗色都塗抹的鮮亮,連烏木對聯框都用桐油刷了好幾遍,院裡清掃的一塵不染,廊前檐下矗立了許多旗裝宮女和侍女,未着脂粉都是極素氣的打扮,他們一個個屏氣靜心,悄沒聲端端的立着,雖是暮春又剛下過雨氣溫卻不低,她們有的流汗了卻連擦也不擦,統一的面無表情,連一絲不滿怨懟都看不出來,好像站崗站的極有趣似地。如月不禁暗歎,宮女這工作不好做啊,幸好沒穿成她們!
接着如月隨着通傳跟訥敏進了屋,這間屋她並沒來過,一路走着只見擺設類似孫氏房裡的樣,又隨訥敏來到裡間屋外,幾個旗裝婦人立在門外,見到訥敏都行了禮,順帶着打量了一下如月,每個人的眼裡都帶着看不出真假的讚賞之色。
“姑姑,太后和幾位福晉夫人都在裡面呢,方纔皇太后還唸叨着琅格格呢。”一個宮裝婦人笑着在通傳的間隙誇了如月幾句。訥敏只是微笑,如月裝作含羞的低下了頭,沒一會兒那個通傳的婦人就出來微笑道:“皇太后要見格格呢。請進。”
如月提着一萬個小心的跟着訥敏進去了,一進屋裡先是嗅到了各樣的脂粉味道,餘光看到各色的裙襬袍角繡花鞋花盆底,這個人多啊。
跟着訥敏跪下叩頭見禮後,但聽一人用奇怪的語言問了話,訥敏回完了對如月道:“皇太后讓你近前去,老人家要好好看看你呢。”
如月小聲應了,她這纔敢微微擡頭。只見正面的設着牀上坐着一個五十多歲的旗裝婦人,手搭在梅花式洋漆小几上,極長的護甲發着金屬的光澤,腕上是拇指粗金累絲牡丹花樣制可開卸的鐲,另一隻手捻着佛珠。待到五步之外如月方站住,她見太后並未穿自己想象中的華麗服飾,只是穿着簡單的秋香色便袍,外罩了件墨色繡鳳紋的長背心。【葉*】【*】梳着把頭,扁方上綴滿了珠翠,紐上掛着表袋。如月見太后保養的很好,臉色亦白淨裡透着紅潤,細眉大眼,只是老了兩頰陷了下去,皺紋可見。不過看底年輕時定是生的不差,只是怎麼看着有些面善呢?
太后打量了半晌如月忽然微笑起來,她對下首坐着的孫氏嘰嘰咕咕說了幾句話,孫氏也笑着回了幾句,在場的許多人都笑了。如月先前曾拜見過曹府的老太君,那是個高瘦的老太太。滿頭銀髮,雖然近七十了身體到很好,將曹顒寵愛的如掌珠一般。網 高品質更新 孫氏對下人寬厚,對來見自己的窮親戚也一應的態度,在如月看來這種和善之下其實是上位者的悲天憫人,世家薰陶出來的典雅文靜,不是一般人爲搏名聲做出來的給別人看的。
此刻,孫氏穿着誥命的大妝。打扮的和往日不同,很是貴氣華麗。只是如月不曉得他們爲何發笑,眼光一掃只見兩溜八張椅上都坐着人,其中有她認識的李容,李容旁立着曹葳曹蕤。曹蕤還衝着她不易察覺的眨了眨眼,最靠後西面的一張椅上赫然是甄氏!很寡婦的打扮。低眉順眼的樣,觸到如月的目光她微微點點頭。其他人則都是旗裝婦人打扮。大約不是妃嬪就是皇福晉了。
孫氏道:“這個豆姐兒呀,往日見你也是文文氣氣的,救人時怎麼就那麼膽大,也沒想着自己呢?”
如月半垂着頭不臉紅的奉承道:“皇們都是天之驕,性命之貴重勝過民女百倍,民女所做是身爲大清民都會做的。”她是鐵了心的溜鬚拍馬了。
坐在孫氏對面的旗裝婦人稱讚道:“多好的孩呀。你也不必謙虛,若沒有你們兄妹,定不知會出多大的事兒。你,甚好。”
她下首的旗裝女道:“王妃說的是呢,我聽八阿哥說如月格格也是能文善武的,看看她的樣瞧着就讓人心喜,哪裡像文弱的漢家女呢,倒像是我們滿族女兒!”
王妃淡淡一笑,和顏悅色道:“聽說你之前大病過,可是好全了?”
如月不知她是哪個王妃,只得道:“回王妃的話,民女好全了。”
王妃正欲再說,就見皇太后身後的嬤嬤上前道:“皇太后有旨,給如月格格駕前看座。”立時有人端着一張半高的墩放在太后斜下方的空地上。
如月唬了一跳,周圍的人的驚訝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又同尋常,她無法只得上前側身微微蹭着邊兒坐下。太后開口用發音奇特的漢話問道:“你多大了?”
如月微欠身回話道:“回皇太后的話,十二了。”
“能給小十三看病,是不是精通岐黃之術啊?”
“只是略知皮毛,民女的二哥倒是精通的。”
“聽說你的武藝也不錯。可是有的?”
如月訕訕笑道:“也是略通,民女的大哥是極善的。”
“略通就好,一個女孩兒傢什麼都通反倒不美了。哀家知你不願佔功,可是有時還是要學會邀功請賞的,要不好處誰能瞧得見呢。”
“民女謝皇太后指點。”
太后微笑道:“現下看着忒文氣了,聽說了你許多事兒,可是個活潑的丫頭。莫要失了本心,咱們滿人可不像漢人講究那麼多,規矩之下也要天真些纔好,到底才十二,可真是如花的年紀……”她惆悵的嘆了口氣,“哀家瞧着你就想起當年了……你是久居江南的,又常助母親做事,平日都做些什麼給哀家說說看呢。”
如月見她和藹,心裡鬆了些,琢磨了些不犯忌諱無關痛癢的有趣軼聞說了,又摻雜了些別人的笑話安在自己身上,儘量把琅如月塑造成頗有憨態的形象。滿室都是笑聲只是不知真真想笑的有幾人。
太后最後微笑道:“行了,瞧你也有倦色了,身體纔好合該好好歇着。隨你母親退下吧,待好全了再來陪哀家說說話。你們也都散了吧。”
如月忙起身重新跪下叩頭謝恩,甄氏亦是如此,其他人起身見禮都退了下去。二人留在最後出了門,又被宮人引着去了如月的住所。待四下無人了母女二人才敢對視,皆是無奈和憂慮誰也沒說話。一個一下倒在牀上仰面躺下,一個坐在椅上揉着膝蓋。安靜了好一會兒,如月才幽怨問道:
“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怎麼就上京去了。”她還是鬱悶此事。
甄氏沒好氣道:“你還問我,若不是你惹出的事兒,又怎麼會招來這麼些權勢熏天的人呢?”說完她呆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和緩了語氣道:“其實怨不得任何人的。”甄氏過來坐在如月一邊,關心道:“你可真夠大膽的,吸蛇毒,虧你敢!”
如月見她提到這事兒,心裡一暖,翻了個身趴下懶懶道:“不敢又怎樣,當時那情況我能指望誰,而且已然知道是他們了,十三阿哥死了咱們全家都得死。”
“當時你就知道?”
如月嗯了聲,“你閨女可是個聰明人,也是那些人太容易暴露了,要不反賊怎麼能輕易的找上他們?對了,哥哥怎麼樣。”
“你哥哥好着呢,得了萬歲爺的青眼,人人都當他是香餑餑搶着要,結果讓萬歲爺送進國監了。”
如月咯咯一笑,“這就是美貌惹的禍,我家哥哥就是朵帶刺兒的玫瑰花,人見人愛花見花開。不過這算走了個捷徑,不是要報效祖國鎮守邊疆嗎?先好好讀出書來吧。”
“我說你也夠沒心沒肺了,伺候皇上,”甄氏拍了她屁股一下,放低了聲音道:“那能是好做的差事嗎,保不準連命都沒了。”
“看看這世間,誰比咱倆更難呢?”
甄氏苦笑道:“你這話說的也對。我這不是關心則亂嗎,以往不覺得,這會兒了真真覺得麒哥兒是個能靠得住的男人了,不知不覺的那麼小的孩就長大了,我這個當孃的對他確實關心不夠,往後一定……唉,愁死我了,也不知以後在京師會怎樣,江南的生意可怎麼辦?”
如月見她愁容滿面,岔開話道:“還有時間,慢慢想。哦,說來我有一事想不明白,桃源事件完全可以不搞得那麼大的,爲什麼要把咱們家擡旗呢,據我所知立了大功的臣纔有這個資格呀。就因爲我和哥哥救了阿哥們,我怎麼想都不是這回事兒,救皇家之人的事定不會少,要是人人都擡旗封官的,那也太容易了些。”
“說你是小鬼頭還真是,我不是說了這事兒怨不得任何人嗎,說來還是咱們依着前人的餘蔭,皇家的照拂才能過上今天的日。”
如月一聽便翻身坐了起來,她瞪着甄氏道:“這麼嚴重的事你居然早沒和我說!早點知道我們也好防範啊!”
甄氏嘆氣道:“我也是才知道的,前天你們從蘇州來到江寧,我被官府的人帶到織造府,在李容那裡得知了你們兄妹的事兒,又聽聞你中毒昏迷,嚇得我直哭,後來被太后皇上召見,輾轉得知了一件秘聞。咱們不是一直好奇你祖父母的來歷嗎,說來能擡旗還是跟他們有很大關係的。三十三年前,也就是康熙六年,正值鰲拜當權,他……”
如月突然打斷道:“等等!”
“怎麼了。”
“你容我平靜一下心情,”如月深呼吸了幾口氣,咬牙道:“你先告訴我,你是不是皇家的私生女什麼的。”
甄氏愕然:“當然不是。”
“可嚇死我了,這回你說吧。”說着她盤腿坐好了,肅容傾聽。甄氏便對如月講說了一段關乎命運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