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個人的腳步聲在車道里引起一連串回聲,林方曉正在跟一物業經理模樣的人說話,聽到動靜,轉臉看了看這邊,又繼續跟那人說話了。
歐陽燦走近了,看了看他們站的位置,正對着一間車庫門口。此時車庫的電動門已經升起,裡頭停了兩輛車,左側是一輛紅色轎車,右側停了一輛銀色SUV。紅色轎車的車門左側敞開着。車庫盡頭是一排鐵質儲物架,上面擺着各種雜物,看起來非常有條理。
“現場就在這。”戴冰過來,指了指車庫裡抒。
“就一男死者?”歐陽燦問。
“嗯,裡外搜索過了,就只有這一具屍體。”戴冰說。
站在戴冰身後的兩個穿保安制服的年輕人臉色本來就很不好看,聽見他們這麼說,互相看了一眼。
戴冰看看他們,溫和地說:“不是嫌少的意思……這幾位都是市局技術口的大拿,不是複雜的案子輕易不動用他們的。”
“知道、知道。”
戴冰跟他們說:“暫時沒有什麼其他問題要問了,你們去歇會兒吧。有問題我隨時請教。帶”
兩個年輕人簡直巴不得這一聲,忙走開了。
戴冰看他們去物業經理和保安隊長那裡了,轉過身來輕聲說:“就是他們倆先發現的屍體。年紀不大,估計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兒,嚇得不輕。”
陳逆和趙一偉戴着手套和口罩,顯然也已經粗略觀察過現場情況,說:“這現場看着夠乾淨的。”
“是,我們來了第一印象也是覺得乾淨。物業經理說這家的主人平常就是這麼個習慣,特別講究。小區保潔哪天工作做的不到位了,他們兩夫妻發現了馬上就打電話給物業提醒了。”戴冰說。
“適合做業委會主任。”趙一偉說。
“還真是。反正挺愛管閒事的。據說他們在小區居民里人緣兒挺不錯的,特別有威望。不過保潔保安都挺頭疼他們的。”戴冰搖搖頭。
陳逆正仰頭看着車庫的自動門,問:“門是外力作用打開的?”
“是啊,物業的人弄開的。死者前陣子曾經報修過地下車庫的一個消火栓。他說那消火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弄壞了,很不安全,萬一哪天要用,不好使那不就壞了麼。物業的人才想起來這事兒,就下來看。然後走到車庫門口,發現車庫門沒完全合攏。他們倆以爲是車庫門壞了,打電話找他。手機沒人接聽。死者的老婆在外地出差,說聯繫不到她老公,如果車庫門壞了就麻煩他們先給看着,別丟了什麼東西就行,等她老公回家處理。他們查了下監控,死者前一天晚上回來,車開進了地下車庫,就沒有開出去。也沒有看到他步行出門。他們去他家按門鈴沒人應門。後來他們覺得不對勁兒,再去車庫看的時候,覺得可能出事兒了。然後找經理,報了警。他們先把車庫門弄開,進去一看,人已經死在車裡了。”
“我們趕緊聯繫了家屬。這會兒應該在往回趕了……”物業經理和林方曉也站在車庫門口,這時候說。
歐陽燦走到車邊,看着車內——駕駛位車座放平了,死者就躺在座位上,看上去是睡着了,姿勢神態都非常安詳。
她握了握手,放鬆下手指,開始檢查屍體。
“從屍斑來看,死亡時間應該超過了12小時……屍體保持完好,表面無明顯傷痕……”歐陽燦慢慢地一點一點地細緻檢查,忽的聽見貓叫聲。
現場極其安靜,這聲貓叫像是有人把一塊大石頭丟進了井裡,冷不丁嚇人一跳。
她轉眼看了看外頭,車庫門前恰好有一隻花白紋的貓經過。
“這兒還有貓啊。”她順口說。
物業經理聽到,忙說:“有的有的。那邊是地下停車位,空間比較大,有住戶經常在這喂貓。看,那個角上,柱子後頭,還有個貓窩。我們管理員有時候看見就清理,也有住戶不樂意的,說野貓氾濫的話影響小區整體環境。”
“這樣啊。”歐陽燦轉回頭去。
林方曉倒對這個信息有點興趣。他看了眼那個很暗的角落,示意戴冰過去看看,跟物業經理說:“不是一般小區居民都挺煩野貓野狗嗎?喂野貓野狗的跟討厭的分兩撥兒,經常勢不兩立,越到夏天矛盾越尖銳。”
“是……不過我們小區一向溝通很及時,很少有激化到不可收拾的矛盾。這棟樓的業主都還挺喜歡貓的,好像特意在業主羣裡說過這事兒,徵求意見。絕育、免疫和徵集領養還都公示過。”
“挺講究程序的。”林方曉說。
“是啊,要不也不會弄個貓窩在這。他們平常又挺注意衛生的,收拾得乾乾淨淨的。”物業經理忙說。“真沒聽說因爲這個鬧過矛盾。”
“那還不錯。”林方曉慢慢地說。
“天氣熱了,貓褪毛厲害着呢……隨風到處飛,嘖嘖。”趙一偉說着,拿鑷子從車輪子底下夾起幾根貓毛。“……車座上也有呢。”
歐陽燦說:“死者身上也沾了貓毛。”
“可能抱過貓吧。”趙一偉說。
“死者家裡養貓?是不是經常照顧這些貓?”歐陽燦問。
她看了看死者安詳的面孔,心想他生前大概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吧……
“是。經常喂貓。家裡養沒養貓就不太清楚了……他好像在外頭應酬挺多的,每次都把吃不完的魚帶回來給野貓吃,從車庫裡一直投食到小區裡幾個固定投喂貓食的點兒。那些貓能跟着他走老遠,還有跟他上樓的……鄰居說他有時候還會跟貓說話,不讓貓進樓裡頭去。”物業經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