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燦點點頭。
物業經理站在車庫外說着話,怕她聽不清,聲音儘量大些。他一開口,車庫裡就嗡嗡有迴音。
林方曉把筆記本合上,站在歐陽燦身後,問:“怎麼樣?”
歐陽燦已經做完了初步檢查,說:“很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
林方曉手指敲了敲筆記本帶。
他也是出入現場多年的老刑警了,這個現場從他踏進來的那一刻起,就給他一種強烈的暗示,這是個很標準的密閉空間內中毒死亡案件……但也因爲自己是個老刑警,他極力避免自己被思維定式影響,做出錯誤判斷。
可是…抒…
他看着躺在駕駛座上的死者——衣着整齊,神態安詳,像是還在做着美夢。
歐陽燦見他沒出聲,知道他在思考,就沒打擾他。
“他們都說死者絕對不可能自殺。”戴冰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林方曉身後。
他忽然出這一聲,林方曉和歐陽燦同時回過臉來看他。
戴冰說:“剛纔跟那倆保安小哥聊了好久。他們都覺得死者死於意外有可能,下班回來累了,在車裡休息會兒,結果睡過去了……這種意外事故又不是沒有發生過。”
“不過我感覺死者是個特別嚴謹自律的人。從現場的各種跡象來看,他不太像會隨便在車裡湊合睡覺。都到了樓下了,再幾分鐘就到家了。”歐陽燦說。
“但他老婆出差,孩子不在家,自己一個人也可能鬆懈。我有時候累得不行了,恨不得在我家樓下花壇裡都能睡着。”戴冰說。
“咱們這工作是連軸轉的,很不規律。死者是什麼工作?”歐陽燦問。
“德資企業的僱員,標準白領。”林方曉說。
“看。”歐陽燦衝戴冰一攤手。
“我明白歐陽的意思。像這樣的企業絕大多數都比較遵守勞動法,工作時間極少超時,死者累的在車裡休息不是沒可能,多半不會是工作上過勞,可能有其他的原因……”林方曉看着死者。“要說他累的都能在車上睡着了……他可還有精力抱貓。看這從上到下都沾着不少貓毛,不太可能是早前的,多半是回來之後餵過貓、擼過貓……這樣的話,不該是停好車,出去喂貓,然後就從電梯上樓回家了?反過來行爲就有點兒說不通嘛。”
戴冰咂咂嘴,一時想不出什麼來反駁。
歐陽燦輕聲說:“不知道死者家屬什麼時候能回來。”
“剛纔的消息是人已經到了機場,可是當地雷雨天氣航班不能照常起飛,還得等。”林方曉說。
“那我們先做着準備。”歐陽燦說。
“歐陽,我們OK了。”陳逆過來。
“我這也OK了。”歐陽燦說着看看林方曉。
“那你們先收隊吧。我們還得在這訪問下,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頭的。”林方曉說。
歐陽燦等同事們把死者放進屍袋裡用擔架擡到車裡去,又看了下車庫裡。
她忽的發現最左側的雜物架子上放了好多顏色鮮豔的盒子,不禁走近了些看。盒子大多是宜家出品的紙盒,按照大小疊放在架子上,最大程度地利用了空間……她不禁搖了搖頭,輕聲說:“又是一個整理癖啊。”
她再走近些,看着盒子外的標籤,有的標記是雅丹四歲、雅丹五歲……粉色舞衣、藍色舞衣……舞鞋……她重新戴上手套,把標着舞鞋的盒子取了下來,打開一看,裡面是一些大大小小的舊舞鞋。
“發現什麼了?”林方曉見歐陽燦還不走,過來問。“他們都出去等你了。”
“雅雅應該是死者女兒吧?郭雅丹?”歐陽燦說。
“可能。”林方曉點頭。
死者郭良佳有個女兒,之前他們已經聽幾個人都提到過了。
“我記得剛纔看到過,他錢包裡有張收據,是取芭蕾舞鞋的單據。”歐陽燦說。
“是‘影之舞’舞蹈用品店的。”林方曉馬上說。“那個店是‘火影’芭蕾舞學校的校長開的,專門經營這些。據說舞鞋品種非常齊全,國內的都有代理,國外基本比較大的品牌和系列也都有,本地算是最上檔次的了。”
“你怎麼知道的?剛上網搜的?”歐陽燦把盒子蓋好放回去。
“小白去報了個成人芭蕾舞課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課沒上幾回,裝備都搞齊全了。話說,”林方曉咧了下嘴,“真貴啊!”
歐陽燦忍不住笑了,說:“那可不!”
她走出車庫,摘了手套,迫不及待地摸出紙巾來擦鼻子。剛纔忙着做事,顧不上不舒服,這會兒一停下來,鼻塞噴嚏都來了……林方曉催着她快點兒走。
“回去吃藥,不行就請半天假。”
“知道啦。”歐陽燦擦着鼻子,拎了箱子走出了地下停車場。
許是在地下呆的時間有點久,驟然間回到地面,光線強烈起來,她立時有些頭昏眼花。
“歐陽!”趙一偉正和陳逆在車邊站着抽菸,看她在停車場入口好一會兒沒挪地方,覺得不對勁兒,忙喊了一聲。
“不對勁兒啊。”陳逆把煙叼在嘴上奔了過來,馬上發現歐陽燦臉色煞白。“餵你沒事兒吧?不舒服啊?”
“不要緊。剛眼花了一會兒。”歐陽燦擺手。
“還不要緊,臉都跟白紙似的了。走走走,上車……”陳逆把她的勘驗箱接了過去。
“沒事兒啦,來之前吃了藥了。”歐陽燦說。
“不是吃了過期的了吧?”趙一偉過來看看她,又看看錶,“還好,回去也到下班時間了,不行下班就直接去醫院。”
歐陽燦想說這小感冒哪至於,突然發現喉嚨疼的厲害,已經出不了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