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後,竹山縣已漸入正軌。
五天後,竹山縣城郊的一處空地上,休憩了一塊佔地近十傾的陵園,郭敬儀大筆一揮,取名“忠義陵”。
一個禮拜後,陳靖元攜侯府家眷抵達竹山。
同日正午,鷹揚軍都統滿安攜各營指揮使,北洋軍都統蕭廣成攜各營指揮使,西港馬步軍指揮使洪鶴武,屏東馬步軍指揮使李績興同時抵達竹山縣,並隨平南侯,三府兵馬節度使陳靖元前往城郊外的忠義陵拜祭在竹山一役壯烈殉國的千餘將士。
陳靖元一臉肅穆地攜妻子李沅芷一步一步地蹬着陵園的階梯,此時的李沅芷就是再討厭陳靖元也不敢在這兒造次,死者爲大,更何況棲息在此的都是馬革裹屍爲國捐軀的忠魂英烈。
今天的李沅芷將一頭青絲挽成鬆發,步搖點綴,一襲素白右衽斜襟襦裙,面沉如水不起波瀾,緩緩地跟在陳靖元身後。
陵園內千餘個塋塋墳頭,整齊有序地排列着,各個墳頭上立着石碑刻着死者姓名,生卒年,籍貫等等,赫然在前的兩個墳塋便是陳七與孟典的。
陳靖元接過新任竹山縣令,大儒郭敬儀的弟子韓厚手中的一碗酒水,走向陳七的墳前,又朝後方的千餘墳頭深深地看了眼,將手中酒碗高高舉起蓋過頭頂,大喊道:
“兄弟夥,陳大郎給你們送行了,走好啊!”
說完將碗中酒水輕輕灑到陳七墓碑前,隨行各軍各營將領也將手中的酒水輕輕灑在地上,不少人背過身用手輕拭眼角淚水。
而李沅芷也端着一碗酒水走到了孟典墓前徐徐灑下,然後緩緩蹲下身子不顧泥土沾身,將墓碑前的幾棵雜草輕輕拔掉,嘴中輕聲道:“小孟校尉,走好!”
這一舉動被陳靖元身後的諸位將領看到,衆人都不約而同地紛紛點頭,心贊侯爺夫人蘭心蕙質。
陳靖元知道李沅芷這個舉動根本是出於本心,沒有一絲做作,心中對她一下子改觀不少。
過了一會兒,陳靖元帶着一干將領在千餘個墳前走了一圈,不時嘴中說着“兄弟夥走好”的話語。
拜祭儀式差不多完成,陳靖元帶着李沅芷與衆將紛紛離開陵園,朝陳家在竹山的府邸走去。
衆人前前後後離去,唯獨李順抱着一罈子酒與荷葉打包的燒雞坐在了陳七的墳前低聲細語,陪着陳七聊天。
沐春剛想招呼李順一塊兒離去,卻被滿安拉住了,搖搖頭示意他不用管了,然後道:“李指揮與陳縣尉在紅竹山當過大頭兵,守過瞭望塔,情誼深重,讓他再陪陳縣尉呆會兒吧!”
沐春看着繼續坐在陳七墓前將燒雞擺好的李順,重重地點頭嗯了一聲,隨着滿安走出了陵園。
回到了竹山老陳家,陳靖元走走逛逛,熟悉着這裡的一草一木,雖然舉家搬遷到了嘉義府,但是劉之軒還是每日派人打掃清理。
轉悠得差不多了,陳靖元纔去正堂與李沅芷等人吃晚飯,草草吃了兩口,就聽下人說張遷侯已經從嘉義府趕來竹山有事稟報,隨即不顧六月、柔孃的勸阻和李沅芷的白眼,朝書房趕去。
因爲他知道,已經過了一個禮拜了,天機府應該收集到了關於琉球北部高氏的一切相關資料。
一進書房,滿臉風塵僕僕的張遷侯就朝他報道:“侯爺,琉球高氏的相關情報,全在這兒了。”說完,將一疊厚厚地紙箋恭敬地遞給了陳靖元。
陳靖元叫下人奉來茶水,示意張遷侯先稍坐,然後自顧自地看着琉球高氏的材料。
琉球高氏祖籍遼東,兩百年前遷來琉球,歷來便與東瀛關東的源氏通婚,高氏有個家規,凡接任家主之位的高氏子弟,必娶東瀛源氏一女。
在東瀛,關東源氏與關西平氏是除了皇室以外,在東瀛最爲尊貴的兩個姓氏。
其實追溯起來,關西平氏與關東源氏也都是出自東瀛皇室,不過當年的東瀛天皇因爲精力旺盛,下蛋太多導致子嗣臃腫,而皇室已經無力再蓄養着如此龐大數目的皇子皇女,便將不是嫡系一脈的皇子皇女遣出了皇室,分別賜姓平、源兩姓。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姨太的兒子能成龍。
這平、源兩姓氏憑藉着天皇子嗣的民間威望,大肆斂財擴充,經過百年的臥薪嚐膽,最終聯手將皇室正朔掀翻在地,建立幕府暗中操控天皇爲自己所用。
兩大姓氏的經過百年繁衍,分別稱霸關西、關東兩地,相互協助掌控天皇,又相互掣肘防止一家獨大。
因此,東瀛真正的話事人不是天皇,而是幕府掌控者,即幕府將軍,平、源二氏每三十年輪換一次幕府將軍之位。
如今的幕府將軍正是東瀛關西平氏,也叫關西幕府將軍。
言歸正傳,這琉球高氏之所以規定要娶關東源氏的女子爲妻,正是因爲琉球北部離不開源氏的支持,如果沒有源氏在後面給高氏罩着,他也護不住琉球西部三府,早就被琉球北部的孫氏給吞併了。
因此,隨着高氏的後代繁衍,漢人血統越來越少,同樣的,東瀛血統卻是越來越多。
看到這兒,陳靖元鄙視道:“人家說漢化漢化,尼瑪這高氏倒是先被日化了。”
就拿現在離琉球南部最近的一個高氏城池大安府來說,一千人中根本找不出一個漢人來,除了遷來琉球的東瀛人,就是東瀛人與當地人的後代。
高氏當今家主高島橫,今年五十歲,一聽這名兒就知道骨子裡充斥着澎湃的東瀛狗血。
高島橫膝下一子一女,兒子高義信今年三十歲,領兵兩萬駐守在彰化府;女兒高彩芝嫁給手下一個將領羅權,領兵一萬二駐守在大安府,而高島橫自己領着五萬大軍放在新竹府,防止琉球北部孫氏的覬覦之心。
上次三千賊匪洗劫竹山縣就出自大安府羅權之手。
看着手上的資料,陳靖元重重的將手拍在案桌上,咬牙哼道:“他奶奶的,先拿下大安府,活剮了這個姓羅的再說!”
坐在邊上的張遷侯被嚇了一跳,問道:“侯爺,先攻大安府嗎?”
陳靖元點點頭,對着張遷侯道:“遷侯,通知各軍各營的將領明日一早來我府上,咱們商議商議!”
張遷侯稱是。
接着二人又討論起關於天機府的一些新的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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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西部,大安府,羅權府邸。
羅權一邊剝着橘子一邊對橫躺在東瀛榻榻米上的一個妖豔女子道:“夫人此次真是辛苦了,親自出馬,凱旋而歸,爲夫欽佩不已!”
如果劉之軒在這兒見到這個女子,肯定會大呼弦月!
是的,她便是昔日綺綠樓頭牌,劉之軒納得第九房小妾,化名爲弦月的高島橫之女高彩芝。
弦月,不,應該叫高彩芝此時輕披着透明薄紗,雪白玉體橫陳在羅權眼前,嘴裡嚼着羅權剝好送到嘴邊的橘子,邊嬌哼道:“才劫了十七八萬兩銀子,這算什麼?倒是可惜了劉之軒這人,倒是個溫雅男子,估計這會兒已經被砍了腦袋以振軍法了吧?哈哈!”
整日對着一個給你戴綠帽的公交車,他羅權不噁心就怪了,只不過敢怒不敢言而已,誰讓高氏在西部三府說一不二呢,如果沒了高彩芝,他連屁都不是。
隨即腆着臉附和道:“這大安府如果沒有夫人坐鎮,爲夫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不過夫人,咱們的人在竹山殺了那麼多人,就不怕琉球南部的大宋朝廷報復嗎?好歹他們也佔着五府之地啊!”
高彩芝扔了個白眼給羅權,蔑視道:“就憑那些漢人嗎?都是些聲色犬馬,貪生怕死之輩,怎麼敢來大安府報復呢?別忘了,我們東瀛人身上流淌着天照大神的血液,那是勇士才配享有的血液,漢人?哼,來多少我讓他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