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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彪夫婦隨後上的菜雖然沒有前幾道那樣大陣仗,但也足讓餐桌上的人眼界大開。
“香芋扣肉”、“花生炒田雞和鳥腿”、“釀節瓜”、“白玉藏珍”、“荷葉蒸水魚”、“石板鵝雜”、“扒豆腐”……等等,這些菜式,除了雷曉飛外,衆人哪曾夢過,更不要說是吃了。單是菜在碟上那擺設,已讓人如見藝術品,況且每一道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哪還不令人差點連自己的舌頭也吞了。
最後上的是一碟青菜和一人一碗的雲吞。
這兩道菜是現場製作的,洪彪般來了一個三眼煤爐和一個大鍋,鍋裡裝着大半鍋奶白的湯水。等鍋裡的湯水滾後,洪夫人把已精心撿好的油菜心放入鍋中滾熟,然後飛快地用筷子邊挾着上碟,邊在碟中擺設,洪夫人那慣練暗器的手,在衆人的眼花繚亂中,已把菜心擺成了雷曉飛曾在“果然好味”做過的“清蔬扇影”,洪夫人再在菜上淋上香油,就端上桌。然後她又現場邊包雲吞邊把雲吞下鍋。
除了“合作社”的人,衆人又何曾見過菜還可以擺成扇子狀,那一個個鮮甜可口好吃的小東西也不知是什麼。
衆人吃飽後,除了悠閒的雷曉飛,衆人好像還沒有從美味中回過神來,整個房間鴉雀無聲。直到被從京城急召回來的高山走進房間,才讓衆人醒來,高山問房中的衆人:“各位客官,大家吃得還滿意嗎?”
在座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高山又對衆人說道:“既然大家都吃得滿意,我這個老闆當然就高興了。現在請大家說說這桌菜值不值二百兩銀子。”
戶部侍郎的表外甥那邊的王管家,聞言馬上跳起來發難了,他說道:“哪有二百兩銀子一桌的菜,你們別想敲詐我們的銀子,否則,我們就告官。”
聞言就知道說話者的淺薄,知道說話者的無知,也知道說話者的囂張。
高山還是淡然地問道:“既然這位先生說不值二百兩銀子,那你就說說不值的理由。”
淺薄無知的王管家,哪能道得出理由,只是不停咕噥着:“就是不值,就是不值嘛。”
戶部侍郎的表外甥的叔叔,看情形不利,就出聲了,他對高山說道:“那你說一說這桌菜值二百兩銀子的理由給我們聽一聽。”
這時周學士出聲了,他說道:“先讓我這個老頭子來給在座的各位算一筆帳吧。就那道烤全羊來說,羊、雞、魚和鳥蛋這些材料就值十多兩銀子,再加上花費了這麼多的做菜工夫和各種調味料,這道菜起碼值三十兩銀子。燒鵝和烤乳豬也比這道菜差不多。而燉湯呢,可能還要成本更高些。”
“什麼?才一碗湯水,成本能高到哪裡去?”蓮香樓的老闆出聲了。
這次輪到雷曉飛出場了,畢竟,這桌菜是他親手加工的,內情他最清楚。只見雷曉飛站起,也不作聲,只是把燉盅裡的東西倒在一個大盤子上,這一下,所有的人就再也沒聲出了。
“百鳥歸巢”這道菜名符其實,足用了一百隻鳥,還有一支看上去已是成形的老山參和不少的鹿茸。
待衆人看清楚了,雷曉飛發言道:“大家看到的就不用我多說了,這道菜的成本起碼要三十兩銀子,加上要燉六個小時以上和收拾這些鳥的工夫,我說,這道菜起碼值五十兩銀子。”
這四道的重頭菜,被周學士和雷曉飛共定價了一百四十兩銀子。雖說每一道菜都屬天價,但那人人看得到的真材實料、前所未聞的烹調方法、匪夷所思的刀功、擺設和餘味無窮的口感,足已讓在座的衆人口服心服。
廣東商會的會長這時也開口幫言了,他說道:“就算這幾道菜值這個價,那餘下的菜好像沒有用什麼珍貴的材料做成,那剩下的六十兩又是什麼算的呢?”
六十兩銀子,就是在原來穗城裡最好的菜館——蓮香樓,也可以吃上十桌八桌最好的酒席了。
雷曉飛還是不緊不慢地介紹道:“這道‘花生炒田雞和鳥腿’,依我看,起碼用了一百隻田雞和一百隻鳥的腿肉,單是拆這些肉,已花費了老鼻子的工夫,更何況這肉還改成這麼好看的形狀,就更費工夫了。這道‘白玉藏珍’雖然主料是不值錢的冬瓜,但人人都能看到其中的輔料有田雞、魚丸、魚腩、河蝦肉等等,哪樣配料不用工夫精選和製作?”
商會會長見雷曉飛一副行家的模樣,娓娓道來,而且說的又都是事實,哪還有反駁的餘地。這時對方輪到“文華閣”的副閣主出場了,他出言道:“好,就如編外監事所說的,這餘下的菜算五兩銀子一道,餘下的菜連主食共十道,也就是五十兩銀子,那還有的十兩銀子呢?”
一聽副閣主的話,就知道他在偏幫已方,除了青菜和雲吞這兩道菜外,哪一道菜的成本不超過五兩銀子?所以雷曉飛馬上對這位副閣主鄙視起來,一個專業搞學術的人,埋頭鑽入政治中,而昧着良心說假話,那這個人也就好人有限了。
雷曉飛不動聲色地反擊道:“副閣主的觀點我不認同,就是最簡單的‘石板鵝雜’、‘扒豆腐’,成本也超過了五兩銀子。看這鵝雜,至少要用十隻鵝才能集到;這豆腐,不但加工時加了蛋,做菜時還釀入蝦醬、魚醬。好,我就算像副閣主說的那樣,菜只值五十兩銀子,副閣主你還疏漏了一樣東西。” Wшw¸TTKдN¸¢Ο
雷曉飛說完,從隔壁房中取來一碟麻油和舀了一碗下雲吞的湯,放在副閣主面前,示意他嚐嚐。
待副閣主嘗過,還在回味中時,雷曉飛才慢條斯里地說道:“這個湯,我估計用了半條豬、幾隻老母雞熬幾小時才能做成的。你說,用這個湯做的青菜和雲吞,值多少錢一碟?還有這碟麻油,制到這麼香、純,不知十斤芝麻能不能榨到半斤,那又算多少錢呢?這有其它醬油、沙薑末、孜然粉等等市面上沒有見過的調味品,相信就已超過十兩銀子的價錢。”
由雷曉飛這個超級廚師來客串食家,本事當然就綽綽有餘啦,況且,這桌菜還是他自己做的,哪還不說個頭頭是道。這也是雷曉飛深思熟慮後定下的重要環節之一,他不是怕自己做的菜達還到水準,他只是怕對方賴皮,所以要在技術上鎮住對方。雷曉飛策略果然收效,在座的衆人連沙姜、孜然等都叫不出名來,哪個還能反駁雷曉飛。
最後,對方的最重要人物——廣東刺史出場了,他質疑道:“就算做菜的材料和調味如周閣主和編外監事所說,但誰知道在加工的過程中有沒有偷工減料?有沒有以次充好?”
還幸好心思縝密的雷曉飛早有這方面的準備,否則單是這一疑問,就會讓酒樓就算贏了也不足以服對方。
“這桌菜製作的全過程我都見證了,確無造假,全是真材實料。”李侍郞發言了,他說道:“我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麼好的菜,也沒有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烹調技藝和刀功,單是從桌上這麼多開創先河的菜式和烹調術,我認爲已不止值二百兩銀子。
既然鐵面無私的李侍郞開聲,而且還是蓋棺定論,哪還有旁人說話的餘地,衆人只有緘默。
戶部侍郞的表外甥還心有不甘地嘟嚷着:“這麼少的菜,就要二百兩銀子,也太貴了吧。”
在座的衆人馬上對這位不學無術的“二世祖”心生鄙視。因爲在座的人都有一定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好的菜在精而不在多,再多的的普通菜式也值不了幾個錢;況且,菜式還講新意,吃菜也講氛圍和環境,這一切,眼前的酒樓做到了,所以,在座無論是哪方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這一桌酒席值二百兩銀子。對方不過礙於戶部侍郞的面子,他方的人不好口頭承認而已。
雷曉飛見在座的人都沒人搭腔,只好再次出頭,他調侃地對戶部侍郞的表外甥說道:“這位少爺說的也有道理。酒樓應該把吃剩下的那部分菜讓這位少爺打包回去。”
戶部侍郞的表外甥聽了雷曉飛開始的那句話,還得意洋洋,以爲自己說到了點子上。但他聽了後面那句話後,想了很久,纔會意過來,原來對方是調侃他,他一下子臉色鐵青起來,狠狠地挖了雷曉飛一眼。
最後,戶部侍郞的表外甥的叔叔,只好無奈地扔下一張一百五十兩的銀票,灰溜溜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