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塵洹戀戀不捨地看着遠去的龍輦,他倒是沒有愣頭青到問陸承啓他到底有沒有官升。
這種人,每日都在揣摩上意,曲意逢迎,深諳官場門道。一般的上位者,被輕輕拍了馬屁都不知道。陸承啓也是這樣,哪怕貴爲天子,可經驗的東西,不是位置高就能決定的,最起碼他沒看出來,這盧胖子是裝的。
閱歷這東西,確實和接觸的事情有關。陸承啓雖然每日都在監察文武百官,可也不能一一判定這些人是忠是奸。人性有時候就是這樣,有的人大部分時間是善良的,可在特定的情況下,善良人做起惡來,比惡人更可怕;有些人做了許多惡,到頭來救活了一些個孤兒,能說他是善良的嗎?
人性,最難揣摩了。或許一怒爲惡,一喜爲善,皆因環境改變而改變。陸承啓沒有足夠的閱歷,自然看不出盧塵洹的內心。就算是有了足夠的閱歷,也不一定看得出來。正所謂“生前個個說恩深,死後人人慾扇墳。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陸承啓對於人性的把握,還是差了些火候,不知道天下人爲何要維護一個皇帝。地主階級維護皇帝,因爲皇帝是最大的地主;官員維護皇帝,是因爲升官發財,盧胖子又何嘗不是爲了升官發財呢;而百姓擁護皇帝,是皇帝總算是讓他們有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陸承啓的經驗不足,會給他帶來什麼的災難?那就只有天能預測得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此時想要造反,還是不容易的。天下的民心,還是向着大順的。畢竟百餘年的傳承,人心所向。
一路穿越長廊。來到仁明殿。陸承啓下了龍輦之後,接着長明燈的燭光,輕步地走上了臺階,推開了硃紅色的鏤雕大門。只見美人伏案,睡意正濃。
陸承啓心疼地走到周芷若身旁。彎腰把周芷若小巧的身體抱起來。卻不料這一動,直接把周芷若驚醒了。她半睜着朦朧的睡眼,見到是陸承啓,不由地放心下來,繼續沉睡。
陸承啓輕輕地把她放在柔軟的龍鳳牀上,爲她蓋上了絲織被,於燭光下,俯看她那柔美的臉龐。周芷若的美,不是那種如同仙子出凡入聖的美,而是一種接近地氣。被大衆認可的美。一張稍顯圓潤的臉蛋,吹彈可破的肌膚,顯得既活潑又可愛,是一種柔美的風格。加上她生自書香門第,自小琴棋書畫皆通,爲她增添了幾分書卷氣。
陸承啓越看越愛,男人便是這樣,對於美女,免疫力幾乎爲零。也是陸承啓來自後世,受過的教育也是一夫一妻制。纔沒仗着皇帝之勢,大選嬪妃。要不然換了個人,說不得四夫人(貴妃、淑妃、德妃。賢妃)、九嬪(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九婕妤、九美人、九才人、二十七寶林、二十七御女、二十七采女全都充斥滿了後宮了。
所謂“萬惡淫爲首,百行孝爲先”。這是中國最傳統的教育,根正苗紅的陸承啓,自然是明白的。他也知道,若是“君王從此不上朝”,大順朝恐怕也玩完了。皇帝不是容易當的,各種禮儀。各種政事,各種勞心勞力之事,都需要一一過問操心。皇帝也是最爲孤獨的,不然也不會稱孤道寡了。
陸承啓看着看着,也來了睡意,自己側身躺下之後,很快便進入了睡眠之中。
窗外繁星點點,月漸西移,又是一夜。
翌日,乃是例朝。卯時不到,陸承啓便要起身準備了。龍袞的穿着是繁瑣的,絳紗袍、蔽膝,需得方心曲領穿戴。此外還有通天冠、黑舄等物品。
龍袞穿好之後,還需要化上淡妝,增加皇帝的威嚴所用。一切準備妥當之後,才前往紫宸殿,爲早朝做準備。其餘京官,已經陸續排好了隊,準備奏樂一響,便前往大慶殿上早朝了。
卯時三刻左右,奏樂響起,百官魚貫而入。僅五品以上,能入大慶殿議事,五品以下其餘京官,皆在大慶殿外。若有颳風下雨等天氣,才能進入側殿旁聽。
陸承啓就位後,百官一同唱諾,大抵是問候皇帝起居如何。接下來,就是朝議了。其實陸承啓對於這樣的制度,並不喜歡。這樣的辦事效率太慢,一般都陷入了互相攻訐的場面。如果不是歷朝歷代都要上早朝,恐怕陸承啓早就廢除這樣的儀式了,流於表面,沒有一絲內裡的東西。
這個時候,通常是一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做的御史臺等官吏跳出來,彈劾這個,彈劾那個的時間。而一般都是睡眼惺忪的陸承啓,了無興致地聽着他們引經據典,講得唾沫橫飛。好在他記得他是皇帝,不然早就不顧形象,拿來甜點茶水,在一旁看戲了。這可是活生生的宮廷大戲啊,在別處哪裡見過這樣的真人上陣,爭得面紅耳赤,就差赤身肉搏的場面?
只聽一個御史中丞率先發難,在陸承啓問過有事啓奏之後,立即端着朝笏跳出來說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陸承啓認得他,乃是一個剛正不阿的瘦弱老頭,兩顴骨頗高,一副山羊鬍,若不細看,還真道是山羊成了精。此人喚作李然,也算是兩朝元老了。這人說好聽點是剛正不阿,說的不好聽,簡直就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他天生正義感過剩,對於任何事情都看不過眼。御史臺在他的帶領下,漸漸養成了瘋狗一樣的特性,逮誰咬誰。管你是一品大員還是不入流的小吏,有點小錯,或者奏摺裡帶着一點點抨擊皇家等事情,都一樣被他們彈劾得好似不把他們官職拿下,大順朝就完了一樣。
御史臺又是監察百官的表面工具,與監察司一明一暗,陸承啓奈之不何。畢竟是門面功夫,太祖欽定的部門,雖然不靠他們成事,卻也不可輕易撤裁。
既然如此,唯有老老實實,豎着耳朵聽他們亂吠咬人了。陸承啓無可奈何地說道:“准奏!”說完這句話,他已經恨不得把耳朵堵起來了。誰天天聽着別人打小報告,也是很煩的。更何況是當衆彈劾,這不是在打陸承啓的臉,說他不會用人嗎?
果不其然,李然說道:“臣要彈劾工部尚書黃錫時!”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皆驚。比前一次御史臺聯合彈劾報紙一事,更讓衆人吃驚。黃錫時是什麼人?兩朝元老,已然七十多歲,眼看一腳已經進入了棺材之中,御史臺還不放過他,難道是御史臺想弄出一些什麼玄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