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渾家都見不得,這個官做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辭官算了……”
不止一次冒出這個念頭的時乘興,都忍住了。辭了官,他一家大小難道都喝西北風去?一個武人,卸甲歸田之後,憑着十幾畝地,能不能養家餬口都難說,想要維持體面的生活,恐怕不太可能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富人吃一兩頓糟糠之食還能說是調劑一下生活,你叫他天天吃看一下?有哪個肯做!
一樣的道理,哪怕這官做得再沒意思,再沒前途也好,時乘興也不會一時衝動辭官不混的。哪怕不爲自己着想也好,也要爲家人着想啊!有着家業觀念的中國人,歷來都是如此的。哪怕自己在外面受委屈,被打擊也好,也要咬牙硬撐下去,爲的是心中裝着的家人。
每日都靠着酒精麻醉,才能抑制自己衝動的時乘興,現在還在長吁短嘆的時候,只見三個士卒破門而入,不約而同地說道:“禍事了,禍事了,指揮使,禍事了!”
時乘興被他們這一唬,嚇得魂不守舍:“甚麼禍事?難道是水賊打上門來了?不行,不行,我們得躲上一躲,他們人多勢衆,我們不是對手……”
說罷,抓起佩刀就想往外跑。那三個氣喘吁吁的士卒連忙拉住他,說道:“指揮使,不是你想的那樣,來的不是水賊,而是官軍!”
時乘興一愣,呆呆地說道:“官軍?什麼官軍?我們不就是官軍嗎?”
士卒說道:“不是,領頭那人來頭好像很大,穿的盔甲和咱們都不一樣!”
時乘興此刻的心,纔算定了下來。的確,他是怕死的,或許這世上就沒有一個不怕死之人。要是死得沒有任何價值,恐怕每一個人都會恐懼吧?明知道手底下只有五百水師,莫說水戰,就連陸戰都不一定打得過人數衆多的水賊。知道這樣還不跑。難道真的要洗好脖子讓人家宰了嗎?
聽聞是官軍來,時乘興也恢復了神志,清了清嗓子說道:“跟我出去,看看來的是什麼大官……”
在水寨之中騎着大黑馬的盧胖子。放慢了馬速,慢慢地觀賞了一遍水寨。盧胖子現在發現,這個水寨從裡面看起來,並沒有外面那樣不堪。相反,水寨裡面的防禦能力是很強的。瞭望塔隔四五丈就一個,從四面八方把水寨看得死死的,形成一個個交叉火力網。要是有人強攻的話,定會被鋪天蓋地的強弩射的生活不能自理,得吃上不少暗虧。
水寨大門外面雖然沒有佈下拒馬或鹿角木等阻攔敵軍戰馬的障礙物,但寨門裡面,另有乾坤。一座破爛軍營後,就是暗藏着的拒馬,看這那些浮土,經驗豐富的盧胖子斷定。這裡面還有鐵蒺藜,陷馬坑等物。
這麼戒備森嚴,絲毫不像外表那樣輕鬆,這到底是爲何?
盧胖子雖然不懂水戰,可陸戰卻是他的老本行。再加上大順軍中,弓弩是最多的武器,對於弓弩的使用,本身又是神射手的盧胖子,自然有自己的一套。
轉悠了一遍不大的水寨,無視了那些以怪異目光看向他們的水師士卒。又回到了寨門之前,遙望着不遠處的中軍營帳,纔看到有人從裡面出來。
其實盧胖子不知道,若不是先前表明了身份。恐怕這些神經緊繃的水師士卒,已經把弓弩射出去了。水賊就在不遠處,這麼強盛的兵馬,水師又怎麼可能掉以輕心的呢?
這一切,不過是時乘興的計策而已,外面雖然很是懈怠的模樣。裡面卻是把神經繃得緊緊的。這麼做,一來是爲了麻痹日漸強大的水賊,二來是增加活命機會,萬一水賊來攻,敵方又過於強大,不能力敵之下,棄寨而去也有人殿後阻攔一下。
這些佈置,原本就是時乘興爲了更好的活着而佈下的,虧得盧胖子還以爲這個水師指揮使還存着一點血性,要與水賊死拼到底呢!
見得有人出來,盧胖子也下了馬。他不是一個以勢壓人的傢伙,也不屑於爲之。作爲一個領軍之人,信奉的是實力,實力是怎麼來的?打出來的,難道你官高了,就一定代表你比我有本事不成?同樣的道理,這個水師指揮使有多少斤兩,見過面才知道。
盧胖子下馬了,身後的親兵哪裡還敢呆在馬背上?都下了馬之後,時乘興才帶着那幾個士卒到了盧胖子跟前。遠遠就看見甲冑不同尋常的盧塵洹,見過識廣,認得這是廂都指揮使的甲冑的時乘興心中一驚,連忙小跑到盧胖子跟前說道:“不知道廂正到來,末將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盧胖子仔細打量起時乘興,發現此人身高剛滿六尺,在山東人中也算矮小的了。估計也只有這樣的人,重心低一些,才能劃得了船吧。一張棱角分明的刀削臉,配合兩道劍眉,倒是有點英武的模樣。走起路來也算是四平八穩,應該是手底下有些真功夫的。
盧胖子聽得他這般說,想也不想地說道:“怎麼,剛剛你的轅門尉官不是說了,你不再水寨裡面的嗎,怎麼,這是專門誆騙本將的?”
官威是一種奇怪的東西,即便盧塵洹沒有表露一絲責怪的意思,淡淡的官威還是讓時乘興啞口無言。見此地人多口雜,時乘興吶吶無語,良久才說道:“廂正有所不知,末將是有苦衷的,不如這樣,廂正先到末將中軍帳中小坐,末將一一道來……”
盧胖子也不怕這個時乘興裝神弄鬼,他來水寨的事情,禁軍中的軍官幾乎都知道。要是真如衙役所說水賊探子這麼多的話,恐怕他的行蹤也會被水賊所知。
讓親兵原地看守馬匹,盧胖子獨自跟着時乘興走進了不遠處的中軍帳中。時乘興讓人送來酒水之後,把其餘人都揮退後,才說道:“廂正,末將這裡沒有茶水,只有酒水,委屈廂正將就一下了……”
盧胖子皮笑肉不笑地端起那碗酒,把玩了一下才說道:“不知道指揮使收到通報沒有,陛下早已一再嚴令,除非確認打了勝仗,否則軍中嚴禁喝酒,爲何指揮使還要明知故犯?”盧胖子不是好酒之人,也不會違反軍紀喝酒,畢竟現在還是在出征途中。(未完待續。)
ps:更新了作者後臺,各種bug都出來了,一開始就有同樣的卷,我都不知道發到哪裡,給各位書友帶來不便,還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