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的一聲,獄卒猝然之間被驚醒,睜睜眼,望了望來人,不可置信的再次擦了擦眼睛,這才受驚嚇的一下子跳開,李大人怎麼來了!畏畏縮縮的低着頭,不敢擡眼看李大人,一雙手不停的發着抖......
李拖肝膽俱裂,最害怕的事情在眼皮底子下發生了,李拖看其顫抖的右手,又挑起其臉部觀看,厲聲道:“這牢裡的人去哪了?”他.媽的,你們飯桶都該死,沒看到今天老子帶誰來了麼?竟這麼給我長臉,這臉一下子怕是要被打成胖子,還得收拾殘局。
朱昆露出一副瞭然的神情,看這獄卒似乎與這牢裡的人發生了衝突啊!用手捅了捅楊士奇,這個案子似乎越來越有意思了啊!竟有人先行一步將那朱少明刺殺了,這樣的結局似乎有些.....若不出意外,那剛剛擔架上被擡出去的應該就是朱少明無疑,又回想到其臉上邪邪的笑容,朱昆突然有種荒謬的想法,會不會是朱少明故意激怒那獄卒,然後將計就計,才使自己脖子處被割得血流不止,可這麼做的深意到底是爲何呢?
楊士奇不解的回身看了看朱太師,他沒事捅自己幹嘛?後者下巴衝牢裡頂了頂,既然牢裡面有兩個人,那麼另一個肯定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楊士奇走進牢房裡,禮貌的道:“這位老哥,你可知道這牢裡的其他一個犯人被弄到了哪裡去呢?”楊士奇當然有注意到地上的一灘灘血跡,只是他想要確信一下的自己判斷,沒有證據的臆想做不得真,所以他還需進一步舉證。
“啊!啊!血,血......好多血!”老人牙齒打顫的縮在角落裡,下顎不停的打着哆嗦,整個人都露出一種驚恐的面色,手指着那個獄卒,說不出話來,好像想表示什麼,但又說不出話來。李拖見這機會恐怕事情會演變到惡劣的方式上去,忙閃身進來,道:“啊哈,楊閣老,這個犯人是個啞巴,講不出話來的!”
老人張了張口,想解釋什麼,但終究只是‘伊伊呀額的’半天,讓人聽不清半個字,楊士奇皺了皺了眉,又看向刑部侍郎李拖,其面上有些不自然的神色,沉聲道:“李大人,這個人,我要帶走,當然,還有那個獄卒!你我都知道,這是聖上交代下來的事。”
李拖好想立即就昏過去,這都是什麼日子啊!早間就被兵部侍郎攻擊,現在又發生這等事,若是惹怒了龍顏,他這頂烏紗帽怕是不保了,可是楊閣老已經提出了跟自己要人,這......這人他不能給,一給,小則失察之罪,大則擾亂欽差辦案,這是罪加一等的大罪,人是在他牢裡被弄丟的,怎麼說也說不過去啊!
“楊閣老,這個,這個.......”李拖死馬當活馬醫的看向了朱昆,這等事你朱太師也不希望看到一邊倒的局面啊!你個恩師都知道,聖上要的制衡之局,一旦一方勢衰,另一方也會隨着勢衰,逐漸地權利就會重新回到聖上的手裡,現在聖上還年幼,對於帝王之術瞭解的不甚透徹,正是攬權的好時機。一旦其年長,權利的控制慾變強,你我都不得善終。
“楊閣老,人就先將押在天牢裡,反正也跑不了,你需要的時候就來,省的人帶走給你添麻煩,況且人帶走了,你放哪去安生,能進這天牢的都是重案犯,若是有個閃失,你我都擔待不起,你覺得呢?”朱昆雙手握在一起,不知在打什麼主意。但總算說了句讓李拖感恩涕零的話語,這是大大的福音啊!誰都想不到,朱太師竟然會幫着他李拖說話,朝其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楊士奇低頭沉吟一番,皺着眉頭看了看那地上的血跡和那柄沾滿血跡的刀,蹲下身去,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血色暗紅發亮,說明正是剛出來不久,那麼也就是說,這牢裡發生的事就是在剛剛,那麼剛剛慌慌忙忙的獄卒擡出去的人難道就是他?是誰會在這個節骨眼上下此毒手,這不是逼着龍庭大怒嗎?到底會是誰呢?是自己跟前的朱太師,還是那不陰不陽的趙太師,還是今早參他的朱少志,如今看起來,朱太師下手的機會更大一些。
“來人啊!將這刀收走,還有這血跡,都收集走!李大人,這兩人就麻煩你照顧好了!若是出了什麼問題,告到聖上那裡,你我都討不到好!哼!”楊士奇冷哼一聲,率先走出了天牢,真是豈有此理,你朱昆要隨我一起,現在卻在一旁爲虎作倀,那個牢房裡的老人肯定看到了什麼,你卻偏偏不讓我帶走,安的什麼心?
李拖無奈的看着隨着楊閣老一起的一箇中年男人將刀收進了一個布包裡,腸子都悔青了,他媽的,都是些什麼事,這人一倒黴,喝涼水都塞牙,他想阻止,苦於沒有理由,今兒個既然聖上在朝會了定案了,這事歸他楊士奇管,自己又有何理直氣壯的藉口能阻擋他呢!
朱昆還是那死人樣,看了看這個天牢,聳了聳肩膀,也跟着走了出去。李拖趕緊拋下衆獄卒,跟了上去,兩位大人,如今是懷着興致而來,強塞了一肚子的謎團回去,這恐怕......看來晚間還是要去一趟恩師府中,將此事稟報給恩師,求他拿個主意,這都是什麼事啊!李拖唉聲嘆氣的垂頭喪臉,耷拉着雙臂,但是還是臉上堆出一副笑臉迎送着兩位大人離開。
“楊老,楊老,等等我啊!這件事你怎麼看?”朱昆喘着氣追上了楊士奇,這個楊士奇別看年紀到了七十多,可這身體還真沒法比,不知識是不是這個心懷坦蕩有關還是和意境有關,總之朱昆這心裡是實打實的佩服楊士奇的身子骨,老而彌堅啊!
“怎麼看?朱太師不是已經有了答案麼?”楊士奇冷嘲熱諷,你朱太師不是很能嗎?何不來問我,剛剛在牢裡,你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當我是瞎子看不見?別看老朽年齡大,可這眼睛可不花,你朱太師也是,年紀也不算小了,早該積點德爲子孫後輩蔭福啊!不該管的事最好別躺一條腿進去,出來的不一定是是金子,也可能是一條腿都沒了。
朱昆笑笑,這個楊士奇就是一副臭驢脾氣,不就是在牢裡頂了你兩句麼?那也是爲了你楊某人好啊!你想想,萬一這是陷害,或是一出局,你楊士奇案還沒剛開始差,就掉進黃泥襠,不是屎也是屎,到那時候,怎麼說得清楚呢?皇帝信任你,重用你,但是能擋得住文武百官的口誅筆伐?不盡然吧!不謝我就算了,還這一副臭脾氣的對我橫眉冷對。不過朱昆倒是真心覺得這楊士奇品質不錯,愛憎分明。
兩人鬧得不哄而散,楊士奇回到了楊府,脫去官服,穿上常服,真是遺憾,這個朱少明人還沒來得及見就被人殺了,眼下的案子該怎麼繼續,聖上那又該怎麼交代。愁死人了,楊士奇摸着花白銀絲的鬍鬚,仰躺着思考..........
“爺爺,您回來了?”楊君武心情十分愉快的叫了一聲正坐在藤椅上凝神思考的爺爺。今兒個看爺爺的臉色可不大好,是不是在朝會上受了某人的氣?忙閃身到爺爺後邊,雙手按住其肩膀,力道適中的給爺爺按着骨頭,爺爺也真夠累的,都七十二的人了,還要早起上朝,爹也是的,就不知道替爺爺分憂一下!
楊士奇舒服的嗯了一聲,這個孫子長得倒是眉清目秀的,就是成天往外跑,去見那些什麼文人墨客的朋友,他不是反對,只是跟那些人攪在一起時間長了,不好!一來對有些投機取巧的人來說接近孫子能讓仕途近一些,二來讓有學之士頗感壓力!
“嘿嘿!爺爺,您又在怪我去見那些朋友了?爺爺,君武知道錯了,但是今天我們討論的不是文章,也不是水畫,而是一個人!”楊君武好看的眉頭一挑,想跟爺爺說說這個人,這個人年紀跟他差不離,可是做出的成就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真想見他一面。
楊士奇手撫着藤椅把手,聽見孫子說今天他們討論的是一個人,文人士子討論的最多也就是他楊士奇,這樣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但還是想逗逗孫子,道:“君武,你們是不是在談論爺爺啊!聚在一起說爺爺的壞話啊?”
嘿嘿,楊君武乾笑一聲,這個,被爺爺抓了好多次,大都數情況下,他們談論的還是自己的爺爺,今天他們聚在一起談論爺爺覺得沒新意,就有一人說了他,之後繪聲繪色的將其的事蹟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那可叫一個驚險刺激啊!真想跟他那樣,既有美玉紅顏,又能橫刀立馬擊敗敵人。
楊士奇轉頭望着孫子,今天孫子的臉上神采可與往常有些不大一樣,那神態,那表情,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語,這倒是激起了他的興趣,難道今天談論的人不是他楊士奇,而是旁的人,不是楊士奇自居,這天底下能有他學問大的人想必多如牛毛,但是官做到他這份的還是獨一份。
“君武,你們談的是誰啊?”楊士奇終於被勾起了想了解的慾望,這是人之常情,孰也不能倖免,享受慣了名利帶來的尊榮,突然一下子被取代,心裡肯定是有所失落的。這裡倒不是說他楊士奇心生嫉妒,而是人之常情。
“嘿嘿,爺爺!他就是-----不告訴你!”楊君武狡黠一笑,誰讓爺爺不讓自己和那些朋友一起玩的,也來吊吊爺爺的胃口。好吧!楊士奇哈哈一笑,內心的陰霾一掃而光,這個君武,太招人喜歡了。一把將其拉到自己懷裡,道:“說吧!爺爺不反對你個那些朋友玩!但是,切記,交君子,不可交小人!”
“嗯,呵呵!爺爺真好!好吧!告訴爺爺啦!他就是......”楊君武盯着爺爺看,爺爺也真是的,表面上不關心,可那支起的耳朵豎着聽呢!
“朱少明!”轟隆隆,地動山搖的一聲如同雷擊,楊士奇整個人都暈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