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殺人時,天空中濃重的黑雲翻滾不停,就像有什麼在其中攪動。
京城中早已是漆黑一片,除了皇宮,只餘下幾處官宦人家的府邸還有着點點燈火閃爍。
陳子陵靜靜地趴在東廠外的一棵樹上,對於這樣一個龐大的特務組織,陳子陵的心中有着特殊的敬畏。
若是平時,這個鬼地方他巴不得離得越遠越好,但是現在爲了小鹿,他卻要闖上一闖。
小鹿,本應該是一個和他八杆子打不着邊的人。可是在機緣巧合下,居然成爲他在這個世界上最爲重要的人之一。
尤其是被謝佳等一干丐幫弟子懷疑後,小鹿這個一切都和他維繫在一起的人,變得尤爲重要。
那怕是爲她失去一切都無所謂了!
陳子陵心中很平靜,並不像他想象的那般,會很緊張,會很害怕。
他的心中平靜得可怕,就像一潭泛不起一絲漣漪的湖水。
可平靜的背後,隨時可以化作漫天大作的狂風暴雨。
他已經看着過去了五六波巡夜的番子,對於他們之間的時間間隔有了個大致的瞭解後,乘着一個空擋,他一個縱身便閃進了東廠。
東廠的警備並不比他想象的嚴密,甚至可以說有些鬆散。畢竟敢捋東廠虎鬚的人並不多。
躲在陰影中,等待又一波巡夜的番子過去。
深夜時分,本就是最爲疲倦的時候,一隊番子有氣無力的走着,不時打兩個呵欠,對於平時懶散慣了的他們,巡夜簡直是要老命的事。
“真倒黴!”一個番子嘟囔着。
走在前面的領班番子回過頭來。“瞎嚷嚷什麼,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這幾天不太清淨,要是出了閃失,你我擔待不起!”
“能有什麼事!”那番子嘟嘟囔囊囔地。“頭兒,聽說您和城東的張寡婦好上了?”
那領班瞪了他一眼。“關你啥事!”
“嘿嘿……”那番子低笑了兩聲。“頭兒,你就給我們說說,那張寡婦是個啥滋味?小的看上她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沒想到讓您給搶先吃了……”
“哈哈……”領班得意的笑了兩聲。“好,老子饞死你!……”
一隊番子說着慢慢走遠。
陳子陵剛準備從陰影中走出來,突然,三道身影從他頭頂飛過,向着東廠的後院而去。
其中一個熟悉的身影,讓陳子陵的瞳孔猛地縮小。
“小希!”陳子陵慌忙追了上去。心中卻充滿了疑惑。“她來這幹嘛?”
東廠的地形,他並不熟悉。今日進來,他就抱着探查地形的意思。當然如果運氣好讓他找到了小鹿,他也不介意將小鹿救出去。
與他的亂闖不同,伊小蝶三人顯然是經過了長期的探查的。她們極有目的朝着東廠的後院而去,一路上輕易地避開了所有巡夜的番子。
一路進了後院,陳子陵卻愕然發現,失去了伊小蝶等人的身影。
他輕輕落在一處房頂上,正準備尋找三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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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火把長龍,自前面大堂一直延伸過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顯示着這是一支不可多得的精銳。
難道被發現了?陳子陵心中一沉,神棍已然出現在他的手中。他把身子儘量縮成一團,卻做好了隨時準備拼命的準備。
“參見督主!”下面傳來的聲音讓陳子陵頓時瞪大了眼睛。
督主?魏忠賢?
陳子陵小心地從屋脊上探出頭,下面手持火把的東廠番子,整齊的單膝跪在道路兩旁。道路中,一個身穿破舊的麻布衣服的中年人緩步行來。
這就是魏忠賢?陳子陵心下詫異,那個像老農多過像傳說中叱詫風雲的東廠廠長的中年人,真的是魏忠賢嗎?
嗯?下面魏忠賢忽然停下腳步,目光向着陳子陵所在的方向射來,即便在昏黃的火光下,那兩道目光依然如刀。
陳子陵慌忙縮回屋脊,心中好似揣了只兔子一般,砰砰地亂跳。
被發現了!陳子陵敢肯定剛纔魏忠賢不是巧合看向這邊的,他握緊手中的神棍,只待東廠的番子上來那一霎,他便暴起拼個魚死網破。
在陳子陵準備拼命的時候,在他身後的一處房頂上,三個窈窕的身影靜靜地站在那,只是站在那,卻好似融入了四周。來回巡邏的番子對她們視而不見。
“師姐門主,那個傢伙在幹嘛,拿着根棍子作出一副要和誰拼命的樣子,可是偏偏又害怕自己藏得不夠好似的,都快像烏龜一樣把頭縮起來了。他是個傻子嗎?”一個一臉天真的女子眨巴着充滿求知慾的眼睛,看着躲在屋脊後的陳子陵問道。
若是陳子陵聽到這個女子對他的評價的話,肯定會二話不說哇呀呀的叫着上來跟她大戰三百回合。
可惜他沒聽到!
伊小蝶聽到天真女子的話,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古怪起來。她強忍着笑,道:“他不傻吧?”
卻在心中添了一句:“現在看起來確實夠傻的!”
“不管他傻不傻,從他一路跟着我們來看,肯定沒安好心!”站在最右邊的女子發話了,她的聲音冰冷,冰冷得就好像沒有一點人間的氣息。
“什麼?”天真女子幾乎跳起來。“那個傻乎乎的傢伙居然敢跟蹤我們?不行,一定要給他個教訓!”
伊小蝶皺起黛眉,輕呼了聲。“婉兒,不許胡鬧!”
“哦!”被稱爲婉兒的女子不甘地應了聲。
“教訓?哼哼……”冰冷女子冷哼了聲。“正好利用他來爲我們攪亂東廠的注意。”
也不見她動作,腳下一塊瓦片箭一般飛射出去,目標正是陳子陵。
若是瓦片擊中陳子陵所在的地方,就算陳子陵不被擊傷,但瓦片碎落的聲音也勢必會驚動東廠的人,那時候陳子陵便真的成死魚了。
一道白綾後來居先,宛若有靈一般,纏住瓦片將其拉回去。
“師妹,你這是什麼意思?”冰冷女子不滿的問道。
伊小蝶眼現爲難之色,她輕聲道:“師姐,這人與我們並無仇怨,若是將他陷於險境,未免……”
“未免什麼!”冰冷女子打斷了她的話。“別忘了師尊爲何將門主之位傳於你!”
伊小蝶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起來,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不,不就是教訓下那個傢伙嗎。我來,我來好吧!”天真女子一看氣氛不對,立馬出來打圓場。
說着她從屋頂上撿起一疊瓦片,一塊一塊好似扔暗器一般向陳子陵扔去。每扔一塊,她便說一句。“讓你跟蹤我們,讓你害大師姐生氣,讓你害師姐門主爲難!……”
陳子陵等了老久也不見東廠的番子衝上屋頂,他纔不會傻的認爲東廠的番子都是飯桶,連屋頂都上不來。
難道是我想多了,魏忠賢並沒有發現我?
本着大不了一死的精神,陳子陵再次從屋脊上探出去。
老農打扮的魏忠賢正打開一扇門,從陳子陵這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那扇門裡的一切。
在明亮的燈火中,一個妙齡女子靜靜地坐在屋中,那女子一身麻衣,嬌小的身子,以及臉上總是帶着的怯怯的模樣,讓她看起來那般柔弱,那般弱小。
陳子陵的瞳孔猛然放大。“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