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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陳澶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要說陳澶拳拳愛國之心,那是扯淡。怕宗族蒙羞到也還有幾分可信.
這年代宗族開始形成。在封建社會下,個人的力量何其渺小,縱然是天下第一的劍客也敵不過一個大世家的圍剿。於是在封建社會下,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以血緣姻親爲紐帶的宗族。
個人通過宗族走向高位,反過來自己的高位又家族推向更高處,更強處。在中國,從來沒有千年的王朝,然而千年的世家卻是確實存在。
陳澶少年之時在家族中不受重視。外出多年拼搏,有了些成果以後,宗族想要接納,還不是欣然接下。而後陳澶通過全族之力這才得以成爲一郡之郡丞,第四號巨頭。
單單陳澶洗劫朝廷軍糧輜重,他也有手段將這些事情一推四五六到匈奴人身上,甚至還有幾分脫身的把握。就算被知道了,郡丞陳澶也可以不做,反正陳澶連兒子都沒了,屁股下的位置再高也不可能傳到兒子身上,所圖的,不過報仇而已。
就算革職,通緝,陳澶也可以靠着千把人的馬賊逍遙快活。宗族爲了顏面,將陳澶開除了事,一樣無傷根本。
可一旦陳澶勾結匈奴外族,這個意義就完全不同了。匈奴是外族人,多年蹂躪北地,甚至在蒙恬北伐以前河南地多數地區是匈奴人在橫行。身處北地郡的所有人對匈奴人莫不是咬牙切齒。就算那些無恥之尤的人,敢在背地裡,暗中和匈奴人通商高價販賣物資,在明面中對匈奴人也得做出一副恨之入骨的模樣。
一旦陳澶勾結了匈奴洗劫軍糧,性質完全變了味道。陳家上下就算將陳澶千刀萬剮了,一樣會跌落深淵,跌落谷底。朝廷徹查下來,陳家也只有被抄家滅族的下場。
雖然陳澶人情淡薄,自私冷漠。然而對留着自己鮮血的兒子寵溺非常,對血脈相近的宗族之人也是親厚的。宗族在陳澶心中很是重要!
一旁的二當家韓斌心中冷笑,對於人性的揣摩韓斌自問成就不菲了。雖然載了一次,但對於這個搭檔了幾個月的陳澶,不說掌上觀紋一般瞭若指掌,可說是清楚明白他的心思卻是不假。
陳澶這個人,若說狠辣的確有幾分,可一旦碰上真正強橫又實力強大非常的人,多半會立即萎下來。按照陳澶自己的說法,他這是謹慎。然而在韓斌看來,這不過是個牆頭草,風吹兩邊倒。
而且陳澶唱的倒是好聽,說什麼不能讓家族蒙羞。可一旦冒頓允諾一個右賢王過去,就算讓陳家徹底毀滅,陳澶也能樂的跳起來!
剛此啊那般強硬,目的無非藉此拿到更多的好處。不過就是手段隱晦一些的敲詐,也想借此讓冒頓拿出一些底牌來。
不過讓陳澶想不到的是,如他所願,冒頓的確拿出底牌來了。直接讓草原上兩大馬匪過來,光是這兩人的聯手就足夠讓陳澶嚇得腿肚子打顫。誰知黑虎和野狼竟然直愣愣地朝着冒頓跪了下來。
原本陳澶以爲,冒頓就算是匈奴王子,手握萬騎,權勢浩大。可自己身在月氏的庇護下,諒他也不敢動自己。到時候那批軍需上,自己出五百人算友情出場,拿個三成甚至五成也不是問題。
結果黑虎和野狼一來,隨便一個都能捏死自己。就算自己躲在月氏的庇護下,暫且活命。可一旦陳澶在外的商路被切斷,月氏覺得自己失去利用價值了,反手殺掉便是了。
想到這一層,陳澶也不想什麼三成五成了,現在這般趁着自己還知道商路位置以及關內關係的份上,或許能拿到半成就謝天謝地了。
“單于,小人,剛纔失態了,失態了。”陳澶也不是凡人,什麼羞恥臉皮在這一刻也被拋卻光了。一臉諂笑對着冒頓。
冒頓心中作嘔,本以爲能遇到一個什麼梟雄人物,卻不想也是個軟骨頭。不過心中對陳澶竟然直呼單于倒是頗爲興奮。
一念及此,想到在月氏受到的屈辱,回到匈奴之後的冒頓一直想報得此仇:“單于!”
冒頓嘿嘿笑了起來:“很好,你倒是個聰明人。”
陳澶諂笑:“單于垂憐,此次軍需,小人手中也有十幾個細作在裡面。願單于吃肉,小人喝口肉湯就行。”
冒頓面上笑容徐徐展開:“我手下之人,直接率兵挺進。直接都拿了,你幾個細作算得什麼?你有細作在關內,黑虎野狼難道比你差了?”
陳澶臉上笑容僵硬,良久,忽然笑容詭異道:“小人,也能出兩千兵!”
冒頓臉上一動,稍稍感興趣些:“兩千人,倒是不少。倒是可以分你幾百石糧食。”
陳澶面上一陣抽動,幾百石陳家都能輕而易舉拿出來。不過百分之一不到,這冒頓也說得出來!
心中憋屈不已,心想不下猛藥看來此次是難以善了了:“不算手下這一千精騎,可出兩千材官!”
二當家韓斌側耳過來,面上保持鎮定,心中卻是驚疑。難不成這老兒還留了後手?自己跟了這麼久,費了上面那麼多力氣卻還讓這老貨留下兩倍的力量!
不止韓斌驚疑,就是黑虎也野狼也動容了。三千人,一千精騎他們可以不在乎,這年代精騎在掩殺騷擾或許有點用,除非是秦軍帶了弩具長弓的精騎。不然再如何做不了主力!
然而兩千材官就讓野狼和黑虎動容了!材官,便是步卒,漢朝說到底橫掃匈奴靠的是步卒逞威!
野狼和黑虎手下都有兩千人,這兩千人說到底也都是騎馬的材官。然而,這個陳澶卻有一千精騎,還有兩千材官。只要指揮不出問題,野狼黑護衛兩手打陳澶也未必能百分百勝利。
看到大家都是吃驚不已,陳澶心中也是得意。剛纔冒頓這副囂張模樣,看現在這幾人如何辦。
冒頓的確尷尬,本以爲碰上一個好捏的軟骨頭,事實上着卻是一個有實力的軟骨頭。剛纔陳澶之所以一個勁地示弱,不過是爲了現在在冒頓手下討得更多好處罷了。
果然,冒頓沉吟一下道:“你若帶我拿下這批軍需,給你兩成!”
陳澶心中歡喜地暗叫。面上諂笑更甚:“王子果然仁義,某家一定好好做事。”
冒頓點點頭:“你這兩千材官算是怎麼回事?”
陳澶心中暗叫果然:“某家雖然只有良田幾百頃,但手下佃農卻也兩千。平日勞作,閒來訓練。到也有幾分戰力。”
農民?冒頓被陳澶嚇了一跳。農民能有幾分戰力,就算是武裝農民,碰上秦軍這等一生以戰鬥爲目標的軍隊恐怕一個回合下來就要敗下陣來。
冒頓被氣得火冒三丈,五內俱焚。恨恨在陳澶上踹了一腳,陳澶也不怒,還是那副諂笑之色。一見此,冒頓更是覺得可惡,憤憤再踩上幾腳。這才領着大隊人馬離去,臨走聲音陰森道:“若是此次不能成事,看我不活撕了你!”
望着離去時候仍舊被陳澶氣得憋悶不已的冒頓,陳澶笑着拍拍身上的灰塵:“夷狄就是夷狄。小小花招也能上當。”
二當家韓斌此時附言:“大當家真是……呵呵”說着也不知道該說那個詞形容,所幸乾笑兩聲。
大當家陳澶冷哼一聲:“這冒頓的確是個梟雄,若正面相對十個我綁在一塊也不是他對手。”
韓斌慢慢點頭,的確陳澶手段老練。一步步示弱將冒頓心中的警惕劃去,最後輕視之下,大大損失了一把。然而這也只是取巧罷了,正因爲不敢正面應對陳澶纔會這般憋屈得在談判中獲取更多利益。
這些異族人雖然不如何,但言出必行這四字卻是執拗得很。答應下來的話自然要應下來。尤其是冒頓現在形勢並不明顯的時候,更不會自污自己。
想到這一層,韓斌心中對陳澶悄悄生出的一份輕視也消散不見了。
此時清理玩身上塵土的陳澶轉身對着韓斌。面上笑容溫和:“二當家果然聰慧過人啊。”
韓斌心中警惕,一向用詞不準的陳澶竟然用對了!事出反常必有因果,以韓斌對陳澶的熟悉只有在陳澶極度認真的時候陳澶纔會這般。
韓斌一如往常,面上得意之色閃現:“多謝大當家誇讚。”
陳澶面色徒然陰沉下來:“可韓斌,你心思越加鄰家,夠膽也更大了啊!”
身後蹭蹭冒出來十數個黑衣人,手持長槍短劍,甚至還有人拿了一個一副弩具對準韓斌。
幾個神射手鷹隼般的眼睛直直盯着韓斌!一見此,韓斌心中打了一個突。這些人韓斌只見過一次,都是陳澶最爲心腹之人,都是死士,可以去赴死眼也不眨的死士!而且韓斌見過這些人出手,只有用來對付叛徒纔會如此!
難道被發現了……韓斌心中急劇思索。面上竭力保持鎮靜,無喜無悲,聲調不高不低,平淡無奇:“大當家若要殺我,請給我一個明白。再殺不遲!”
陳澶面色陰狠,盯着韓斌。扶蘇他暫時惹不起,所以決定暫緩,等到了時機。冒頓他惹不起,所以他示弱裝孫子獲得了四千人的兩大賊寇盟友。
可韓斌一個小小儒生,有何可懼!
陳澶狠狠瞪着韓斌道:“你自咸陽逃難來,是我收留你。你玩女人,遊山玩水,錢從我這出。可你這小子竟然腦後生了反骨,要置我死地嗎?”
說着腰間佩劍猛然抽出對着韓斌:“說!你背後的主子是誰?念在你幫我頗多的份上,給你一個全屍!”
【哈哈,有木有印象,韓斌,就是首先臣服了扶蘇的那個天牢中的韓斌!~以前想着復國的韓國遺族又作了臥底,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