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公元一八三),正月初一,風和日麗。
除夕夜打鬥的痕跡已經被有心人仔細地抹去,臥虎莊在雞鳴狗吠聲中迎來了新年。
一大早,莊戶們卻都是自覺地來到了廣場之上,紛紛走到莊主大院門前拜年問好。昨夜的一番廝殺,莊戶們被留在家中無法親眼所見,但不用多說,他們都知道正是面前這個對着衆人笑眯眯點頭哈腰的青年,爲他們撐起了一把命運的保護傘,在鮮卑人環伺、匪禍蔓延、官府肆虐的年代,讓他們有了飯吃、有了衣穿、有了活幹,不用擔驚受怕,流落異鄉。
看着遲遲不肯離開的鄉親們,趙興在心中感動之餘卻有一種莫名的哀傷。都說中國的百姓是最可愛的百姓,也是最軟弱的百姓,只要不是把刀架上了他們的脖子,只要有口飯吃,那怕收很重的稅,做牛馬一般的活,他們還會當你是主人,如今看來當真如此啊。
“我不過做了一點力所能及,甚至是爲了自己的事情,給衆人帶來些許好處,便被大家奉若神明,就算昨夜戰死的莊丁們的家人,都擦乾了眼淚前來問安。我趙興在這異世的天空之下,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早日解救出更多受苦受難的百姓!”趙興在大年初一的早晨,對着自己許願。
“鄉親們,既然大家不肯離去,今日我便拿出酒肉,與大家在這廣場之上一起載歌載舞,歡慶新年!凡是昨日不幸犧牲和重傷的兄弟們,家家都有十畝以上的土地和千貫大錢的撫卹!”趙興站在擂臺上,激動地朝着衆人喊道。
“莊主威武!”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然後廣場上的人們一起大聲喊了起來“莊主威武!”
隨後,殺雞宰羊,一個個火堆被架在了廣場上的各個角落,上好的長河大麴被搬了出來,各種度數地燒酒往擂臺上一擺,任衆人隨意飲用。米麪和豬肉、羊肉堆得像座小山一樣。
爲了凝聚人心、激勵士氣、促進民族融合,趙興准許所有莊中老少盡皆前往廣場上取食,大慶三日。無論是長着黃褐色頭髮的羌胡人、還是剛下山不久的太行山賊的家人、李家莊的佃戶、一年來投奔的流民,大家隨意地交織在一起,說着五湖四海的鄉音,開心地談論着今年的打算,好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
站在莊門口,衆人爲賈詡和周倉、李進思等人送行。雖然大年初一便要遠行,可人羣中沒有一個抱怨的,莊丁們剛剛從歡慶的場面中走出來,一時還很興奮,時不時談論着什麼。
“張旺財,大過年地你也捨得丟下媳婦和兒子張作霖啊?”
“去,一邊呆着去!有什麼捨不得!他娘倆現如今吃得好、穿得暖、睡得安,全憑了莊主的保護,俺張旺財雖然不識字,但好歹也知道知恩圖報,俺這是爲莊主去辦差呢!”
“胡穆圖,今日離開之時,怎麼看你一雙眼睛總是往姚家媳婦身上瞟?你這羌胡人也打起漢人媳婦的主意了!”
“這有什麼的!莊主不是娶了俺們族長的妹妹爲妻嗎?再說那姚家兄弟昨日不幸戰死,以後姚氏還得有人照顧不是!”
“先生一路保重!”趙興抱拳向着賈詡行禮。
“國昌不必掛憂,有衆人隨行,賈詡定當不負重託!”
廣場上的歡慶還在繼續,醉了整整一天的徐晃卻是醒了過來。轉頭四顧,發現自己躺在一間乾淨整潔的臥室之中,房內卻無他人,想必是自己忙去了。
想起昨日比鬥之事,徐晃的心中一時難免百味雜陳。興致勃勃而來,卻是鎩羽大敗而醉,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在郡守府還是在臥虎莊。想到這裡,徐晃起身下牀,推門而出。
隱隱約約聽到遠處一片人聲嘈雜,卻不見自己所在院落裡有人走動。好奇之下,徐晃循着聲音走到了廣場邊上。望着擂臺上擺成一排的長河大麴,堆積如山的糧食和肉類菜蔬,還有大人孩童們興奮的歡叫聲,羌胡漢人拉手圍着火堆跳舞的一幕幕景象,徐晃的內心很震撼!
沒錯,張功曹沒有騙自己。臥虎莊裡面不僅是莊丁有頂級長河飲用,就連普通的莊戶都能飲用!可這一刻,徐晃卻不覺得自己受了辱沒。臥虎莊憑什麼就一定要把酒賣給郡守府?
正在感慨和反思的徐晃,卻不知道自己楞神的時候,已經憑着健壯的身軀和剛毅的面容引起了近處一個火堆邊上幾個羌胡姑娘的注意。
“胡莉亞(怎麼聽着像是“狐狸呀”?),你的魂兒是不是飛到大草原上去啦!嘻嘻,既然看上了,何不大膽的前去拉他過來一起跳舞!你要是再不動手,我們可不客氣了哦!”一個羌胡姑娘對着另外一個笑着說道。
“去就去!我胡莉亞長這麼大,還沒有怕過事!”一個長像與胡杏兒有幾分相似的胡人姑娘起身說道,說完竟然真的往徐晃跟前走去。
“這位漢人大哥,能和我們一起跳個舞嗎?”小狐狸來到徐晃身邊,嬌滴滴地說道。
本來就有些愣神的徐晃,聽到面前的胡人女子用字正腔圓的漢語向自己發出的邀請,大腦徹底的短路了!以至於後來都忘記了自己是怎麼身不由己地跟着漂亮姑娘來到火堆旁,被人牽着手機械地舞動起來。只到最後,趙興派了李鐵柱前來“解救”他,他纔算是從眩暈狀態中得以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