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唰—撲通!
哧啦—唰—唰—撲通!
一袋一袋的庫鹽被鋒利的斬馬刀割開,然後被兩名鹽工擡起來,用力撒進鹽湖之中,最後消失不見。
一羣被人用刀架着脖子的鹽池官吏,看着白花花、金燦燦的天量財富瞬間化爲烏有,心裡頭都在滴血。若是這些庫鹽被運出河東,銷往大漢各地,他們私下裡還不知道能得多少實惠與好處呢!
隨着最後一袋庫鹽被投入湖中之後,鹽工們彷彿在這一天對自己的人生做了一次徹底的清算,現在的他們已經徹底無路可走,除非跟着這羣兇悍的士兵一起向北逃亡。
逃亡便逃亡吧!還有什麼樣的日子能比“曬盡湖中水,吃飯無鹹鹽”的過去更加讓人絕望呢!
嚴曦的一萬騎兵部隊,護送着三萬多名鹽工,從安邑出發,先是抵達聞喜,然後再到絳邑,下一步將沿着乾涸的汾河河道一路向北,途徑河東郡的臨汾、平陽、永安,最終進入晉國的地界。
由於鹽工們沒有戰馬,只能依靠步行,所以軍民混雜的隊伍每日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一天也就向前走上四十多裡的路程,所以當安邑鹽場被劫的消息被傳到楊縣駐軍統領張飛的耳中時,北上的隊伍纔剛剛抵達汾水沿岸的白波谷。
嚴曦突入河東郡的時候,選擇的是從黃河岸邊的採桑津橫渡,帶着鹽工離開的時候卻選擇了向河東郡的東北方向突圍,這就存在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
河東境內的朝廷駐軍主要以張飛統領的三萬北軍爲主力,全部駐紮在河東郡東北方向的楊縣境內。楊縣位於汾河中段以東三十多裡處,正好卡在汾河岸邊的永安與平陽之間,而嚴曦選擇的撤離路線上,平陽便是他們下一步將要抵達的目標。
如果張飛派出重兵在楊縣以西的河岸邊上伏擊嚴曦,則北上的隊伍將會面臨巨大的威脅,甚至可能是全軍覆滅。畢竟張飛麾下可是有三萬裝備精良,擁有大量火藥的士兵,他們對上嚴曦的一萬人,佔據着絕對的優勢。
反觀嚴曦這一方,因爲要顧忌數萬鹽工的生命安全,而且河岸地形還不利於騎兵快速突擊,給原本就危險的護送任務更是增添了許多的變數。
然而,也不知是不是嚴曦沒有接受過系統正規的軍事培訓,抑或是他過於盲目自大,在選擇瞭如此糟糕的一條撤退線路的同時,竟然不慌不忙地組織鹽工們一路走,還一路忽悠更多的上黨窮苦百姓加入北上的隊伍之總,生怕駐軍楊縣的張飛不知道他整出來的動靜。
北上的隊伍越來越大,老百姓總要吃喝拉撒睡,而嚴曦的部隊來到河東之前,似乎剛剛搶掠過別處一般,有用不完的鉅額財富,以供炎晟師的官兵們向路過的鄉鎮村莊購買糧草。
炎晟師的騎兵沒有給老百姓打白條的習慣,他們使用的都是晉國農兵商金行印發的銀票,可以在大漢許多州郡進行兌換。雖然一路上被騷擾到的百姓心裡並不是十分樂意接受晉國的銀票,但他們看到成千上萬凶神惡煞一般的北方蠻子,手裡拿着白晃晃的斬馬刀之後,便不敢吱聲了。
晉國的銀票雖然兌換起來有點麻煩,但畢竟人家的信譽可是天下第一,如果不答應這些蠻子們購買糧草的要求,說不定連小命都難保。再傻的河東百姓也分得出輕重來,所以他們最終都選擇了配合炎晟師。
就在嚴曦率軍突入河東境內的同時,一支上萬人的部隊也從汾河上游西岸的平周城內動身,沿着汾河向南秘密前行。
這支部隊便是臥虎軍擴編之後新增的兩萬精銳中的一萬五千人,由軍長李進武親自率領,他們這次的任務是攻佔汾河岸邊的永安城,沿着汾河南下,接應率衆北上的嚴曦一部。
爲了避免大軍突入河東的時候,張飛的部下再像上次偷襲谷遠城一般摸進晉國的境內,臥虎軍剩餘的兩萬五千人,除了五千人固守箕關之外,其餘兩萬被分配到陽阿、陭氏、谷遠一線,對上黨西部的霍大山脈形成了嚴密的防護網。如果這次魏延或者傅肜肝膽再次摸進上黨境內搞破壞,肯定是沒有好果子吃。
當嚴曦的隊伍以烏龜挪窩一般的速度行進到平陽城時,時間又過去了三天。平陽縣城裡的老百姓早就接到了南面來的消息,知道有一大羣騎馬的蠻子押着“幾十萬”的漢人老百姓往這邊趕來,所以紛紛棄家逃命,包括城內的縣吏和衙役們,也是紛紛向張飛駐軍的楊縣逃亡。
這樣倒是便宜了嚴曦,他索性帶隊住進了空無一人的平陽城內,將沿路收留到的窮苦百姓與鹽工們一起進行登記造冊,按照老幼婦孺和青壯勞力進行混合編組,指定每組隊伍的負責人,要求他們照顧好本組隊伍裡行動困難的人員。
經過初步統計,嚴曦從鹽池一共“搶”回來三萬五千餘名鹽工,又在沿途之中收留和忽悠到將近四萬的窮苦百姓,這樣加起來他的隊伍包括一萬騎兵在內,共計達到了九萬之中。
朝廷一聲不吭地便殺了晉國行走各地的上千商人,還收繳了晉國儲存在各地貨棧之內價值高達數百萬兩白銀的貨物,這個仇趙興一直記在心裡。這次他讓嚴曦拐跑鹽池的熟練勞力,又從河東郡內裹挾一羣百姓返回上黨,還把安邑鹽庫內價值上百萬兩白銀的食鹽全部化成了滷水,總算是報了一箭之仇。
當然了,事情到這裡還僅僅是開了一個精彩的好頭,真正壓軸的大戲還要看李進武和龐統他們如何設計賺了張飛和楊縣,徹底把朝廷給打疼打服氣。
那麼,接到安邑鹽場被劫,鹽工被俘的消息之後,一直不顯山露水的張飛如今在想些什麼呢?
張飛想的當然是如何留下嚴曦闖進河東的部隊,留下安邑鹽場的鹽工。他之所以沒有立即採取行動,卻是在擔心別人在用調虎離山的計策算計自己。
從得到的消息分析,那支突然出現的蠻子大軍明顯不是鮮卑人的殘餘分子,而應該是晉國的某支異族騎兵部隊。因爲從他們行事的手段上來看,絲毫沒有土匪強盜的作風,反倒是與晉國訓練有素的騎兵十分相似。
如果這支部隊僅僅是爲了闖進河東境內製造恐慌,引起混亂的話,完全沒有必要帶着如此衆多的鹽工上路。再沒有帶兵經驗的將領都知道騎兵和普通百姓一同上路的時候,戰馬便毫無用處可言。
張飛清醒地看出,北方的蠻子們既然棄馬不用,選擇護送鹽工北上,而且還名目張膽地從楊縣附近經過,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裡頭有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