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旨欽差沒有下馬,對着看門的守衛道:“紫荊山莊莊主齊武烈接旨。”
守衛有些發懵,然後忙不迭向着山莊裡面跑去。
他們可不知道齊武烈暗中做的那些勾當,被大軍圍住本就提心吊膽,這刻得知聖旨到,自是不敢有半點怠慢。
很快,紫荊山莊之內便是熱鬧起來。
報信的守衛從莊外跑到莊內,嘴裡不斷呼喊:“有聖旨到,有聖旨到。”
這不知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然後,得知消息的齊悅便也是忙不迭向着山莊內深處那幽靜的院落跑去。
齊武烈仍是穿着麻袍坐在那荷花池畔的青石上。
他這應是在苦修。
齊悅這回跑到這小院中,連給自己父親下跪都顧不上,臉上有着濃濃焦慮之色,“父親,皇宮有聖旨到了。”
朝廷大軍圍莊,現在堂堂大宋皇上又突然有聖旨到,這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祁長老等人已經被朝廷緝拿。
“慌什麼?”
齊武烈緩緩睜開眼睛,並不掩飾眼中那些許的不滿之意。
現在齊悅已經是四十多歲的年級,卻還沒有臻至真武境,這種天賦,算不得超然。畢竟,他後頭有着整個紫荊山莊作爲根基。
而齊武烈自己卻是在青壯之時就名揚江湖,在武道上更是勢如破竹,如今已是僞極境高手。對這兒子,自是有些看不上眼。
只可惜的是,齊悅已經是他幾個兒子中武道修爲最強的了。其餘幾個,更是要不堪些。
輕輕呵斥完這句,齊武烈緩緩站起身,自己眼中,卻也是有着些微異色劃過。
然後他走向院門,道:“遂我去接旨。”
齊悅眼眸微微低垂下去,跟在齊武烈的後頭。
他自是懼怕這位威嚴極重的父親的,但至於心中恨不恨,則誰也說不準。
“莊主!”
“莊主!”
到得外頭,見到齊武烈的莊衆盡皆跪倒在地,臉上有着無比崇敬之色。
齊武烈其實最近這十餘年來很少走出這個院子,但他在紫荊山莊弟子們心中的威嚴,始終是無人能及。
而對此,他只是淡淡點頭。
一路到紫荊山莊門口。
除去齊悅以外,其餘想要跟着齊武烈前來接旨的紫荊山莊衆人都被齊武烈給阻止了。
父子兩就這般出現在門口。
齊武烈器宇不凡,雲淡風輕。齊悅始終微低着頭,誰也看不到他臉色。
“莊主!”
看門的守衛見得齊武烈到,也是連忙跪下。
文起等人瞧見齊武烈這番氣度,臉上都不禁是有些動容。
這紫荊山莊莊主果真不同凡響,光是從面相上,便能看得出來他絕不是個尋常人。
他比空千古、金剛、瀧欲等人看起來都更要像個高手得多。
“齊武烈接旨。”
紫袍欽差打開聖旨,對着齊武烈說道。
齊武烈卻是並不跪下,只是拱手。
欽差眼中流露不滿之色,但也沒說什麼,只是將聖旨宣讀出來,“宣紫荊山莊莊主齊武烈進宮面聖!”
宣讀完,便收起聖旨,然後向着齊武烈遞去。
齊武烈招手,聖旨便落到他的手中。
光是這手對內氣的精妙操縱,便已又讓得周圍衆人都是面露異色。
在場之人除去齊悅之外,兩個上元境高手都沒有。齊武烈這手,在他們眼中自然是如同神蹟。
“齊武烈接旨。”
齊武烈隨手將聖旨遞給後頭的齊悅,臉上始終看不楚喜怒。
“父親……”
倒是齊悅臉上有些焦急之色,但也只是輕輕喊了聲,便沒有再說什麼。
“好好看着莊子。”
齊武烈則只是對齊悅淡淡說出這句話,然後便看向紫袍欽差,“走吧!”
然後他的身影便迅速向着人羣外掠去,很快,便消失在衆人眼中。
這讓得文起、趙大等人不禁對視。
齊武烈不愧是自江湖高手榜上頂尖的人物。這般身手,如果硬要衝出山莊去,大軍怕是都未必攔得住他。
“走!”
紫袍欽差微愣以後,對着文起等人拱拱手,然後下令,便帶着十餘侍衛拍馬也往長沙方向而去。
十餘騎很快馳騁出大軍帳篷範圍。
齊悅站在門口還沒離開,只又深深瞧了衆人消失的方向幾眼,這才往山莊之內走去。
他的神色有些複雜。
皇上爲何宣自己父親入宮,他想不到,但隱約覺得,父親此去怕是不那麼容易回來。
他之前出聲,就是想要齊武烈斟酌。可惜,齊武烈並沒有聽他勸的意思。
對這位威嚴極重,在山莊內一言九鼎的父親,齊悅真是又敬又怕的。
他此時心中甚至在想着,若是父親回不來,其實也不錯。沒有誰願意做條任人訓斥的狗,哪怕是在自己父親面前。
可是,若齊武烈回不來,紫荊山莊怕也難逃被剿滅的結局。縱然不是如此,以他齊悅的修爲,也壓不住山莊內的其餘人。
這大概就是齊悅現在神色複雜的原因。
紫荊山莊於他而言就是個困籠,而他,只是這個籠子裡的一隻小老虎。
他壓抑,其實也自閉。要不然,也就不會有話癆的習慣。
而此時正如蜻蜓點水般在草叢上急掠,向着長沙而去的齊武烈神色也是有些複雜的。
他剛剛在衆人面前顯得那般平靜,是因爲他是紫荊山莊的莊主,是紫荊山莊最強者。他不能夠露出任何慌亂。
但他心裡,又怎可能真如表面上這般平靜?
趙洞庭爲何宣他進宮,他同樣琢磨不透。而這種未知的因素,便是他,也會由此而感覺到有些心煩意亂。
他是強,但並不代表他就有實力能夠在大宋皇宮之內逞威。僞極境是人,不是神。
如果大宋皇帝真是得到什麼確鑿證據,那他齊武烈這番進宮,未必還能夠再活着出來。
他知道自己勾連大理,犯下的是何等滔天的罪過。
現在,他心裡頭怕是對行事出了紕漏的祁長老等人恨極了。
可是,他又不能不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