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不多時候,張庭恩又跑回來。
趙洞庭見美清子沒跟在他後面,不禁問道:“美清子公主怎麼沒來?”
張庭恩臉色有些古怪道:“美清子公主說她病了……”
“病了?”
趙洞庭奇怪道:“什麼病?怎麼都沒聽怡人宮宮女提起過?”
“這、這……”
張庭恩訕訕道:“不是什麼大病。”
趙洞庭又問:“那可有請御醫看過?”
“這病御醫治不了。”
張庭恩瞧了瞧還在御書房內的紅娘子,走到趙洞庭旁邊,附耳說道:“公主她患的估計是心病。”
趙洞庭古怪偏頭看他。
張庭恩又道:“我看她不像是生病的樣子,只是捨不得您,不想離開這皇宮呢!”
趙洞庭瞬間感覺有些坐蠟了。
他總不能強行將美清子給趕出皇宮去,沉默半晌,只能看向紅娘子,道:“紅娘子,要不你去和美清子公主說說?”
紅娘子剛剛卻是並沒有聽到張庭恩的話,疑惑問道:“說什麼?”
趙洞庭實在不好意思開口,對着旁邊張庭恩使了個眼色。
張庭恩會意,偷笑,走到紅娘子旁邊耳語了幾句。
紅娘子瞬間瞭然,然後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道:“皇上,這個臣可真勸不了。要是臣勸美清子離開,以後她豈不是得恨死臣了?咱們妯娌關係可還怎麼處?”
趙洞庭無可奈何。
他知道空竹和紅娘子的心思。若是自己將美清子納入後宮之中,那絕對是他們樂意看到的事。
且不說功利方面,單說美清子,若能進後宮,以後總能衣食無憂,而且不會受什麼委屈。
趙洞庭並非是自戀,而是他明白,現在宮中諸位娘娘生活美滿幸福,這在朝野間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但總不能就任由美清子這般呆在宮中。如果默認了她留在宮中,那幾乎和默認她進後宮沒什麼區別。
“朕去怡人宮看看吧!”
趙洞庭從牀榻上站起,向着御書房外走去。
紅娘子自是跟上,連張庭恩和張破虜兩個也是滿臉期待的跟在後面,打算過去看熱鬧。
美清子心怡趙洞庭這不是什麼秘密,他們自然也都想看看,皇上和美清子公主最後會是什麼結果。
一路到怡人宮。
怡人宮內幾個宮女見着趙洞庭到,只以爲趙洞庭是擔心美清子,臉上都是綻放微笑,隨即忙給趙洞庭行禮。
趙洞庭輕輕點頭,直接向着屋內走去。
到美清子的房間裡,隔着帷幔可以看到美清子躺在牀上。
張庭恩走到趙洞庭旁邊聲音極輕道:“微臣到公主這時,公主還並未臥病。”
趙洞庭眉頭不着痕跡地挑了挑,倒也沒有孟浪地去掀開美清子的帷幔,只是擺擺手,讓張庭恩他們都出去。
張庭恩、張破虜帶着紅娘子還有幾位宮女走出房間。
趙洞庭回頭瞧了瞧,走過去將門掩上,然後又走到美清子牀邊,問道:“公主無礙吧?”
牀上的美清子輕聲答道:“多謝天帝關心,美清子只是偶感風寒,並無大礙。”
“公主這又是何苦……”
趙洞庭輕輕嘆息,終於是決定攤牌,“公主的心意,其實朕明白。只是公主知道,朕已經擁有那麼多嬪妃……”
牀上的美清子並沒有答話。
趙洞庭又道:“公主自幼在倭國皇宮長大,這輩子見過的人都還不多。何不跟着紅娘子去蜀中,蜀中人傑地靈,最是出豪傑、出劍仙,在那,公主說不定可以遇到真正值得自己傾心的俊傑。朕,其實遠遠沒有傳聞中的那麼厲害,說到底不過是個尋常男兒而已,這天下比朕傑出的青年可謂多不勝數。”
“天帝認爲美清子只是仰慕您麼?”
美清子終於開口。
趙洞庭微怔,“朕和公主以前素不相識,難道公主對朕的瞭解不是來自於其他人口中麼?”
美清子不再躺在牀上裝病,緩緩坐起身,掀開帷幔。大概是房間內沒有其他人的原因,她難得的大膽和趙洞庭直視着,“天帝您說得很對,美清子對您的瞭解的確是來自於其他人的訴說。但這,並不意味着美清子對您只是懷有仰慕之情。您……能給美清子一種溫暖的感覺,其實美清子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更不知道這是不是喜歡,但美清子,很享受能陪伴在您身邊的感覺。”
話到末尾,她俏臉已是羞紅。
但緊隨其後,她還是強忍的羞澀,帶着些許哀求之色道:“天帝陛下,美清子不敢奢望您能喜歡上美清子,美清子也自認沒有什麼過人之處能夠讓天帝您青睞。只求天帝,能夠讓美清子留在皇宮內,哪怕只是靜靜看着您也好,可以嗎?”
趙洞庭爲之沉默。
聽完美清子這番話,若是說他心裡沒有丁點兒觸動,那自是不可能的。
他的確沒有想到美清子對自己的感情這麼深,竟是願意將自己擺到這麼卑微的地位上。
堂堂公主,只求能夠留在宮中,靜靜看着他就好。
趙洞庭來怡人宮前想過許多勸說美清子的話,但這刻,全都說不出口了。
“公主想留在宮中便留在宮中吧,什麼時候去蜀中,朕再安排人送你去就是。”
最後,趙洞庭只能這麼說,然後向着房間外走去。
他想着,等到哪天美清子認清自己所爲的感覺不過是種好奇和崇拜,自然會選擇前往蜀中。
離開房間後,趙洞庭帶着張庭恩等人直接又往御書房去。
紅娘子問道:“皇上,公主她……”
趙洞庭道:“公主身子的確有些不適,就先留在宮內吧!等過後朕再差人護送她前往蜀中。”
紅娘子聞言連連答應,只差點沒又哈哈大笑起來。
房間內,美清子懷抱着自己的枕頭,嘴角緩緩牽起溫暖、柔和的微笑。
紅娘子急着去見空竹,沒在長沙城內多做逗留,美清子不願前往蜀中,她便帶着自己那些隨從徑直往蜀中去了。
趙洞庭也沒閒暇去多想美清子的事,且不說新科科舉近在眼前,就大宋剛剛大戰告歇不久,也還有許多事情需要他去處理。
……
溫園裡、龔副節度使帶着十餘官員在這個時候也終於趕到靜江府內。
柳弘屹已經前往長沙述職的途中。
陳文龍和高興等人在靜江府府邸內宴請溫園裡等十餘官員。
靜江府內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官員,只需得是六品以上的,都在被宴請的行列。
這宴席是陳文龍發起的。
他貴爲副國務令,那些官員自是誰都不會不給面子,沒有爭先恐後已經算是矜持。
當然,誰都明白,陳副國務令這是要替溫節度使造勢。
只讓溫園裡這行人沒有想到的是,在他們剛剛到府衙後不久,宴席纔剛剛開始,就有百姓匯聚往府衙外鬧事。
有府衙守衛匆匆跑到大廳裡稟報:“副國務令,府衙外聚集數百百姓。在喊……讓溫節度使滾出靜江府。”
“他們的速度倒是挺快。”
陳文龍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溫園裡,道:“溫大人,看來還是有些人不願意看到你主政廣南西路啊……”
溫園裡並沒有露出什麼憤怒之色,拱手道:“這點,其實下官在離開長沙之前,皇上已經對下官交代過。”
說着,他緩緩站起身,整了整官服,向着大殿外走去,“諸位稍待,溫某去去就回。”
坐在他對面的高興站起身,“節度使,高某陪你去吧!”
溫園裡對着高興搖搖頭,“多謝高總都統了,只是不必了。溫某要是連數百人都無法應對,那還有何臉面主政廣南西路……”
高興看向陳文龍,見陳文龍輕笑着點頭,便沒有再說話。
溫園裡跟着那進來稟報的士卒向着府衙外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