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裡,對這還是覺得有幾分可惜的。若是當時宋朝稍微給力些,援助襄陽,堅守襄陽六年的呂文煥也不至於降元。
他能堅守襄陽六年,如果不是心灰意冷,絕不會升起投元的心思吧?
而席武亮,則很是知趣的沒有接這個話茬。
趙洞庭嘆息過後,又道:“鼓舞民心可以,但是不能真讓百姓們去和元軍廝殺。打仗,是軍人的事。”
席武亮見趙洞庭神色嚴肅,連忙躬身,“微臣領旨。待元軍趕到,就會讓百姓們各自躲到家中去的。”
“嗯。”
趙洞庭又點點頭,“那你先下去忙吧!”
“微臣告退。”
席武亮有些摸不着頭腦,悄悄瞥了眼趙洞庭,往院外退去。他實在不明白趙洞庭叫他過來是做什麼。
難道就真的只是問這個主意是不是他想出來的?
而皇上表情上又看不出是喜是怒,那到底是不是讚賞自己此舉呢?
退出院子的席武亮,突然真正感受到什麼叫做聖心難測。同時也恍然發覺,趙洞庭年紀雖小,卻已經有明君之相。
這般小小年紀就這樣喜怒不形於色,以後的皇上,將會變成什麼樣呢?
時間又過去兩日。
席武亮仍是每日帶着縣簿、縣尉等主官到城內街道上“演說……”
邵武縣內熱火朝天,城頭箭垛上堆滿箭矢和弓弩。石頭、火油等傳統守城工具也都被百姓和士卒們搬上城頭。
陸續有光澤縣的百姓們從北城門入城,且隨着時間越來越晚,進城的人愈發密集起來。
這日整夜,邵武縣城的城門就沒有關閉過。整個城內,也是燈火通明。
城內客棧再度賺得盆滿鉢滿,甚至有傳言,某個客棧的老闆因爲這些天進賬太多,笑得太多,臉都因此抽筋,沒法復原了。
這當然是誇大其詞,最多也只是神經抽搐,不可能沒法復原。
趙洞庭偶爾也會帶着洪無天等人到城內轉轉,在街坊中聽得這些傳言,也不禁是啼笑皆非。
到得第三日,邵武縣城內的客棧便再也住不下客人了,連馬圈都有人租下來。
席武亮得到趙洞庭授意,又到街道上演講,讓城內百姓們收納從光澤縣避難而來的百姓們。
他的口才很是不錯,神情並茂。在不知道費了多少口水後,城內真有不少百姓開始收納光澤的百姓在家中居住。
這讓得擁擠的邵武縣城街道終於是稍稍空蕩下來,也自是讓得不少光澤縣百姓感激。
最後,光澤縣的守軍們也趕到這邵武縣城。
席武亮帶着光澤縣的縣丞等人見過趙洞庭,然後光澤縣的士卒們便也很快加入到城防序列中。
戰爭的氣息悄然在整個邵武縣上空飄蕩起來,城內仍是熱火朝天,但衆人的臉上,笑容仍是不知不覺的減少起來。
作爲百姓,沒有誰願意被戰火殃及到。他們想要的從來不多,始終都只是安安穩穩的生活而已。
又到夜裡。
夜色逐漸籠罩整個天地。
趙洞庭將元真子、元離子、元淳子、元休子、洪無天、樂無償、許夫人、鐵離斷、熊野都叫到了院子裡。
看着幾人站在自己面前,趙洞庭心中也不禁是生出澎湃之感。
這可是足足九個真武境強者。
整個天下,真武境的強者纔多少?
雖然肯定不如江湖高手榜上所列的那麼少,但應該最多也不過百來人吧?
趙洞庭的嘴角逐漸露出笑容來,然後道:“幾位前輩,可敢去那光澤縣城闖上一闖?”
曾經作爲雁羽營高手的鐵離斷最先領會趙洞庭的意思,“皇上是讓我們去暗殺元賊的將領們?”
趙洞庭眼中冒出精光,“確是如此。元軍想必很快就會佔據光澤縣,咱們要拖延他們的步伐,就先得讓他們亂起來。”
鐵離斷也是露出笑容,“我願前往。”
他以前在雁羽營中,沒少做這樣的事。
洪無天、許夫人還有樂無償自然也是緊跟着點頭。作爲真武境強者,闖光澤縣,還真沒法給他們造成太大心理壓力。
就算不能刺殺元軍將領,那些元軍士卒,總也沒有留下他們的能耐不是?
其後,元真子、元離子、元袖子、元淳子也跟着點頭。他們留在這邵武縣,心中顯然已經早就做好決定。
只剩下熊野。
趙洞庭的眼神向着熊野看去。
熊野的臉在油燈光芒下看起來更像是殭屍,真正的面色泛青,聲音嘶啞,“只需我一人前往,就能刺殺元軍將領。”
趙洞庭幾人都是微微怔住,爲熊野的狂傲而感到震驚。
雖然熊野也是真武境強者,但縱然如此,想要獨往光澤刺殺元軍將領也是不容易吧?
伯顏、也速兒被刺殺時,他們兩身旁的綠林營高手都已經俯首。可是,誰也不敢保證元軍中就沒有高手了。
張夔寺坐鎮江南西路多年,未必他就沒有培養自己的羽翼?
而且,尋常士卒若是排開陣勢,也足以對真武境強者造成威脅。真武境畢竟不是極境,不能做到真正舉世無敵。
趙洞庭沉吟過後,說道:“諸位前輩還是一同前往吧,元軍數萬之衆,闖光澤,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熊野不再說話。
這夜過去。
翌日,洪無天、元真子等九個真武境強者在天色還未亮時就離開邵武縣,往光澤縣而去。
元軍果然佔據了光澤縣,只是此時的光澤縣,幾乎已經淪爲空城。城內,只剩下因爲年邁而實在不願離開的老人。
洪無天、元真子等人遠遠看到城頭上樹立着元軍旗幟,便沒有入城。
而在永福、閩清兩縣之間,大戰氣息也是逐漸凝重起來。雙方明探、暗探不斷遊走於對方城外。
頭陀軍能否擋住江南西路的元軍尤未可知。而在這邊的局勢明朗之前,文天祥自然想盡早拿下高興,而高興,則自然想要守住閩清。只要江南西路元軍拿下南劍州,整個福建局勢將對元軍大爲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