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府東面白馬軍大營。
帳篷綿延。
營地內青煙嫋嫋升起。
他們源源不斷有物資從潼川府內運送到這,顯然並不急於離開這裡。
最先那批到重慶府內暗殺李望元和嶽鵬,卻反遭埋伏死傷慘重後倖存的黑衣供奉們現在已經回到軍營,在秦寒帥帳裡。
秦寒聽他們說完事情經過,神色便無任何變化,只是道:“諸位辛苦,先行下去休息吧!秦某當爲諸位請功。”
十來個供奉出乎意料的沒有受罰,反而受賞,自是驚喜不已,嘴裡少不得要連連對秦寒道謝。
心裡怕是也對秦寒感恩戴德。
他們顯然難以猜得出來,秦寒派他們前去,根本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而在這些供奉離開後不長時間,四個破軍學宮的老頭也聯袂回到軍營內。
這回守營門的士卒學乖了,剛剛見得四人,就連忙施禮避讓開去。
四個老頭很快出現在秦寒的帥帳裡。
秦寒坐在正中書案後頭,擡眼掃過四個老頭,眼神些微變化,但還是露出笑臉來,“四位前輩回來了?”
粗眉毛老頭看似豪放,但實則心細如髮,剛剛已是捕捉到秦寒眼神變化,苦笑道:“秦小子,你怕是已經看出來我們此行失敗了,又何須這樣強顏歡笑?”
秦寒眼神落在沒眉毛老頭肩膀上的劍傷傷,也不否認,只問道:“是何人攪的局?”
他對那兩個青袍老頭不算了解,但和粗眉毛老頭、沒眉毛老頭之前都有過接觸。如果刺殺成功,他們不會是現在這種表情。
沒眉毛老頭感受到秦寒目光,輕輕的哼了聲,猶自不忿。
他們坐鎮破軍學宮數十年,看似清修,但實則哪個不是心高氣傲之輩?
可四人聯手,竟然仍舊被君天放給逼退,他還被君天放用劍所傷,這於他而言,實在是奇恥大辱。
粗眉毛老頭淡淡道:“青衣劍修君天放。他當真不俗,已經破入真武后期,是我們四個糟老頭小瞧天下人了。”
“君天放破入真武后期了?”
秦寒微微驚訝,隨即揉了揉眉心,嘆道:“這宋朝還真是運氣好。主上曾言那大宋皇上能夠在危亡之際扭轉局面,是有氣運加身,晚輩本不敢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但現在,才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啊。先有無得和尚破極境擋洪水,現在又有破真武后期的青衣劍修擋住四位前輩,不說是氣運,那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宋朝的狗屎運纔好。”
他搖搖頭,“大宋龍庭,普天正屬。這些個江湖上的人,對宋朝饒是失望,卻還是放不下心中的國之大義,迂腐啊……”
“呵。”
粗眉毛老頭卻是輕笑了聲,“雖然君天放逼退我們四人,但到得太晚。那姓岳的宋將已經受傷,那西夏皇帝更應該是重傷垂死,很可能救都救不回來。這回,我們四人也不算全然沒有收穫。”
“李望元受了重傷?”
秦寒眼睛忽的發亮,雙手重重拍在書案上,向外喝道:“傳令!”
有士卒進帳。
秦寒道:“立刻派人喬裝百姓入城,查探西夏皇上是否身亡!”
“得令!”
親衛拱手領命,又大步出帳。
秦寒又看向四個老頭,道:“四位前輩辛苦了,也先下去休息吧!”
說着又對帳外喊道:“讓軍醫前來給鄧前輩包紮傷口。”
姓鄧的沒眉毛老頭擺擺手,“這點小傷,不必了。”
秦寒也不強求,很爽快直接又道:“算了。”
“是。”
帳外只是響起親衛應答的聲音。
四個老頭相繼走出帥帳。
帳內又只剩下秦寒,他低聲自語,“李望元活着……李望元死了……”
作爲蜀中軍中智囊,也不是說計謀說有就有的。顯然,他也需要經過深深的思量。
軍營內有佯裝成十餘百姓的士卒離營,向着重慶府而去。
秦寒又宣一人進賬,然後便有一信鴿從軍營內飛起,往蜀中深處而去。
重慶府內外菸雨濛濛。
羣山疊嶂雲霧繚繞。青山被籠罩在雲霧中,好似那挽面紗的絕美佳麗。
時間逐漸流逝。
有帥令從秦寒帥帳中傳出,綿延軍營內將士趕往各處校場集結。
李望元不論死沒死,要得重慶,似乎都只有再發兵這條路可選。饒是秦寒,也別無他法。
重慶府茶館內。
嶽鵬終於打定主意,看向仲孫啓賦,道:“仲孫太師,能否借步?”
仲孫啓賦聽到他的聲音,回頭走到嶽鵬面前,道:“嶽將軍有何事?”
嶽鵬道:“現在我軍已經接管重慶,能否煩請太師率領西夏士卒們出城?”
仲孫啓賦露出極爲驚訝之色。
嶽鵬這句話,以他頭腦,一時間也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天魁軍僅剩數十輕騎,沒有他們西夏相助,根本沒有守護重慶府的力量。
沉默足足十餘秒,仲孫啓賦才道:“嶽將軍此言當真?”
助大宋守重慶府,是他們西夏爲之前刺殺趙昺的事做補償。現在嶽鵬這樣說,仲孫啓賦還真沒有繼續留在重慶府內的想法。
他本來就對李望元的這個舉動就不是特別贊成,如今,李望元都已經生命垂危,就更是沒有這種必要。
不過是所謂仇怨而已。
有幾個大國之間能夠真正化干戈爲玉帛?又有幾個大國能夠永遠保持盟友關係?
說到底,其實都是形勢問題。
現在西夏、宋朝需要互相護持,但以後,中原的霸主終究只能有一個。
仲孫啓賦樂得保存實力,不再趟這淌渾水。
嶽鵬點點頭,“當真。”
只是自然也不會和仲孫啓賦去解釋什麼。
李望元受重創,仲孫啓賦他們不會再有太多心思協助守城,這點,嶽鵬也是推測得到。
“好。”
仲孫啓賦果然沒有遲疑,當即就答應道:“等皇上傷勢稍微穩定下來,我們就撤出重慶府。”
至於嶽鵬打算如何守重慶府,他同樣也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