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白駒過隙,看不到天邊的彩虹就倏爾飛逝而過。那湛藍的天空還是熟悉的芬芳,泥巴里的青草味依然散發着春天的味道,卻留不住昨日的回望。如今的陸一偉,也不再是當年的泥腿子,走進了難以企及的榮耀殿堂。
這一晚,陸一偉喝得酩酊大醉……
又過了一個星期,江東市已經完全進入夏季。又是一場暴雨,而這次的雨過天晴,處理意見終於下來了。
管委會原工委書記趙家林濫用職權,玩忽職守,且生活道德敗壞,違法亂紀,開除黨籍及公職,移交司法機關審理。
管委會原副主任樑國棟道德敗壞,嚴重違反亂紀,並觸犯刑法,開除黨籍及公職。經法院審判,判處有期徒刑3年,剝奪政治權利3年。
管委會原城投公司總經理郭小鵬貪贓枉法,生活糜爛,造成國有資產嚴重流失,開除黨籍及公職,移交司法機關處理。
此外,管委會原財政局長呂黔,給予黨內留黨察看,開除公職。
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邱遠航調任省人大文史處……
看到這份處分名單,陸一偉拼命尋找着自己的名字,卻沒找到。不過隨後市委組織部單獨下了一份任命決定。免去陸一偉同志高新區管委會主任職務,調市政府任副秘書長。
對於這一任命,陸一偉倒也無所謂。反正是平調,不過終於實現了最初的夢想,邁進了市委大院。
還記得當年和夏瑾和路過北州市委大院時,陸一偉指着那個大門道:“瑾和,我將來要來這裡上班。” 
夏瑾和沒有覺得陸一偉好高騖遠,點點頭道:“我相信你。”
陸一偉怕夏瑾和誤解,道:“我進來不是當工作人員,我要當做主人。”
“我相信你。”
市政府副秘書長,雖然還是個小角色,但不久的將來他一定會成爲主人的。更何況遴選面試的日子快到了,只要自己考上了,那就是主人了,算是真正的市領導了。
“一偉,在家不?”牛福勇好像中了彩票似的,激動的在電話裡大喊大叫。
“在了,咋了?”
“等着,我馬上就過去。”
不一會兒,牛福勇進了小區。也不管旁人的眼光,站在樓底下大喊亂叫起來:“一偉,一偉,出來!”
陸一偉在家裡聽到牛福勇大喊大叫,這狗東西簡直是瘋了,穿好衣服下了樓,牛福勇依然在喊着。上前抓着道:“你喊什麼啊,別人都聽見了。”
牛福勇拍着自己新買的悍馬車,得意地道:“瞧瞧,我的車怎麼樣?”
陸一偉瞟了一眼,道:“這不和你以前的一模一樣嘛,有什麼好看的。”
“你再仔細瞅,看看有什麼不同。”
陸一偉看到了掛着軍牌,故意道:“沒什麼不同啊。”
牛福勇急了,走到車子前面拍了拍牌子,道:“看到了嗎?我這是軍車。再看看上面,有省政府通行證。”說着,又掏出軍官證道:“看到了嗎?我現在是尉官,你以後見了我可得叫長官啊。”
陸一偉被牛福
勇滑稽的樣子逗樂了,立馬立正稍息敬了個禮道:“報告少尉,列兵陸一偉報到!”
“啊,稍息吧。”牛福勇模樣着道:“你這個列兵軍姿不標準啊,就像偷地雷的,哈哈……”
“得了吧。”陸一偉拍了下牛福勇的肚子道:“就你這模樣還軍官,一上戰場跑得比誰都快。”
“哈哈……”牛福勇依然掩飾不住激動,道:“這東子兄弟真夠意思,一下子給我弄全套。說吧,你想去哪,我帶你出去兜兜風。”
陸一偉站在那裡想了一會兒道:“我想去趟黑山縣。”
“成啊,上車走!”
距離黑山縣越來越近,陸一偉的思緒越來越濃。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心裡無限感慨。
剛進黑山縣,就看到道路一側豎着一塊碩大的牌子,上面寫着:“打造西北地區‘柞蠶之鄉’建設北方最大的石英砂生產基地。”而再往進走,看到家家戶戶門口都圍坐在一羣人,正在忙活着曬桑葉。看到這一幕,陸一偉竟然熱淚盈眶。
還記得當年離開黑山縣時,羣衆們自發爲自己送行,手裡拿着牌子,上面寫着“陸書記別走”、“陸書記請你留下來”、“陸書記歡迎回家看看”等等。在黑山縣雖然僅僅一年多的時間,但這裡埋葬了他的青春和記憶。若干年後回憶起來,黑山縣是記憶最深刻的。
進了縣城,雖然沒有大變樣,但也有幾棟大樓蓋起來。有的街巷牆壁上還刷着:“全民衆志成城抗擊非典”的字樣,雖經過歲月的洗禮,依然清晰可見。可以說,抗擊非典成就了他,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開啓了仕途之路。
如今的黑山縣,縣委書記是吳世勳。而當年爲了救自己被免職的郭建福被調到了市委辦公廳,擔任副秘書長,政研室主任。這一切是範榮奎安排的。
“一偉,去哪?”牛福勇問道。
陸一偉遠遠地看到了淮生中學,指着道:“繞過去看看。”
來到淮生中學門口,依然如同當年一般氣氛格外緊張。再過一個多月就高考了,也該緊張了。
門口的一個牌子上掛着去年高考的光榮榜。淮生中學今年高考達本科線分數以上289人,考取重點大學92人,其中考取清華3名,北大1名……看着這一個個跳躍的數字,陸一偉彷彿回到了創辦這所學校時。那時候的他並沒有多少人理解,卻硬着咬着牙走了下去。
搞教育不能立馬見效,至少要等到一年以後。一年以後,陸一偉用成績證明了自己當初的決定沒有錯。也正是這所學校,讓陸一偉在羣衆中的威望水漲船高。
如今的淮生中學,儼然成了西州市的重點高中。這一輝煌手筆,陸一偉應該記頭功。
路過縣委大院時,縣委書記吳世勳正好從車裡下來走進了辦公樓。陸一偉堅信,如果自己走進去,絕對享受最高規格的待遇。如果沒有他,吳世勳也坐不到今天的這個位置。
“進去不?”牛福勇問道。
陸一偉搖搖頭道:“不進去了,走吧。”
“爲什麼?來都來了,幹嘛不進去?”
陸一偉淡淡笑了下,沒有回答
。
車子來到黑山縣水庫,陸一偉下了車。看到水庫裡有充足的水,心裡倍感欣慰。突然間,眼前浮現出自己當年的身影。而在不遠處,蘇蒙拿着話筒正在採訪。
回憶總歸是回憶,再也找不回當年的影子。
在黑山縣待了半天,陸一偉回到了江東市。
看到牛福勇,他想起了李海東。
李海東至今下落不明,而陸一偉卻異常思念他。不管他以前做錯了什麼事,其實早已原諒了他。沒有解不開的仇,何況他壓根沒記仇。
“福勇,你能幫我找找李海東嗎?”
“找他幹嗎,別理他。”牛福勇提起李海東就來氣,憤憤地道。
陸一偉道:“我想他了,就算幫我一個忙,好嗎?”
牛福勇沒有作聲,只是專注着開車。
晚上,在牛福勇的提議下,兩人來到潘成軍家裡吃飯。
佟歡自從結婚後,有些發福了。不過比起以前瘦成閃電的她而言,現在的她反而更多了些韻味。
陸一偉能到來,潘成軍甭提多高興。把家裡的好酒拿出來,熱情招待着。
吃飯間,潘成軍道:“一偉,我們有個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好啊,說出來聽聽。”
潘成軍看了眼佟歡道:“還是你來說吧。”
佟歡比起從前賢淑了許多,道:“你說吧,誰說都一樣。”
潘成軍道:“一偉,如今的得志公司如今步入正軌,公司也有了收益。這一切得益於你對我們的支持,如果沒有你,也就沒有這個公司。現在公司有錢了,也不忘當初的承諾。因爲這個公司本來就是要搞慈善事業的,所以我和佟歡合計了下,打算捐贈300萬元給孤兒院,你覺得呢?”
“當然可以,這是你們的事,不必和我商量。”
潘成軍又道:“與此同時,我們打算再成立個得志基金會,主要幫扶那些上不起學的孩子。”
“這個好!”陸一偉道:“如此一來,也不違背當初許伯臨走時的遺言。他希望能夠把這筆用到有用的地方去,我支持你們。”
牛福勇立馬道:“等你們基金會成立後,我無償捐贈500萬元,以後每年都會增加。” 
“哈哈,那太謝謝福勇兄弟了。”潘成軍道:“既然你沒什麼意見,那我們就近期實施了。” 
“好的。”
提起得志,陸一偉就想起了許半仙。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的一個人,兩人卻能走到一起,關係勝過父子。許半仙當年離世時,陸一偉以孝子的身份爲其披麻戴孝。這一舉動,不知感動了多少人,同樣也感動了他。
一間窯洞,一條大黃狗,一隻老黑貓,一個孤獨的老人,還有一羣山羊,這就是許半仙的全部。有誰知道,他曾經是地主的公子爺,他曾經留過洋,曾經多麼的輝煌。而到最後,選擇了這麼一個結局,不得不說是悲劇。
許半仙是一個好人,他理所應當受到應有的尊敬。若干年後,他的名字沒人再記得起,而依然駐存在陸一偉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