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氣氛很微妙,彷彿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量。本來是有意帶趙曉來玩玩,吃點特產、圖個開心,沒想到發生這麼多事情。
我們老家的傳統三蒸很好吃的,蒸肉、蒸魚和蒸菜。後來延變成九蒸,哪九蒸我也記不清楚了。不常回來,也沒吃全過。
所有人的沉默我都不在意,唯獨程華,讓我有點緊張,他的額頭上出現綠線了。
可是詢問了醫生,他的傷勢不重,就是一點皮外傷。
“華,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事?奇怪的事?”我單獨把他拉到一旁問他。
“奇怪的事?還能有去參加婚禮,被幾十個人圍着打更奇怪的事嗎?”程華心中貌似頗有怨言。
也是的,都來醫院一個多小時了,即便田力不來,他的家人也應該來看看。我想,應該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
“我跟你說認真的,很重要的,你仔細想想?”程剛死了,我不想他弟弟程華也出什麼問題。
“沒什麼奇怪的事啊,招待所那裡能有什麼奇怪的事?”程華看我認真的表情,也絕味想了想,然後又說道:“有件事是挺奇怪的,我哥不是十一月份生日嘛,我回來給他去上墳,他墳頭上長了很多草啊、小樹苗什麼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都是綠色的?”我問道。
“對啊,你說冬天了,其它的花花草草都枯萎了,他那上面卻一片綠,奇怪不?”
我有點緊張,手都開始發抖了,問他:“華,你…你不會把它們都拔了吧?”
“當然拔了,看着太奇怪了。”他說的理所應當的。
我緊張地看了看四周,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這下麻煩了,冬生綠草怨氣跑,也就是說本來程剛有怨氣,藉着生機勃勃的花草在消減怨氣,結果被拔了。
這種事我們村裡的老人時有講述,每個故事都是真實的。拔過墳頭綠草的,輕則臥牀半年,重則跟鬼走。鬼是誰?自然是程剛了。
死後的人,陰陽相隔,親情減半。即便是即便是無怨氣的逝者,他想你了,也不會多想的去找你,哪怕你嚇個半死,或是陽氣驟減。何況還是有怨氣的,說不定程剛以爲程華是想要害他。
“你怎麼了?”程華看我神色舉止不對。
我能怎麼說?說了他也不會信,何況還是他親哥,這兄弟兩向來不信神鬼。難道害程剛的鬼物是來自他老家,一直都跟着?這問題好複雜,如果當時除掉它就好了。
或許待在醫院會好些,可不對啊,醫院陰氣重,向來是靈體聚集之地。
“妘夕,你得回去洗一下換身衣服。”趙曉走來跟我說道。
我拉着趙曉就準備走,這種災難會禍及周邊的人。
“華,你在醫院好好待着,哪也…不是,你多留意身邊的事,然後少走動。”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該怎麼幫他,現在去他哥哥的墳頭好像已經遲了。上一次綠線的事,已經告訴我這是什麼的徵兆了。
“你慌張什麼啊?”趙曉被我拉着急走,有點跟不上步伐。
站在醫院門口,我點了根菸。
“你怎麼了?”趙曉問。
“恐怕今天不會太平。曉曉,從現在開始,你得時刻跟着我。”
趙曉悶頭了,或許覺得我神經兮兮的,說道:“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有什麼事,我們這邊可是受害者,難道對方還要鬧啊?你電話響啦,想什麼呢?”
“喂,夕,那邊情況怎麼樣?”田力打來的。
“有的輕傷,有的有點重。你那邊呢,莎莎接過去了嗎?”
“接來了,兄弟,還真得感謝你!”田力說道。
我聽着莫名其妙:“感謝我幹嘛,你應該感謝大家,感謝別人沒往死裡打。”也有點生氣。
“放心,派出所去人了,一切費用他們賠償。你墊了多少錢,回來我給你,還給你包個大紅包。”
田力又說道:“把莎莎接過來時,氣氛很尷尬,小橋陪着過來的。一屋子人都不知道說什麼,結果小橋無意中在枕頭下翻到一個紅包,竟然一袋避孕套,還有你的名字。可把屋子裡的人樂壞了,氣氛也就緩和了。”
你大爺的,難怪說要感謝我,原來是爲了避孕套。
“別樂呵了,你是不是得來看看醫院…”我不敢說下去了,怕程華連累到他,他可是新郎啊。
“我等會就去啦,我懂的。你沒事吧?沒事就趕緊過來,你跟莎莎關係好,跟她聊會天。”
掛了電話,我有點無力之感,這個局該怎麼破呢?
酒店裡我洗澡前揹着趙曉給乾媽打電話沒人接,給我母親打電話也是無人接。這應該不是巧合,是有些東西在迷惑、阻攔。
好在乾洗的外套已經洗好,不然還真沒衣服換了。
田力家裡跟我想象的不一樣,並沒有那麼氣氛低沉,反而還很活躍。有的人甚至還在精彩的講述整個過程,活靈活現的都可以去拿影帝影后了。
程華的事讓我很不安心,一直心不在焉。
“沒事吧?怎麼走路都奇奇怪怪的?”呂莎的弟弟呂橋問我。
“你大爺的,全身都疼,到處青一塊紫一塊,還能正常?你小子是不是也偷偷踹了我幾腳?以前玩拳皇你總輸,今兒個是不是在偷偷報仇!”我也跟他開開玩笑。
“拉倒吧,好幾次都是我在你背後拉人,要不是我好幾次拉開別人,你估計得多挨好幾下。”這個話我相信。
呂莎給了一個紅包給趙曉,尷尬的對她說道:“讓你見笑了,沒想到會鬧成這樣。”
趙曉不知道怎麼回答,換我也是。
我伸出手:“哎哎,我的紅包呢?”
“滾一邊去,你還想要紅包,一包避孕套幾十個,你誠心的吧?誰結婚不是祝願早生貴子,你倒好,一大包避孕套。”又說道:“找大力要去,你的紅包他給。”
說到紅包,我還想起司機的紅包我還沒給呢。只是這些司機都是骨幹分子,傷痕累累啊。
“我去,你肚子裡不是有一個了麼?你還想生幾個?這年頭孩子可不好養,特別我們多災多難的八零後。”我說的是實話,八零後很艱難。
八零後者,生之於紅旗招展,活現於改革開放。從文始末,後續才現九年教育達免費。寒窗苦讀在燈下,秉燭通宵聞蟲叮,喜盼高中,奈何包分配遠之。數月求職,輾轉於傳單服務生;棄專業,奔銷售,苟活於人世。樓市好漲,女伴好票,醉酒相陪。霓虹光下,愁肝腸。
左思量,右難忘,鼓舞人生;覓生計,遠離鄉,開闊眼界;北上京,南下廣,無休無止。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看存額,寥寥無幾。染煙垢,酒成癮,日漸消瘦;望蒼天,累成疾,院長搖頭。悔恨香火未續,高堂皆白髮。眼角一滴淚,終之,撒手人寰。
怎麼去鬧,去強裝歡愉,心中還是愁情滿滿。
“你不先弄點吃的?你又不能上桌吃飯,得先墊點食物。”我提醒她。
晚上一頓飯,新娘會挨個每桌敬糖茶,收喜錢,然後只有等散客後才能吃飯;過後新郎會挨個敬酒,答謝來賓。
“我幫你去拿點吃的上來吧。”趙曉說完就下去了,可能是收了紅包,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事。
趙曉走後,呂莎說:“說出來你別不高興,這會我想到章玥了。以她那脾氣,當場就把我那幾個遠親拉開了,我父母就是想太多,不想得罪族輩。”
馮嬌接着說道:“嗯,我覺得也是。我們幾個大學同學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方便說話。章玥不一樣,她跟莎莎初中時就是同學,常往家裡跑,那大咧的性子肯定早把人拉開了。”
我看了看門口,趙曉沒來。我沒有跟她講過章玥的事,也不想過多提及。
“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都過去了。以後你們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別想太多。”也只能這麼安慰了,誰的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趙曉端了一碗排骨湯上來,我說:“曉曉,你就在上面跟她們聊天,我看到來車了,應該是醫院裡的一些人來了,估計馬上要開席了。等會我來叫你們,我們幾個坐一起。”
晚上這頓飯,親爲主,友爲次,我們肯定坐的有點偏遠。
受傷頗重的人肯定沒來,王典就是,那月陪着他。
看到程華跟在田力身後,我起初有點恐慌,此時的程華就像病毒一樣。只是再見他時,額頭的綠線沒有了,讓我安心不少。或許,是自己多心了。
“夕,一共多少錢?”田力把我拉到一個房間問我。
我把提包遞給他說道:“司機的紅包還沒來得及給,你自己去給吧。”
又說道:“紅包墊了四百,醫藥費加住院墊了六千。”
田力從我給他的提包拿出一個紅包給我:“你也是司機。”然後,又從自己的包裡掏出一沓錢,數了六千四給我,又從包裡掏出一個紅包說:“這紅包給你,別嫌少啊。”
我接過紅包,說道:“別逗了,有紅包得我就很開心了!”又說道:“你去忙吧,有事飯後再說。”他還得去招待客人。
司機紅包五百,另外一個紅包兩千,估計是他和呂莎一起的。我的計劃是兩家一邊給兩千的紅包,他們返了兩千紅包,就相當於我只是一家一千了。
婚禮一般都是賺錢的,但他這個婚禮,恐怕賺的不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