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很快便撥通了,虞夏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愉悅,步英俊差點就想讓她放下手裡的工作回國算了。虞夏先是隨便說了幾句這兩天的工作,然後問了問他工作忙不忙,說自己看天氣預報說國內開始大範圍、大規模的降溫了,讓他注意加衣服,不要着涼感冒了。
聽她說了一大堆後,步英俊問她吃飯沒有,然後得到了一個否定的回答。虞夏說這兩天行程排得有點滿,在室外呆着的時間比較多,所以皮膚有點缺水,現在又在酒店裡泡澡敷面膜。
步英俊頓了頓,做了個深呼吸,還是決定把今天的事,先跟她說一聲。他清了清嗓子,“親愛的,我想跟你說個事,有可能會影響到你的胃口,還有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心情。”
“嗯……什麼事?”虞夏聽他的聲音忽然就嚴肅起來,不由得從浴缸裡坐直身子,不知道是真有第六感這個玩意兒,還是因爲過去的人生狗血太多,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難道是你的前女友帶着你的孩子突然出現了嗎?”
步英俊剛剛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還沒來得及吞下去,就直接被嗆到噴了出去。他幾乎是搜腸刮肚的咳嗽了好半天,差點沒直接背過氣去。虞夏聽到動靜太大,也擔心起來,一疊聲的在電話裡問他到底是怎麼了。
“咳咳……你,你等我緩口氣……咳咳……”步英俊從牀上下了地,走到陽臺上,吸了好幾口冷風,才覺得呼吸順暢了一些,“你想些什麼呢?我再不靠譜,也不可能有私生子好不好!”
“好吧好吧。”虞夏聽到他的聲音恢復了正常,接着發現劇情似乎還沒有達到自己想象的下限,又倒回浴缸裡,“那你想跟我說什麼?”
“呃……確實是跟前女友有關,我跟她好幾年沒聯繫,她之前一直在國外,現在突然回國來,還讓她的經濟人來跟我談合作,說是想在我那裡搞個個人畫展。”步英俊簡明扼要的提煉出要點,他知道虞夏的性格,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就不能有所遺漏,“我是不想接這個爛事,所以讓杜鴻去跟她的經濟人談,最好是能打消他們這個念頭。”
“嗯……”虞夏想了想,這個事多少還是有些讓她無措,她不知道該對步英俊說什麼,但心底裡卻有把聲音在對她說,他一定不可能幹出什麼讓她難堪的事來,所以放手讓他去處理這事就可以了。
“你怎麼不說話了?真的生氣了?”步英俊覺得如果她發脾氣或者是撒嬌之類都可以,但這種沉默太可怕了。
“沒有,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呀……”虞夏擡手摁了摁太陽穴,“其實你可以不用跟我說這個事的,畢竟算是你的一樁生意,不是嗎?”
“不,我是想在第一時間就告訴你,我不想有事情瞞着你,更不想以後你從別的地方聽到這事,總之,我就是不願意有任何誤會存在。”步英俊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只需要虞夏相信他不做讓任何荒誕的事情發生,“我什麼都不擔心,但會擔心你因此不高興,更擔心你不高興了就學紫蘇那樣,一走了之。上次在香港你可是這麼親口跟我說的
……”
“哈……”虞夏一下子笑出聲來,如果現在步英俊在她跟前,她一定會忍不住給他一個吻,“我能走去哪裡?我又不像蘇蘇那麼有錢,說環遊世界就環遊世界。而且,我走了,去哪裡再找一個像你這樣無條件對我好的人?”
“你真不生氣?”步英俊不放心的又追問了一句。
“不生氣啊,你就當單生意做了不就得了嗎?”虞夏心情還不錯,她很清楚的知道生活不是童話,而且就像紫蘇對她說的,不管未來再發生什麼狗血戲碼在她身上,也無法超越她那兩個極品的前男友。
“你能早點回來嗎?你這麼漂泊在外,我心裡真是沒着沒落的……”步英俊越發覺得在她出差之前沒有向她求婚是個巨大的錯誤。
“現在還不知道呢……但是,看這段時間的進度,也許能早點收工也說不定。反正不管怎麼樣,聖誕節前我都一定會回去的,我會給你帶聖誕禮物的!”虞夏也想早點回去,可惜沒法找到能頂替她工作的人。
“我不要什麼聖誕禮物,你回來就好……”步英俊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總算是不那麼焦慮了,“好了,你快泡完澡去吃飯吧,你那邊都要七點了吧,不要錯過飯點,傷胃。”
“嗯,我知道了。”虞夏跟他道完別,放下手機,對着鏡子裡的自己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她想,既然認定步英俊是值得自己再冒險一次的人,那就不要去想些還沒影的事。
步英俊掛掉電話,才發現自己在陽臺上站了好一陣子了,手腳都已經被風吹得冰涼。不過心裡溫暖得很。現在的他,好象完全不擔心沈怡昕會做出些什麼匪夷所思的舉動了,他甚至在心裡想着,不就是辦一個畫展嗎,那就使勁賺筆錢好了!至於明天的那個飯局,也沒什麼好逃避的!
步英俊一覺醒來,看到手機上那條沈怡昕發來的短信,說是中午十二點,在工體那間叫“茉莉”的餐廳。他卻想起天氣還熱着的時候,陪虞夏去旁邊的另一間餐廳吃飯,當時虞夏還跟他說,這間餐廳的修飾比味道好,適合文藝男女青年到這裡來談人生談理想,但不適合吃貨來滿足口腹之慾。
他先給杜鴻打了個電話,說自己今天不回去了。杜鴻回答說,正在羅列要開給VIVIAN經紀人的條件,大概半小時後會用電郵發過來給他,讓他先看一下,並說自己與那人約了下午見面,如果步英俊這邊沒有問題,那就可以直接談了。
步英俊看看時間還寬裕得很,便起身先是仔細的颳了半天鬍子,他覺得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再見沈怡昕,都得把自己倒飭得光鮮亮麗一些,至少可以證明這幾年過得好得很。
收拾利索後,他讓秋姨先隨便做點吃的,那間餐廳他去過幾次,只覺得出品的外形還不錯,但不太對他的胃口。而且一個沈怡昕就已經讓他頭痛了,再加上一個擺明了來看戲的冷靖,過會一定吃不下什麼東西,所以得先墊點,免得出現低血糖症狀。
他幾乎是掐着點兒踏進餐廳,天氣一冷,室外的座位便倍受冷落,看着那
一溜空蕩蕩的桌椅,還有頭頂灰霾的天空,真是什麼心情都沒有。服務生領着步英俊卻了窗戶邊的一個卡座,冷靖居然已經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喝茶了。
步英俊皺皺眉頭、脫下短風衣搭在椅子的靠背上,“你需要來得這麼早嗎?你的時間不是很值錢嗎?我要的設計圖你做好了嗎?”
冷靖捧了雜誌、蹺着腿半倚在位子上,聽到他這連串的問題,連頭都沒擡,只挑了挑眉尾,斜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說道:“做觀衆的也要有專業態度,等到電影開場十分鐘才摸黑往位子上擠,是會被鄙視的。”
“你就這麼想看戲嗎?那今天估計你要失望了。”步英俊給自己斟了杯熱茶,隨意翻了翻菜單,圖片雖然都很漂亮,可是也就是漂亮而已了。
“你們的戲早就完了,今天大概也就是個後續的彩蛋罷了。所以更值得圍觀……”冷靖終於翻完了那本明顯沒什麼可讀性的雜誌,招手喚來服務生,讓給放回到閱讀展示架上去。
彩蛋……步英俊真要被這個詞噎死了,這人對於詞彙的運用,真是數年如一日的另闢蹊徑。不過他和沈怡昕過去那點事,冷靖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也範不着去掩飾。連喝了兩杯熱茶,步英俊有點不耐煩的擡腕看了看錶,距約定時間已經過去20分鐘了。
“服務員……”冷靖又伸出手來晃了晃,叫來了服務生就直接開始點菜了,“一個燒肉、這個水晶蹄髈、兩位翡翠蟲草花、兩位椰汗湯圓杏仁露,先上吧。”
“你這樣不大合適吧……”步英俊對於他這種完全當請客的人不存在的態度一點轍都沒有,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有什麼不合適,我願意來吃這頓飯已經是給了她天大的面子了。”冷靖嗤笑了一聲,臉上總算是不那麼僵硬了,“今天這個飯局,最適合她的項目,就是買單。而且她愛遲到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毛病,你現在沒義務再慣着了。”
步英俊微微搖了搖頭,對他這話嘆了口氣。正想說點什麼,冷靖卻又開口了,“你到底要不要接她的那個個展?”
“我讓助理去跟她的經紀人談了,反正我提的條件很多,如果他們真都接受得了,那就只能聽天由命把這錢給賺了。”步英俊話一說出口,才驚覺自己說起這事居然完全不帶感情色彩了。
冷靖看了他半天,然後臉上浮出些笑容來。他從來沒有對步英俊和沈怡昕的那段戀愛留下過隻字片語的評論,儘管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同學,一個是他第一任經紀人。
沈怡昕是怎麼跟步英俊認識的,他似乎從來沒有關心過,當然,他至今對畫畫、設計之外的事,也很少關心。那個時候,他只是感嘆於,一個女人真的是隻需要憑藉美麗,便能產生無限的創造力。做爲同學,他對沈怡昕的評語只是三個詞:漂亮、公主病、作。不過往往大部分男人還就吃這套,所以他親眼見證了步英俊,只因爲喜歡上這個女人,便對她言聽計從。不管是外人看來多離奇、多離譜、多逆天的事,他都能想辦法去辦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