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垚傑是個典型的理工科宅男,只要不被觸發人際交流障礙這個毛病,大多數時候都能保持非常有條理的思維,因此也不會有太廣闊的想象力。雖然出發前就目的很明確,是來給寧凝買婚紗的,可他卻絲毫沒有想象過,她穿上婚紗會是個什麼樣子。又或者說,他對女人的日常着裝和穿着禮服,根本就沒有明確的辨識能力。所以當寧凝真的一襲婚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的大腦立刻就死機了,定定的望着這個已經是自己妻子的小女人,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那婚紗恰到好處的顯現了寧凝嬌小可愛的一面,尤其是寬幅的拖尾,搭配上那條綴着精緻蕾絲的長長頭紗,讓她看起來,就像是從迪斯尼動畫片裡跳出來的精靈。
他就這麼呆傻的一直望着寧凝,臉上涌出幸福而陶醉的笑容,他想現在好象應該稱讚她看起來漂亮又可愛,可是卻偏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腦子裡來來去去就只有一把聲音:這是我老婆嗎?怎麼能這麼漂亮?我怎麼會有個這麼漂亮的老婆!
寧凝仔細研究着他的表情,雖然那樣的笑容看起來實在可以與智障這個詞劃等號,不過又顯然是喜歡她這樣子的妝扮。她又向他走了兩步,彎腰伸手捧住他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你覺得我漂亮嗎?”
“漂亮!”韓垚傑終於條件反射的做出了精準的回答,也終於讓一度死機的大腦又恢復了過來。他的兩手不由自主的貼到寧凝的手背上,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眼眶一熱,差點就落出眼淚來。趕緊眨了兩下眼睛,對她喃喃說道:“你好漂亮……”
步英俊在一旁很安靜的觀摩了着,他突然覺得很有必要好好熟悉和了解一下這些必要的環節與細節,他甚至想象着,如果是給虞夏挑選婚紗,按她的身材,應該選什麼樣的款式纔是最好的。他沒有打斷這兩人毫無營養的對話,只是拿着手機拍下了全過程。
好容易等韓垚傑從激動的幸福情緒中清醒過來,寧凝已經跟隨店員去換衣服了。步英俊這才笑出聲來,對着他豎起大拇指說道:“你家寧凝果然不是一般人,就衝剛剛你回答問題的利落流暢,就知道她是上天派來拯救你的!”
“我覺得我上輩子一定是做了很多很多善事,才能娶到她!”韓垚傑纔不管他的語氣到底想要表達什麼,自顧自的說着,“你不覺得她好漂亮嗎?對了,我們十二月在杭州擺酒,一月去成都擺酒,你要不要都來?”
“呃……你們不能在北京再擺一次嗎?”步英俊爲難的皺起眉頭,十二月中旬虞夏就回國了,而整個一月份,他要把所有的時間都先預留給她,因爲計劃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錯過了,就要再等上一整年了。
“這個得問寧凝。”韓垚傑說得很認真,雖然想着那麼漂亮的婚紗,能再多穿一次也是好的,可是寧凝的想法和決定相對更爲重要。
“那回頭再說吧,不過你們如果確定要再擺多一次,那就得早點訂地方了,現在的婚宴據說要提前至少半年定位。”步英俊想到了這個重要的問題,擺酒不同於買
婚紗,他可沒那麼大的能耐,連宴會廳也隨時能幫忙找到。
又閒聊了一陣兒,寧凝換好衣服出來了,她本來挑選了兩套,可沒想到第一套上身就覺得是最適合自己的了。於是讓店員記錄了一下那套婚紗需要修改的細節,便完成了這個在昨天還以爲是無比艱難的任務。
趁着韓垚傑去付款的當口,步英俊問寧凝要了微信號,然後把剛剛拍的那段發了給她。旁觀者的視角,客觀而不加修飾的記錄了這個稍縱即逝的時刻,寧凝看完開心得不得了,對於不打算拍婚紗照的人而言,這就是最好的一個記錄。
“謝謝你啊,步叔叔!”寧凝看完,搖了搖自己的手機,一邊向他答謝,還一邊不忘他的特定稱謂。
“咳咳……”步英俊聽到這個稱呼就覺得腦仁疼,曲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額頭,然後不甘示弱的打開手機的通訊錄,把剛剛存上的寧凝的名字,當着她的面,改成了妖女。
一到年底,似乎日子就過得特別的快,當然,這樣的觀感僅僅是對於韓垚傑和寧凝,以及紫蘇和商陸這樣的人們適用。步英俊簡直就賺時間過得慢如龜爬,每天都在掰着指頭倒數,還在日曆上打叉叉,安慰自己距離虞夏回國的時間。
不過再漫長的時間好歹也是在一點一滴的消逝,終於給他捱到了十一月底。這其間,除了算着時間,每天早晚給虞夏打電話,餘下的,便是工作了。杜鴻看着回覆“正常”的老闆,終於覺得鬆了口氣,一面加快自己的工作效率,辦完了步英俊交待的幾件事,一面不忘替他做好新年第一個季度的工作備忘。
工作上的事,步英俊倒不是那麼操心,反正做這行就是這樣,沒有淡季與旺季之分。圈養的那一幫子美院畢業生,單是交易他們的作品就足以支撐各種各樣的開支了。再加上步英俊倒騰藝術品很有一套,所以這些年下來,他在圈內攢下的口碑和收入都還挺可觀。
而現在,沈怡昕選擇了在他的畫廊裡辦個展,忽然之間藝術類的媒體便頻繁的打着電話來,想採訪這個平日十分“低調”的經營者。只是,這類預約採訪的,都被步英俊拒絕了,他壓根就沒覺得自己跟所謂的藝術圈有多大的關係,從本質上而言,也就是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生意人罷了。要裝飾門面的話,由杜鴻出面就可以了。
對於他這樣的態度,冷靖倒是難得的認同一次,尤其是在冷靖看來,媒體的採訪重點,無外乎就是想知道沈怡昕跟他到底有什麼關係。否則,以她的名氣,怎麼會選擇一間完全沒有舉辦過類似展出的畫廊。而這個也是讓步英俊很頭痛的事,這段時間,經常都能看到沈怡昕接受各種訪問,那個女人總是有意無意的透露出與自己關係匪淺……
歸根結底,藝術圈跟娛樂圈的遊戲規則沒什麼兩樣,這樣虛無飄渺的八卦,當事人一旦迴應,緊隨其來就是根本難以抽身的泥沼。所以步英俊只能當什麼都沒看到,並且慶幸已經將畫廊的各種業務都挪去了新租下來的那個倉庫,所以還能在咖啡廳裡躲清閒。
不
過冷靖似乎對這樣的情形特別感興趣,打着工作的旗號、三不五時就往咖啡廳裡跑,隨時把最新的八卦新聞拿給步英俊看,然後大肆嘲笑一通。如果不是因爲虞夏的屋子還沒有裝修完,步英俊真恨不得一腳把他踹到大街上去,讓滾滾車流碾死算了。
好在隨着沈怡昕的個展開幕,那些不着調的八卦新聞也慢慢的淡了下去,看客們時間也很寶貴,獨角戲看一兩場還行,久了,自然也就審美疲勞了。因爲步英俊連個展的開幕酒會都不出席,沈怡昕打着電話來又是撒嬌又是發脾氣,可惜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步英俊便直接了當的說自己正在忙,就掛了電話。
步英俊當然在忙,紫蘇終於志得意滿、風塵僕僕的從土耳其回來了,第一件事就是來他這裡“視察工作”,所以再也什麼別的事能與之相提並論了。這天冷靖恰好也在,看着步英俊那副低眉順眼的樣子,覺得真是有意思極了。
紫蘇的打扮永遠都帶着或多或少的異域風情,步英俊倒是已經習慣了,只是這次見她還包了條刺繡精美、配以流蘇的長絲巾,活脫脫就是從一千零一夜故事裡走出來的美人。
對於她的突然到來,步英俊真是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滿以爲這個時候,她應該跟商陸在一起談情說愛,哪裡還顧得上芸芸衆生、普羅大衆。不過看她滿面春風,想來心情應該是相當不錯的,便趕忙給她倒了杯咖啡,然後在她對面的位子坐下,準備聽她訓話。
坐在一旁的冷靖忍不住吹了聲輕而短促的口哨,挑挑眉尾問紫蘇道:“你也是步英俊的前女友?”
紫蘇不以爲意的笑了一下,繼而反問道:“你是步英俊的前男友咯?”
看到冷靖明顯吃癟的表情,步英俊就覺得這真是天譴,可見平時待人說話不能刻薄,否則不知道哪天就會遭了報應。他拍拍冷靖的肩,向他介紹道:“這個美女叫紫蘇,你可以稱呼她盤絲大仙兒。”
然後又轉頭,指着冷靖對紫蘇說:“這傢伙叫冷靖,這段時間正幫我裝修小夏的那間屋子。他說話一向都是這樣,你千萬別放在心上。那個……您老人家幾時回來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機嘛。”
紫蘇揮了揮手,表示接機什麼的都是虛禮,“小夏不是還在約旦嗎?她又折騰什麼妖蛾子,沒事裝什麼修?”
“這真不是她的主意!是我問她可不可以換個風格,她就同意了,讓我看着辦……”步英俊攤了攤手,他停頓了一下,還是問了最想問的那個問題,“老商沒跟你一起回來?他不是直接回日本了吧?”
“他幹嘛要跟我一起回來,沖繩又暖和又幹淨,再說他還要回去繼續做他的漆器,幹嘛山長水遠的跑來吸塵?”紫蘇喝了口咖啡,又伸手指着這間店劃了個圈,“你以後不賣畫了嗎?怎麼全都不見了?”
步英俊聽她那話的意思,似乎與商陸相處融洽,便自覺的轉換了話題不再糾纏。一番解釋,告訴她自己不過是決定以後把畫廊和咖啡廳分開來經營而已,一切其實沒有什麼本質的變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