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和文蕙沒有休息幾天就開始投入到醫院建設,濟世堂在青陽城開分店的事情上來了。這個時候,陳文麟早就去了京城。陳遠恆還有些賑災的事情要處理,又趕上了秋收,很忙。白氏則忙着安頓家,安頓產業。之前在河陽州和湖州,蘇州買的田地,店鋪都要派人去打理。
明珠和文蕙先是在吳大山的幫助下選定了地方,買下了土地,這塊地上本來就有些宅子,文蕙就把它改造一下,這樣能省一點錢,關鍵是醫院的內部設施。除了這些,明珠還從製藥坊裡面拿出一部分錢,在青陽城也開了一個製藥坊。招募了一批人手。
兩個人每天忙的很。明珠中間還抽空去看了一下自己的父親徐志傑。徐志傑現在坐牢做的很舒服,因爲明珠給他在牢裡上下打點,那些獄吏本來就已經優待徐志傑了,現在陳遠恆當了刺史,明珠就成了新任刺史的乾女兒了,這一回來看望徐志傑,明珠特意請了吳大山來跟着。吳大山現在是湖州的總都頭了,這些獄吏也歸着他管,一看到他親自陪同,立即對徐志傑更好了。
徐志傑回想之前所經歷的苦難,不禁又氣又慚愧。氣的是,先前他剛入獄的時候,當時的刺史小妾可是他的兩個寶貝女兒珍珠和寶珠。聽說那個時候他的唯一的兒子徐繼祖和他扶正的老婆孫氏都定居到青陽吃呢個,但是這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一個老婆連看都沒有來看過他。更別提給他送東西,改善環境了。當時他差一點就死在牢裡了,幸好,後來小女兒和他和離的前妻來看望了他,還給他請了大夫醫治,給他改善環境。
現在他的政敵陳遠恆已經高升成了刺史了,而他還是個階下囚。這讓他唏噓的同時也開始反省自己的前半生。反正現在他在監獄裡沒有事情,也沒有人虐待他。他除了看書,就把時間都用在反省自身上了。
這一反省才發現,他和胡氏剛結婚那幾年過的最幸福。妻子嫺靜溫柔,知書達理,兩個人經常一起讀書作詩作畫。本來他的家境很普通,爲了供他讀書,他母親已經盡了全力了,他本身是很聰明的,奈何一直沒有找到名師,全靠自學。才勉強中個舉人。然後就有幸投到了後來的岳父胡知禮的門下。
在胡知禮的幫助下。他開始踏上仕途,也很順利。而且結婚後,岳父,妻子在學問上給了他很大的幫助。這還不說。最大的改變是妻子帶來了鉅額的嫁妝,他一下子從普通人變成了一個有錢的貴公子了。他把母親也接了來享福,幫着管理家務。他則和那些文人們一起開詩會,文會,揮金如土,風流瀟灑。
但是這種幸福的生活讓他開始不滿足了,開始想要更刺激的生活。最先想的是要個兒子,偏偏妻子多年來都沒有懷孕,他母親就開始不停的在他面前詆譭胡氏。慢慢的,他開始討厭這個不會生孩子的妻子了。但是兩個人還是有感情的,再加上還年輕,想着也許幾年後,胡氏就會生孩子。他那個時候哪裡能想到會是自己的親生母親給胡氏做了手腳。導致她不能懷孕呢。
再一次詩會上,他意外的遇到了一個秀才的女兒,孫氏。孫氏年輕貌美,不同於妻子的端莊賢淑,她的美是妖嬈的,是充滿了誘惑的,甚至可以說是下流的。但是正是這種和妻子完全不同的美,吸引了他。他把她納爲外室。還給自己找了個藉口,誰讓胡氏不孕呢。
後來孫氏很快懷孕生了他唯一的一個兒子。初爲人父的他欣喜若狂,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奉獻給兒子。但是他只能偷偷的去看望兒子和孫氏,因爲他害怕胡氏的孃家知道他養有外室。正是這種偷偷摸摸讓他恨胡氏了,更憐愛孫氏。可憐的胡氏根本就不知道這些。
後來,胡氏的父親被貶官了,他覺得機會來了,就正大光明的把孫氏和兒子帶了回來,胡氏本來正沉浸在孃家鉅變的悲痛中,突然受到這個打擊,幾乎撐不住了,但是多年的從順思想讓她大方的把孫氏和徐繼祖接納了。
但是胡氏的大方反而讓徐志傑更加痛恨胡氏。這不是在反襯他和孫氏的不好嗎?所以他就開始縱容孫氏折磨胡氏。有時候他也去折磨胡氏。後來孫氏陸續又生了兩個漂亮的女兒。他很寵愛這兩個女兒。再後來,胡氏居然懷孕了,也生了個女兒。
對於胡氏生的這個女兒他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過,他雖然不管家務,但是多年來也是知道一點的,知道胡氏的嫁妝被自己的母親和孫氏搶走了,胡氏和明珠的月例都被孫氏剋扣了,明珠在府裡過的還不如一個丫鬟。雖然他知道這些,但是他沒有管,潛意識裡,他希望胡氏和胡氏生的女兒消失了纔好呢。
對於孫氏他則是給予她寵愛,一個妾,卻讓她管理着家務,讓她出入上流社會的聚會,讓她頂個二夫人的名頭,甚至後來他還把孫氏扶了正。對於孫氏的家庭,他照顧着,拿錢給孫氏的窮秀才爹,讓孫氏的父親可以頂着他的名頭在外面橫行。對於孫氏生的子女他全心的愛護。最起碼對於兒子他是全心的愛護,吃好的,穿好的,把兒子照顧的像個真正嫡出的公子哥兒一樣,還親自教導他讀書,希望兒子將來能給他撐門立戶。對於兩個女兒,他很大方,給她們請最好的教師教導她們舞蹈,琴藝,給她們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東西,用最好的脂粉。當然,他一開始就存着要把女兒嫁給權貴以換取富貴前途的心思,但是這樣並不影響女兒們享受啊。
這樣巨大反差的對待他的兩個女人,這兩個女人也巨大反差的對待他。孫氏在他當權的時候,千嬌百媚,百依百順,等他一進了監獄,孫氏立刻就卷錢跑了。這真是氣的他要吐血。而胡氏呢,他背叛了她,折磨她,甚至和她和離了,但是胡氏和離之後越過越好,甚至得到了朝廷七品的封贈,那個時候他還是八品呢。後來他入獄了,胡氏早就和他沒有關係了,但是胡氏還是去看望了他,這真是讓他無地自容啊。
他的子女呢,三個他付出最多的子女和他所在的監獄處於一個城市,但是從來沒有看過他。他不關不問的明珠卻不惜舟車勞頓的每個月都看望他,拿錢出來給他改善環境。他真是對不住明珠啊。
現在明珠又來看望他了,還興高采烈的和他說,她們以後也要搬到青陽城了,這樣她可以看望他更多了。看着女兒高興的樣子,他一點都不高興,說:“明珠,以後你來了青陽城,我希望你不要來看我了。”
明珠本來一團高興,聽了父親這個話,呆了一呆說:“爲什麼?可是父親因爲我這兩個月沒來看你,你生氣了。我這是忙着賑災去了,跑了三個州呢,所以很長時間沒來,父親不要生氣了好嗎?”
徐志傑看着女兒着急的樣子,心疼起來說:“我哪裡會生我的乖女兒的氣,你是做好事情去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以前沒有制止你每個月來看我,是因爲你那個時候住在德慶,你來青陽城,別人也不知道你做什麼?就不會有人知道你有我這麼一個罪人的父親。現在你要住在青陽城了,你再來看我,就會被人知道,我不想要別人知道你有我這麼一個罪人父親。”
明珠聽了父親這話,眼淚突然控制不住掉了下來,從來沒有感受過的濃濃的父愛包圍着她。一直以來她都認爲是她一廂情願的愛着父親,沒想到父親也是愛着她的。
徐志傑一看女兒掉下了眼淚,慌了,忙說:“別哭啊,我這是爲了你好啊。你年紀小不知道,女孩子的名聲是最重要的。本來,我和你母親和離,對你以後找婆家會有影響,甚至你出嫁後,還會因爲這個在婆家受氣。但是好在你母親很爭氣,她現在是朝廷封贈的七品淑人,沒有人敢因爲她和離了看不起她。還有她的孃家現在又發達起來了,你以後靠着外祖家一定能找一個好婆家。但是若讓人家知道你親生父親是個罪人,就麻煩了,我不想拖累你啊。”
明珠雖然掉着眼淚,卻笑了說:“父親,不用擔心,女兒找到了意中人呢。他說了,他不介意女兒的身世,不介意父親,不介意我父母親和離。”
這個消息像雷劈一樣,打中了徐志傑。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穩定一下情緒,徐志傑慢慢問起明珠是什麼情況。明珠含羞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怎麼第一次和柳敬原見面,後來怎麼一起去賑災,又怎麼在臨行前,柳敬原向她表白,她又是怎麼回答的。明珠說的很慢,徐志傑一邊聽一邊思索。等明珠說完,徐志傑說:“我不同意你和這個柳公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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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醒悟的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