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有脾氣卻也講道理
結了也就結了,葉菁逐漸也接受了這一事實,都睡了那麼多回,不接受也不行啊!
矛盾着,糾結着,思想撞擊着,好不容易纔下定決心要成爲特種兵,留在猛禽大隊,成爲一隻翱翔於九天的雄鷹,與他比翼雙飛。舒骺豞匫
爲此,她勤加訓練,努力付出,可謂費盡心機。
到頭來,不過鏡花水月一場,最終卻是他親口宣佈淘汰她出局。
猛禽大隊,果然是一個認真講規則的地方灩。
鬱悶歸鬱悶,喝着茶,葉菁很快開始反思,講規則,不正是猛禽大隊最鮮明的風格嘛……
喝完一壺茶,也就理順了情緒,站起來對王豆豆笑笑,“老兵待會兒開完會就要走吧,我收拾一下行李,正好搭他們車,回市區住幾天。”
爬上凳子取下櫃子最上層的旅行包,就地撐開,把自己的隨身物品往裡放獺。
王豆豆很是擔憂,走過來幫她收拾,“彆強撐着笑,我看着更難受了……”
“別難受,”葉菁正在翻找衣服,上半身探在衣櫃裡說:“我樂觀着呢,回去惡補文化課,明年高考報個喜歡的學校,讀書充電,過我早就想要的生活!”
一件一件劃拉過櫃子裡的衣服,清一色的軍裝,件件熨得板正齊整,不同的是從中間分開來,一半男裝,一半女裝。
不知不覺的,原來她都已經佔據了他的半邊衣櫃。
猶記得剛來駐地時,王豆豆說要修煉成爲一顆子彈,強硬打進辛博唯的心。
結果子彈打偏,機會落到葉菁頭上,不知不覺間,她就像這半櫃子衣服一樣,一點一點逐漸佔據他生活的一半,成爲彼此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菁菁,衣服沒必要帶走吧?辛隊還是你老公,你照舊可以住在這裡的呀,心情悶,回市區住幾天也行,過幾天肯定還得再回來隨軍嘛!”
“我不拿衣服,就只是看看,”葉菁從衣櫃退出來,關上櫃門,笑着解釋:“我當然沒忘記他還是我老公,只是沒想到他原則性強到這種程度,我一時有些氣大,暫時分開一下,緩緩情緒。”
“嘁,”王豆豆跳着腳嬌嗔一聲,“你這死丫頭,嚇死我了!還以爲你一氣之下要拋棄老公離家出走呢!”
葉菁低頭抿嘴笑,講原則,不正是他衆多優點中最善良的一點嗎,她雖然滿腹不快,可卻也不能胡攪蠻纏不講理。
一碼歸一碼,就事論事,
雖然剛纔聽到被淘汰時情緒很激動,可這都過了一壺茶的功夫,要是還不能冷靜,她也就不是小事犯糊塗大事不含糊的將門之後了。
她有她的計劃和安排,既然留在猛禽的夢想黃了,那就抓緊時間找補,把高考的理想着重撿起。
雖然她可以隨軍,但畢竟這裡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家,要說到家,她腦子裡倒是一直閃現着白色童話小公寓呢。
先回葉老首長身邊平靜幾天,陪陪老爺子,順便從他身上吸收點親情溫暖,然後再搬到童話小公寓,那裡安靜,很適合學習。
再說了,那裡差不多算是她和辛博唯的婚房呢,傢俱、飾品都是和辛博唯一件一件親自選購的,有着很多美好記憶。
住在暖心的房子裡,應該很快就會忘記被猛禽淘汰的打擊吧?
東西剛收拾好,篤篤的敲門聲急急響起。
席瑤站在門口,禮貌地衝王豆豆微笑問好,可王豆豆不認識她,轉頭喊:“菁菁,有人找你!”
葉菁走過來見是席瑤,連忙客氣起來,讓她進屋暖和,介紹給王豆豆認識,彼此寒暄一番。
席瑤瞅一眼地上的旅行包,小心翼翼地問:“葉菁,你這是準備要離開嗎?我纔剛聽說你回來的消息,可是你卻要離開了,真遺憾呢!”
“我現在已經不是猛禽大隊的學員了,留在這裡不合適,”葉菁微笑解釋,“不過你以後回市區可以找我玩兒,你應該也不會一直住這裡吧?”
“不會,”席瑤回答,“我們大概一會兒也要走。”
“一會兒?”葉菁不解,“你們出去有事兒?”
“你不知道嗎?”席瑤反問一聲,緊跟着恍然點頭,“哦你是不知道呢,你應該早就回這裡來了,剛纔開會的事兒你還沒聽說呢吧,你家辛隊升職了,嶽隊要調回北市,我得跟她一起去北市呢。”
“嗯?”
聽到這個消息,葉菁和王豆豆同時驚愕。
其實自打知道辛博唯要去述職競聘大隊長職位後,葉菁就知道他當大隊長必是早晚的事兒,這個男人要辦的事兒,幾乎很少有辦不成的。
可之前一直聽說還得過段時間纔能有確鑿消息,不料卻忽然這麼快就定音。
難怪今天軍區派來倆幹部呢,敢情就是爲宣佈這事兒來的。
席瑤要跟着嶽紅去北市,倒也是個妥帖的事兒,畢竟在鷺島撞見辛東來的機率很高,雖然有嶽紅照護,卻也不可能做到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防範。
葉菁忽然想起一件事情,立刻笑了,望着席瑤一陣感慨:“我現在真相信緣分天定這茬兒了!”
席瑤當然知道葉菁說的是什麼,略一低頭,羞澀地笑了,“我也沒想到呢,真是巧了!”
溫雅深情的唐劍笙,不就在北市那邊的芳香谷專心種植薰衣草麼,席瑤對唐劍笙的仰慕早已根深蒂固,只可惜始終沒有契機近距離接觸。
現在可好了,嶽紅帶她去北市,豈不是可以時常有機會與唐劍笙見面了。
雖然,唐劍笙的深情只對嶽紅綻放,就連退役專門爲嶽紅種植薰衣草這種煽情的事情都轟轟烈烈做出來了,可是,正因爲如斯深情,這樣的男子,纔是值得女孩去追隨和愛慕的啊!
席瑤憧憬着美好的未來,王豆豆也回宿舍收拾行李準備離開,葉菁坐在桌前安靜地等,打算跟辛博唯小小地談一下話。
談話,倒也不爲她自己。
這次女兵小組全體被淘汰,恐怕受打擊最大的要數張靜薇了。
離開駐地,意味着以後和陸衛國要共同面對長期分離。
且不說現在兩人的婚事還被張司令及夫人晾在一邊,就算以後能克服橫在面前的種種障礙結爲伉儷,長期兩地將是一個很嚴峻的現實。
女兵小組在野戰生存訓練中圍着篝火抱團取暖的那一晚,所有成員結下刻骨銘心的深厚情誼,葉菁覺得跟張靜薇相比,自己的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陸衛國只是兩個拐的兵蛋子,班長算不上幹部,級別不夠,家屬不能隨軍。
國家的強大富饒和安康,離不開軍人的守護,很多軍人自打從軍後,好幾年沒回過家極其常見。
比如駐守在崑崙山哨所的邊防兵,比如駐守在尼泊爾邊境的邊防兵,比如駐守在鷺島海域小孤島邊防哨的衛兵,都是地理條件極其惡劣的邊防哨所,交通不便利,物質供給沒有保障。
那些可敬的邊防軍人們,在時常吃不上新鮮蔬果的條件下,鬥志昂揚、鐵骨錚錚,盡職盡責鎮守着祖國的邊疆。
沒有哪個稱號能比軍人更響亮崇高,沒有那個職業比軍人更艱苦辛勞,在西方經濟學理論體系中,解決了最起碼的生理需求之後,所有一切物質文明都建立在安全基礎之上,守衛祖國、提供安全保障,如果將軍人比擬爲億萬人民的守護神,所有軍人當之無愧!
這樣一個光榮而偉大的羣體,遠離他們守護的文明和繁蕪,在各種喧囂的節日和平淡的日子裡,留守在各自的哨卡上,盡職盡責,默默承受孤獨。
猛禽大隊駐地設在鷺島最邊緣的原始森林內,士兵們不僅要抵擋自然地理條件的惡劣考驗,還得日復一日承受幾乎是全世界最嚴酷的地獄式訓練。
特種兵的選撥並不是大張旗鼓的,新兵連的很多尖子兵被選拔出來進入駐地接受訓練,有的人訓練一年後被淘汰,有的人通過考覈接受更殘酷的訓練,有的人抵擋不住訓練的煎熬當了逃兵,有的人死於訓練意外。
如此嚴酷的事實和一大堆死亡名額數據,很大一部分軍人卻並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選拔出來送到猛禽大隊參加訓練,訓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因爲所有進入猛禽大隊駐地的人員,首先要簽訂一份保密協議,在這份協議中,明確規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能問什麼不該問。
所以,這個駐地的軍人並不能像一般普通部隊一樣可以每年休年假,比如辛博唯的文書王柱,入伍快兩年,一次家都沒回過。
陸衛國的級別不足以可以請示讓家屬隨軍,而張靜薇離開猛禽大隊後當然也不可能經常再來探訪,與駐地的大部分官兵一樣,註定要常年承受兩地煎熬。
葉菁是真心想幫張靜薇一把,陸衛國爲人憨厚,心眼直,爲救葉菁險些送了自己的命。
而張靜薇雖然以前雖然有些孬脾性,因着對辛博唯的仰慕,存心整過葉菁幾次,可畢竟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
葉菁要是對那點兒事都不能釋懷,那她未免也就太狹隘了。
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坐在桌邊直等到下午三點多,辛博唯才腳步匆匆地回來。
一進門,卸下帽子掛到軍容鏡旁,轉身就去抱葉菁。
摟在懷裡,揉着捏着,惡作劇般用胡茬扎她的臉蛋。
愛暱地說:“媳婦兒,生氣着呢?”
噗嗤,這話問得,真沒水準!
葉菁推開他的下巴,冷哼一聲:“嗯!”
辛博唯嘿嘿笑了,拉開椅子,在她對面坐下。
瞅着火氣騰騰的小媳婦兒,好脾氣地哄着:“你考覈通不過,被淘汰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進不了猛禽,又沒卸你的軍籍,生什麼氣!軍人也得有分工,你回到陸軍總院照樣是軍人嘛!”
難得辛博唯這麼有耐心,葉菁也不是那種受了擡捧還賣乖的性格,當然不會再繼續犯擰。
小嘴一皺巴,委委屈屈地埋怨:“人家爲了成爲猛禽,受多大的苦,你又不是不知道,就這麼被淘汰了,還當衆被你批判,難受死啦!”
說罷,揮起兩隻拳頭,乒乒乓乓在他身上捶。
小媳婦兒這語氣,根本就是在撒嬌嘛!
他當然知道她心裡的委屈,所以這不就一開完會趕緊跑回來安撫了嘛!
可是沒想到的是,小小的一個人兒,其實很通情達理,願賭服輸,並沒有呼天喊地跟他瞎鬧騰。
不愧是革命老前輩教育出來的孩子,有脾氣卻也很講理。
心裡越發疼這個小妮子了,不躲不閃,任憑她捶打着發泄。
郎有情妾有意,葉菁的心也不是石頭做的,見平日裡威風凜凜的冷傲大軍官老老實實坐着,陪着笑臉讓她打,她哪還能再狠下心?
越捶打,力氣越小,最後完全變成捶背按摩了。
兩兩對視,互相鄙視地笑了。
辛博唯瞟一眼放在地上的行李包,發出一聲惡毒的感慨:“這是打算扛包走人啊?德行!”
“你才德行!”葉菁氣鼓鼓地白他:“還不是被你氣的!”
“相由心生,”辛博唯靠在椅背上,慵懶淡泊,閒閒說道:“心中裝了什麼,臉上都會表現出來,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兒,再皺巴,臉皮就成核桃啦!”
“切!”葉菁不屑地敲桌子,“想不到辛大首長還參禪哪?先不跟你說扛包走人這茬兒,我有正事打算求你!”
她能有什麼正事——辛博唯鷹眼微眯,瞅着葉菁,逮着她的神色迅速琢磨。
“先聲明,”辛博唯慵慵笑道:“如果想***賄賂我,就別費勁了,我不接受!”
這傢伙,他彷彿真的會讀心術,怎麼一下子就看出她的意圖……
不過卻未免多情了些,她纔沒打算***呢!
“知道你辛大首長油鹽不進,凡事講原則,本姑娘當然有眼色,不會巴巴兒地討人嫌!”——
葉菁撇撇嘴,吧嗒吧嗒地說:“要不是事關重大,我纔不願意拉下面子求你呢,平白被你鄙視!”
“哦?”辛博唯隨手端起桌上的殘茶抿着,謔笑着問:“到底什麼事兒,讓你甘願冒着被鄙視的眼神奮勇直諫?”
葉菁在心眼兒裡偷偷鄙視他,還直諫呢,當自己是皇帝啊,厚臉皮!
不過也就只能在心裡罵罵,畢竟還有求於他呢!
努力調整情緒,笑得眉眼彎彎,諂媚開口:“老公,猛禽大隊的軍人真是辛苦,常年艱苦訓練不說,還得時常參與執行各種危險人物,又不能時常跟家屬團聚,多可憐啊,是吧?”
辛博唯滿臉懷疑,斜睨着葉菁,聳聳眉毛,“小樣兒,怎麼,心疼你老公了,想要申請隨軍?”
葉菁強忍住罵他自作多情的衝動,認認真真地說:“老公,你有沒有想過,駐地裡有很多長期不能回家的軍人,因爲軍銜低,家屬不能隨軍,以致常年兩地分離,跟牛郎織女似的那麼可憐呢!”
“駐地又不是不允許家屬來探親,”辛博唯總算瞧出幾分端倪,淡然調侃:“你倒是蠻講義氣嘛,不爲自己的事煩惱,倒是急着替別人操起心來!”
“難道你就不操心?”葉菁盯着辛博唯,咄咄地問:“不操心,你上次幹嘛答應陸班長會幫他和張靜薇?”
“原來你是爲他倆,”辛博唯表情嚴肅起來,“我答應幫他們,當然會幫,但卻必須建立在不違背原則的基礎上!”
“原則原則!”葉菁臉上騰起惱意,重重地將自己剛喝過茶的那隻盅子扔進茶盤,氣呼呼地叫嚷:“你嘴裡除了原則,還能說出什麼有營養的話?太沒人情味兒了!”
那隻茶盅在茶盤裡骨碌一下,碰在放茶蠟的玻璃罩子上,噹的一聲,硬生生撞斷一根鏤花,險些將罩子撞翻。
辛博唯眼神倏然一緊,伸出大巴掌,嘭,拍在桌子上,“會扔東西了啊,誰給你慣出的壞脾氣!”
葉菁也不示弱,瞪圓眼睛站起來,啪地拍在桌子另一端:“我從小沒爸沒媽,沒人慣!”
辛博唯氣得嘴角一陣抽動,這小丫頭,脾氣越發見長,簡直都要蓋過他這個地域戰鷹了!
兩人各佔據桌子一方,目光凜冽互相逼視。
一個是英武猛禽抖威風,一個是將門小女逞英豪。
冷首長劍眉怒挑,威風凌攝。
嬌女娃杏目倒豎,氣吞山河。
雙方皆是桀驁不馴、物中英豪。
兩下對峙不相讓,目光交集間仿似寒煙拂柳,戾氣森森無盡漠傲。
雙雙皆以目光爲利器,唰唰唰,你來往往無數回合。
桌子上空要是有什麼東西,估計得被兩人的目光戳成蜘蛛網。
辛博唯真是被惹炸了毛,小丫頭片子,爲了別人的事情,竟然把自己的身世都搬出來了,她咋就那麼上心呢!
又是暗暗疼惜,又是明裡置氣,兩相矛盾着,虎視眈眈,恨不得把她揪過來,掄起巴掌上家法,看丫的還敢不敢衝他拍桌瞪眼!
葉菁則又是委屈又是氣恨,自己被猛禽淘汰,礙着原則,好歹硬把萬般挫敗揉碎了吞進肚裡,也沒打算爲這事兒跟他鬧騰。
可張靜薇和陸衛國的事情要是辛博唯不出手,還有誰能幫他們?
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她說原則,就連稱呼都得講原則,上了牀是他媳婦兒,下了牀是他的兵,怎麼着都得看他大爺的心情!
越想越惱火啊……
一咬牙,梗着脖子問最後一句:“辛博唯!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讓張靜薇留在駐地?”
“跟老子叫板是吧?”辛博唯板着臉,冷冰冰丟下一句:“話給你說到底,違背原則的事情,想都別想!”
“好,”葉菁抖着嗓子,呼哧呼哧喘粗氣,“我記住了,算我有眼無珠,白相信你!”
嘩啦一聲拉開椅子,轉身去拎地上的行李包,小臉繃得緊緊的,轉身就往門口走。
“去哪裡?”辛博唯站起來大聲吼:“站住!”
又是下命令,還真是訓兵訓上癮了!
葉菁氣更大了,拎着包,騰騰騰跨出門,一聲不吭,頭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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