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船靠在葫蘆峪口簡易碼頭，一溜六輛嶄新的摩托推了下來，然後把東西綁在摩托後架上，一輛輛摩托‘突突……’進村，惹的村裡人眼紅不已，和村裡人打過招呼，就各自回家，放了東西，再用架子車去葫蘆口拉年貨，一時村裡熱鬧起來，有捎年貨的也拉了架子車到葫蘆口去……。
搬完年貨，家俊騎摩托車上船，和鄧師傅到闕鎮卸完貨，幫鄧師傅把年貨送到家，船留在闕鎮交鄧師傅看管，家俊騎車回村。
小倩回家打開臨上船時平安交給她的包，裡面有平安放的四萬元和一封信，說是過年回不去，讓小倩給自己父親和小倩家一家兩萬，讓過年用，並讓大強抽時間用摩托帶李凌去闕鎮給程景信送年貨。
這個少女看着姐夫平安的信，心裡又是一陣絞疼：“可憐的姐夫，一個人留在武江，就是不想讓大家知道你傷心難過……。”
回到家給父親說了，王德順低頭，好半天才擡起頭：“錢，給你李凌大送過去，你姐的事，人家已經做到盡頭了，如今不光把你兄妹倆帶出去，更是給大強買摩托，還把年貨給置辦好，給一家都買了衣服，你姐不在了，也不知道你平安哥有多傷心，真是難爲你平安哥了。”
“我也是這意思 。”小倩給父親說
“買摩托，我哥就沒給我說，直接買了。”大強委屈的告訴父親。
“不說，你平安哥要是說，那就不是你平安哥了。”王德順對兒子來了句
“晚上，小倩你們先去你平安哥家，我晚點過去。”
“嗯，……嗯”
“哦”
回去的人晚上帶了禮物，都去了平安家，給李凌說了武江那得留人，平安和大壯夫妻留在那看守倉庫。
李凌瞭解自己的兒子，他不想過年的時候，讓小薇的事影響一家人過年，平安母親抹着眼淚說着哭了起來：“這個瓜娃，不知道家裡現在就指望他回來。”
“行了，娃有自己的事，都回來了，誰看武江那一攤子。”李凌對自己老伴說道，他也不想這些年輕人剛回來，讓大家心情不好。
坐了會，李凌讓大家趕快回家休息，知道大家都累了，幾個臨走時說明天要去給小薇燒幾張紙，讓李凌也去，明天再叫上親家王德順。
李答應着“行”
小倩磨蹭着沒走，等李凌送走小雨，家俊，耀武耀輝他們回來，小倩纔拿出平安的信和四萬塊錢說：“大，我哥給的錢，我爸堅決不要，說我哥給大強又買了摩托，已經花了不少錢，再家裡也不用錢，我爸讓我全部給你。”
“你爸這人，老糊塗了，你哥給是應該的，過年要用呀，讓你爸留下買年貨。”
“年貨我哥已經給咱倆家買好了，不用錢，大。”
小倩固執的說道：“我爸堅決不要，大，你別讓我爲難。”
“唉，……你咋不明白，這是你哥給孝敬你爺，爸媽的。”平安母親也說着讓小倩拿回去，三個人正說着，王德順進屋了：“兄弟，平安的心，我領了，錢先放你跟前，我需要的時候，我問你要，行不？”
李凌夫妻倆看把話說到這份上，也就沒再推讓只好說道：“好吧，哥……後面有事了，我給你拿。”
平安母親給王德順倒了茶，讓兩個人又坐着喝茶，小倩陪着平安母親說着話，李凌給親家王德順說了小雨耀武耀武他們明天想去給小薇燒紙的事。
“這些娃，都重情重義，可惜小薇，福薄……。”說完王德順眼睛紅了起來。
“哥，咱不難受了。”
“唉……不說了。”兩個人做着抽了會煙，王德順和小倩回家去。
平安回到倉庫院子，騎摩托車去兩個飯店轉了圈，然後買了東西去趙東旭家，算是給趙東旭拜個早年，出了趙東旭家，平安騎摩托到江邊一個人坐着，天黑的時候纔回到倉庫院子，玫子已經做好晚飯，大壯和薛老頭房子裡等平安回來，聽到摩托聲，兩個人出來把平安迎進屋：“就等你回來吃飯。”
平安歉意的看着三個人：“不好意思，我去兩個飯店那看看，最後到趙叔家坐了會。”
“哥，趕快吃飯。”大壯說着，擰開桌上的酒，倒上酒，和玫子三個人敬了薛老頭……。
飯後大壯騎摩托車把薛老頭送回家，回來讓玫子重新調了兩個菜，硬是拉着平安繼續喝酒：“哥，晚上咱兄弟倆多喝點，我姐不在後，我知道你心裡難受，還有這麼多事，壓在你身上……。”
大壯說着，自己先紅了眼睛，玫子坐在旁邊心疼地看着兩個人，起身倒好酒，端着酒杯：“哥，我是從你家出嫁的，也算是你妹，我們看着你一夜沒睡，坐在院子裡想小薇姐，我和大壯也難受，沒出來打攪你，不是我們不知道，不想讓大家都知道了，你難堪。”說完話，玫子已經哭出聲。
平安低着頭沒吭聲，可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大壯摟着平安的肩膀：“哥，我知道你心裡苦，可日子還得過，你這樣下去，咋辦啊……。”
滿臉淚水的平安擡起頭端起酒杯：“喝酒，大壯…啥都別說了…。”
碰了下大壯的酒杯，仰脖子一口喝了下去，大壯也端杯一口喝了，玫子給兩個人又倒了酒，再倒茶，放在兩個人跟前。
平安和大壯也不在說話，端起酒杯碰下，大口喝着，一瓶酒很快就完了，大壯起身又拿了瓶：“玫子，打開倒酒。”
“不敢喝了。”玫子哭着勸兩個人
“玫子，讓我陪哥，醉一回，我不想哥一個人坐在院子裡，哭姐一晚，他更不敢回家，害怕在家裡哭，怕家裡所有人都難受，啥事都得自己一個人扛……。”大壯紅着眼睛對薛紅玫說。
玫子顫抖地倒着酒，平安內心喊着：“小薇，我想你和娃，過年了，你們在那邊好嗎……？”手裡端起酒，灌了下去，也許只有強烈的酒精刺激着神經，才能讓平安內心清晰的記住小薇的一笑一顰。
第二瓶酒喝完，兩個人都醉成一團，平安嘴裡喊着小薇 人卻溜到桌子下，大壯想站起來去扶，結果自己也倒在平安旁邊，玫子不知道使了多少勁，才把兩個人拖到牀上，自己拿了被子躺在沙發上，擔心兩個人半夜喝水。
等平安早上頭疼口乾醒來的時候，睜開眼，才明白髮現自己和大壯躺在大壯房子，他無奈的苦笑着，想搖醒大壯，玫子發現平安醒來，趕忙從沙發上坐起來，端過早已倒好的水，遞了過來：“哥，喝點水，你倆嚇死人了，以後再也不能這樣喝酒了。”
平安邊搖醒大壯，接過水杯，歉意地說：“以後不會了。”
大壯醒來看着平安，笑了笑：“哥，以後我還陪你醉，因爲我是你兄弟。”
玫子假裝生氣的對大壯說了句：“有你這樣陪人喝酒的？”給大壯遞過水杯，出門洗臉刷牙去了。
葫蘆峪村，小雨他們先去耀文家陪李莉和孩子呆了半天，纔去小倩家，問候了王德順，一行人去墓地給小薇燒紙，幾個好姐妹難免在墳前哭一場，小倩揉着紅紅的眼睛，感激的拉起幾個姐姐：“我姐有你這些姐姐真好。”幾個女互相挽着說着小薇的好。
幾個男人蹲在墳前燒着紙，不約而同的說了句：“平安，不知道這個年咋熬啊！”完了心情沉重地跟自己的媳婦們起來回村。
大年三十晚上，李凌吃過飯，就一個人去了祠堂那上了香坐着，看着祠堂裡祖先的牌位，想着兒子的痛苦，他心疼自己的兒子，也明白兒子呆在武江的心思，但他不能說，害怕平安母親擔心難過。
他煩悶地點了根菸抽着，兒媳小薇和未出生的孫子的離去，對兒子來說是個誰也解不開的心結，只能讓時間來沖淡兒子的思念吧，想着抽空給洛華夫妻寫封信，讓洛華夫妻開導開導兒子。
“大，我找你一圈沒找到你，我爸說你可能在這。”大強喘着氣拉起李凌：“晚上去我家坐坐，家裡收拾好飯菜 我爸讓我叫你。”
李凌看着大強：“哦”了一聲，站起來，收拾好心情，跟大強去王德順家，進了院子，聽到好多聲音在說話，才知道人多，進門看見武江回來的年輕人都在，親家孫大有，小雨父親，平安母親，老族長也被背了過來，田養生等人都坐在屋裡對他說：“本來去你家，但大強爸，叫今年都在他這坐，都到了，就等你。”
“我去祠堂上柱香，在那坐了會。”李凌回着接過王德順遞過的煙。
“我讓大強把大家都叫過來，一起過年，今年和往年不一樣。”王德順說道：“咱伯，也一直唸叨着。”
老族長和王懷忠老漢坐在上首，王懷忠說了句：“都到了，咱開始吃飯。”小倩挨個倒酒，大家站起來敬了老族長和王懷忠老漢，才動筷子……。
武江倉庫裡，薛老頭早早被大壯接了過來，拉着平安陪他下棋，大壯和玫子忙着做年夜飯，薛老頭的棋藝不行，平安贏一局讓一局下着，打發時間。
薛老頭看出平安的心不在焉，索性也不下棋了，和平安說起話來：“人這一生，會經歷好多，生活會讓你哭也會讓你笑，有高興也有悲傷，酸甜苦辣都會讓你嘗，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不管發生天大的事，只要你還活着，就得繼續，熬不過去也得熬，沒有過不去的坎，時間長了就好了，實在難受，自己找個沒人地方哭會，完了生活還得繼續。”
“伯，…道理…我明白，……。”平安低着頭吸下鼻子說完，掏出兩根菸，遞給薛老頭一根，自己點着吸着，渾身抖着，半天才雙手抹着臉擡起頭。
見薛老頭鄭重的看着自己，歉意地說了句：“伯，我大過年的鬧的你也心情不好。”
“我也經歷過玫子娘不在的辛酸，每到過節，我都不敢給玫子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能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
接下來，兩個人默默的抽着煙，偶爾看一眼對方，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大壯過來喊吃飯，薛老頭拍拍平安的肩膀：“吃飯去，吃完飯，過了今天，又是新的一年。”
吃飯的時候，薛老頭倒好酒，拿起酒杯對空一舉，倒了出去：“玫子娘，如今玫子已經長大嫁人了，你在那邊放心，我敬你一杯。”說完，再倒好酒一口灌了下去。
玫子有點懵，這麼多年，父親從未提過母親，今晚卻提起母親，大壯忙拉起玫子也站了起來，對空一舉倒了酒杯的酒：“娘，我結婚了，大壯對我很好。”
“娘，我是大壯，我會珍惜玫子的。”
平安也站起來對空一敬，倒了酒：“您老放心，玫子是我的妹妹，大壯敢欺負玫子，我饒不了他。”
薛老頭眼睛紅紅的咧嘴笑着說：“也給小薇姑娘敬一杯。”幾個舉杯又是對空一敬，然後纔開始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