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落地,只留下樹葉依然在空中打轉,片刻後才靜悄悄地落至地面的草上。
兩人相距不過五六丈遠,蘇繼東的臉色卻很不好看。剛纔他幾乎用了八成之力,而且是突襲,更是無比自信的一劍。出劍那一刻,他彷彿看到了樹枝在眼前化作齏粉,然後就是一劍刺中周天齊的驚豔場面。
甚至,他很想聽到蘇子如的尖叫。可惜,除了她那句不算及時的提醒,河道邊只剩下長劍與樹枝交鋒的聲音。
“掠影金光”,精髓就在快與狠。以蘇繼東目前八重巔峰的實力施展,已遠勝以往。就連一邊的蘇薇薇看了也輕輕點頭,暗自反而爲周天齊捏了一把汗。
哪知,他快,周天齊更快。失去了先機的蘇繼東,只希望能發揮出劍法“狠”的威力。可是,他再一次地失望了。
當週天齊以樹枝當劍刺向自己時,只有蘇繼東知道那刺來的絕對不只是一截樹枝,而是一柄黑乎乎的重劍。
所以,樹枝的力道極猛,竟然逼迫長劍偏離了軌跡。蓄勢充分的自信一劍,最終不過是削掉了幾片樹葉而已。
沉默。安靜。只有河水一如既往地往前流淌,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而在蘇繼東聽來,就好像是在嘲笑他。這一刻,他恨不得把寶劍扔進河裡,不不,是自己一頭鑽進河道喂王八。
“對付你,用它足矣。”周天齊看了眼手中的樹枝,除去少了幾片葉子,卻是安然無恙。
蘇繼東心在抽搐,臉瞬時漲成了豬肝色。到底是誰爲無知和狂妄付出了代價?
他恨。蘇家三位美女難得齊聚,在她們面前,本想一展英姿的他,卻再次被那個眼中的廢物狠狠地踐踏。雖然毫髮未損,但蘇繼東的心,早已是波瀾壯闊,如海嘯般不平靜。
人家以枝代劍,可謂小試牛刀,依然讓他一敗塗地。此刻,蘇繼東突然莫名地多了一絲真正的畏懼。但對少年的恨,卻是愈發強烈。
這一結果,也讓蘇薇薇有些意外。當少年自信地以樹枝當劍時,她還有一點不解與不屑。可等兩人身動之後,她發現自己錯的有些離譜。
她認的出來,周天齊施展的正是“流雲三劍”。他當初不喜蘇家劍法,後來不知從哪裡尋來了這套劍法。雖只有三劍,但劍劍精湛,威力驚人。小小少年,居然短短時日就基本掌握了三劍之要訣。
看着立於不遠處的少年,很陽光,就如天上的秋日。更自信,彷彿天地盡在掌握,煥發出無窮魅力。那一刻,她還以爲是他……
恰在此時,遠處樹林中一道瀟灑的身影一閃即逝。其實,人影早就目睹了整個過程,在周天齊施展第一劍“風起雲現”時,他的心就震顫了數下。
好聰明的小傢伙。他明顯把幻影變融入到了流雲三劍之中,從而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了第一劍的優勢。儘管對方偷襲在先,可他在速度上絲毫沒有劣勢。
第二劍“劍斬流雲”,小傢伙好像還有所保留,又好像是結合了第三劍“風消雲滅”?反正,應對那個討人厭的惡徒,果然如周天齊所言,足矣。
明日的家族比試,還真是讓人期待。可惜小傢伙不願意參加,唉……
在人影沒入樹林的那一剎那,蘇薇薇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一雙美目連閃,試圖從那方樹林中找到端倪。可那裡,只有一片蒼鬱的樹木……
因蘇薇薇在場,蘇繼東沒有再放肆下去,隱隱地心中升起一絲不妙。明日開始的對決,看來自己更得小心應付。
離開前蘇子雯本想再辱罵幾句,但蘇繼東制止了她。因爲他驀然發現,姑姑看向她的目光,似有一抹淡淡的怒意。
河道和後山,重新迴歸到平和。
“跳樑小醜。”蘇子如看着漸漸消失在遠方的背影,淡淡地說了一句。
“姐,我倒是覺得在比試現場,你可要小心防備他。”蘇繼文眸子中有着一些憂色,“天齊哥,你真的不參加蘇家比試麼?”
周天齊點頭。雖被蘇人之認爲義子,但他始終認爲,這裡不是屬於他的舞臺。
是日晚上。
這一晚,蘇家有很多人不太平靜。仍然是那處幽深的院落,此時卻有陣陣低吼。
“混帳東西,馬上就要正式比賽,你不好好鞏固修爲,反而又跑到那裡挑釁。被人家打臉了吧?活該!”蘇人鏡在屋內來回走動,身上衣袍似有鼓起。
“孩兒知錯,求父親責罰。”蘇繼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這些年,他深知父親的脾氣。
“你即將二十,除了始終記得山外有山的道理,行事前多過過腦子。”蘇人鏡盯着他,用手指輕輕地點了點自己的頭部。
“爲父修爲平平,但卻坐上了家主之位。你知道主要原因是什麼嗎?”
蘇繼東擡起頭,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論鬥心機,無論是叔伯還是長老們,甚至蘇家元老,恐怕都非父親對手吧。
蘇人鏡點頭,隨即又道:“那個廢物小東西來歷不明,尤其這次回來後有了明顯的不同。你不是他的對手。”
“是啊,父親。能不能不讓這個小雜種參賽?”蘇繼東閃現出河邊兩人交鋒的那一幕,心有餘悸。
“名單中倒是有他,蘇人之這傢伙硬要給報上來。他收其爲義子,恐怕就是想拿第一。算了,你回去趕緊鞏固一下,到時我再想想辦法吧。”
翌日。
晴空萬里,一個難得的秋高氣爽的好天氣。
蘇家最大的修煉場,此時已是人頭攢動。兩年一次的青年比試,算得上是家族中的重頭戲。所以,除去邀請了呂家與徐家重量級的人物到場外,梓橋鎮其他有頭有面的人物也幾乎蒞臨。
看臺最爲中心的部分,有三張空着的椅子。兩側則座無虛席,一側是以家主蘇人鏡爲首的蘇家一干人,另一邊則是呂家、徐家前來觀賽的重要人物。
人羣正在交頭接耳,突然間眼前一花,兩道人影驟然出現在那三個空位上。他倆是如何來的,在場的幾乎沒有人能真正看得清清楚楚。他倆,絕對是實力恐怖的神境強者!
一人坐在了左邊的位置上,卻是微微閉眼,全然不在意四周的人羣一般。正是那天
替蘇人之說了幾句話的元老蘇川,依然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另一個坐在右邊的,卻是蘇家的另一位元老蘇林,明顯站在蘇人鏡背後的傢伙。
“這兩人是神境修爲,蘇家元老蘇川與蘇林。但中間那位,是留給誰的呢?”有知情者一邊說,一邊在猜測。
“難道蘇家還有閉關不出的老怪物?莫非是……老家主還活着?”
“你開什麼玩笑,老家主六年前就已歸西。對對,我想起來了,恐怕是他?”
“他?他到底是誰?”
“我也沒把握,一會兒你們自己瞧着吧。”
蘇人之坐在蘇家陣營的最後一位。相較其他人的談笑風生,他則顯得極爲低調,又或者說,他似乎與蘇家人有些格格不入。甚至那些蘇家旁系,也在彼此交頭接耳,面帶喜色。
蘇人之悄悄瞥了眼那三個主位,看着依然空着的中間那個位,不由得微微皺眉。他,這一次會出現嗎?
隨即,周邊的一切彷彿再與他無關,竟是如蘇川元老一般,微微合上了眼。
辰時已到。
蘇人鏡起身,先是用目光掃過到場之人,然後清了清嗓子。代表蘇家說了兩句客套話之後,即朗聲道:“現在請參加蘇家比試的青年才俊上戰臺!”
話音一落,一羣以少男少女爲主的隊伍邁入場中,然後紛紛跳上戰臺。幾十人站在偌大的戰臺一角,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咦?這次蘇家怎麼只有這點人出場?你們看,都不到三十人!”
“還真是,才二十八人。記得前些年,可要比今年多出不少呢。”
“恩,老家主在世時,經常是上百人蔘賽。那場面才叫一個熱鬧!”
“看來蘇家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難怪把一年一度的比試改成了兩年,要知道呂家和徐家還是一年一賽。”
“兩年一賽的人數還這麼可憐,這比賽怕是沒看頭了。我的寶,怕是押錯了……”
四周的議論聲漸起,自然也傳到了蘇人鏡的耳中。他靜靜地站在那,內心頗不是個滋味。但表面上,還得裝出大度淡然的樣子。人們無疑是在貶低蘇家,這實際上也是在打他這個現任家主的臉。
真的是自己無能嗎?後輩子弟不爭氣,我又有什麼辦法?如今的青年第一人,居然是庶出的蘇人之的後代。不過,第一人很快就要移位了吧。
蘇人鏡下意識地把目光投向臺上的參賽者。按族規,凡二十歲以上者,均不得參加家族的青年比試。否則,浩兒一出場,誰與爭鋒?
漸漸地,他把目光鎖定在三個少年之上。兩男一女,立於參賽人羣中最不起眼的角落,好像刻意與其他人保持着距離似的。 шωш •тtkan •¢ o
隨即一道寒光閃過,蘇人鏡暗自道:“除了第一人要換位之外,外來的小雜種也該好好治治了。否則,繼東和雯兒受的氣如何能找回來?”
彷彿感應到了什麼,戰臺上的周天齊看向中心看臺,一道寒光瞬閃而逝。他不由得微微蹙眉,那裡,似乎有好幾雙陰騭的眼睛在悄悄盯着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