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叫了她一聲,見她還不動,便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呼吸有了阻礙,還怎麼繼續裝睡?許藍掙扎了起來,握住他的手腕一邊扯一邊憤怒的說:“沈沐風你神經病,神經病!”
沈沐風撒了手,趁着她大口呼吸的時候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頭,盯着她被被子摩擦得一團亂的頭髮笑:“和雞窩一個樣。”說着,替她慢慢的理順頭髮。
許藍胸口起伏了幾下,咬牙切齒道:“沈沐風,我不知道你哪兒來的自信,居然在你爸爸面前信誓旦旦保證明年這時候我已經嫁給了你,還和你帶他一起來看焰火……”
沈沐風把玩着她流水一樣的長髮,說:“看看,露餡了吧。還裝睡呢,真迷糊的話,你能把細節記得那麼清楚?這麼關注我說的話,可見你對我還是很捨不得的。那麼在乎我……”
許藍只覺得眼窩忽然發酸,忍了忍,扭頭盯着他:“沈沐風,我再重申一次,不要以爲我還愛你,就表示你隨便哄哄我就會屁顛屁顛貼上來。我嫁人不是爲了一個妻子的名分,我是想過得比我單身的時候更好。可你對我的態度我還沒摸清楚,假如你只是說漂亮話,心裡的想法和分手的時候沒有差別,那我今後還是會受窩囊氣,受氣的人怎麼可能過得好?”
他一怔:“藍藍,我娶你不是爲了給你氣受,我……”
許藍打斷他:“說話倒是容易,可是你今天強行打擾我吃飯不說,還藉着你的勢力闖我的房間,還是那樣霸道,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變了多少。”
沈沐風本想撫摸她的臉,可她緊繃着臉,還說了那樣的話,妄自觸碰只怕更會引起她的反感。
他輕輕嘆了口氣,凝視着她的眼睛:“藍藍,我承認,我是霸道了點,可是如果一直維持君子風度,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和你單獨相處的機會。就因爲我知道你是認真的和我分手,我才那麼不安,你既然下決心忘記我,肯定會想方設法迴避我本人,並且找別的樂趣錯開注意力。等你冷靜了下來,你心裡對我還存在多少感情?我不想冒這個險,趁着現在你對我還在意,我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和你談。”
她抿着嘴不說話。
沈沐風道:“你覺得我變得太突兀,提結婚只是一時興起,聽我說,向你求婚是慎重考慮之後的決定。藍藍,相親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我越來越瞭解你,在同你交往之前我就考慮過與你結婚的可能。”去年,他讓陳若天參考的未婚妻候選名單裡,不就有她的名字?他還說,她比大小姐們突出的地方,就在她格外堅韌的厚臉皮上。
許藍睜大了眼,一臉不可置信,旋即冷笑:“早就考慮過?那後來怎麼總強調你我只是玩伴,還讓我安分一點?”
沈沐風垂下眼:“我那個時候是真的想好好找個人結婚的,但是,我家的情形,剛纔你也瞭解到了一些——”他深深吸了口氣,道,“在這樣的環境生活,我恐婚,嚴重的恐婚,即使我努力說服自己走入婚姻,可心理陰影讓我本能的找理由迴避。你陪着我以後,我過得非常愉快,我想,就這樣過着也挺不錯,更有了拖着婚期的打算。”
許藍忍不住嗤道:“沈沐風,家庭不幸的人不止你一個,很多人選擇的是仔細的尋找伴侶,不要重蹈父母的覆轍;也有不少人鴕鳥的迴避婚姻,最後逼不得已隨便嫁娶,隨意亂找人,撞大運遇上合適的人的機會微乎其微,然後他們再次開始不幸的婚姻,禍及子孫。兩種選擇孰優孰劣,精明如你,會不明白?”
沈沐風在她身邊躺下,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會兒,說:“我明白,可我鑽了牛角尖,這一點,我遠不如你。”
他居然沒找理由,爽快承認了,許藍沒有料到,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抿抿嘴,“嘁”了一聲。
“你走之後,我想了很久,是我做錯了。婚後過得怎樣,要看兩個人性格如何,怎樣相處,經營。你不會算計我,在一起的時候你取悅我,也取悅你自己,讓生活樂趣十足。和你一起那麼快樂,婚後也不會怎麼變。我犯了糊塗,雖然你我未婚,但我明明已經享受到了婚姻的樂趣,我居然蠢到拒絕你……”
她離開之後,他在不同的場合見過好幾位對他有意的女人,有大家閨秀,也有小家碧玉,都是非常優秀的女人。可是,她們中,有的人被他的地位或者容顏風度震懾住,只一味的討好他,以至於自己本人的人格弱化,不僅無趣,也讓他有種被道德綁架的窒息感;有人想的更多是婚後得到的好處,一舉一動都懷着目的,美麗的眼睛裡盛滿心計,雖然她們現在對他十分友好,可蔣丹怡婚前和新婚的時候也甜甜蜜蜜,他一想象這些聰明美麗的女人變臉之後的冷漠刻毒的模樣,就不想再和她們呆下去。
許藍的好一遍遍在他記憶裡重現,他懷念和她在一起時的輕鬆愜意,懷念與她交談時的默契,懷念清晨醒來時她惺忪的睡眼。
有的是女人挑/逗他,可他已經不是血氣方剛,只爲發泄過剩精力的毛頭小子,沒有心理衝動,拒絕起來很乾脆。因爲美麗而飽受矚目的劉小姐趁着他酒醉意識薄弱時接近了他,雪膚花顏,纖腰豐/乳,香水撩`人,可他看見了她眼中隱約的算計,就倒了胃口,毫不客氣的推開她,弄出不小的動靜。劉家的夫人和蔣丹怡是手帕交,因此蔣丹怡格外憤怒,認爲兒子給了她沒臉,年夜飯時也忍不住重提。
他想要女人,可是他想要的不僅是達到極致時那短暫的歡愉,他希望自己在發泄出來之後腦子的短暫空白時期裡,可以放心大膽的把身下的女人摟住,而不是繃緊神經防備她趁機提要求。
許藍低聲道:“沈沐風,我很高興自己能讓你得到快樂,但是,你說了這麼多,談的只是我能帶給你的好處,我自己呢?我能得到什麼?你送我再多禮物,對我再溫柔體貼又怎樣?我喜歡錢喜歡珠寶,但是說真的,這些並不能讓我瘋狂,我自己的收入已經能滿足我的物質需求,你給我一卡車寶石,也不能填滿我這裡……”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說,“以前我可以沒有顧忌的和你調`笑,可現在我取悅你的行爲都帶了我的心意,我不是無私奉獻型的人格,我想得到感情的回饋,你如果只是本着打發時間或者僅僅爲了負責,給我面子的目的和我玩樂,我也會很難過。”
沈沐風捧起她的臉:“藍藍,我慢慢的改掉我頤指氣使的習慣,擺正我的態度,你想要的平等,還有感情,我會盡我所能做到,你答應我,好不好?”
許藍心一震,可依舊裹足不前:“你讓我怎麼信你?”
沈沐風捕捉到她眼中短暫透出的軟弱情緒,心一鬆,摟住了她:“怎麼還這麼多疑?”
他的胳膊正好壓在了她受傷的手臂上,她抽了口氣,皺緊了眉頭。
沈沐風趕緊擡起她的胳膊,看着那道又粗又腫的淤痕嘆息,起身下牀,打電話讓酒店送了個急救箱過來,回到她身邊,用棉籤蘸了藥油,慢慢的給她塗抹,說:“先不說這個。你總該告訴我,這傷是哪兒來的吧?”
他動作輕柔,目光溫暖,被他的保證衝擊過後的她心理難免脆弱了起來,一時沒忍住,紅了眼睛。
他替她纏上紗布,把醫藥箱擱在一邊,擁她入懷,柔聲道:“到底是誰欺負了你?我幫你出氣,好不好?”
“打人的是我爸,能怎麼出氣?”
她心裡再怨恨,也無法做出毆打長輩這種事。
沈沐風怔了怔,目光深沉起來,問:“你不在家過年,也是因爲你父母的原因?他們到底做了什麼?”
許藍悽然一笑:“不過是想把我塞給他頂頭上司的兒子,換個更好的前途。我搞砸了他的計劃,他自然惱羞成怒。”頓了頓,她看着沈沐風的眼睛說,“我知道,雖然進了你家排給你的相親名單,但我只是拿來湊數的,所以我的具體家庭情況你家沒有仔細的調查過。我也不想瞞着你,我父母對我沒什麼感情,他們結婚後不久,就開始互相厭憎,想離婚的時候懷了我,被雙方家長和領導用這個理由阻止離婚,所以我的到來,對於他們來說不是驚喜,是黴頭,我長相是他們的結合,爸從我臉上看到媽的影子,媽又能看到爸的影子,所以他們都看不慣我。那個年代,公·務員家庭離婚是醜聞,爲了前途他們不得不繼續綁在一起,但各自私生活都……你明白的,我不細說了。總之,我家看上去體面,實際上是個繡花枕頭。沈沐風,這樣的親家說出去並不好聽,也許會影響你家形象,你確定,有這樣不利的因素,你還會娶我?”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再更新一章吧,沒說完一整個劇情怪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