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是傻子一般,隨意的糊弄,幾次三番說了不再逃,卻還是在偷偷的在網上找國外的學校,她這次又想去哪兒?
她還想逃離他去哪兒!
段尚燃眼睛裡爬滿了血絲,他狠狠的扯着喻顏的髮絲,巨大的拉扯力讓她面上閃現痛色,嘴裡唸叨着的卻還是‘暖暖’。
“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不要在暖暖面前這樣好嗎?”
喻顏頭皮被扯得發硬,眼角不受控制的劃過一滴淚水,她看向被他推倒在一旁又爬起來哭着撲上來的暖暖,濃烈的痛苦將她包圍。
“媽媽,叔叔你放開媽媽!”
暖暖又撲上來,拉着段尚燃的衣角,小臉上滿是淚水。
這母女倆一起在他面前上演苦肉計嗎?段尚燃眼裡再看不見其他,一腔怒火五處宣泄,拽着喻顏髮絲的手力氣越來越大,喻顏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
“暖暖...你乖,上樓好嗎?”
段尚燃不鬆手,喻顏只得改變方向,讓暖暖上樓,暖暖卻不斷的抽泣搖頭,拼命的扯着段尚燃的衣角。
興許是他徹底被扯的煩了,又或者是無心之失,這一次推開暖暖時的力氣絲毫沒有控制,極輕的小孩被他大力一甩,狠狠的跌倒在一旁,額角磕上一旁的桌子,頓時撞出一個傷口,正源源不斷往外流着血。
喻顏瞳孔猛地一縮,呼吸道霎時像被人堵了一塊石頭一般,頓時失去通暢,她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推開段尚燃,聲音淒厲:“暖暖!”
暖暖跌坐在地上,仰着頭顱嚎啕大哭,額上的鮮血劃過面頰,滴在羊毛地毯上,霎時暈開一絲驚心的殷紅。
段尚燃像是猛地驚醒一般,胸口處傳來鈍鈍的痛,他緊緊的抿着脣,看着神情狼狽的喻顏瘋了一般的將暖暖抱着跑出去。
滴了一路的血滴像是鋪開了一條通往他心臟的血路,她每走一步,都讓他承受着無限的疼痛,她漸漸離開屋子,就像漸漸離開他的心房。
喻顏身子不斷的顫抖,握在方向盤上的手也不停地顫抖,暖暖額上的血已經不流了,一張小臉上被她用手抹的到處都是血跡,看起來可憐又可疼。
“暖暖,你疼不疼,媽媽這就帶你去看醫生!”
喻顏在公路上飆着車,三番四次與危險擦肩而過,她恍若未覺,小心翼翼的詢問着暖暖,暖暖搖頭,哭的太久,說話有點不太利索。
“不...不疼,媽媽..疼..疼嗎?”
喻顏鼻子一酸,眨了眨眼睛將眼淚逼回去,強顏歡笑:“媽媽不疼,暖暖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兒,你一定要好好的。”
暖暖聞言天真的扯開笑容,眼睛微微眨了眨,便要陷入熟睡。
喻顏不忍心喚醒她,卻又心跳的厲害,暖暖從小身體便不好,一點小小的感冒到她身上都會折騰許久,她從來不敢讓暖暖受到任何的傷害,她怕...怕萬一哪一天這麼小的身子便撐不過去了。
暖暖已經歪在車座上睡着,喻顏壓抑着的哭腔纔敢放鬆一點出來,她抹掉淚水,將車速加到極限,火速衝到醫院。
當喻顏抱着暖暖神色匆忙的衝進醫院時,打對面撞上金髮碧眼的男人,北善之驚訝的看着她。
“小嫂子?”
喻顏沒有迴應,只是通紅的眼睛看着他,北善之在視線移到她懷裡的暖暖時,頓時神色一沉。
“別擔心,交給我吧。”
喻顏像是溺海的人找到最後一根浮木,眼睛裡透着希翼的光,趕忙將暖暖交給她,看着北善之將暖暖送上一旁的平車,接着火速進去急救室的身影。
她不安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一顆心始終懸在半空中,被掌心捂着的臉上,從指縫間流出晶瑩的液體,她無聲的哭泣着。
帶着自責與懊惱。
她就不該讓暖暖出現在段尚燃的面前,她就應該在五年前的那個時候徹底的消失,永遠的離開這個男人!
喻顏胡思亂想的時候,面前手術室的門被打開,北善之走出來,她騰地下站起來,話到了嗓子眼,卻始終不敢問。
北善之看着她狼狽的模樣,輕嘆一聲道:“放心吧,只是短暫性的昏迷,很快就醒來了。”
聽到這話,喻顏一直懸着的心纔敢放下來,一直支撐着她的那根弦退去,恢復的理智差點壓得她站不穩,北善之連忙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沒事吧?”
喻顏面色蒼白,輕輕推開他的手,搖頭示意:“我沒事,謝謝你。”
北善之聳了聳肩,他是醫生,今天換做任何一個人他也會這麼做,只是令他好奇的是,她怎麼會搞成這副模樣。
“小落在這邊的病房,我帶會兒讓人將...病人轉到她一起,你們彼此間也能有個照應。”
北善之手插在口袋,這麼說着,喻顏點了點頭,已經沒有精力再想辛小落爲什麼會在這裡了。
“她是我女兒。”
北善之帶着她去辛小落病房的時候,喻顏忽的說了這麼句,他一愣,繼而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他話裡的‘病人’。
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北善之終究沒有說什麼,將她領到辛小落病房前時,他便止住腳步,喻顏看向他:“你不進去嗎?”
北善之哂笑一聲:“不了,你先進去吧,我一會讓人將你女兒送來。”
喻顏點了點頭,整個人早已經被這場意外折騰的了無力氣,推開病房門便走了進去。
辛小落正躺在病牀上百無聊賴的玩着手機,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擡的道:“我說了,我明天就出院,你再勸我也沒用!”
喻顏一愣,接着輕聲道:“是我。”
“顏顏?你怎麼了?”
意識到聲音不對勁的辛小落刷的下擡起頭,看到喻顏時頓時從病牀上跳了起來,赤着腳奔到她面前,擔憂的詢問。
“暖暖受傷了,我帶她過來。”喻顏言簡意賅的回答。
提到‘暖暖’,辛小落一顆心也吊了起來,急急的問道:“沒事吧?暖暖沒事吧?”
喻顏看着她毫不做作的擔憂的神情,心下一暖,扯開一抹笑容:“沒事,倒是你,怎麼會在醫院?”
辛小落聞言撇了撇嘴,看着她,一臉的哀怨:“說起來,這事兒的因還是顏顏你造成的。”
喻顏挑眉,等着她的下一句話,辛小落將她散亂的髮絲攏到耳後道:“那天去‘盛世’你和段尚燃離開之後,秦法拉那女人發瘋了,拿刀子要捅人,於是我就光榮負傷了。”
“怎麼樣?傷哪兒了,嚴重嗎?”喻顏倒吸口涼氣,拉過她便要做一個‘全身檢查’,辛小落連忙躲開她,接着褪下肩膀上的衣服,將後背的傷口露給她看,嘴裡還嘰嘰咋咋說個不停:“沒什麼大礙,就是我這光滑的後背要留塊疤了,顏顏你可得負責,出錢給我做疤痕修復手術啊。”
喻顏看着她後背被紗布遮起來的傷口,內心充滿自責,她就說這兩天怎麼沒見到辛小落,原來是受傷了,還是因爲她惹下的‘情敵’。
“對不起,讓你...”
“搞什麼,該說對不起的是段人渣吧,要不是他惹得風流債,老孃能受這份罪嗎?!”
‘段尚燃’這個名字就是個禁忌,一提起便會扯動全身的筋骨,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
辛小落神經大條,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兀自說着一些扯三扯四的話,說話的期間,暖暖被護士推着平車推進來。
喻顏連忙走上前,幫忙將暖暖從平車上移到病牀上,暖暖正在熟睡,額上還纏着一塊紗布,隱隱透出點血跡,看的她一陣難受。
辛小落收斂了玩笑的意味,也跟着走來這邊,看着暖暖的情況,頓時炸了毛,她看向喻顏,語氣凌厲:“顏顏,怎麼搞的?”
喻顏抿脣不語,她沒辦法向辛小落開口,說暖暖的傷勢是因爲她的親生父親而產生的。
她不說,辛小落基本上也能猜到了些,她繃着臉,試探性的道:“是他吧?”
喻顏不語,只是溫柔的將暖暖鬢角的髮絲理了理,辛小落面色一黑,拆開身上的病號服便要套上自己的衣服。
“你要幹嘛?”
發現她動作的喻顏連忙上前攔住她,辛小落火冒三丈,甩開她的手道:“還能幹嘛,找他算賬去啊!這段人渣,竟然將我乾女兒傷成這樣!”
喻顏拉着她,辛小落不斷掙扎,最後快要拉不住的時候,喻顏低吼一聲:“行了,別鬧了!”
辛小落被怔住,她頓住動作,眨巴着眼睛看她,喻顏抿了抿脣,將眼底的痛色掩去,辛小落不懂,她在心裡將段尚燃推開的時候,也是在同時凌遲着自己的心。
她將他推的有多遠,她痛的便有多厲害!
“這幾天你幫我照顧暖暖好嗎,我想..我想跟段尚燃好好談談。”
喻顏平復下心情這般跟她說着,辛小落這個時候只能點頭。
“顏顏,其實你要是將暖暖是他女兒的事實告訴他,也許他的態度會好些。”
空氣凝結半晌,辛小落輕聲提議,喻顏卻是苦笑着搖頭:“不行,那樣只會讓我和他之間的牽絆更深。”
她現在已經沒有把握能夠拿捏住他的心思,到時候他要是將暖暖留在身邊,不許她靠近的話,她會瘋。
辛小落見狀嘆了口氣,喻顏強行打起精神,對她笑了笑:“今晚暖暖就拜託你了,我先回去一趟。”
“你回去幹嘛?”辛小落下意識的問。
喻顏瞳孔裡一絲深色爬上,她輕聲道:“應該稱得上談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