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尚燃是給段玉羣下了個套,至於這套他鑽是不鑽,就由不得他了。
中午時分,段尚燃如期赴約。
‘如下餐廳’,坐落在墨本市的黃金地段,三面集團環繞,長街人流擁擠,每天客源不斷,卻有條不紊。
段尚燃白色襯衫,黑色西服褲,將完美的身段顯露無疑,他狹長的眸子微眯,環顧一圈後鎖定某處,擡步過去。
米色布藝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挺直的背脊,已經蓄起來紮了個鞭子的後腦。
“這位先生,是您約我來的吧。”
肯定的陳述句,段尚燃筆直的站立着,他語氣平淡。
背對着他的人聞言緩緩轉過身來,見到他,眉眼一擡,面上情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溫和的笑。
“久仰大名,段總。”
是一口並不太流利的中文,段尚燃眼底劃過一絲複雜,他看着面前的亞洲面孔,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光。
“先生怎麼稱呼?”他淡然不迫的回問。
男人輕笑一聲,眼睛裡浮上一絲深意:“姓周防,單名鬱。”
日本人?
周防鬱這個名字聽起來可是分外耳熟呢,段尚燃嘴角挑笑,事情真是越來越往他猜不到的地方發展了。
“周防先生。”
段尚燃眼波如同一汪深不可測的深潭,他語氣穩當。
周防鬱笑了笑,偏向陰柔的面孔與周身強硬的氣勢不太相符。
尹賀說的沒錯,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混過刀口上日子的,那一雙眼睛裡的戾氣與血腥瞞不了人。
“段先生應該知道我的來意吧,關於‘晨陽’孤兒院的事情,您覺得如何?”
周防鬱坐直了身子,他試探性的詢問。
雙方都是第一次面對面的交手,這互相推踹的舉動必不可少,段尚燃任由他打量,回道:“我這邊是沒問題的,但是若是讓‘晨陽孤兒院’的院長知道你收購它,不是爲了贊助,而是準備改建學校的話,恐怕不會同意的。”
段尚燃也是後來才知道,之前收到的投資‘晨陽孤兒院’的消息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投資,說爲拆遷更爲合適。
‘晨陽’雖然經營效益並不好,但是卻白白佔據一個好地段,四通八達,正是周圍住宅房的中心。
這一片還算富裕,消費也比較高,加上是住宅區,孩子的人數更是驚人,因此,在這裡建一所中高等的學校,正是撈錢的好事。
這周防鬱還是真是精打細算的心。
“這段總大可放心,我已經與院長商談好了,只要您同意,便可以立刻施工。”
周防鬱笑容帶着自負的味道,段尚燃聞言挑眉,他道:“衆所周知,那‘晨陽孤兒院’的院長是個老頑固,之前也有不少投資商想要收購那塊地,但是多次溝通都無果,看來周防先生的手段要高明不少。”
段尚燃頗有深意的一句,周防鬱輕笑一聲:“您這是在埋汰我呢,段總面前,還不敢自稱高明。”
恭維的話段尚燃聽得太多,如今也習以爲常,他但笑不語。
“現在只差段總表個態了,可以的話,我明天便可以正式行動了。”
周防鬱語氣帶上一絲迫切,段尚燃看的出來,他似乎很着急。
“這件事情非同小可,時刻關係到我段氏的聲譽,我需要一些時間考慮,這樣吧,三日之後,給周防先生答覆。”
段尚燃也不拖沓,直截了當的說了個時間,周防鬱眼底一深,片刻恢復淡然:“好,那我靜等段總的答案。”
段尚燃點了點頭,空氣中沉默了片刻後,他狀似無意的道:“周防先生,是剛來國內?”
周防鬱不動聲色,面上笑容加深:“是呢。”
“那敢問在日本,是做什麼的呢?”段尚燃接着詢問。
周防鬱動了動身子,坦然回道:“家族小企業罷了,不值一提。”
段尚燃瞭然的點了點頭:“那應該是與家父有些淵源了,這百分之二十的股權我可是一直找到今天。”
周防鬱爽朗的笑了兩聲:“是我不對,沒有早早的表明身份。”
段尚燃的試探被他四兩撥千斤的給撥回來,他見周防鬱收斂了神色,站起身子對他道:“我還有些事情,便先告辭了,以後還望段總多多指教。”
段尚燃笑着與他握手,兩人的笑意皆是浮在面上未達眼底。
看着周防鬱離開的身影,鍾書才從一旁的餐桌上走來,他神情嚴肅:“段總,是尹賀所說的那個日本人。”
怎麼會是他?鍾書不解,更令他無法理解的是,周防鬱之前做出綁架夫人的事情,他們正四下裡找他,他便自己出來了,還一躍成了段氏集團那消失的百分之二十股份的擁有者。
詭異,實在是詭異。
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暫時是不能動他了,即便知道他就是綁架夫人的人。
“出來了不是更好嗎?省的我們費精力再去尋找。”段尚燃抿了口咖啡,語氣冷然。
鍾書不語。
“去,將他出現的消息告訴段玉羣。”段尚燃起身,拂了拂並不存在的灰塵淡淡道。
“是。”鍾書鄭重應下,轉身去辦事。
兩分鐘的時間,段尚燃依從‘如下餐廳’出來,腳步在門前頓了頓,他目光直直的看向某處,眼底一絲狠意浮現。
段玉羣手下的辦事效率還不錯,看來不需要他去通知了。
……
一場無聲的戰爭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段玉羣果然如他所猜測的那般,找上週防鬱,大肆的獻殷勤,意欲將他手中的股權收購。
段尚燃坐在辦公椅上,聽着鍾書的彙報,他悠閒的轉着手中的筆,面上神情莫測。
“副總準備用一個億將周防鬱手中的股權買回來,但是卻吃了個閉門羹,被人給拒絕了。”
鍾書說着,話裡隱忍着笑意。
這段總真是料事如神,早就猜到副總會被拒絕。
“段總,您是怎麼猜到的?”鍾書好奇的詢問。
段尚燃淡淡的解釋:“之前讓你將消息散佈出去,就是爲了就是引起段玉羣的情緒,讓他火急火燎的去找周防鬱,然後再碰了一鼻子灰回來。”
“但是一個億啊,您怎麼就料定周防鬱還會死死咬着不放?”鍾書語氣帶着後怕,一個億,那夠他這個平民胡吃海喝一輩子了。
段尚燃瞥了他一眼,眼神似乎在說‘瞧你那點出息’,他接着道:“周防鬱不是那種缺錢的人,他不是奔着錢去的,再者說,只要我答應對‘晨陽’的開發,他獲利的,可遠遠不止一個億,又何必放棄手中這麼有利的價值?”
鍾書聽到這裡瞭然:“所以您明知道周防鬱不會輕易讓出手裡的股權,還讓副總去,是爲了引起副總的憤怒,兩人相鬥,您坐享其成?”
段尚燃點了點頭,眼神深邃。
根據他對段玉羣的瞭解,知道他絕對不會放棄股權,一定會再次找上週防鬱。
但是他本身自尊心又極強,被人給拒絕,一定會激起他的好勝心,
他下一次去找周防鬱,應該是用強的了。
“但是斷不可掉以輕心,在事情沒有結果之前,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那邊的情況,給我盯緊了。”
段尚燃收了筆,正色道。
目前他還不確定周防鬱的具體目的,他極有可能會改變主意,與段玉羣同仇敵愾,他做這一出,爲了就是引起兩人之間的矛盾,減少他們合作發生的機率。
鍾書自然也清楚事情的重要性,鄭重的點頭:“是,您放心吧。”
段尚燃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倏然收了心思。
是時候,該去接晚晚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段尚燃坐在車裡堵了半個小時纔來到齊良沐的家,還未進正門,便遠遠的看到正坐在草坪上咖啡椅上的兩人。
段晚晚及踝白裙,外面罩着一件墨綠色的大衣,長髮披散在腦後,看起來溫柔俏皮。
而齊良沐簡單的駝色毛衣,搭着黑色休閒褲,正溫柔的替她將額前的髮絲拂到耳後。
段尚燃見狀,眼睛裡一絲異色劃過,這兩人看起來倒是挺般配的。
段晚晚眼睛看不見,但是聽覺卻十分的靈敏,她敏銳的聽到腳步聲,是往她這邊走來的,試探性的喚了一句:“哥?”
這一聲輕喚將看癡了的齊良沐喚回神,他轉身看向來人,面上緊繃,並沒有什麼好臉色。
“良沐哥,是哥來了吧?”段晚晚激動的抓着齊良沐的手,後者沉默片刻,低低的迴應:“嗯。”
段晚晚瞬間狂喜起來,她站起身子便要摸索着往那邊走去,齊良沐一驚,連忙扶着她,段尚燃也疾步走來:“晚晚。”
“哥!”段晚晚摸到段尚燃的手,瞬間緊緊的抱着他,一旁落了空的齊良沐一時間不是滋味。
“哥你是不是來接我回去的?”段晚晚期待的問着,段尚燃寵溺的揉着她的髮絲:“嗯。”
段晚晚得到回答,像是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笑的天真開心。
齊良沐只覺得心口像是被針紮了一般,刺刺的疼,他上前一步,與段尚燃平視,眼底露出的譏諷與憤然格外濃郁,他冷哼一聲:“讓晚晚變成這副模樣,段尚燃你也真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