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來的時候,是被一陣海浪涼醒的,她睜了睜眼睛,卻被太陽刺得在下一秒閉上,適應了許久之後,纔敢睜眼。
很幸運的,她沒有死,在飛機爆炸的前一刻落下來,遠遠避開爆炸的距離,幸好當時飛機飛的高度不是太大,幸好下面是一片汪洋,她才得以活下來,但是不知道駕駛員有沒有這樣的運氣。
喻顏忍着渾身的痠痛起身,海浪又一波打來,將她正站在海邊的褲腳打溼,她環顧一圈,心中頓時一沉。
她這是,被困在孤島上了?
四周找不到一處可以避開這刺眼陽光的地方,喻顏只能選擇到處走走碰碰運氣。
從昨天晚上便一直在奔波,體力明顯開始吃不消,也不知道段尚燃知道不知道她被綁架的事情,萬一不知道,她豈不是要被困在這裡許久?
輕嘆一聲,暗道自己也真是夠悲催,被綁架不說,竟然中途還被轉了一手,但是...
喻顏眸色一深,據她所知,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和五年前並沒有什麼兩樣。
難不成說,五年前的知情人不止她和段家兩家?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件事是段家與喻家之間的恩怨,要是沒有深仇大恨,誰會這麼無聊的插一腳。
喻顏想不通,便不再瞎想,現在看來,能夠在這裡堅持到段尚燃發現並來找她爲止。
很奇異的,她竟然沒有想要指望喻欣,或許是心底太清楚,她對自己的恨意了吧,但是她爲什麼又這麼確定,段尚燃會來找她呢?
喻顏自嘲的輕笑一聲,從孤島上隨意撿了根尖銳的樹枝,仔細端詳片刻之後低喃:“上學時學的野外生存技能有用嗎...”
誰都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用,但是她對於求生的本能已經遠遠超過一切,即便是身邊沒有一樣可以果腹的食物,也依然磨滅不了生存的信念。
喻顏在實踐操作野外求生技能的同時,段尚燃已經將範圍縮小到她所在的這片海域。
彼時,段尚燃站在遊輪上,眼睛緊緊的盯着海面,心中期待與恐懼各佔一半。
他期待從海面上看到喻顏的身影,但同時也害怕看到,萬一...
段尚燃擰了擰眉心,身後的鐘書擔憂的道:“段總,您已經一夜沒閤眼了,要不先去休息吧,這裡我來。”
他淡淡的擺了擺手,面上依舊一片肅然,自打喻顏失蹤之後,他便再沒展顏過。
這片海域是飛機爆炸之後,人掉落可能性最大的地方,如果在這裡找不到喻顏,他不敢想象結果。
五年前,他也是這樣在飛機失事的地方瘋了一般的尋找晚晚,但是卻一無所獲,這五年來,他一直沒放棄過尋找,但是卻始終了無音訊。
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相信,晚晚已經死了,她不可能還活着,那麼喻顏呢,會不會也是一樣?
段尚燃失神的時候,身旁的鐘書忽的驚聲道:“那邊有人!”
這一句話徹底將段尚燃的希望點燃,他沉聲道:“過去。”
遊輪改變方向,往那邊行去,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段尚燃的面色一點一點的沉下來。
確實是人沒錯,但是卻是個男人,並不是喻顏。
鍾書讓人將男人救上來,這個時候,段尚燃還不知道他便是載着喻顏的飛機駕駛員。
遊輪上有一系列的急救人員,以防不備之需,一番搶救之後,男人總算是脫離危險。
段尚燃陰沉着臉,抿脣重新將視線放在海域上,鍾書將男人安頓好之後,也陪着段尚燃尋找。
眼看着這半天時間都快過去,除了早上救下來的男人,其他一無所獲,段尚燃一顆心始終懸着,情緒像是被一根弦繃着,一不小心便會崩斷爆發。
中午的時候,被救上來的男人醒來,段尚燃無心搭理,男人卻在看到他的時候,瞬間從牀上跳起來跑到他面前便撲通跪下。
“段總,段總我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和孩子!”
段尚燃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本來就不佳的心情變得更加煩躁,他想都沒想的擡腳踹開,他語氣冷漠:“將他帶走。”
鍾書無奈的看了一眼男人,他也真是不會看臉色,段尚燃此時就是一碰就炸的炸彈,他還不要命的撲上去,但是他倒是好奇,他怎麼會想找段尚燃幫忙。
畢竟在外界傳聞中,他們的段總裁可不是什麼善類。
“段總,您夫人說您可以幫我的!”男人不折不撓,但是這一次找對了重點,將喻顏給說了出來。
一聽到有喻顏的消息,段尚燃便立刻變了臉色,他三步並兩步走到男人面前,問題直問重點:“她爲什麼要這麼對你說?”
“爲了...爲了保命,當時是我開的那架飛機。”男人被他陰冷的氣息嚇得磕磕巴巴,但還是強撐着回答。
段尚燃眼睛一亮,這麼說,他和喻顏是在一架飛機上的,他都還活着,那麼喻顏也一定還活着!
現在他也只能給自己這麼心理安慰,男人見他不說話,又開始急聲請求:“段總,您救救我女兒...”
“再吵就將他扔下去,一二組,分散開來,大規模去搜尋!”
段尚燃吩咐着,男人的出現讓他重新燃起希望。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喻顏一定在哪裡等着他!
鍾書也舒緩了些面色,看來活着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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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了這個信念,但是這片海到底還是太大了,段尚燃心急如焚,他轉身問着鍾書:“其他的小組還是沒能有什麼消息嗎?”
鍾書將那傳呼機晃了晃,一臉無奈:“暫時還沒有。”
話音剛落,手中的傳呼機忽的傳來一陣電流聲,段尚燃的心霎時間提到嗓子眼,他殷切的看着那黑色的傳呼機,直到裡面傳來一記男聲:“鍾助理,找到了,夫人在東南方向的孤島上!”
在這一刻,段尚燃忽然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失而復得,他一把奪過傳呼機,急聲道:“夫人還好嗎?讓她說句話。”
喻顏在這一邊,將段尚燃的話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她忽的鼻子一酸,一陣委屈與難受涌來,她吸了吸鼻子,想好好開口說話,但是一開口,聲音便已經哽咽。
“我在。”
段尚燃聽着這一句簡短的聲音,即便是傳呼機完全將人聲處理的失真,他還是一下子便分辨出來,整個人頓時如釋重負,接着,他用有生以來最溫柔的聲音道:“別怕,我馬上就過去。”
喻顏聽着忽的破涕爲笑,她沒有說,他的聲音是真的不適合這樣溫柔。
“給你十分鐘。”喻顏想都沒想的便對着傳呼機這麼說了一句,接着便陷入怔忡。
以前,她也喜歡這麼任性的規定時間,而段尚燃不論她所規定的時間有多離譜,都能按時到她身邊。
現在,還能一樣麼?
喻顏微微垂下眸子,接着便聽到那邊傳來簡短卻堅定的話:“好。”
那一刻,陽光正好灑在海面上,天氣好的萬里無雲,喻顏心中的所有懷疑盡數散去,她抓着傳呼機,笑的像個傻子。
段尚燃倚在欄杆上,微微垂下的眸子裡藏滿了溫情,原來真的在生死一線的時候,才能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十分鐘,一分不差,段尚燃來到喻顏面前。
那是鍾書第一次看到段尚燃微微發紅的眼眶,他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緊緊的將喻顏抱在懷裡。
喻顏伏在他的胸膛上,可以感受到他的力氣,大的幾乎要將她揉進骨血。
“我們回家。”
良久之後,他鬆開她,擡手輕柔的將她面上的灰塵抹掉,喻顏重重的點頭,直到眼前模糊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在哭。
段尚燃看着她,自喉嚨裡發出一聲短促卻輕快的笑,他俯下身子,捧着她的臉頰,細細的吻掉她的淚。
一旁的鐘書扶額輕咳一聲,轉過眸子。
有一句話很俗很俗,叫做‘患難見真情’,但是喻顏卻覺得這話真是對到骨子裡了。
或許,她該感謝這次事件的策劃者,要不是她,她和段尚燃也不會冰釋前嫌。
用了一天時間,將喻顏重新找回來,用了一瞬間的時間,將那些不堪的過去全部拋棄,喻顏覺得,她活了二十五年,今天是過的最真實的一天。
上了遊輪之後,她纔看到同樣被救上來的駕駛員,駕駛員見到她,頓時像見了救星一般,掙扎着便要到她面前,段尚燃擰着眉,對男人的存在感到刺眼。
他從來不是大方的人,任何傷害過喻顏的人,都不能原諒。
喻顏安撫的看了他一眼,主動走到駕駛員面前,她語氣沉沉:“我幫你不是不可以,告訴我,讓你做這些事情的人是誰?”
她心中一直有個預感,那幕後的人,與五年前的事情有着密切的關聯。
段尚燃聞言也微微眯着眸子看過去,駕駛員似乎是豁出去一般,他道:“吩咐我的人是個日本人,名叫周防鬱,是我曾經在日本空防隊裡的長官,因爲一些事情退伍,我不知知道他爲什麼要我這麼做,但是我的家人被他控制着,我必須這麼做。”
日本人?
喻顏疑惑,思緒回到她被綁架的那個時候,其中一箇中文不流利的應該就是他所說的周防鬱了,但是一個日本人,與她之間怎麼會有恩怨?
喻顏將目標定位在那天的那個女聲身上,她繼續問道:“你見到的只有周防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