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剛剛開始的時候一切正常,並無半點異樣。
這是段尚燃所計劃的那般,他的律師欲揚先抑,在頻頻將對方律師駁回之後開始反激戰。
這一切看起來似乎還停留在正軌當中,半點沒有跑偏的意思,但是正當段尚燃這邊的律師準備一鼓作氣反駁回去之時,法庭的門忽然被人打開。
正午的陽光很是濃烈,門打開的瞬間,只能夠看到兩個身影站在逆光中,模糊不清,強烈的燈光刺的人不由得眼睛眯了一下。
依稀可以看出那兩個身影是個女人,段尚燃僅僅是一瞬間的失神,而後瞬間認出其中一人是喻顏。
他面色陡然間沉凝起來,喻顏在這個時候過來做什麼?這件事情眼看着已經快要落幕,如果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反而不好。
與他一同認出喻顏的還有白瑞川,他坐在觀衆席上,在見到兩人的時候眼睛裡頓時沉澱了一絲深邃,他同時也認出了喻顏身旁的女人正是秦杉。
連白瑞川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認清秦杉的時候,眉宇間迸發出的一絲怒火,她還懷着身孕,這個時候出來走動做什麼,還是來到法庭這種地方?
兩人進來之後,法庭的門又緩緩關上,陽光一點一點的被逼退,於是兩人的面孔頓時顯現衆人眼前。
因爲這場審判是實況轉播,因此喻顏與秦杉的到來,頓時在網絡上引起了一番熱議,所有人都在猜測着喻顏是不是來兌現當日許下的承諾了。
也令所有人都爲之不解的是,喻顏與秦杉到來之後,並沒有做任何的動作,倒反像是來觀賞着一場審判的觀衆一般,靜靜的坐在觀衆席上,沒有下一步動作。
兩人的到來,先是掀起了一番波瀾,卻又歸於平靜,網絡上的評論,也從高昂到低落,甚至有人開始不滿的嘲諷起來,不過這一切對於喻顏來說,都無傷大雅。
兩人的出現,似乎對於現在的局面沒有任何的改變,審判還在進行當中,段尚燃這方的律師開始反擊。
“綜上所述,你提出的種種罪行都沒有確鑿的證據,這在法律上來說是構不成任何的罪名,並且我還發現了其中最大的幾處漏洞。”
段尚燃的律師句句高亢,他說着全場一片寂靜,都在等待着他口中所說的幾處漏洞是什麼,這也許是今日反轉局面的關鍵。
只見段尚燃的律師翻了翻手中記錄的筆記隨後,一字一句的道:“你說你的哥哥是段氏集團的會計,因爲段氏集團出現巨大的資金漏洞,故而讓你哥哥這個會計頂罪,因爲承受不了巨大的追債,你哥哥選擇自殺是吧?”
他將原告的話,一字不落的說重複了一遍,原告聞言面上冷汗津津,他想了想,這確實是自己的原話沒錯,於是點了點頭,心中產生一絲忐忑。
“但是據我所知,你哥哥在兩年前便已經離開了段氏集團,既然兩年前離開,那又爲什麼到今天才選擇自殺呢?這兩年裡他做了些什麼?”
段尚燃的律師句句緊逼,原告聞言面上一片混亂,他迫切的目光投向白瑞川,而白瑞川依舊沉着一張臉,眼神凌厲。
“因爲……就是因爲這兩年裡,他嘗試了各種掙錢的方法,但是比起鉅債還是九牛一毛,所以纔會生無可戀的選擇自殺。”
原告想了半天,總算是湊出這麼一個還算過得去的解釋堵回去。
而段尚燃的律師似乎正在等着他這番話,在他話音落地之後面上露出一絲精明,他將手中的資料送到法官面前。
“這是死者這兩年來的基本生活狀況,我是從他家隔壁鄰居的口中得知的,情況絕對屬實,這兩年裡,他一直在家裡,生活絕對是醉生夢死的狀態,據他的鄰居所說,死者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是呆在家裡的,不與人接觸,每次碰面的時候都是從超市帶了一大堆的啤酒回來,因此可以斷定,死者的生活狀態十分的差。”
段尚燃的律師一字一句地將死者這兩年的大概作息說出。
原告席上的男人已經開始坐立不住,他時不時的動動手腳,一副難安的模樣。
法官接過段尚燃律師的資料,相互傳着看了片刻後,皆是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並且我們調查到,死者生前確實欠了一大筆鉅債,但是具體成因,卻並不是因爲段氏集團,而是其好賭成性,也正因爲他的毒癮難戒,妻離子散,最後惹下一大筆聚在整日躲在家中,不敢見人。”
段尚燃的律師說着又拿出一大堆證據送到法官面前。
這樣絕對碾壓性地反擊,衆人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
段尚燃的律師,卻並沒有因此停下的意思,他接着語氣萬分激昂:“死者以前確實是段氏集團的會計,只不過因爲在欠下鉅債之後不敢出面故而辭掉工作,之後便與段氏集團沒有了半點干係,又怎麼能說他的死與段尚燃有關呢?”
事情發展到了現在的狀態,段尚燃基本上已經是脫身了,這一點,他從來都不擔心,只是在衆人以爲這場官司就要以敗訴完結的時候,又一個峰迴路轉。
“所以我認爲這是一場誣陷,對方在證據不足的前提下,將我方告上法庭,只是種種證據表明。這件事情與我方並無半點干係,作爲死者的弟弟,原告竟然連死者這兩年來究竟做些什麼都不清楚,他的這番作爲,要麼貪財,要麼圖利,我申請給我方一個交代。”
段尚燃的律師一字一句說着這番話,大氣不喘一下,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原告身上,目光如炬,儼然是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不給他留半點後路。
原告更是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這樣,竟然會讓他身上惹上官司,若說之前一直是坐立難安,那他現在更是待不住了,騰然一下從原告席上站起。
目前的情勢發生了巨大的逆轉,本來原告變成了被告,這樣的轉變,頓時在網絡上炸開了鍋,人人都沒有想到段尚燃竟然不甘心無罪的結果,反而要將對方置於死地。
但是每個人深思一番之後便發現,段尚燃的行爲根本不值驚訝,畢竟在此之前,他從來都是以狠心毒辣出名。
也不過是在喻顏出現之後,他的性格有所好轉,但是他的容忍,卻讓他們遺忘了之前的那個他。
衆人唏噓,看來今日原告是絕對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了。
“你……你血口噴人!”
原告面上一片鐵青,他指着段尚燃的律師議論指責,但是除了這句話,他竟說不出半點可以找到解決的話,而他的律師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
旁人不瞭解,但是同樣身爲律師的他,自然知道自己實力不如旁人,與其苟延殘喘,還不如就這麼什麼話都不說,也免得丟人現眼。
眼見着原告這方逐漸落於逆勢,原告再也坐不住了,他直接將手指向觀衆席上的白瑞川。
“不是我,這件事情都是他,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我,我只是……”
原告的話被白瑞川一個凌厲的眼神打住,他噎了噎,最後狠狠心,一鼓作氣:“是他!對的,就是他,他來找我,給了我一大筆錢,讓我幫忙演一場戲。”
“反正我那個哥哥也死了,什麼東西都沒留下,如今還能借着他的死掙一筆錢,足以讓我這輩子逍遙快活,誰會不願意做呢,我承認,當時我是被金錢矇蔽了心智,但是,我絕對不是有意的,段總,請你放了我吧!”
原告面上一片急切,他懇求的看着段尚燃,他知道對律師說話是行不通的,在場擁有最大發言權,還是屬於段尚燃。
他也不蠢,自然是奔着最大的boss而去。
段尚燃靜靜的站在被告席上,目光淡淡的看着原告,眼睛裡空無一物,宛若上帝在看着他所創造的愚蠢的人類。
“段總!段總求求你放了我!”
原告見段尚燃不吭一聲,焦急的再次出言請求。
這一場鬧劇讓法官頓時冷下臉來,將手中的棒槌敲下。
“中場……”
“告訴我,他的名字。”
法官的話還沒有說完全,便被段尚燃冷冷打斷,被打斷的法官一臉黑沉,卻終究礙於對方的身份,將話吞了回去。
原告在法官那一棒槌下來的時候,已經是面如死灰,而如今段尚燃這話倒是讓他久久不能回神,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指着觀衆席上的白瑞川。
“就是他……”
“對,是我。”
原告口中的名字未曾說出口,便被人接過去。
只是段尚燃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眯起眸子,他看向出聲的人。
觀衆席上唯一站起來的只有一個看起來有些單薄的女人,她一臉嚴肅,聲音不大不小,卻完完全全地飄落在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中。
沒錯,是個女人。
並不是段尚燃想的結果,本應該主動承認的人是白瑞川,如今站起來的卻是秦杉。
在秦杉話音落地之後,現場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