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謝謝你了,雅芙!”唐曉蓮的聲音虛弱無力,聽得人心疼,秦雅芙知道,這幾天她就處於半崩潰狀態,估計是蘭母的事終於可以告一段落,她也就徹底支撐不住了,否則,依她的個性,也不會放任現在這種情形的發生。
放下電話,秦雅芙告訴趴在懷裡的蘭馨怡,馬上就可以回家去見媽媽了。
小丫頭擡起頭,霧氣氤氳的雙眼裡閃着興奮的光芒,一時半會兒還停不下來的抽泣,連帶得小小的身子時不時地就抖動一下,粉嘟嘟的嘴巴慢慢張開,笑得含蓄,且又讓人心疼。
秦雅芙不再廢話,跟母親和婆婆打過招呼後,就開始動手收拾蘭馨怡的東西。
原本蘭馨怡來的時候,帶的並不多,當時唐曉蓮正處於焦頭爛額當中,她也是沒辦法,不得不把孩子委託給秦雅芙,而且秦家也不缺小孩子的東西,便只拿了幾件換洗的衣服和她的奶瓶、水杯之類的物品。
可等到蘭馨怡離開的時候,秦雅芙倒是裝了一大包的東西。
包括剛剛林母去商場給孫子孫女買衣服時,順便也給蘭馨怡買出的一套,再加上林子航之前爲了安撫小丫頭,又新買了不少的玩具。
秦雅芙挑蘭馨怡平時中意的玩具都給她裝上了。
“雅芙,不用帶那麼多,家裡有不少呢。”看着秦雅芙一隻手抱着蘭馨怡,一隻手快速收拾着,蘭海軍很是過意不去,可只要他一走近,蘭馨怡就惱,他只好手足無措地呆立一旁,嘴上勸說着,卻又什麼用都不管。
“沒事,難得孩子喜歡。”秦雅芙不理會蘭海軍的話,動作麻利地把東西裝好,遞給蘭海軍,轉頭朝自己的母親和婆婆說,“兩位媽媽,我去送一下馨怡。”
“去吧,快去快回!”秦母答道。
“你放心,有我和你媽在,這兩個孩子你不用惦記。”林母的回答相對要溫厚得多。
秦雅芙點點頭,抱着蘭馨怡,走到門口,將就着換了鞋。
雖是雙瓢鞋,可因爲鞋面是軟皮的,所以,腳後跟位置有個邊兒壓了進去,秦雅芙又鬆不開手,只得由着纖細的腳踝動來動去好幾下子,纔算弄平它。
先一步站在門外的蘭海軍站直了腰身,雙眼沒敢直視,可眼角餘光依然離不開那雙着肉色絲襪的腳扭動着,心思不知不覺地就有些混亂。
秦雅芙沒注意到蘭海軍的走神,好不容易穿好鞋,便急忙往樓下走去。
蘭海軍的反應也不慢,在秦雅芙的身影開始挪動時,已經收回思緒,朝着門口的兩位母親點點頭,也就跟了下去。
在秦雅芙先一步來到樓下的雷克薩斯旁邊時,蘭海軍主動按了遙控鑰匙。
秦雅芙自己動手打開車後門,先將蘭馨怡放到兒童安全座椅上坐好,隨後,她也跟着坐了進去,。
蘭海軍早就猜到她會這麼做,也沒說什麼,進入駕駛席,發動了車子。
“雅芙,謝謝你!”當車子開出小區後,蘭海軍纔開口。
“謝什麼?都是爲了孩子!”秦雅芙輕揚脣角,她真想借機訓斥蘭海軍上次打孩子的事,要不是因爲那件事,小小的蘭馨怡應該不至於這麼排斥他吧,可是,話到嘴邊,她又感覺無趣,自己以什麼身份說人家呢?
既然在心底,連朋友不願意跟他做了,哪裡還有管人家的資格呀?
蘭海軍擡手,貌似隨意地撥了把後視鏡。
鏡子裡映出秦雅芙抿緊脣角的模樣。
“咳,你把後視鏡調整一下吧。”秦雅芙察覺到蘭海軍的用意,直截了當地提出意見。
“我,那個……好吧。”蘭海軍想說,他只是爲了跟她說話方便些,可是看到她一臉的嚴肅,又感覺這個解釋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於是只好答應着重新動了動後視鏡。
“曉蓮姐的身體那麼虛弱,有沒有去醫院看看?”原本無話可說,可是看蘭馨怡因爲知道要去找媽媽也消停下來,車內氣氛委實沉悶,秦雅芙便隨口問道。
“有,你也知道,這段時間她就很疲憊,否則,昨天下午我們就準備過來接孩子了,我看她實在不舒服,纔跟她商量今天過來的,結果,今天早上她什麼都吃不下不說,還吐了兩次,我送她去醫院,醫生說就是太虛弱了,打了些補充營養的藥物,又額外開了兩天的藥帶回家,明天就在家裡打了。”
蘭海軍嘆了口氣:“我媽驟然過世,給她和孩子不小的壓力,這都怪我!”
秦雅芙很想說:“你還知道呀,你看你,把好好個家弄得亂七八糟的!到底還想不想過下去?”
心裡再多抱怨,可都應該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而起,但是現在,秦雅芙委實不願意再拿他當做朋友看了,所以,再次閉緊了嘴巴。
“雅芙,你,你不想罵我幾句嗎?我,我……”
“馨怡,你看這件衣服漂不漂亮?這是林奶奶買給你的。”秦雅芙佯裝沒聽到似的,從袋子裡取起那套婆婆新買的衣服展開,貌似隨意地問蘭馨怡。
蘭馨怡笑嘻嘻地接過衣服,指着上衣胸前那朵刺繡的花朵,嘴裡嘀咕着:“花!”
“對,黃色的花,馨怡,你說黃花!”秦雅芙專心致志地教着孩子。
“光花。”蘭馨怡想了想,學着說了句,可惜口齒不夠清楚。
“黃花!”秦雅芙好笑地搖搖頭,誇張着嘴型,慢慢發音道。
“荒,花?”蘭馨怡明明很用心了,但音調還是發錯了。
“荒,黃,寶貝,是二聲讀音喲!”秦雅芙越發感到有趣,要知道,她的孩子還太小,尚未到達可以教他們說話的地步,這個階段的孩子,的確更有意思一些。
蘭海軍趁秦雅芙關注女兒時,偷偷把後視鏡再次調整,對準了身後的兩個人。
秦雅芙不施粉黛的臉頰上,自然紅潤的櫻脣,隨着教蘭馨怡發音,嘟起,又合上,看得人心潮起伏。
這個女子,怎麼就不是自己孩子的媽呢?
“吱——”
“滴——”
隨着刺耳的剎車聲,和喇叭的鳴笛聲,車裡三個人的身子都前傾,又被拋回座椅上。
好在蘭海軍來的時候,帶了兒童安全座椅,而秦雅芙也繫了安全帶,而且車速又不是太快。
所以,蘭馨怡平安無事,蘭海軍的頭撞了下方向盤,致使喇叭響了下,卻無大礙。
秦雅芙多少慘一點兒,也不算太嚴重,就是額頭磕到駕駛席座椅後面。
秦雅芙當時只是感覺有些疼,過了會兒,才摸到起了個差不多桃核那麼大的包。
很快,交警神情嚴肅地跑過來,敲響了車窗玻璃。
蘭海軍急忙搖下車窗。
“沒看見紅燈嗎?”交警的語氣很不好。
“對,對不起!”蘭海軍紅着臉道歉。
“對不起有什麼用?好在你發現的早,車子剛剛過線,否則,後果有多嚴重,你看不到嗎?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啊?載着老婆孩子還敢這麼開車?”交警低下頭,往車後面看了眼,訓斥道。
“我,我知道錯了,我交罰款!”蘭海軍原本羞赧難耐,卻被交警那句“老婆孩子”說到心底去,神情竟然高興了些,積極主動地掏出錢夾子。
“交罰款事小,還要被扣分的!”交警提醒道。
蘭海軍態度虔誠地上交駕駛證和罰款。
在交警再三的教育下,車子得以重新啓動。
蘭海軍再次通過後視鏡看了看秦雅芙。
“雅芙,你的額頭疼不疼?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了,沒事。”秦雅芙輕聲拒絕,她剛剛也查看了蘭馨怡,小孩子還算皮實,只在最開始嚇得哭了幾聲,後來,蘭海軍跟交警交涉的時候,在她的安撫下,很快就樂呵了。
這孩子的性子還真是多變,明明之前爲了見媽媽,嚎啕大哭不止,等到得知馬上就可以見到媽媽了,立刻什麼都忍得了,坐在座椅上,不停地搖晃着身子,嘴裡唸叨着:“媽媽,媽媽。”
蘭海軍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心底暗恨自己,這輛車他最是盼着秦雅芙能夠陪他一起坐,可惜,她卻沒坐過幾次,好不容易,在一種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又可以載着她同行了,哪怕她不肯與他並肩,可總是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一同呼吸了,卻因爲自己的疏忽差點兒傷了她。
想到那個傷,蘭海軍再次通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面。
秦雅芙似有所覺,卻沒再吭聲,隨手取出手機。
“子航,你在公司嗎?現在忙不忙?對,我想過去找你,好,一會兒見!”秦雅芙的立場鮮明地擺了出來。
蘭海軍咬緊了牙關,她何必這麼迫不及待地炫耀他們夫妻的感情呢?
車子終於停到了蘭海軍家的樓下。
考慮到唐曉蓮在生病,蘭馨怡又不準蘭海軍抱,秦雅芙只得抱着小丫頭上了樓。
見到臉色蒼白的唐曉蓮,秦雅芙深深嘆了口氣,這個女人現在簡直就是在自我折磨。
安慰的話說了一籮筐,可心病終需要心藥來醫,唐曉蓮的心事,秦雅芙也幫不上多少,所以,略坐了坐,也就提出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