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麼說,你老公的這個堂弟是二婚嘍?”秦雅芙努力回憶着昨天在飯館包房門口的一瞥,只記得坐在裴菲菲身邊,正給她夾菜的,是個相貌尋常、身形偏瘦的男人,要說具體長什麼樣子,估計今天再面對面,她也未必認得出來了,想不到,他還有層二婚的身份。
秦雅芙不想說她對二婚男人有偏見,可大概跟年齡有關係,自己的經歷一帆風順慣了,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裴菲菲一個年紀不算大的女孩子,幹嘛要嫁個樣樣都稀鬆平常的二婚男人呢?
要說有所圖,年玥嫁給二婚的王濤,畢竟圖他個真心,和不錯的物質基礎;或者厲蕾嫁錢友,人家兩個人衝的也是真情實感的基礎去的。
但是,裴菲菲圖什麼?她心裡裝着別的男人,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
不知不覺的,秦雅芙就感覺到周圍的空氣都冷了好幾分,令她不寒而慄。
周佳妮不知道秦雅芙所想,繼續嘮叨着:“這也是我當初懶得參加他們婚禮的一個主要原因,明明對他百依百順的老婆,他愣是看不順眼,又打又罵的,一直到把人家欺負急了,懷着孕跑了,他才……”
“等等,等等!”秦雅芙快速打斷周佳妮的話,面對她再次爆出的猛料,稍稍消化了一會兒後,這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麼?他老婆懷着孕跑了?”
“對啊,後來,他老婆生產的時候,還是託我媽幫忙,偷偷找了個醫院認識的醫生接生的呢!”周佳妮應得理所當然,“不過,爲此,我叔公公還跟我爺爺告過狀呢,說我媽不知輕重,明明可以藉着孩子的因由,撮合小夫妻倆重新在一起,可是,人家死活不樂意了,他們再糾纏也沒什麼用呀!好在我爺爺不糊塗,反過來訓了他一頓。”
周佳妮輕輕嘆了口氣:“他們之間,那就是一段孽緣,好好的一個女人,他不懂得珍惜,直到失去了,也悔得夠嗆,難受了很長一段時間,沒少去找過,可人家就是堅決不肯回頭了。”
“妮子,你,你確定你老公的這個堂弟有過孩子是吧?”秦雅芙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這個發現實在太意外了,她甚至都沒仔細去聽裴菲菲丈夫前妻的遭遇,她現在更關心那個男人的生育情況。
“當然,雅芙,你什麼意思?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他前妻生下的是個女孩兒,也就因爲是個女孩兒,我那重男輕女的叔公公纔沒逼着把孩子要回來,否則,哼哼……
你是不知道,我去年冬天逛街的時候,還遇見那個女人了呢,她後嫁了個跟她年貌相當的男人,繼父待女兒比親生的還要好,小日子過得正經不錯呢。
對了,這是人家的福氣不假,我老公堂弟爲人是不算太好,可你也不應該質疑他有毛病呀!”周佳妮明顯不高興起來,再怎麼說,也是自己丈夫的親戚,這話怎麼聽,怎麼彆扭。
“哦,那,你有沒有聽說他後來受過什麼傷之類的?就是,就是那種會影響到,影響到生育的那種……”秦雅芙越說越心虛,自己都快進行不下去了,可終究還是吭哧着,把話問了出來。
“怎麼回事?你這吞吞吐吐的,到底想說什麼?”周佳妮有些急了,音量提高了許多。
“我,我……”秦雅芙也是過於激動了,以至於沒能夠控制住緊張的情緒,心裡話問得很直接,所以,直到周佳妮盯上她,她才意識到這話沒法含糊過去了,咬着嘴脣,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你什麼呀,你?趕緊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周佳妮受不了了,態度愈加強硬地催促道,人都有好奇心,儘管事不關己,卻還是忍不住要刨根問底。
“說,說什麼呀?”秦雅芙恨不能咬掉舌頭,從而躲避開周佳妮的催問。
“秦雅芙,你想怎麼着吧?反正今天的話是你問出口的,不給我個明確的說法,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善罷甘休!”周佳妮放了狠話。
“妮子,”秦雅芙醞釀半晌,努力平復了下思路,這才接着說下去,“坦白講,多年前我就認識裴菲菲,只不過,那個時候,她還在個山村做老師……”
“嗯,這個我知道,據說她家就在那邊,後來,嫌那邊太窮了,辭了工作,在郊區做幼兒園的老師來着。”周佳妮對這個弟媳婦的情況,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當初機緣巧合之下,我們見過一面,之後就沒有了聯繫,直到前幾天再次遇到,我才知道她已經在省城安了家,也不錯的。”秦雅芙艱難地解釋着。
“對,他們最近新買了房子,日子過得好像比以前好了些。”周佳妮不得不承認,丈夫堂弟自從娶了這個老婆後,好像日子比之前要富裕些。
“有錢了是好事,”秦雅芙緩慢着語氣拖延着,其實還沒有想好要怎麼說呢,“不過,好像她老公的身體有些不大正常,那個,他們,好像曾經特意去醫院做過什麼不孕不育的檢查。”
秦雅芙咬咬牙,只能爭取把事情往小了說吧。
“什麼?難道說,是裴菲菲不能生?”周佳妮激動地吼道,“她,她,呃,倒也是,長得那麼單薄,或許生不出來也沒準兒,不過,既然她老公沒問題,問題可不就出在她的身上。”
周佳妮理所當然地下着判斷。
秦雅芙卻是滿心疑惑,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地步,這其中的是非曲直,真夠耐人尋味的了。
“可她最終還是懷孕了,可見,問題並不是很大嘛,”周佳妮琢磨完,倒也吁了口氣,“就這事啊,你弄那麼神秘,不肯告訴我幹嘛?”
“那畢竟是人家的隱私,而且現在孩子已經有了,我在傳這些好像不大好。”秦雅芙儘量輕鬆着語氣說道,卻還是擡手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其實也沒什麼,這倒是你多慮了,她男人是二婚,有過孩子,她結婚時間短,一時半會兒沒有孩子也正常,像你那時候不也是?更何況人家這不也懷上了嘛,哈哈,挺好的!”周佳妮實在沒多想什麼,東說西說的,反倒自認爲已經把疑惑解開了。
可秦雅芙對這個說法愈加感覺不對勁,明明唐曉蓮查出的結果是男人不能生,所以,才肯定了裴菲菲懷的是蘭海軍的孩子,尤其蘭海軍又親口承認了事實,可現在,卻出來裴菲菲懷孕困難的說法,那麼,到底哪個纔是真相呢?
放下電話後,秦雅芙擡手理了理頭髮,心裡有些茫然,面對這個結果,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唐曉蓮,那個一心一意渴望給孩子個完整家庭的女人,如果知道了事情真相未必會是她看到的樣子,會作何感想呢?她還有沒有機會再爭取一次回家的主動權?
哦不,不對,秦雅芙琢磨了會兒,忽然晃了晃腦袋,感覺自己的思路有些偏頗,現在的事實真相是什麼,真正涉及的人,似乎不光是唐曉蓮,還有個更爲關鍵的當事人呢。
他,看似溫和,其實也挺剛愎自用的,想來還是輕信了裴菲菲夫妻的一面之詞吧,可那麼細心的男人,難道會在這個問題上搞不清楚真相嗎?
一個是真心實意待他好、名正言順的妻子唐曉蓮,另一個則是看似柔弱單純、實則心思莫測,且又是他人婦的裴菲菲,這兩個女人,從正常思維角度出發,想都不用想,也應該選擇前者纔對,可蘭海軍,現在似乎真的已經不能拿正常人的標準卻衡量了,他的心裡到底想的是什麼?
秦雅芙皺緊眉頭,滿腦子的漿糊,感覺思路混亂得厲害,她沒辦法梳理清楚事件的本來面目,又難免懷疑自己在做的是無用功,從而不敢輕易做出決定。
林子航一再地叮囑秦雅芙,不許她多管蘭海軍和唐曉蓮的閒事,她本不該干涉的,可是,既然知道了這麼個說不清算不算秘密的秘密,要她繼續若無其事地生活下去,還真是夠強人所難的。
秦雅芙獨自一人在書房裡溜達了許久。
直到門外傳來林子航的說話聲,秦雅芙纔想起他早上曾說,中午會回來吃飯。
好在有靜姐和婆婆在,否則,豈不是要讓興沖沖趕回家的丈夫吃不上飯了嗎?
想到這裡,秦雅芙不由得滿心羞愧,努力擠出笑容地同家人一起吃過了飯。
飯後,孩子們還要再玩兒一會兒爸爸新帶回來的玩具,秦雅芙也就默默陪着他們。
已經開始會走路的兩個小傢伙越發地調皮了,步履蹣跚地追着電動小汽車滿屋子跑,嘴裡嘰嘰呱呱地,偶爾冒出句“人話”,大多數時候,還是火星語居多。
秦雅芙跟着孩子們鬧了會兒,心情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好了許多。
林子航告訴母親,他下午不用去公司了。
林母和靜姐也就離開了,留下足夠的空間給這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