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久攻唯不潰,進退兩皆難)
那些怪屍雖然被撕碎,其中的紫皮鼠卻能從碎屍中鼠竄而出,鑽入城樓上其他的屍體中。城樓上血戰不斷,屍積如山。
更可怕的是,這些屍體會不斷地爬起來。即便砍掉頭顱、砍斷手腳,它們都能繼續戰鬥。直到四肢全部砍斷或者乾脆被剁成碎片無法再戰鬥爲止。
空中依然下雨一般,不斷有火蝠降下。整個將盡黎明的灰白天空都被火焰色染成了詭異的橘紅色。
城樓上下各種怪異奇獸層出不窮,既有塵族人的戰獸,也有被勾誅裹挾進來的逐風部落的獸師們召喚出來的與之對抗的魘獸。
要塞上血流成河,順着城牆的磚縫流淌下去。分不清敵我,甚至分不清是生是死。
雖然傷亡近半,但風國的守兵和逐風部落的獸師們都沒有逃亡。半個長夜過去,他們依然堅守到了黎明。
這倒不是他們不想逃。只是他們的西面是山壁,南面和背面都圍滿了塵族人,東面的天池冰面上也全都是敵人。
逃也是死,還不一戰!而且打下去還有希望。每個人都在期待着逐風部落的大軍來援。
神奇的是,在勾誅不斷的修補之下,雖然被打得如同蜂窩,但防護大陣始終沒有徹底崩潰。
不斷有敵人從大陣的破洞中洶涌進來,但通道其實非常狹窄,依然存在的陣壁還是阻擋住了大部分敵人。
這使得對方每一波的攻勢始只有數百人,成千上萬的大部隊被阻擋在外了。
林玫兒和穆遠這兩人站在城頭,仙鶴神音和生水流銀不停地掃蕩。逐風部落的獸師們也在城樓上不斷地召喚魘獸,與塵族人的戰獸混戰在一起。守兵們前仆後繼,生死用命。
要塞始終穩穩地守着,居然並沒有崩潰的跡象。
直到第一縷從東南方來的晨曦升起的時候,北面的山坡上終於出現了舉着藍色的逐風部落旗幟的逐風人。
第十九和慕容清兩人去紅月山谷救康度西的過程中,她們的半個夜晚的時間全花在在地形複雜的山上找路了。
她們抓到的獸師寧死不屈,找到其他部落的風族人又不知道紅月山谷的入口。而逐風部落的凡人們一個都不見,全都躲到紅月山谷中去了。
這兩個真正的路癡在冬度山上徒勞地御風飛了無數個來回。
最後在慕容清的建議下,兩人分頭將所有從地形上看像是山谷的地方都搜尋了一遍,最後才終於找到了逐風人的藏匿之地。
然後她們就走了進去,誰擋殺誰。
第十九看上去只是一個身材嬌小如同娃娃般的可愛小女孩,但她身邊數十步外就圍繞着一種淡紅色幾乎不可見的細絲。
任何人敢貿然走近,被那紅線一劃,輕則皮開肉綻,重則手腳齊斷。
她旁邊那個圓滾滾的悍婦就更可怕了。她手中有一柄藍色的劍,竟然能召喚雷霆!
雷霆對逐風部落的凡人來說,這是可怕的天罰。天罰降下,不但不能抵禦,甚至嘗試躲避都是一種罪孽。
當慕容清的雷玄劍施展了第一次雷擊之後,所有的逐風部落的人全都跪下了,一片任你處置的樣子。
唯一做了抵抗的是長老安高。但他一人的魘獸也經受不了第十九和慕容清兩人的聯手攻擊,很快被擊敗。康度西被救出來了。
沒有了族長也沒有了大長老,部落自然是少族長說了算。勾誅本來就打算利用這位少族長將逐風部落的部落民們組織起來,去抵禦塵族人。
康度西這些年輕一輩和那些老一輩不同。他們一開始修煉的就是中土傳來的體修功法。他們更傾向於偏向南方人的生活,而不是回到塵族人的傳統。
更何況守護他們自己的地盤,給被魘獸襲擊而死的部族人復仇,這本來就是他們應該去做的事。
武裝起來的逐風部落大軍殺來,和漫山遍野的塵族人殺在一起。冬度山上重量級的一場大戰來臨了。
逐風部落的年輕一代中並沒有獸師。但他們有許多經過體修功法修煉的年輕人。
他們接受的功法正是來自中土極武宗的“刺客”傳承。只不過“刺客”的功法本來極爲複雜,包括短兵、暗器、用毒、隱蔽、易容等等。
厚土皇朝怕這些風族人學去太多,只傳授了基本的功法和短兵術。但這也足夠了。專精一項,有時比樣樣精通還可怕。
這些人手持短劍,身形極快,猶如蚱蜢般躍入塵族的人羣中,或捅、或抹,劍光閃過,便誅殺一人。
再加上無數的逐風人如潮水般涌來,塵族人的人數優勢已經蕩然無存。沒有人數優勢,又沒有地利,他們的潰敗只是時間問題。
晨曦照在遠處雪白的山坡上,讓天地顯得格外地明亮。但是在天池要塞周邊的山坡上,遍佈着混亂猩紅的狼藉。
大片雪地被血染紅,猶如一牀花紋斑斕的紅色大毯披在了冬度山的山坡上。
族長耶雄坐在山坡上一處不太起眼的亂石叢後。他雖然長相兇蠻,但上陣對戰的時候並不如同他的長相那麼勇猛。
他四周都是正在預備着輪番衝鋒上陣的塵族人,但他除了發表演說鼓動人心之外,從來都不會親自上陣。
塵族人的獸師大部分都是如此。在塵族中,獸師受到凡人的崇拜,而凡人的命並不值錢。
所以衝鋒上陣的永遠都是戰獸和凡人。而獸師則躲在後方的人羣中,遙控自己的戰獸攻擊敵人。
耶雄和錄攀兩人的位置是整個戰場中最安全的。他們下面就是一段完美的斜坡。如果前方不妙,他們隨時可以一路滑雪溜走。
但這時耶雄還沒有到考慮逃亡的地步。他震驚於局面與他所想,以及智囊錄攀所說完全不同。
“都按你說的,爲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他怒火難平地抓着錄攀的胸口的皮衣胸襟搖了搖,然後將這個枯瘦老頭丟在了地上。他每一步都聽了錄攀的建議。
他們原本的計劃打算勾結洛該,突襲逐風部落,再讓洛該煽動逐風部落佔山爲王,引發風族人內亂,然後他們再來收拾殘局的。
但眼前所見完全不是如此,風族人同仇敵愾,幾萬逐風人如同無中生有般冒了出來,而且刀槍矛戈齊刷刷對準了他們。
對方佔領着制高點上的要塞,他們則被困在山坡上。繼續混戰下去遲早要崩潰。如果現在撤退,對方如果從山坡上居高臨下追擊,他們一樣損失會慘重。
原本他在這裡收攏塵族人的殘兵,勢力已經擴張了一倍有餘。這些人馬不用參戰,直接帶回西塵部落去,西塵人的實力也能大幅度攀升。
但寒塵巫女給他許下了風都平原的誘惑,又加上長老錄攀給他制定了所謂萬無一失的計劃,導致他踩進了這個大坑來。
如果這支軍隊在這裡全軍覆沒的話,他西塵部在東面荒原上留下的那些老弱婦孺,都將成爲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們花了數百年,一點點血戰奪取的在東部荒原上佔據的安身之地,將成爲別的部落眼中的肥肉!
“這只是一個變數……”人稱“老狐狸”的錄攀表情卻沒有這麼慌亂。
“我們都只知道雲王去北方了脫不開身,沒有想到他會派了這幾個厲害的修士過來。
“是他們殺了康拜和洛該,要不然逐風人絕不會把刀口指向我們。這是一個誰也料不到的變數!”
“變你個鬼!我只要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怎麼保住我們的人?”強悍的耶雄把丟在地上的老狐狸又抓了起來。
老頭指了指山坡上那面藍色的鹿頭旗幟,說:“看到了嗎?那面旗幟,那時逐風部落少主康度西的旗幟。我能把你傳送到那旗幟旁邊。
“你的赤目犼威力驚人,論單挑,能和土國人的金丹修士相比。
“只要你釋放出赤目犼,在十息內殺了康度西,砍斷那面旗幟,逐風部落必然人心動搖。我那時命令大軍反擊,我們未必沒有翻盤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