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6 昔年恨仇已盡雪,少時情愫猶未央)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焦灼過了。自從從古家三老手中得到乾坤寶盤,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就沒有任何事需要憂心。
如果不是有溫如雪這個無限接近於地仙的老怪替她遮蔽天機,掌握乾坤寶盤的古家三老根本就不可能落入她準備好的陷阱的。
這三位都被她用各種塵族酷刑折磨了幾個月,最後肉身崩潰,抽出神魂。古仲緣是個沒什麼腦子的莽漢,她直接就把他神魂揮散,讓他滾輪迴裡去了。
古仲法是個聰明人,雲天城古家族長,當年和古玄鍾、古問天等人一起謀圖奪取翠玉宮中的白虎殺伐的核心人物,當然也是尋找雪國遺孤的幕後指使。
藍若霜對此人恨之入骨,折磨完之後把他的神魂削去了不少記憶之後注入了一頭北冥白熊的體內,讓他成爲了一頭戰獸之靈。
這頭白熊被當做她的坐騎,平時就是騎着玩玩而已。
古仲由的神魂倒是有點用處,被她煉化之後放在乾坤寶盤中,成爲了乾坤寶盤的寶靈。
這兩個人神魂雖然在,但其中一個徹頭徹尾就以爲自己是一頭每天跪舔主人的寵物熊,另一個則以爲自己天生就是寶物化形,早已沒有了真正的自我意識。
有了乾坤寶盤在手,藍若霜才知道這東西有多厲害。怪不得雲天城古家區區一個連金丹都沒有的古氏支脈,居然敢搞風搞雨,搞出那麼多事。
只可惜,有些東西是擁有了乾坤寶盤也改變不了了。古家不可能沒算過如何才能煉出一個金丹,不是不能算,而是運勢上就否決了他們。
身爲雪國唯一後裔,氣運她是不缺的,缺的只是風雲際會。
這世間凡是有跡可循的東西,而這痕跡又被她見聞聽覺或者被乾坤寶盤的靈識在一定範圍內覺察的話,那麼就一定是可以推算出來的。
若是完全無跡可尋,無可推斷的走向,它也能給出許多可能的支路,並儘可能算出每種可能成爲現實的概率。
只要你有足夠的神識到乾坤寶盤中去,你甚至可以預演未來的一切可能。只是一方面你的神識不可能承受,而且應付一切可能本來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藍若霜有了這件東西之後,既然已經了結了身世之仇,就開始走她的長生大道了。
她是不會如翠玉宮的連菱那樣靜居山林凝氣煉丹,也不可能像文楚蕭、薛羽信那些大匠一樣精研五行之法。她的長生之路早就有溫如雪幫她安排好現成的了。
她的上境之途,就在雪都遺蹟之下的溟滄海底,那裡有雪族繁盛與衰亡的一切的源頭,也就是玄冥的傳承!
相比而言,溫如雪傳授的那部分《玄冥九死陰修功》只不過是一段入門指引罷了。所以勾誅即便是想要成就金丹,不來這裡也是不可能的。
但想要進入溟滄海底,就必須進入雪都遺蹟。而這個遺蹟在數百年前就被厚土皇朝建起來的一座“鎮原塔”封印了。解除封印的陣鑰,就掌握在風王昊勁手中。
想要獲得陣鑰,乾坤寶盤給出的最佳途徑是,統一塵部,滅亡風國!
一切都按她的謀劃走着。她統一了塵族大大小小的部落,匯聚塵族之全力給予了風國傾力一擊。風王昊勁在戰場上戰死,鎮原塔的陣鑰落入了她的手中。
她很快來到了雪都,摧毀了鎮原塔進入了遺蹟。但緊接着,雲王的大軍也來了。
這時候她時間緊迫,一直在地下嘗試解除禁制。她的塵族守軍則被雲王的金州軍暫時擊退,放棄了雪都,在四周建立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營地,圍困雲王。
但她早已算定雲王不敢深入遺蹟,即便深入遺蹟也不可能找得到她,所以她一個人留在這裡破解禁制。
另一方面,她讓四面的塵族人繼續猛攻雲王的防禦陣法,阻止第二座鎮原塔的建成。
但云王的金州軍真不是吃素的。而且那些參加逍遙會的南方修士也很厲害。
雖然她的塵族大軍不斷趕來,但還是沒有攻破雲王的防護陣法。鎮原塔依然是穩穩地豎起來了。
這讓她感到焦灼。一旦鎮原塔豎起來,無論她是否得到玄冥的傳承,可能都要被永久封印在這裡。她所剩時間不多了。
雖然她有乾坤寶盤,但雪國人在滅國之際留下的這個禁制實在是太複雜,牽扯了乾坤寶盤大多數的籌算之力,讓她無暇分心以應對其他的麻煩。
她只能一面繼續用乾坤寶盤瘋狂推算來破解這個禁制。另一方面,她下令讓塵族人拼死攻擊,希望能阻止鎮原塔的真正建成。
算了這麼久,她差不多已經明白了癥結所在。
這個禁制雖然棘手,但某種情況之下又是很簡單的。只要是血液裡有着苦寒毒母的雪國後裔來到這裡,就會輕鬆解開,進入其中。而其他人,則是無論如何都進不去的。
她之所以始終進不去,是因爲她體內的苦寒毒母並不完整,這讓這個禁制產生了少許偏差,因此被卡在這裡了。
爲什麼她體內的苦寒毒母會不完整?她一時還沒有想得明白。
直到用乾坤寶盤推算的時候,她纔看到了當年在傳功塔中的一個片段。
那時自己突發奇想,用一個相當香豔的接觸方式,把體內的苦寒毒母奉送了一部分給那個有點兒清瘦的師弟。
這一部分記憶雖然表面上已經被抹除,但其實依然是存在的,自然能被乾坤寶盤給推算出來。
“勾誅!居然是他!”
現在她真的很想緊抓自己的頭髮問問那個時候的自己,當年那時是怎麼腦子進水了,爲什麼把自己的苦寒毒母分了一部分給這個傢伙?
苦寒毒母這個東西並非是一種可以量化的東西,而是類似某個完整的生命體。倘若分出去一部分,那剩下的這部分無論滋養多久,都永遠是一個殘缺體了。
正是因爲如此,有着苦寒體質的人即便在雪國也不是大多數。只有這些人才被認爲是玄冥的真正後裔。
當然那時她並不知道身體中苦寒毒母會有這個特性,更不知道它還有開啓玄冥傳承這樣的用處。
要早知道會有今天,哪怕全世界的人要因此死光,她也是不會分出去一毫一釐的。
那時她究竟是爲啥?爲了救人?傳功塔第二層其實根本就死不了人好不好?爲了謝他在第一層救過自己一回?扯淡,知恩圖報根本就不在她藍某女的字典上。
說穿了,那只是年少時一閃即滅的情竇初開,忽然之間的興致勃發而已。
終究是因爲他在那橋上多此一舉地“救”了一會自己。她莫名其妙地就產生了一縷古怪的情愫。
不過她對人的喜愛是很特別的。我要拿你墊腳你就得乖乖給我墊腳,我想救你就要救你,我想要奪你機緣我就要奪你機緣,我想要給你造化那就要給你造化。
總之絲毫都沒有理由,一切隨我心所欲。至於你喜不喜歡,那我不但是管不着,我還偏偏就不讓你歡喜了!
事都過去這麼久了,人也這麼多年沒見過了。這會去哪裡才能把那點苦寒毒母再要回來?就算能找到人而且要了回來,時間上也來不及了。
但乾坤寶盤推算的結果卻她吃驚。
體內有着苦寒毒母的人,無論完整的還是一部分,都天然會受到玄冥殘存意志的召喚。各種機緣巧合之下,他一定會按時來到這裡。
這裡?離着翠玉宮萬里之遙,北冥之畔,冰下深處,外面還有大軍合圍,勾誅這小子居然會自己跑來?怎麼可能?而她就應該坐在這裡什麼都不做,乾等這他來?
她忽然心有所動,拿出了鏡子,仔細整理了一下已經整潔到極致的髮髻和妝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