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各路羣雄聚集,但五行宗的逐鹿之戰尚未開戰,他們尚有三日的時間休息準備。
彩泥城中,翠玉宮所謂的駐地不過一座兩層小樓,幾個弟子在那負責聯絡安排。所有來參加逐鹿之戰的弟子需要在那登記一下,然後安排住處。參加逐鹿之戰的弟子,都會被安排到彩泥城中,和翠玉宮關係不錯的修真家族中去臨時借宿。
這倒不是彩泥城沒有客棧。反而彩泥城在人妖交界之處,往來頻繁,客棧極多。只是客棧中住的是何門何派甚至什麼物種都很難說了。把這些江湖經驗淺薄不諳世事的年輕的弟子安排住進客棧,很容易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彩泥城中大大小小的修真家族要平安很多。這些家族能在這城中存在,自然有各自的自保之力。給他們一筆錢,他們也樂意給熟悉可靠的宗派遠來的弟子提供安全的住處。
勾誅他們被安排在城西一家穆姓的修真家族中。這家老主人未出現,勾誅只見到一個體態微胖圓臉的憨厚少年,大約十九二十歲,身穿一身灰白直綴,頭上草草繫着逍遙巾,面色沉鬱,彷彿心不在焉一般,見了他們一拱手說:
“家中事多,貴客遠來,招待不週,還請海涵。”此人名爲穆遠,是穆家長子。如今是五行宗下宗流金派的弟子,天資極佳,年紀輕輕便到了築基七重,勾誅不相上下。
但流金派只是數十人的小宗,根本湊不齊四名新入的內門弟子,故而也得不到五行宗逐鹿之戰的名額。
賓主寒暄了一會,他在前面領路,將他們帶到了一處清靜的庭院中安頓,然後便有事急匆匆離去了。
玉州邊陲之地的宅院和喜好風雅的金州完全不同。這裡的樓閣一律是泥土夯成,土黃色,毫無雕飾,形狀方正,沒有斜頂,就像一個一個的黃色木盒重疊在一起。每個木盒便是一間居室。
他們所在這別院便是幾間方屋圍成一圈,中間有一方天井。這一處庭院與穆家主院有土牆隔開,中間有門相通。顯然是怕客人受到驚擾,穆家還專門佈下了隔音禁制。黃璐自然把這些禁制狠狠地加強了一番,以防萬一。
在天井中,月色正好。五人圍坐一圈,各自講述自己的冥穴之中的經歷。木頭半道去救一個陌生人,平白惹出很多事,這讓他有點就心虛。再加上他原本就木訥,支支吾吾,所有人都聽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他救了一人,又被好幾人追殺。最後鍾鬥將他救了回來。
勾誅和黃璐吵吵嚷嚷,很快把木頭的話聲給埋沒了下去。這兩人把各自的故事說完,木頭和第十九都把在冥穴中撿到的寶物給拿了出來,統一分贓。勾誅這才發現,原來他們在冥穴中的收穫並不小。
木頭撿到一個紫色的葫蘆,葫蘆中盛了大半葫蘆的一種冰寒無比的水。只可惜這東西卻不是法寶,他們並無一人會水遁之術,無法催動。最後這東西被他慷慨地送給勾誅拿去研究。若是以後誰能學到水遁神通,便可以給誰使用。
他還撿到了足足四百多枚玄陰丹。其實以水寒道人韓慕水的身家,肯定是不止這麼多。但是這老賊的東西都藏在了冥穴裡閉關的洞府中。現在此人連同熟識他的三名巡夜鬼都已經死了,他的洞府再也無人知道在哪裡,變成另一個冥路寶藏了。
勾誅合計一番,他們全部的身家暴增到了六百枚玄陰丹左右,相當於六萬多枚純陽丹。他們伍院剛好六人,一人可以分得一百枚玄陰丹,就是第十九也不例外。
原本並不甚貪財的黃璐忽然得到一百枚玄陰丹也是心頭大喜,暗道出來之後跟着勾誅他們混果然沒有跟錯。至於宋如海、慕容清的部分,暫時還是存放在木頭的仙荷裡了。
木頭的收穫展示完,輪到第十九。第十九拿出了捆仙索和水虎八卦鏡。這兩樣東西都是法寶,操控也並不複雜,大家都一致同意留給第十九護身用了。
然後輪到黃璐,她得意洋洋地拿出一枚棗大的珠子。這珠子晶瑩剔透,猶如一顆紅色瑪瑙,通體散發着金紅雙色靈光。神奇的是,此珠並非落在她的掌心,而是隨她心意懸浮空中,停在她纖纖玉指上方。
勾誅正想問這法寶有什麼妙處,黃璐一縷真氣從指尖發出,如一縷青煙注入到紅珠之中,在珠中盤旋了一圈,又回到自己體內,竟然明顯龐大了一圈。而且這真氣在黃璐身體中一轉,她的氣息盡然有變更加渾厚之意。雖然這感覺極其細微,但也足夠駭人聽聞了。
想要提高修爲,每個修士都是在靈機充沛的地方不斷吐納,日積月累,往往多年纔有寸進。哪有這種幾乎肉眼可見的氣息提升?如果真有這東西,那豈不是天下人人爭奪的至寶?
勾誅正想湊過來仔細看看這是何物,黃璐已經雙目一瞪,飛快地戮命珠收到手心護住,然後警惕地將雙手藏到身後,盯着勾誅說:“你幹什麼,這是我的!”
他們這個伍院早有約定,一切在外所得都算衆人共享,大家一起分配,黃璐也是覺得這樣不錯,早就答應了的。只是分玄陰丹的時候她覺得挺好,一旦這顆心愛的珠子要被當做別人的東西,她就覺得沒有天理了。
對她來說,你的也是我的很好,但我的還得是我的。
勾誅只是嘿嘿一笑,說:“誰要你的東西?”對他來說,兄弟義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些,都是男人之間的事。幾個女子混在這裡,好東西給她們一起分是應該的,但要把她們手上的東西拿出來,那就沒有必要了。
他只是好奇爲何會有這麼神奇的法寶。但他很快猜測,此物並非是一件法寶這麼簡單。可能黃泉遺留的修爲在其中。黃泉和她原本就是同一人,所以她煉化起來,修爲境界也會隨之提高。
但換了別人就沒用了。由於肉、神、魂相互排斥,一個人想要煉化別人的修爲是極爲困難的。否則所有的低階修士將不復存在,早就被高人們煉化完畢了。
收穫瓜分完畢,大家也各自回房休息了。這家人雖然行色匆匆心不在焉,但對他們並無怠慢之意,給他們每個人都安排了獨享的房間。
勾誅在嬰藏之中得到的血痕留身碑,他卻是根本都沒有拿出來。這倒不是他擔心伍院的兄弟會覬覦,而是隱隱覺得這件東西不簡單。
他第一次將神識探入其中,就感覺到這可能會是那種天下人人想據爲己有的重寶。一旦泄露出去,懷璧其罪,反而給他們帶來殺生之禍。
既然如此,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如果從這玉碑真能得到什麼好處,他再把好處分享給兄弟們不遲。
終於到了獨處一室的時候,勾誅立刻把門窗關緊。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試試這神碑的妙用了。
這碑和他見過的一般法寶不同,倒是和宋如海的神火鼎,還有他送給連菱的五彩靈蠶衣一樣,自帶隱匿的界空。他只要一個念頭,這鼎便會消失在隱匿界空之中,根本無需使用仙荷存儲。他想使用此物時,只要再喚出即可。
他將此物喚出在房間中間的空地上,然後便把神識探入其中。
其實所有的法寶都有與物主溝通之能。物主只要將神識探入,便可得知此法寶的運用法門。只是用法有簡單的也有複雜的。比如隕鐵定方硯,簡單到了極點,只需要不斷注入真氣即可,注入越多此物便越是巨大沉重。
而這血痕留身碑,則是用法複雜到了極點。以至於在嬰藏之中,他只是粗粗一探,只覺得其中玄奧無窮,倉促之下根本不可能窺得十之其一,便立刻退了出來。一直到現在,他的心情越來越急切了。
這一次時間充足。他神識往碑中一探,便立刻感覺到碑中器靈給了他一個反饋,要他將全部神識都沉浸到碑中來,否則無法催動此物。
全神投入,他在外間將失去感識,如同入定。但這裡還算是安全,勾誅也懶得再計較,真的將全部神識都投入了進去。
這時他愣了一愣。看下四周景物,他竟然依然站在原地,就在這空空的房間之中。而他眼前的血痕留身碑已經不復存在。房中間卻莫名其妙地站了一個人。
此人正是剛剛將他們帶來的那個面相憨厚男子穆遠。只不過此刻他面色陰沉,眉宇之間充斥着一股狠厲之色。
勾誅心中大吃了一驚,根本不知道此人是如何悄無聲息地進入這個房間的,更不知道他的來意。
正想要問,勾誅卻看到他將口一張,吐出一串銀晃晃明亮的無形之物。這東西漂浮到了空中,變成了一個明亮的足有人頭大小的圓球。
這圓球雖然是銀色,卻又和液體一般,從大球上不斷分離出蓮子大小的一顆一顆小彈丸來,儼然是一團團水銀。
勾誅心中警兆大起,正要將冥火劍握在手中,卻感覺對方真氣一動,立刻有一顆蓮子大小的水銀球,如同被彈弓射出的彈丸,極速狂飆,直接射往自己的眉心,瞬間便穿過了自己的護體真氣和顱骨,直透入腦!
他只覺得眉心一涼,雙耳中嗡嗡猛響,雙目中已經漆黑一片,自己立刻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