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變了嗎?”玄宗喃喃地道,他似乎對士兵兵變這件事早已預料到了一樣,臉上並沒有露出多大的詫異。
門外再度傳來了山呼海嘯般的喊聲,但是牀上的玄宗卻絲毫不以爲意。他獨自梳理着以往的記憶,一絲絲的明悟涌上了心頭。若是讓大臣們看到,一定會驚訝於玄宗的表情是如此的熟悉。這樣的表情他們曾經見過,那時玄宗初登帝位,還是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眼眸之中盡現帝王的智慧。
隨着玄宗的思索,他的眼神越來越清明,一團團迷霧在他的眼前剖開,事情的真相似乎已經盡在咫尺。
“皇上,營外將士已等待許久,還望皇上給我們一個交待。”楊戩驟然闖入帳中,目光灼灼地說道。
玄宗被楊戩這一干擾,本來理清的思路再度被打亂,卻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笑道:“知道了,我們一起去外面看看吧。”
楊戩一愣,莫名之中,他似乎感覺到了玄宗身上發生了一種莫名奇妙的變化,可是再仔細看去,卻又不明所以。兩人一同走出大帳,只見外面甲士林立,數萬軍馬,連同朝中大臣,闡教仙人,齊齊立在門外,待玄宗出來,又是一聲大喝:“請陛下仿效堯舜,擇賢禪位!”所有軍馬、大臣,全都跪拜下來,就連闡教之人,也微微躬身。
“楊戩!你們這是要作什麼?*宮嗎?”玄宗臉色鐵青,胸口起伏不定,顯然是被這番景象氣得不輕。
“是。”楊戩很是淡定的答道。
“你……”玄宗險些被氣得吐血,一口抑鬱之氣堵在胸間,使他的心口隱隱作痛。他心中自然明白,自己和闡教無非就是合作的關係,而現在,自己這個盟友已經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利益,還在扯他們的後腿,他們自然要把自己一腳踢開了。
設身處地地想一下,闡教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如果玄宗和他們的位置倒過來,他也會作出一樣的選擇。但是,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就那麼令人鬱悶呢?“不知我該禪位給誰呀?”玄宗咬牙切齒地問了這句話。
哪知楊戩一本正經地答道:“壽王李鬆,文武全才,賢明精幹,可繼大統。”
“好,好,好……玄宗怒極反笑,用手指着楊戩說不出話來,冷哼一聲又進入了營帳。
楊戩緊隨而入,隨後,就聽見了營帳之中不斷傳來玄宗的怒喝之聲和楊戩淡漠的回答,衆人雖然聽得不甚清楚,但是也可以想象到營帳之中的情景了。此刻,所有的大臣和士兵們的臉上都不由露出了緊張之色。他們知道,自己這次*宮能否成功,就在於營帳內的情況了。反觀闡教衆人,倒是一臉淡然,現在他們勢比人強,而且以楊戩的強硬態度,想必不會出大問題。就算是玄宗不答應又能怎麼樣呢?一巴掌將他拍成灰灰,然後將紫薇之氣轉移到李鬆的身上就可以了,闡教之中,誰還沒有奪天地之造化的本領。
終於,良久的爭吵聲結束了,楊戩從營帳中走出來,看着面前衆多期待的目光,很是平靜地說了一句:“陛下答應了。”
“呼……”震天的歡呼聲響起,營帳之中的玄宗聽了這個聲音,臉色更是氣得煞白。闡教之人連忙幫他度了一口仙氣,否則還真擔心他會被活活氣死呢,玄宗這時候可不能死啊。
既然玄宗答應了禪位,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大軍緊忙入城,和曲墨的守軍一起固守城池。而現在因爲戰事危機,所以禪位大典也沒有特別鋪張,緊緊是鑄造了一個高臺,然後一個太監在衆人面前宣讀了一系列的廢話之後。李鬆就從一臉哭喪的玄宗手中結果了玉璽,而玄宗則成爲了太上皇,在曲墨臨時皇宮中頤養天年,其實就是被軟禁了。
李鬆成爲皇帝,號稱“壽宗”,依舊定闡教爲國教,同時聯絡扎犖山,準備反撲截教。當然,再次之前,他們還要抵擋一次截教的攻擊,因爲此刻的截教大軍,已然兵臨城下了。
當天夜晚,忙過所有事務的李鬆,居然悄悄一個人來到了別院,此刻,闡教衆人都在休息,也沒人去注意他的行蹤。這個別院,雖然看上去富麗堂皇,但是總有一股冷清的感覺。除了幾個太監之外,這個偌大的庭院,加在一起也沒有十個人。如此,又怎能不顯冷清?
李鬆避過了寥寥幾個僕人,來到了其中唯一一個亮着燈火的房間門外,輕輕敲了敲門。屋子裡傳來了一聲:“進來。”李鬆開門而入。
在這個房子裡,玄宗正隨意地坐在牀邊,手裡捧着一本《帝範》在精心閱讀。看見李鬆進來,他將書本放下,笑呵呵地問道:“怎麼?有何事找我?如果不出什麼事的話,你現在可不宜和我相見呀。”現在的玄宗,一臉的淡然,哪裡還有禪位之前瘋狂的樣子。
不過,他確實心力交瘁了,本來玄宗已經六旬有餘,但是,他身爲帝王,平日裡保養甚好,看上去不過四十餘歲。可是今天,他卻顯得老態龍鍾,一夜之間,遍生華髮,看上去,竟像是老了好幾十歲。
李鬆好像沒聽見玄宗的話一樣,走到他的對面坐下,微微有些喘息地說道:“我不適合做皇帝。”
玄宗一愣,這句話正是他想對李鬆說的,沒想到李鬆卻主動提了出來。不過,聽見這句話,玄宗也放心了。“沒錯,你不適合做這個位置,我的孩子當中,也就只有三小子能擔此大任。本來我還想將太子廢除,傳位給他的,但是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玄宗暗暗嘆息了一聲。
“到底是什麼事?”李鬆問道。
提起這些,玄宗的語氣有些僵硬,他的心中彷彿蘊藏着無窮的怒火,臉色扭曲地道:“陰謀!全都是陰謀!朕甚至懷疑,從父皇那時的比武大會開始,就有一個針對皇家的陰謀。至少從朕遇到太真開始,所有的一切就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了。朕明白自己每天都在做什麼,可是卻身不由己,根本停不下來,一定是中了那個女人的邪術了。”
“是誰?難道是妖族?”李鬆因爲胡喜媚的身份,瞬間就想到了妖族頭上,繼而懷疑起了妖族的盟友——截教。
玄宗不置可否:“不好說,也有可能是佛教、闡教,甚至是已經成爲歷史的殺教,都有可能是幕後的黑手。鬆兒,你可要緊記無論是哪一教,都是我們的敵人,有機會的話告訴你三哥,不要和截教合作太深。當然,闡教和佛教更是與虎謀皮,萬不可輕信,”
李鬆點頭道:“三哥雄才大略,他自己心中有數的。”
“唉……”玄宗嘆了一口氣,道,“你說得對,你三哥比朕要好多了。”
李鬆嘴脣微微動了動,終於還是沒有忍住,說道:“既然你已經恢復清明,胡喜媚已死,又何必禪位於我?”
玄宗笑道:“朕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了,假如在霸佔着皇位,如何服衆?還不如成全了你,而且,朕現在還不能死,否則的話就會坐實你弒父的名聲,天下的人可不是傻子,朕現在要是死了,你們怎麼辦?所以,朕現在只能活着,更何況,呆在這裡也挺不錯的,至少比當皇上的時候省心多了。”說罷,玄宗當先哈哈大笑起來。
李鬆無奈,只能陪笑了幾聲。但是,他卻是知道的,活着對於玄宗而言,纔是最大的懲罰。到了這種地步,玄宗可謂是衆叛親離,史書上對於他的記載也肯定是臭名昭著。面對此種情況,倒不如一死了之。可是,正如玄宗所說的一樣,爲了李鬆和李璵,他還不能死,至少現在決不能死!
“鬆兒,以後,這個天下,就交給你和小三了。”玄宗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