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想不想親自到大理寺,去看看皇后娘娘?”
拓跋奎聽到這句話,將出口的話一下子噎回到肚子裡面去了。他的確是想要到牢裡去看看母后,問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不等着拓跋奎有什麼話,拓跋睿直接側臉,對着身後的柳月說道:“柳月,去大理寺。”然後將頭轉回來,雙眼看着朱笑風和蘇政所在的位置,說道:“朱將軍和蘇丞相應該不會覺的有什麼不妥的吧?”
朱笑風和蘇政急忙說道:“沒有,沒有。”
一行人出了偏殿,柳月交代守着景陽宮的侍衛將景陽宮看好,不準任何人入內,然後推着拓跋睿向着大理寺去了。
昏暗陰溼的牢房內散發着一股發黴的味道。不過還好,這裡不是死牢,沒有血腥的味道。
拓跋奎走進牢房就被那迎面撲來的味道衝的眉頭緊鎖。反觀拓跋睿,依舊是那淡漠的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好像對於周圍的一切沒有一點兒的牴觸和不適應。
這樣的地方別說是拓跋奎,就是蘇政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都受不了這裡的味道,將口鼻遮起來了。可是拓跋睿和柳月竟然沒有一點兒的反應。他們先是疑惑,然後是瞭然,接着是滿意的點頭。
在朱笑風看來,這樣的人才是做大事兒的人。
慕容燕單獨被關在一個比較乾淨的小牢室裡。即便是在乾淨,在這樣的地方也讓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后吃盡了苦頭。
慕容燕從小就是一個愛乾淨的人。基本上每日必定沐浴一次,無論春夏秋冬。可是現在,她呆在着牢房裡整整半個月了,沒有沐浴過一次不說,那頭她最引以爲傲的青絲竟然生了蝨子。每天那些蝨子在她的頭上啃來啃去,她癢的不得了,抓下來好多頭髮。現在再看,那滿頭的頭髮像雜草一樣亂糟糟的頂在頭上。
還有那稻草上生的跳蚤,弄得她滿身都是。以前白皙光潔的皮膚現在也是乾燥無光,像極了老樹皮。
當拓跋奎看到眼神渙散的慕容燕時,心裡恨恨的抽痛着。他的母后總是那麼的高貴,雍容。什麼時候像現在這個樣子過。他慢慢的靠近了牢門,顫抖的伸出雙手,輕輕的喊道:“母,後。”
兩個字,千斤重般壓的他喘不過氣來。聲音都透着哽咽,他知道自己是個男人不能哭。可是他真的很難過。這是生他、養他、教育他、愛護他的母后。
慕容燕整個人精神萎靡的端坐在鋪滿稻草的牀板上,即使脫去了華麗的宮裝,卸去了尊貴的妝容和髮飾。她的身上依舊透漏着無法掩飾的高貴之氣。
當聽到“母后”兩個字的時候,慕容燕一下子將頭轉了過來,那沒有化妝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很明顯的看出這是一個已經年四十歲的母親。
在看到拓跋奎的但那一刻,她原本失去光輝的雙眼一下子聚滿了金光。從牀上跳下來,一個踉蹌險些摔倒。但是她一點兒也不顧及這個,站起來繼續向着拓跋奎的方向跑過去。這個時候,她的眼睛裡,心上只有拓跋奎,再也看不到,想不到其他了。
拓跋奎看着慕容燕踉蹌的腳步,狼狽的儀容,再也顧不
上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古訓了。眼淚如泉涌般流了下來。這個世界上,也唯有慕容燕可以讓這個表面柔情,內心陰暗的男人真正的展現他柔情的一面。
“奎兒,奎兒,真的是你嗎?你來接母后出去了嗎?快,快讓他們打開牢門,母后不要再這裡,不要在這裡。”慕容燕因爲激動聲音都在顫抖,她對着拓跋奎訴說着,話裡面充滿希冀,又帶着恐慌。似乎她在害怕拓跋奎不帶她離開,也有着對牢獄的深深厭惡。她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幾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拓跋奎幾時看到過這麼脆弱的慕容燕。沒有,在他的印象中,母后總是那麼的霸道,強硬。手段殘忍,絕決,說一不二。母后從來沒有出現過像現在這種恐慌的時候。可是現在他看到了。
曾今他以爲母后就是自己登上皇位堅不可摧的後盾。可是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在堅硬的後盾也有腐朽的一天,也有被新矛穿透的那一天。
拓跋睿無疑就是那杆新的,硬度高的矛。而他的母后,已經是個即將被淘汰的盾了。
拓跋奎回頭看了一眼拓跋睿。他就像一個勝利的雄獅一樣在那裡坐着。雖然是一隻折了雙腿的雄獅,可是他依舊有着不容忽視的危險。
一瞬間拓跋奎想,是不是自己該在這個盾淘汰的最後,讓她在盡一下最後的力。也最後一次幫助一下自己的兒子。
慕容燕滿眼期待的等着拓跋奎,自己最最心疼的兒子,能將她從痛苦的邊緣拉回來。卻沒有想到,這個兒子狠狠的推了她一把,將她推向了地獄。讓她最後死不瞑目。
拓跋睿在那裡等了很久,終於開口說話了:“太子,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你們母子續舊。換個地方吧。”說着讓柳月推着自己轉身向着外面走去。
朱笑風對着旁邊的獄卒說道:“將皇后帶到大堂來。”
“是。”獄卒朗聲答道。
很快的,慕容燕被帶到了乾淨明亮的大堂。
朱笑風和蘇政坐在堂上,拓跋睿坐在左邊,拓跋奎坐在右邊,慕容燕站在大堂中央。因爲現在還沒有定罪,皇上也沒有消去皇后的封號,所以朱笑風讓人給她備了座。
這樣的待遇拓跋睿並沒有說什麼。
朱笑風看了看拓跋奎和拓跋睿,見兩個人都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他說道:“皇后娘娘,你可承認你下毒謀害皇上的罪名?”
此時的慕容燕哪裡還有在牢室裡看到的那個萎靡的樣子。整個人高揚着下巴,皇后的儀態盡顯無疑。她的身份不允許她低頭。她氣勢傲慢的說道:“沒有,本宮沒有下毒謀害皇上。你們這是栽贓。你們要是有真憑實據大可以拿出來,拿不出來就不能這樣對待本宮。本宮是皇后。”
“是,本將軍是沒有找到皇后娘娘下毒謀害皇上的證據。”朱笑風苦笑一聲說道。
“哼。”慕容燕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無盡的諷刺說道:“本宮沒有做過的事情,你們怎麼可能找到證據。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慕容燕以爲今天她就可以回到宮中繼續做自己的皇后了。眼神變的犀利起來,甚至腦子裡還在想着自
己出去了以後,要將這些不長眼的人通通殺掉。
朱笑風的下一句話,讓她腦海裡所有的幻想徹底的打碎了。
只聽朱笑風清清淡淡的說道:“臣與丞相本來是想要到皇后的宮中搜查下毒的證據的,沒想到卻在皇后的宮中的屏風裡發現了比下毒更嚴重的事情。”
慕容燕還在疑惑,她寢宮的屏風?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寢宮的屏風後面有什麼秘密?
這個時候朱笑風給蘇政示意了一下,蘇政將事先準備好的幾張書信遞給了柳月,柳月拿過去給慕容燕看。
慕容燕疑惑的接過柳月手中的書信,想着他們到底有是搞的哪門子的鬼。可是當她低頭看到那書信的時候,臉色刷的一下變了。不用再看第二張,她的雙手已經開始發抖了。
慕容燕的一系列變化並沒有逃脫朱笑風和蘇政的眼。他這樣的舉動讓兩人更加的確定了她的罪行。
拓跋奎在柳月將信遞給慕容燕的那刻雙手就緊緊的攥着。他希望看到慕容燕疑惑的表情,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震驚、慌亂的表情。這一刻拓跋奎隱在袖子中的雙拳緊緊的握了一下。如果說慕容燕在看到這些信的時候是滿臉的疑惑和不解。那麼可以證明那是有人防了燕王的字跡陷害他們。現在她的表情無疑在告訴大家,這些書信是真的。
“慕容燕,這些書信你可認的?”蘇政嚴肅的盯着慕容燕,沉聲問道。這個時候,他再也沒有辦法喊她一聲皇后娘娘了,直接喊出了她的名諱。
慕容燕被那嚴肅的聲音拉回了心神,擡頭,一雙杏目瞪大了看着蘇政吼道:“大膽,竟然敢直呼本宮的名諱。”
“慕容燕,通敵叛國是什麼罪名你自己知道。從你跟燕國計劃奪取我北魏大好河山的那刻起,你已經是個奸細了,不再是北魏的國母。”蘇政說話慷鏘有力,讓慕容燕聽着一陣心慌。
是的,這些書信上寫的內容都是真的,字跡也是真的。他們燕國的確有那麼一段時間想要攻打北魏。
當初他的父親將她嫁過來的時候,就是想着要奪取北魏這個強大富饒的國家。可是她嫁過來沒有一年,她的父親就駕崩了。之後她的哥哥慕容景繼承了王位。那個時候拓跋珪還是太子。
慕容景是一個比她父皇還要有野心的皇帝。但是慕容景同樣是一個比她父親還要有頭腦的皇帝。他深刻的知道自己國家的實力在二三十年內是不可能打的勝北魏的。
於是他放棄了征服北魏的野心,一心想着將她的兒子推上皇位。然後在將慕容景最疼愛的公主慕容雪嫁過來做皇后。這樣一來北魏也就等同於是燕國的了。
從慕容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之後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書信給她送來過了。她也清楚的記得這些書信被燒掉的,可是現在這是什麼?自己親哥哥的字跡她還是認得的。這是真的。可是她不知道這些是從哪裡弄來的?
“不,這些不是真的,是有人仿造陷害本宮的。”慕容燕將那些書信像燙手山芋一樣扔到地面上大聲的吼道。
這個時候慕容燕的大吼大叫在朱笑風和蘇政的眼裡那就是掩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