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帶了冰淇淋,小銳兒要不要吃?”孩子可愛的眼神,讓杜海安失笑,將手裡的盒子拿到孩子眼前,英俊的臉上努力擺出類似引誘的表情,這對於向來冷着臉的杜書記來說,還真是有些爲難度。
官場上的脣槍舌戰,和狐狸級別的人物談判,哪怕是和敵人的生死相搏,他都能應對自如,進退有度,卻在此時面對孩子,他有些侷促,不知道要怎麼和孩子相處。
杜海安忐忑的看着小銳兒,不知道孩子喜不喜歡他買的冰淇淋,買冰淇淋是南柯給他提供的注意,南柯說,小孩子都喜歡冰淇淋,無一列外,如果他想討兒子的歡心,帶上冰淇淋準沒錯。
現在看着兒子,杜海安不確定了,不知道兒子喜歡什麼,他真不是個合格的爸爸,雨虹說的對,他真的太忽視孩子了。
杜海安決定,如果南柯的辦法有用,他就一條道走到黑,若是不管用,他下次再買別的。
小銳兒眼睛一亮,主動拉着杜海安拎着冰淇淋盒子的手就往屋裡拽。“爸爸,你進來,快進來。”
杜海安看着孩子突然的轉變,錯愕的一愣。
“媽媽說不可以讓陌生人進來,爸爸是爸爸,不是陌生人。”小銳兒還在自顧自的說着,完全不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什麼不對。
爸爸是爸爸,不是陌生人。這句話在杜海安腦子重複着,他簡直是受寵若驚,自己疏遠孩子,以爲孩子也不會喜歡他,沒想到,自己在孩子這裡竟是這樣受歡迎。任由孩子拉着他的手進門,隨手關上門時,看了眼門口的凳子,明白孩子是怎麼給他開的門了。
小銳兒直接把杜海安拉到沙發坐下,杜海安將手上的盒子放在茶几上,看着孩子洋溢着燦爛笑容的小臉,杜海安心裡滿滿是暖意,撲鼻而來的飯菜香在空中縈繞,整個屋子都透着溫馨氣氛。
小銳兒笑的很燦爛,小眼神時不時地瞄着茶几上的盒子,眸子裡的渴望是那麼明顯,杜海安想,南柯說對了,孩子都喜歡冰淇淋。
“現在要吃嗎?”大手搭上孩子小小的肩膀,杜海安問。
從知道盒子裡裝的是冰淇淋開始,孩子眼裡臉上都寫滿了渴望,杜海安自是看在眼裡,心裡泛起小小的酸味兒,感覺自己是沾了冰淇淋的光。
“要,要。”點頭如小雞啄米似的,小銳兒連說了兩個要字,大眼裡滿是祈求。
小傢伙腦子想的是,媽媽不讓他在吃飯前吃冰淇淋,爸爸給他吃,媽媽一定不會生氣。
“好。”打開盒子蓋,杜海安拿出裡面一個小小的塑料杯裝冰淇淋,揭開上面蓋子,放到孩子手上。“來,這個手拿着杯子,拿勺子的手不要太下面,就不會髒了手。”
小銳兒笑的更甜了,爸爸在教他耶,很高興地按照爸爸教的做,一勺一勺地挖着杯子中冰淇淋,美美的吃着。
杜海安看着孩子,笑了笑,眸光看向四周,打量着屋子,不到一百平的空間,分三個房間一個廳,空間不大,擺設也很簡單,唯一可以稱之爲奢侈品的可能就要算,那幾盆綠色植物了,綠意盎然,生長的極好,可見主人所花費的心思。
這裡與杜家的別墅比起來,可謂是蝸居了,可就是這樣一個小小的斗室,卻處處透着溫馨,很有家的味道。
廚房裡的嚴雨虹,沒聽到孩子說是誰來了,以爲來人是好友左青青,也就沒問,肉丸湯起鍋後開始炒菜。
小銳兒吃着手裡的冰淇淋,分出時間來看他的爸爸,見爸爸在打量他和媽媽的屋子,眸光瞅着茶几上的冰淇淋盒子,小臉上一片糾結。
杜海安是誰,標準的一心多用人,自然注意到了孩子的舉措,孩子糾結的小臉上,秀氣的眉頭擰起,他想伸手爲孩子撫平,最後還是打消了念頭,他看着小銳兒問:“怎麼了嗎?”
“爸爸,媽媽說,冰淇淋是要放在冰箱裡,纔不會壞掉。”咬着塑膠勺子,小銳兒回答。
杜海安錯愕的一頓,說實話,他對這個還真沒概念,他徵求孩子的意見。“那我把剩下的放到冰箱去。”
“好,快去,快去。”小銳兒揮手,催促。
聽到孩子這麼說,杜海安哭笑不得,立刻抄起茶几上的冰淇淋盒子,聽從孩子的指使,走向餐桌邊上的冰箱,打開冷藏室將冰淇淋盒子放進去,回身時見廚房裡忙碌的身影,她穿着圍裙,拿着鍋鏟翻炒着鍋裡的菜,動作竟是那麼的優美。
在廚房裡忙碌的女人,人們通常稱之爲黃臉婆,說她們沒有任何的吸引力,此時的嚴雨虹,杜海安卻覺得她該死的迷人。
普通的居家服,寬大圍裙遮住了一半她嬌小的身形,在淡淡油煙的包圍下,看起來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乾淨的彷彿站在迷霧中的精靈。
翻轉着鍋鏟的嚴雨虹,感覺有道視線停留在自己身上,轉頭看過來,入眼的是餐桌和冰箱,再無其他,蹙了蹙眉,壓下心裡的疑問,嚴雨虹繼續炒菜。
杜海安走回到沙發坐下,看了眼孩子手裡的冰淇淋杯子,已然見底,他問:“有那麼好吃嗎?”
杜海安很難理解,那冰冷到掉牙,又甜膩的奶油有什麼好吃的地方,可他的兒子偏偏就喜歡,真是無語。
“好吃,好吃。”小銳兒猛點頭,吃下最後一口,咬着塑膠勺子,小臉上是意猶未盡的表情,可愛至極。
看着孩子粉嫩的小臉,杜海安再次無語。
小銳兒咬着勺子,小眼神盯着冰箱的方向,痛苦又糾結。
“你……還想吃?”杜海安明知故問,眸光裡透着憐愛。
“嗯嗯嗯。”又是猛點頭,小銳兒咬着勺子的力道加重。
“再吃一個沒問題?”俊臉上有絲猶豫,對照顧孩子杜海安完全沒有經驗,不知道再給孩子吃個冰淇淋會怎麼樣,擡眸看向廚房的方向,雨虹出來看到,會有什麼表情?
“再吃兩個都沒問題。”見爸爸看向廚房,小銳兒趕忙拉着爸爸的手,豪氣地說道。
轉回目光,看和被小銳兒咬變形的塑膠勺子,杜海安乾脆伸手拿過,合着塑料杯一起扔到垃圾桶裡。
“好吧!”在孩子無辜又渴望的眼神下,杜海安妥協,他不知道給孩子吃多少冰淇淋是對的,三十幾年的生命都是由爺爺安排,他只是接受就好,包括和雨虹結婚。有了小銳兒後,他忙於工作和找海燕,根本沒有和孩子相處的時間,漸漸地更加疏遠,決心要補償對孩子的虧欠,自然就縱容着孩子,以滿足孩子一切要求爲前提,別說是冰淇淋了,小銳兒就是要間冰淇淋屋子,杜海安也給的起。
小銳兒眉開眼笑地端着冰淇淋杯子,拿着小勺子努力的挖着,杜海安揉了揉孩子的頭,不自覺的柔和了臉上表情。
“小銳兒吃飯了。”清脆的聲音響起,嚴雨虹端着兩盤菜出來,放到餐桌上,杜海安和小銳兒同時站起來,走向餐桌,嚴雨虹一回頭,不期然看到杜海安,嚇了一跳,趕忙穩住心神,驚訝的問:“你怎麼來了?”
天,他怎麼來了,來多久了?
想到先前的敲門聲,難道來人是他,嚴雨虹猜測着,是了,若不是他,小銳兒不會放人進來,喔,該死,小銳兒沒跟她說是誰,她竟然以爲是青青來了。
由於太過慌亂,嚴雨虹不穩的聲音裡掩不住輕顫。
“來看看你和孩子。”杜海安說道,相對於嚴雨虹的慌亂,他鎮定多了。
嚴雨虹不知如何面對杜海安,只好把注意力放到杜海安身後的孩子身上,不看還好,一看,一陣懊惱的低呼。
“天,小銳兒,誰讓你吃冰淇淋?”快速繞過杜海安挺拔的身軀,來到孩子面前,嚴雨虹擰起眉頭。
小銳兒見媽媽來到面前,趕忙挖了一大勺子放嘴裡,口齒不清的說:“是爸爸買來的,媽媽是爸爸買來的冰淇淋哦。”
孩子糯糯的聲音說着,愉悅的口氣和小臉上燦爛的笑容,無不彰顯着孩子雀躍的心情。
“對,是我拿給他吃的。”杜海安大方的承認,認爲孩子要求,只要自己給的起,就應該儘量滿足。
擡眸瞪了杜海安一眼,嚴雨虹拿過小銳兒手裡的冰淇淋杯子,輕撫孩子的臉,不悅地板着臉訓話:“小銳兒,你是大寶寶了,怎麼不聽媽媽的話。”
不是她不給孩子吃冰淇淋,而是孩子的腸胃很脆弱,加之小銳兒不比一般孩子,吃多了冰冷的東西容易鬧肚子,嚴重還會引起發燒嘔吐,這也是她不給小銳兒吃冰淇淋的原因。
見媽媽生氣,小銳兒原本燦爛的小臉,黯淡下來,並且低下頭,一副認錯的樣子。
“抱歉,我確實不知道。”見孩子可憐兮兮的樣子,杜海安心裡劃過痛意,將所有的責任攬到自己身上,看着嚴雨虹說道:“這是我的錯,你別怪孩子了,他那麼小還不懂事。”
杜海安覺得嚴雨虹不該這樣大驚小怪,甚至對孩子發脾氣,但他忍住沒提出來,因爲雨虹在教育孩子,他不能從中介入,不然會適得其反,讓孩子產生媽媽訓他,爸爸就會幫他的依賴思想。
這不是護孩子,而是害孩子。
“你怎麼能這樣慣着孩子,不知道在吃飯前,不能給他吃冰冷的東西嗎?”嚴雨虹轉身看着杜海安,質問道。
杜海安沉默不語。
“媽媽。”小銳兒拉了拉媽媽的圍裙,以爲媽媽因爲他的錯怪爸爸,他不想媽媽和爸爸吵架,小傢伙想解釋。
嚴雨虹卻誤會爲孩子還想吃冰淇淋,冷聲說道:“不許再吃了,現在,去洗手準備吃飯。”
“喔。”小銳兒應了聲,走過去牽起爸爸的手,說道:“爸爸,媽媽讓我們去洗手,然後吃飯,我們一起去洗。”
嚴雨虹瞪圓了眼睛,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可杜海安和孩子已經大手牽着小手往洗手間走去,自己根本沒讓杜海安去洗手啊!
看着關上的洗手間門,嚴雨虹覺得胸口悶的慌,卻也沒辦法,孩子讓杜海安留下,她總不能當着孩子的面趕杜海安離開,那樣小銳兒會難過的,嘆了口氣,嚴雨虹垂着手走進廚房,拿出雞蛋,準備再多炒一份雞蛋,杜海安顯然要留下來吃飯,兩個菜根本不夠吃。
洗手間裡。
“爸爸,這個是洗手液,水果味的。”站在洗漱臺下的小凳子上,小銳兒笑咪咪的幫爸爸介紹洗漱臺上面,擺放整齊乾淨的平時日用品。
從水杯毛巾到小牙膏牙刷,再到沐浴乳和洗髮水,所有的日用品都是一大一小兩份,每一樣都透着大人的用心。
杜海安手撐在洗漱臺上,看着鏡子裡的自己和孩子,心裡泛起愧疚和不舒服感,不得不承認,雨虹和孩子離開他的世界,在這一方的小天地過的很好,好到讓他嫉妒。
在杜家,雨虹和小銳兒是怎麼過的,他真沒去管過,以爲給母子倆提供了舒適的生活環境就是盡到了責任,現在看來,他錯了,並且錯的很離譜。
杜家那間他和雨虹共同擁有四年的臥室,除了大,寬敞外,他感覺不到任何的溫馨,在這裡,這個小的不能再小的房子裡,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家的溫暖,忽然,杜海安想去看看雨虹的臥室,想感受一下和杜家那間大臥室的感覺有什麼不同。
倏然,杜海安愣住,鏡子裡的人是自己嗎?那個臉上有着強烈渴望的男人是自己嗎?
深邃瞳眸看到自己身邊的孩子,杜海安身體一僵,表情變的極其不自然,小心地掩飾自己的渴望,絲毫不敢在孩子面前表露,他尷尬地笑了笑,洗好自己的手,看着孩子純真的小臉,他問:“要我幫你洗嗎?”
從孩子出生到現在,他都沒幫孩子做過什麼,不過,他不介意現在嘗試做。
“不用,小銳兒可以自己洗。”將小手放到洗手盆,小銳兒小大人的說着,因爲洗手液放的有些遠,小銳兒要伸長手臂,卻不料,凳子一邊倒,小銳兒眼看着從凳子上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