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希怔愣在原地,幾乎沒有任何反應,雙眸驀然瞪大。
那把鋒利匕首,衝撞着帶着誓不罷休的力道,快速刺了過來!
葉希僵硬着,身前忽然被一雙手臂驀地扯入懷中,她的身子,被一個黑影壓覆在身下。
“撲哧——”
鋒利匕首從襯衫外,狠狠刺了進去,一道血液奔騰着往外直冒,在瞬間染溼了衣衫。
陸厲行的雙臂,緊緊箍住懷中已然呆住的女人,背上那隻鋒利的匕首,插在他背上,涓涓冒血……
吱吱大叫一聲,“爸爸!”
葉希緊緊抱着身上的男人,雙脣顫抖囁嚅着:“二爺……二爺!”
陸雪嚇得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她拔出沾滿陸厲行鮮血的刀子,失手丟在地上,她抱着自己的腦袋,尖叫着:“啊……!”
她到底做了什麼?!
她用刀子狠狠刺入了她親哥哥,她到底在做什麼?!
病房裡一片混亂,很快,有護士和醫生過來爲陸雪打了一劑鎮定劑,而陸厲行因爲失血過多,俊臉慘白。
葉希眼淚掉個不停,她握住他的手,也狠狠顫抖着,“二爺……”
那刀子分明是刺向她的,他卻爲她擋了那一刀子。
陸厲行躺在病牀上,伸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有些虛弱的道:“我沒事,別哭。”
陸厲行被推進病房裡止血,葉希和陸吱吱被隔絕在病房之外。
吱吱嚇得也不輕,哭着撞入葉希懷裡,“童童,爸爸會不會死呀?”
剛剛,她看見爸爸流了那麼多血,真的沒事嗎?
葉希安慰着懷裡的吱吱,“他一定會沒事的。”
葉希的心,一直在嗓子眼裡,她沒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這麼突然。
雖然,來之前,已經想到陸雪可能精神不太正常,可是她沒想到,陸雪會那樣癲狂。
吱吱縮在葉希懷裡,憤憤的說:“要是爸爸死了,我就去找那個姑姑拼命!”
葉希摸着吱吱的小腦袋,低頭吻了吻,啞聲道:“二爺一定會沒事的,至於你姑姑,她只是精神不正常,她畢竟是你姑姑,你不能恨她。”
陸雪是吱吱的親生母親,吱吱怎麼能去找她拼命?
吱吱哭着道:“我不管!要是沒了爸爸,我也不要活了!”
吱吱哭的很厲害,幾乎是嚎啕大哭。
看得出,吱吱真的很依賴陸厲行。
葉希嘆息着,將吱吱抱在懷裡,“沒事的,二爺一定會平安的。”
雖然刀子刺得很深,但是陸雪沒有刺到陸厲行的器官要害部分,應該會沒事的……
葉希看着病房上的紅色標誌,正在治療中……
她的思緒一點點清醒平靜過來,剛纔陸雪拿着刀子刺向她的時候,分明是清醒的,陸雪甚至還叫了“童夏”的名字,也就是說,陸雪想殺了童夏?
意識到這個,葉希渾身狠狠一震,背後拔涼。
陸雪爲什麼想要殺了童夏?
陸雪和童夏之間,有仇嗎?
看陸雪那個嗜血決絕的目光,好像她與童夏之間有着深仇大恨……
一個個謎團,在葉希心裡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一直在葉希懷裡哭着的吱吱,停止了哭泣,在她腿上哭累了,有些睡着了。
病房的門,忽然打開。
葉希拍了拍趴在她腿上睡着的吱吱,“吱吱,醒醒!”
吱吱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眼睛,小臉上還掛着淚痕。
朦朧視線裡,她看見爸爸的病房門打開了,裡面有醫生和護士出來,吱吱立刻跳下椅子,往醫生面前跑去。
葉希也快步跟了上去。
吱吱站在醫生面前,迫不及待的問:“醫生醫生,我爸爸怎麼樣?”
男醫生對吱吱笑了笑,“你爸爸沒事,就是失血過多,我們剛纔已經給你爸爸輸過血了,只要好好休息就沒事的。不要擔心。”
葉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等醫生和護士離開後,葉希拉着吱吱放輕動作,往病房裡走來。
陸厲行躺在病牀上,已經睡着了。
他的眉心緊緊皺着,和往常一樣,好像永遠都有心事一般。
吱吱想跑過去抱住陸厲行,卻被葉希拉住,她的食指放在嘴脣上,輕輕的做出一個“噓”的動作。
“我們給爸爸好好休息一下,他太累了。”
吱吱點點頭,眼淚珠子掉下來。
出了病房,葉希打了個電話給蘭嫂,讓蘭嫂把吱吱先帶回別墅了,自己則是留下來照顧陸厲行。
吱吱剛被蘭嫂帶走,葉希剛想進病房去看看陸厲行醒了沒,迎面走來一個人,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葉希發覺有些不對勁,等那人走她身邊時,她手裡多了一張紙條。
葉希一怔,剛纔那個人,一定是暗組織潛伏在周圍的人!
葉希攤開紙條,上面寫着:“三天後,回暗組織!”
葉希狠狠一怔,再擡頭時,走廊盡頭已經沒了人影。
三天後,回暗組織……
那就意味着,她要離開陸厲行?
她緊緊捏着那張字條,看着病房裡的男人,還在沉睡之中,他因爲失血過多,俊臉素白,儼然沒了平日裡的銳利和冷峻,整個人都柔軟下來,她從來沒有看過陸厲行如此虛弱的時候,心臟處,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拉扯着,發出鈍鈍的疼痛感覺。
她忍着眼淚,進了病房,坐在他身邊,軟白小手握住他的大手,放在臉頰邊,目光溼潤的看着病牀上的男人。
“二爺……”
她輕輕低喃一聲,閉了閉眼,眼淚從臉上滑落,落到他手臂上。
自從嫁給他之後,和他在一起,她都快忘了,她自己還有個使命,那就是她是暗組織的一員,而陸厲行不過是她的目標。
這個男人,將全部溫柔和寵愛都給了她,她卻要在三天後離開他,葉希做不到。
尤其,是在他爲了她受傷後……
她低頭,脣瓣輕輕落在他蒼白的嘴脣上。
如果她走了,陸厲行會不會滿世界的找她?
又或者,他不會找她,往後身邊又站着別的女人?
比如,樑碧?
葉希發現,她隨便一想往後的事情,心臟便剋制不住的疼痛起來。
她見不得他身邊站着別的女人,可卻又身不由己的要離開他……
葉希不知守着陸厲行守了多久,她趴在他牀邊,漸漸睡着。
夢裡,她不安的皺起眉頭,夢到了許許多多支離破碎的片段。
回憶,像是被切斷的老電影一般,斷斷續續的在腦海中放映着。
“二爺……”
她伸手,緊緊抓住他的大手,陸厲行側臥着,原本只是看着她熟睡的模樣,卻發覺,她做了噩夢。
她的聲音很小,陸厲行湊近了才能聽的見。
“二爺……救救寶寶……二爺……”
她一邊斷斷續續的夢囈着,一邊眼淚奔騰而下,染溼了手臂。
陸厲行皺眉,他伸手緊緊握着她的小手,低頭吻着她,“童童,我在。”
她又做噩夢了,夢裡的內容,陸厲行大概能猜到,大抵是她當初失去孩子時,經歷的一切。
那個時候,她人在A國,他不在身邊,她到底經歷過怎樣的痛楚?
那個孩子,又是怎樣失去的?
如果,那時候他們的孩子沒有失去的話,現在應該已經會和吱吱一樣,叫爸爸了。
葉希是哭醒的,一醒來,面上溫熱一片,全是溼潤。
而陸厲行正黑眸定定的瞧着她。
葉希忽然起身,驀地撞入他胸膛之中,雙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二爺!”
陸厲行一時怔住,這忽如其來的擁抱,令他有些怔忪。
那大手,在片刻之後,輕輕落在她輕顫的背部上,緩緩安撫着。
“童童。”
他輕輕喚了她一聲,葉希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不知是怎麼了,眼淚控制不住的簌簌直落。
“夢到什麼了?”男人聲音柔啞的在她耳邊問她。
葉希閉了閉水眸,睫毛上沾着晶瑩的淚花。
她不知道具體夢見了什麼,只知道夢裡的畫面令人傷心欲絕,眼前一大片都是鮮紅的血跡和刺眼的白。
她的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的疼痛,那些破碎的片段,無論她怎麼拼湊,卻怎麼也無法拼湊完整。
葉希哽咽的抽泣着,陸厲行終於不再問她,而是抱着她,啞聲開口哄着她,“不哭了,二爺在,沒人敢欺負你。”
葉希這才紅着雙眼,在他懷裡,擡頭看他,“二爺,你什麼時候醒的?”
陸厲行將她撈進懷裡,躺在他身側的牀位上,兩人側臥着,面對面看着彼此。
“有一會兒了。”陸厲行伸手,用指腹擦着她小臉上的淚珠子,“不過一醒來,就發覺你在哭。”
葉希小臉有些紅,她咬了下嘴脣,道:“二爺,你沒事了吧?”
小手,動作着就要去撫摸他的背部傷口。
“別動。”
陸厲行已經勸阻晚了,葉希摸到他劃傷的地方,男人倒抽了口涼氣。
葉希連忙收手,“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陸厲行脣角卻勾着一抹淡笑,握着她軟軟的小手道:“我沒事,不用擔心。”
葉希往他懷裡蹭了蹭,雙手重新抱住他的脖子,“二爺,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一輩子……
她說出口後,才發覺自己有多可笑。
尚且不說這一輩子到底有多長,三天後,她就要回暗組織覆命了,以後還會不會再見面都是個問題,哪裡來的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陸厲行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下,葉希吃痛。
她剛想擡頭說話,陸厲行卻閉着眼,滿足的將她抱進懷裡,下巴壓在她頭頂上方,輕輕嘆息着道:“那就待在我身邊一輩子。”
她將想說的話,香回了肚子裡,乖乖的在他懷裡,任由他抱着。
就在她離開之前,好好和他告別吧。
她在心裡喃喃着,“二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