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瑾桓勾脣笑了笑,“其實吃過了,我想留住你,所以是騙你的。”
“你!”南灣秀眉蹙起,擡眼就看到男人含着隱隱笑意的黑眸。
想把手抽出來,卻不敢真的用力,因爲她不知道他到底傷到什麼地方了。
“手怎麼這樣涼,”慕瑾桓帶着薄繭的指腹在女人手背上緩而慢的摩挲着,“身上有酒味,還有煙味,這麼晚了,你去哪兒染上的?”
嗓音雖然溫和,但該有的壓迫感並沒有減弱。
南灣不自然的躲避着男人的視線,“我有個病人家屬是幾十年的老煙槍,喝了酒過來鬧事,應該下午染上的,我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慕瑾桓看着她,目光似乎早已洞察一切,即使知道她是在說謊,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灣灣,只陪我一晚,明天你就回去睡,嗯?”
“先讓我看看你的傷,”南灣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把手裡的包放在旁邊的櫃子上,俯身想去解他病號服的扣子。
慕瑾桓適時的握住女人的手,湊到脣邊吻了吻,“明天再看,困了。”
南灣皺眉瞪着他,“不行。”
其實她去問問醫生就知道了,但任何描述都沒有親眼看到的真實。
看着女人這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慕瑾桓無奈的笑了笑,“包着紗布,看不到什麼,我在部隊受過更嚴重的傷,這種小兒科躺兩天就能出院。”
最後,妥協的是南灣。
高級病房什麼都有,很齊全,草草在浴室裡洗漱之後,接了盆熱水端到病牀前,給他擦洗。
這種事情南灣是第一次做,又害怕碰到他的傷口,所以動作格外的小心。
慕瑾桓依舊是南灣進來時候的模樣,上半身靠在牀頭,享受着她難得溫順。
燈光下,棱角分明的五官呈現是一種少有的溫和,開口叫她的名字,“灣灣。”
“嗯?”南灣把毛巾掛好之後,出了浴室走到病牀前,“怎麼了,傷口疼嗎?”
慕瑾桓搖了搖頭,只是握着女人的手說,“睡牀上。”
“我會壓到你的,”南灣想都沒想就拒絕,答應他留在這裡已經是和自己之前的決絕背道而馳。
看到他的時候,那些銅牆鐵壁悄無聲息的就倒塌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慕瑾桓溫和的笑笑,嗓音依舊是低沉的,“不會,你睡覺很老實。”
“那也不行。”
“你睡沙發,我會心疼,”慕瑾桓掀開被子,下牀把人抱了起來。
南灣嚇了一跳,環住男人的脖子是本能的反應,提高了嗓音,“你不要命了!”
她雖然很瘦,但也有一米六幾的身高,其實胸口的位置很疼,但慕瑾桓只是笑。
嗓音不疾不徐,“嗯,你繼續動,如果我傷口裂開了,你就得伺候我一個星期。”
她睡眠狀態不太好,換了環境很難睡着,私心留住她,是因爲想念。
聽到男人的話,南灣抵在他肩上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收了回來,卻又擔心自己的重量他承受不了,又重新環住他的脖子。
又急又懼,“你放我下來。”
慕瑾桓站着沒動,當然也沒有放下她,黑眸凝着女人因爲着急而漾出緋紅的臉蛋,一雙藏着滿天星辰般的眼睛溼漉漉的,讓人很想去欺負。
傷口的疼痛讓他額角滲出了汗滴,但他絲毫沒放在心上,慢條斯理的問,“睡哪兒?”
男人的意思很明顯,只要她的回答不是他想聽的,就會這樣一直抱着她。
南灣沒辦法,低低的說了一個字,“……牀。”
這種情況她還能說什麼?
慕瑾桓滿意的勾了勾脣角,走到牀邊把人平放在牀上,脫去了她身上的外套,他也躺上了牀,關燈。
把人攬進懷裡,“乖,睡吧。”
男人的嗓音很沙啞,彷彿是從刀尖上刮過的,像是在隱忍着什麼。
南灣就靠在他的臂彎裡,鼻息間除了他所特有的清冽味道,還有淡淡的血腥味,“是不是傷口裂開了?”
她想坐起來看看他的傷,卻被按住腰肢不許動。
“我還能抱動你,能是什麼大傷?”慕瑾桓緩緩的說,只是抱着她,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動作,“你別動,我就不會疼。”
黑暗中,溫熱的液體浸溼了南灣的眼眶。
他治癒她,把她從那些能蝕人血肉的夢魘中拉了出來,給她溫暖,給她她。
明明,他們是可以好好相愛的啊。
聲音很低,幾不可聞,“你又在騙我。”
窗外的月色很淡,落進病房裡也只是淺淺的光亮,病牀上相擁的兩人,連彼此的臉都看不清。
慕瑾桓卻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慢慢靠近,溫熱的吻從額頭開始,一寸一寸的往下,最後停在被淚水浸溼的臉頰,“別哭。”
殊不知,這兩個字會讓南灣的眼淚來得更兇猛。
讓本就低小的聲音帶了些哭腔,“你什麼都知道,對不對?”
知道她是迫不得已,知道她狠心推開他的時候心臟那彷彿撕裂般的痛,也知道錦天酒店裡她說的話都只是蹩腳的藉口而已……
所以纔會抓着她不放手。
“灣灣,今天的事故只是個意外,不是因爲你,”慕瑾桓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這樣說,“把事情都交給我,我不會讓你的家人受傷害。”
時機還不成熟,要再等等。
————
這是慕瑾桓在醫院裡住的第三天。
科室主任慕瑾謙帶着十來個醫生和實習生查房,南灣也是其中之一,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儘量往後縮,絕對不會擋住慕先生的視線。
慕瑾謙看在眼裡,走完所有流程之後,用眼神示意那幫等着看戲的同事們適可而止。
都是一羣沒眼力見的,沒看見慕太太臉都紅了?
一行人前前後後出了病房,因爲慕瑾謙離開之前說了一句,“南醫生,你給病人量一下體溫。”
走在南灣前面人就把南灣推回了病房,“快去快去,我們會議室等你,不着急啊,慢慢量,量仔細點。”
南灣,“……”
病房的門被帶上,從外面傳到耳裡隱隱約約的笑聲,讓她差點忍不住直接掐死那個昔日的大學同學。
慕瑾桓靠在牀頭,即使是一身病號服也掩蓋不了他身上與生俱來的優雅和矜貴,骨節分明的手指翻看着文件。
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門口的女人,不緊不慢的說,“站着做什麼,不是要量體溫麼,還不過來?”
南灣閉了閉眼,隨後鎮定自若的走回到病牀旁,從白大褂的口袋裡拿出溫度計,“你把手擡起來。”
是公事公辦的口吻。
慕瑾桓面不改色的道,“傷口有點疼,擡不動。”
擡不動???
南灣懶得跟他多說,俯身解開男人病號服是上的扣子,把溫度計放在他腋窩下,“你……唔……”
她只說了一個字,慕瑾桓就用脣把剩下的話全部堵住,扣着女人的後腦勺迫使她的身子向他貼近,在她反應過來之前就撬開了牙關。
盡情盡興的親吻。
五分鐘後,扯裡了脣舌,淡定的拿出溫度計看了看,“三十六度八,很正常。”
南灣被親的七葷八素,脣瓣微腫泛着水光,呼吸急促不穩,頭髮也有些亂。
瞪着男人的眼神此時有了別樣的風情。
“不夠?”慕瑾桓擡眸看了她一眼,似是無奈般拉着女人的手臂把她往懷裡帶,作勢要再一次吻上去。
南灣紅着臉推了了他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溫度計往後退了兩步,“你是個病人,能不能有點病人的自覺?”
這裡是醫院,白天隨時都會醫生護士從外面經過。
“有的啊,”慕瑾桓絲毫沒覺得哪裡不妥,像是應景似的提了一個要求,“我想去洗手間,你扶我。”
哦,都能抱起她的人,現在去個洗手間就沒力氣了?
“動不了就憋着吧。”
整理好被他拉開的衣服領口後,面無表情的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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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這場拉鋸戰裡一點點淪陷,即使知道不應該,卻怎麼都抗拒不了……
————
療養院。
春日的陽光溫暖和曦,風吹在臉上也很舒服。
盛薄言把茶遞給南灣後,在她旁邊的位置坐下來。
“伯母最近情況還不錯,很少有情緒失控時候,只是偶爾在晚上會鬧一陣,天氣好來院子裡曬太陽,伯母會很開心。”
茶是熱的,南灣握在手心裡很暖,看着不遠處自由活動的精神病患者們,眉眼平和溫婉。
“師兄,我……”
“喜歡你是我的事,”盛薄言似乎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即使心裡酸澀無比,卻依然朗潤的微笑,“我知道自己錯過了時機,所以也不會給你增添煩惱。”
如果當初他沒有出國,或許還有機會。
南灣摩挲着紙杯的邊緣,心中複雜萬千,卻也知道說什麼都無濟於事。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誰錯,世界上有數不清的癡男怨女,都在愛而不得的深淵裡掙扎。
她的處境,也不見得好多少。
脣角扯出一絲苦笑,“我欠你那麼多,怎麼還都還不清。”
盛薄言側首看着她,然後擡頭揉了揉她的頭髮這個動作很單純,不帶一絲其他的情感。
嗓音溫和清潤,“我本就無心從商,學醫的初衷是我奶奶,雖然她不在了,但我也沒想過要放棄醫生的職業,留在療養院不是因爲伯母,是因爲我熱愛這份職業,每一個病人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
南灣當然明白,他不想給自己負擔,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以前他一直都是翩翩君子的模樣,從來都沒有明確說過什麼,她便揣着明白裝糊塗。
但現在說開之後,心境就不一樣了。
“怎麼會有你這樣傻的人……”
盛薄言朗聲笑了笑,“灣灣,你遇到對的人,他讓你學會愛自己,開始看到這個世界的美好,雖然那個人不是我,我也很開心。”
如果那個人是他,早就在三年前就做到了。
愛情不分早晚先後,慕瑾桓來對了時機,這比一切都重要。
南灣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抿了抿脣,許久纔開口,“師兄,好姑娘很多,你條件這麼好,肯定會遇到的。”
“放心,我又不是一根筋,不會把自己吊死在你這一棵樹上的,時光那麼長,我應該不會單身到老。”
盛薄言的語調很輕鬆,就像是在開玩笑一般,南灣很配合的笑出聲。
茶有些涼了,南灣便把紙杯放在一旁,聊了些有的沒的之後,聽到他這麼問,“還沒告訴他?”
南灣沒反應過來盛薄言說的什麼,側首去看他。
盛薄言用下巴指了指她小腹的方向,可能是偏瘦的原因,三個多月了還沒顯懷。
南灣心裡一頓,慢慢搖了搖頭。
南懷煜昨天還在提醒她,距離三個月的期限只剩下二十七天。
她不知道慕瑾桓在籌劃些什麼,從劉安嘴裡也沒敲出有用的東西,只知道他很忙,每天都忙,躺在醫院的那幾天都沒有閒着。
而且,三哥還沒有醒過來。
沉默之後,她說,“我沒想好。”
身側的人低垂着眼眸,小臉寡淡,似乎是陷入了難以抉擇的困境。
盛薄言看着她,嗓音溫和,“你想跟他離婚的原因我不懂,但他是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
南灣艱難的扯出一抹笑,聲線很低,“師兄,我不想的。”
她不想跟慕瑾桓離婚,想要陪他白頭到老,可現實太殘酷,她承受不起那些失去。
……
南灣回到醫院,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習慣性的上樓。
電梯到達南澤病房所在的樓層,一步一步朝那個方向走去,腳步停在病房門口,視線不經意的透過門上的玻璃看進去,握着門把手的動作忽然凝固。
夕陽透過那面乾淨的落地窗,橙黃橙黃的餘暉落進病房裡,鍍上了一層極美的光暈。
沈之媚趴在病牀上,似乎是睡着了,眉眼安靜美好。
而她的三哥睜開了眼睛,棱角分明的俊臉還有着久病的蒼白,手指輕而緩的撫着沈之媚的臉頰,目光像是浸了蜜一般。
眷戀,深情。
【三哥,你是真的醒過來了嗎?】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目光慢慢轉到她的方向。
正文 181.南澤睡一覺醒來就發現妹妹嫁人了,是生氣呢?還是生氣呢?
上一秒南灣還覺得這只是場夢,當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向她的時候,她才恍然驚醒。
呼吸的頻率放得很慢,似乎是害怕會破壞眼前的一切。
好一會兒,她垂在身側的手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很疼。
所以,她所看到的場景,不是夢。
三哥是真的醒過來了。
睡夢中的沈之媚覺得臉上癢癢的,以爲是嘉樹在跟她惡作劇,她好睏,一點都不想起牀。
撥開那隻似有若無的撫摸在臉頰上的手,小聲嘟囔着,“寶貝,你乖啊,讓媽媽再睡一會兒。”
南澤的視線重新回到趴在牀邊的女人臉上,眼底的倦意告訴他她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睡好覺了。
即使柔軟的長髮凌亂在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他也不再去觸碰,只是看着她。
在那場車禍中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還在想要怎麼哄她纔好,生氣的南太太很難搞。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長時間,也許是一個月星期,也許是一個月,又或者是一年。
他好像做了一場無比冗長的夢,複雜,混沌。
耳邊總會有一個聲音在叫他:三哥,三哥。
那是她。
撥開層層迷霧,驅散他夢裡的暗色。
她已經等了他這麼久,所以,現在換他等她睡醒。
約摸十分鐘後,沈之媚忽然睜開了眼睛。
枕在腦袋下的手臂維持一個動作太久有些麻木,但她沒有動,恍惚的目光怔怔的看着白色的被褥。
不對,她在醫院,嘉樹在奶奶家,剛剛擾得她無法好好睡覺的那隻手……
視線慢慢上移。
藍色條紋的病號服,露在空氣裡的喉結,堅毅的下顎,略微有些蒼白的薄脣,高挺的鼻樑。
還有,那雙瞳孔裡映着她的影子的黑眸。
於是,水墨般的眉眼漾出溫婉的笑意。
“三哥,你醒了啊。”
似乎他只是打了個盹。
聲帶休息了太久,南澤試了好幾次才發出聲音,嗓音低沉沙啞,“嗯,醒了,你睡好了嗎?”
放在牀邊的大手重新探了過去,輕輕磨娑着女人腮幫處嬌嫩的肌膚。
“這是夢嗎?”沈之媚握住男人的手,放在臉頰下,但是沒有壓着他,閉上了眼睛聲音很低,“好像是夢,又好像不是,你先別叫醒我,我要多睡一會兒萬一是夢怎麼辦,你已經騙過我好幾回了……”
這樣的場景在夢裡出現過無數次,每一次都真實的不像話,卻在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全部消失。
只有滿室的黑暗和寂靜。
南澤看着她,脣角勾起寵溺的弧度,“我這麼壞?”
沈之媚撇了撇嘴,似乎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是啊,我簡直要氣死,所以揹着你找了很多的小鮮肉,顏值身材通通在線,等你醒過來的時候,綠帽子都可以用卡車拉了。”
南澤脣角的笑意一直都在,“你再睜開眼睛看看,我應該比他們都好。”
這太過真實,他的嗓音,他說話的語氣,包括臉頰下他的手傳來的溫度。
如果只是幻境,醒過來就會破滅。
可是她太過渴求,抵抗不了這樣的誘惑。
良久,沈之媚慢慢撐開眼皮,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男人的五官再一次清晰。
低聲試探着叫他,“三哥?”
“嗯,是我,”南澤在牀上躺了太久太久,身體機能還未甦醒,但還是撐起身體,想要去擁抱她,“對不起,我應該早點醒的。”
沈之媚在他張開雙臂之前就已經投入他的懷抱,所有堅強和隱忍都在這一刻消失,她沒有哭,只是聲音帶了些許鼻音。
“不晚,沒有讓我等很久。”
夕陽的餘輝籠罩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暖暖的,沒有說話,只是感受着彼此的溫度和氣息。
直到窗外的天色變暗。
南澤拍了拍小女人的肩,嗓音溫和,“灣灣在外面,你叫她進來吧。”
雖然想把所有的時間都給她,但……妹妹不是外人,擔心和期盼不會比她少。
聞言,沈之媚昂起腦袋,“你怎麼知道?她什麼時候來的?”
沒有任何動靜啊……
南澤低頭在她額頭上吻了吻,“我看到她了,你還在睡覺的時候。”
那傻孩子肯定還在外面,自己妹妹的性子,沒人比他更瞭解。
沈之媚從男人懷裡退出來,抿了抿脣,低聲說,“三哥,灣灣結婚了,丈夫是你認識的,待會兒你別罵她。”
結婚?
南澤有一瞬間的沉怒,但很快情緒就隱去。
其實能想到,他不在,南承智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我認識的……”南澤看着面前溫婉寧靜的女人,眉目溫和,“是誰?”
沈之媚當然明白自己的丈夫有多疼南灣,陸離的事他早晚都會知道,到時候指不定會怎麼收拾南灣。
但慕瑾桓這個存在瞞不住,總歸是要告訴他的。
“還是讓灣灣自己跟你說吧。”
站起身,走到病房門口,開門。
……
南灣坐在走廊裡的長椅子上,用了二十七分鐘告訴自己:這不是上帝開的玩笑,三哥是真的醒過來了。
剩下的時間,她都在恍神。
沈之媚靠在門框旁,眼裡的笑意彷彿要溢出來,“嘿!南姑娘,進來捱罵了。”
聽到聲音,南灣慢慢擡起頭看了過去。
她有多久沒見過沈之媚這樣笑了?
沒有起身,而是問,“你跟三哥說什麼了?”
沈之媚無辜的攤手,“沒什麼啊,你進去吧,我幫你給慕男神打電話。”
她肯定沒告訴慕瑾桓。
南灣面無表情地看着春風滿面的南太太,心裡親切的問候她一遍,就差直接過去掐死她了,“你就不能等兩天?”
三哥這纔剛醒,她不想重新把人氣死過去。
沈之媚無所畏懼,面帶微笑的眨了眨眼,“你管的着嗎?”
維持一個姿勢太長時間,南灣腳有些麻,緩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經過沈得意身邊的時候,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給我等着。”
南澤靠在牀頭,背部墊着枕頭,不需要太多的力氣,靜靜的看着病牀前的南灣唸叨,也不打斷。
“三哥,你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頭疼不疼?手臂?腿呢?餓嗎?但是你現在不能吃飯,只能來點流食……”
南灣根本不敢看他,雙手絞在身前,就像是一個犯了錯害怕被家長懲罰的孩子,聲音越來越小。
在三哥面前,她就是這麼慫。
南澤等她沒聲了纔開口,“過來。”
是記憶中熟悉的嗓音,溫沉,強勢,不容拒絕。南灣心裡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你再退一步試試?”
南灣哪還敢動,低着頭有些委屈,“三哥我來跟你講過的,是你沒聽到不能怨我。”
她當時也不願意的啊,可有什麼辦法,沒權沒勢的南灣只能任人揉搓軟捏。
南澤雖然心裡覺得好笑,但他表面上依舊是那副沉穩淡漠的模樣,帶着混血的五官比亞洲人更加深邃棱角分明,即使穿着病號服,絲毫不影響他的氣場。
緩和了語氣,“人叫過來了?”
“不知道,”南灣這才擡頭看他,忍着沒撲過去,“三哥你這麼兇,是不是隻要老婆不要妹妹了。”
哦,對老婆溫柔的不得了,對妹妹就變了樣,也不想想,如果沒有她,他跟沈之媚指不定等到什麼時候才能遇到。
“胡說什麼,”南澤皺眉,他只是想到,有人沒經過他同意就娶走了自己的妹妹,心底的脾氣就壓不住,“過來。”
南灣不再壓抑,走過去抱住南澤的腰,彷彿所有的外殼都碎了,露出最柔軟最無助的心,“三哥你怎麼才醒,好多人都欺負我。”
沒人能給她這樣的安全感,可以讓她收起一切鋒芒和棱角,就算現在南懷煜拿槍指着她,她也不會畏懼。
南澤輕輕拍着她的背,黑眸裡的柔和現在才流露,“嗯,我不對,以後不會了。”
……
沈之媚給慕瑾桓打電話的時候,霍亦就在旁邊,順手就給許墨一發條短信,許墨一差點跳上桌蹦躂,扔下工作就往醫院趕。
三人是前後腳到,許墨一和他們趕上了同一班電梯,正是醫院換班的時間,每一層都會有人上或下,她完全沒耐心,翻着白眼抱怨,恨不得坐火箭飛上去。
慕瑾桓車禍留下的傷在胸膛的位置,穿上衣服就看不出任何異樣,剛從談判桌上下來,身上還帶着一股凜冽的氣場。
霍亦寒的注意力都在許墨一身上,不露聲色的隔開旁人的擠碰。
這兩個男人的臉太有辯識度,電梯裡的小護士悄悄偷瞄,眼裡都是粉色的小心心。
許墨一很煩躁的扭頭,恰好抓個正着,姐姐的老公怎麼能被別的女人花癡?
視線把那兩個護士從頭到腳掃了個來回,“你們看什麼看?”
娃娃臉也是可以很傲嬌的。
偷瞄的兩個護士頓時羞得面紅耳赤,在下一層就連忙出了電梯。
霍亦寒慵懶的靠着電梯壁,發現許墨一不喜歡別的女人看他,莫名心情很好。
“南澤大難不死,找你過來是興師問罪,還是單純的聊聊人生?”
畢竟他一聲不響就娶了人家南家三小姐,南澤睡一覺醒來就發現妹妹嫁人了,是生氣呢?還是生氣呢?
慕瑾桓目光沉靜,瞥了一眼屏幕上不斷上升的數字,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襯衣袖口,並沒有理會霍亦寒的調侃。
倒是許墨一還記着上次霍亦寒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把她從餐廳裡扛出去的仇,語氣不善冷言冷語的問,“我們一家人的歡樂時光,你這個外人來湊什麼熱鬧?”
她不想看見這個男人的時候,偏偏哪兒都有他的影子。
霍亦寒不怎麼在意女人惡劣的態度,聳了聳肩,“你懂什麼?”
許墨一收回視線,冷冷的哼了一聲,電梯到達樓層後,小跑着出了電梯門,直接衝向南澤的病房。
也沒敲門,就像是個炸彈似的撲進南澤的懷裡,鼻涕眼淚全往他胸口蹭,一點沒客氣。
“三哥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做的菜,哎呀奶奶的基因就是厲害,睡這麼久怎麼還是這麼帥!”
“我都被老許折磨得不成人樣了,什麼報表預算盈利虧損,我腦子都要炸了,三哥你快快好起來,有你在我就不會這麼糟糕了。”
南灣和沈之媚淡定的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着她表演,不插嘴,也不阻止。
病號服被淋溼,剛剛甦醒的身體很容易疲倦,南澤看着埋在胸膛裡的許墨一,有些頭疼。
病房的門被許墨一撞開之後,就是開着的狀態,但慕瑾桓還是敲了兩聲,第一眼是看坐在沙發上的南灣,第二眼纔看向病牀上的南澤。
視線交錯,兩人都是成熟穩重的類型,氣場勢均力敵,分不清誰高誰低。
南灣雖然看不見刀光劍影,但能感覺到自從慕瑾桓進來後不同尋常的氣氛。
太陽穴突突的跳,放在腿面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坐在她身邊的沈之媚看得好笑的很。
後面跟着進來的霍亦寒,視線慵懶的在病房裡掃了一圈後,停在抱着南澤不撒手的那一團。
霍亦寒邁開腳步,把沉迷於表演無法自拔的女人從南澤懷裡抓了出來,不緊不慢的說,“人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萬一被你勒死了多憋屈。”
許墨一昂起腦袋,臉頰上還掛着瑩亮的淚珠,眼尾泛紅眼眶溼潤的模樣,讓霍亦寒心裡一動。
她這種隨時都把‘你他媽的’掛在嘴邊糙漢子的性格,竟然也能哭出梨花帶雨的楚楚動人。
但是小梨花開口就是一句,“你哪棵蔥啊?管的着嗎?”
現在霍亦寒很確定,剛纔那一瞬間的心動只是他的錯覺。
把鼻涕眼淚糊一臉的女人推出懷抱,一雙桃花眼恢復了興味滿滿,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撿了顆橘子在手裡把玩着。
沈之媚起身走到病牀前幫丈夫整理被許墨一壓皺的病服,眉眼溫婉美好。
幾分鐘後,南灣聽到哥哥開口說話,“你們三個出去待會兒。”
嗓音無波無瀾,卻隱着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道,似乎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