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她沒有手機,就是想找個人來證明她身份都辦法,想了想,她乾脆不解釋了。拎着購物袋,乖乖的閃到一邊,毫無形象的坐在一邊的石階上,選擇等待。
門衛見她沒走或許還是不放心,一直盯着她瞧。溫寧忍不住苦笑,她現在活的真是越來越倒退。
北方的秋天,冷風就像鈍刀子,一點一點往骨頭裡鑽,溫寧凍得有些頭暈,乾脆低着頭,半伏在自己的膝蓋上上,這裡的地界屬於富人區,來來往往的車子並不多,她在寒風中等了兩個小時,纔有一輛車開了過來,重點是路過她的時候,還停了下來。
溫寧愣了一下,擡起頭看向那車,刺眼的車燈照的她有點睜不開眼,不由伸手擋了擋。
又低下了腦袋,透過手縫只能隱約看見那車門打開,下來一雙修長漂亮的小腿,然後,腿的主人愣了愣,不確定道:“溫寧?”
溫寧放下手,仰起臉眯着眼看向她,就看見那一頭漂亮的捲髮中露出一張巴掌大小的雪白小臉,精緻漂亮的讓女人都無法不心動。溫寧覺得,她這次回來,真的是忘記看黃曆了,想見的一個沒看見,不想見的卻前仆後繼的朝她涌來。
緊接着,她還沒想好說什麼,車裡又下來一對中年夫妻,看到溫寧的時候,臉上都不約而同露出了驚訝又難以置信的表情。
溫寧愣在那裡,半響都沒有回過神,還是那個女人先反應過來,走過來,聲音有些微顫道:“寧寧……”
溫寧拽了拽自己的外套,慢慢站起身子,朝他們頷首道:“許伯夫,許伯母,你們好。”
至今,溫寧還記得最後一次見到許江城的爸媽是在她決定離開的前一天,許江城的母親,那個高貴優雅的女人,生平第一次氣的渾身發抖,指着溫寧滿是失望道:“你和許江城你們兩個是要逼死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是嗎?”
溫寧那時候整個人都是恍惚的,她忘了自己說了什麼,卻只記得最後那對向來疼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夫婦是摔門離開的。
很多年不見,那些也都是變成了不那麼重要的舊事。許江城的父母沒有任何變化,就連趙嘉悅都依舊好看的讓人心動,唯獨她卻狼狽的有點可憐。
溫寧不是沒想過再見的場面,她覺得不管是自己的父母或者是許江城的父母,只要見到她都會臭罵她一頓。
可現在,那個優雅的女人看着她,一雙已經有了歲月痕跡的雙眼裡透出來的東西,卻讓她不知所措。
很久,許江城的母親才緩緩開口:“寧寧,這些年你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你……江城那孩子差點都瘋了……”說到這裡,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許江城的父親在身後扶着她的肩膀,又看了看溫寧,有些尷尬道:“你伯母這些年,一直想着你,見到你,難免有些激動,你別在意。”
溫寧微微搖了搖頭:“是我當年不辭而別太過任性了。”
許江城的父母一時間沒有再說話,一旁的趙嘉悅打斷了這尷尬的場面,她看着溫寧,臉上掛着優雅禮貌的笑,柔聲道:“能再見到你,真高興。不過……你怎麼在這站着?”
就是這種虛僞的客套話,讓別人來說就是假惺惺,可是從趙嘉悅嘴裡說出來,卻永遠都真摯的讓人不得不信服。從小趙嘉悅就有這種本事,哪怕她撒謊,大人們也都願意去相信她。
溫寧以前特別討厭,可是在國外這幾年,就連她自己也學會了這一套虛僞的模樣。她才知道,趙嘉悅其實活的也挺累的。
回了一個笑容,溫寧回望她,輕聲道:“我也很高興。”見趙嘉悅依舊看着自己,溫寧頓了頓,又道:“我爸媽去了HK,今天我自己去逛街,手機和錢包被偷了,聯繫不上趙叔,門衛不認識我,不讓我進。”
或許是沒想到溫寧能夠這麼平靜的對待自己,趙嘉悅有些驚訝,但是很快就反應過來,上前伸手扶住溫寧的肩膀,皺眉道:“怎麼會遇到小偷了呢?沒受傷吧。”
溫寧搖了搖頭。
趙嘉悅擡頭看了看許江城的父母,又看向溫寧,道:“這樣吧,你先跟我們一起到許叔叔家坐一會兒,然後叫許叔叔給你家的司機打個電話,等他來了,在叫他來接你怎麼樣?”
溫寧低頭看着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白皙修長,就連無名指上的鑽石戒指在路燈下也好看的刺眼,她笑了,然後推開她的手,擡起頭,繞過她臉上的訝異,看向許江城的父母,客氣又疏離道:“不用了,我想趙叔一會兒也會來的。我在這裡等着也可以。”
許江城的母親已經將情緒平復好了,眼睛還是有些微紅,看着溫寧的時候,已經在看不出什麼情緒:“說的什麼傻話,叫你許伯父打個電話告訴
他就是了,都在一個小區裡,也不是別的地方……”說到這裡,她停了停,一雙柳葉眉微微蹙起,欲言又止道:“你是不是還因爲當年,在記恨伯母?當年的事情,是江城對不起你,我們做父母的也沒有盡到責任,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伯母希望你能夠原諒伯母,不要疏遠伯母……”
“沒有這回事。”溫寧打斷她,拎着購物袋的手指微微收緊:“我只是太久沒有回來,一時間還有些不適應罷了。並沒有疏遠您。”
許江城的母親嘆了口氣,拉過溫寧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輕聲道:“那就跟伯母回家,伯母真的特別想你。也有特別多的話想對你說。而且,江城他現在也不在家裡住。”
她的手溫暖柔軟,聲音溫柔的就像小時候,她教自己和許江城下棋,她總是柔和的像冬日的陽光。溫寧一時間再說不出別的話,眼睛酸澀的有些睜不開,許江城的母親畢竟是疼愛過她的人。
也是她當做家人的人。她逃離許江城,可是卻對許江城的父母逃離不了,相反,她更覺得愧疚他們。
無論是她自己的父母還是許江城的父母,他們都是沒有過錯的人,若真論起傷害,那也是當年她和許江城兩個人的任性自私傷害了所有愛他們的人。
見溫寧不說話,許江城的母親有些失落,一雙眼睛眼瞧着又有些發紅,溫寧咬了咬脣,半響,她看向許江城的母親,點點頭:“好,那麻煩伯父給趙叔打個電話。”
“這纔對。”聽到溫寧這麼說,許江城的母親顯得很高興,拉着溫寧的手,指揮許江城的父親:“你坐副駕駛去,讓寧寧和我坐一起。”說完,又扭過頭來,滿臉寵愛的看着溫寧:“你吃過飯了沒有?伯母給你做吃的。剛好今天你伯父的朋友送來了一些大閘蟹。我記得你愛吃。”
溫寧擡頭看了看趙嘉悅,儘管她依舊好修養的保持着笑意,卻掩不住眼中露出來的一點點敵意。
溫寧忽然覺得這樣的場面實在可笑,不由真的笑了出來。
趙嘉悅盯着她看了一眼,微微偏了偏頭,又將目光落在許江城的母親身上,輕聲道:“好了阿姨,溫寧不會跑的,先上車吧。”
許江城的母親點點頭,一雙手卻依舊緊緊的拉着溫寧。
溫寧淺笑的看着趙嘉悅的臉色,莫名的有些……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