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可欣笑了笑,淡淡道:“沒什麼事,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說話?”我輕嗤了聲,“你想說什麼?”
曲可欣招手叫來服務生,慢條斯理道:“不急,你喝點什麼?”
“拿鐵。”我隨便點了一樣,微諷的笑,“曲小姐好興致,居然找我說話。”
“你用不着陰陽怪氣的,我對你沒惡意。”曲可欣挑眉一笑,淡漠的掃了我一眼。
眼神挺複雜,莫名的令我心頭打起了鼓。
她對我沒惡意?
呵!
之前三次見面,她又是打又是鬧的,像個瘋子一樣,這會兒說對我沒惡意,她也不怕笑場啊?
咖啡端上來之後,曲可欣才似笑非笑的問:“冉苒,你知不知道,紀寒深爲什麼會來A市?”
我之前的猜測是,他是衝着王氏而來的。
但我並不想在曲可欣面前多說什麼,於是反問:“爲什麼?”
曲可欣眯着眼睛,攪了好一會兒咖啡,才說:“紀寒深其實不姓紀,他父親姓王。不過他父親跟他母親很多年前就離婚了,他跟着母親,由外公外婆帶大的。他母親姓紀,他也就跟着他母親姓紀了。”
我一直以爲,像紀寒深這種年紀輕輕就身家過億的大老闆,多半是富二代,含着金湯匙出生的。
沒想到,紀寒深居然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
“紀寒深他爸家境挺好,是做小生意的,娶了他媽之後,生意越做越大。男人嘛,有幾個不偷腥的?尤其他爸長了一張好看的小白臉,一來二去,勾搭上了一個富二代,富二代有錢有權,大力幫扶,他爸一飛沖天,兩年就把公司做到了上市的程度。”
“後來,紀寒深他爸就跟他媽離婚了,那富二代不讓他爸要紀寒深,他爸爲了繼續得到富二代的支持,就把他們孃兒倆掃地出門了。”
“富二代也不是個安分的女人,嫁給紀寒深他爸之前,沒少在外面勾搭男人,身體早就搞垮了,沒了生育能力。也就十來年吧,那富二代就病死了,紀寒深他爸也酒色過度,身體透支,由於後繼無人,只能把紀寒深找回來。”
“紀寒深原本是不肯回去的,可那時候他外公查出肝癌早期,紀寒深他爸就提出交換條件,只要他肯回去,就送他外公去美國接受最好的治療。紀寒深的外婆和母親,早些年就相繼去世了,爲了唯一的親人,紀寒深纔回到王家。”
“沒兩年,紀寒深他爸就死了,他外公也沒救過來。”
曲可欣斷斷續續的說,似乎沉浸在遙遠的回憶裡。
好一會兒,她纔看着我微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曲可欣之前說過,紀家跟曲家是親戚,既然是親戚,那她知道也不足爲奇。
“那個富二代,是我表姑。表姑死後,她的財產全部留給了紀寒深他爸,後來由紀寒深繼承。”曲可欣笑得格外諷刺,“表姑沒有子女,一直很疼我,可是紀寒深居然用從我表姑那裡得到的財產,掉過頭來對付我們曲家。”
誰對付誰,跟我無關,我不感興趣。
“其實我跟紀寒深算不上親戚,他應該是挺討厭我的,畢竟我表姑破壞了他的家庭。不過曲家跟王家——哦,現在是紀氏了,生意上有往來,所以我們的關係還算是過得去的。”
“我很喜歡紀寒深,從他一進入王家,我就喜歡他了。”
我嘆了口氣,百無聊賴的打斷曲可欣:“曲小姐,你找我,就是爲了對我說紀寒深的身世嗎?還有你對紀寒深多麼多麼喜歡,是要我替你轉告嗎?”
曲可欣彎了彎脣,淡淡地笑着掃了我一眼:“你急什麼?知道來龍去脈,纔好全面的評判一件事情。”
這句話倒是很有道理。
“紀寒深之所以來A市,一方面是因爲他的母親是A市人,他在二十歲之前,都是在A市生活的,他對這個地方有深厚的感情。”
曲可欣慢悠悠的說着,說到這兒,突然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笑意加深:“另一方面,他是衝着王氏集團過來的。”
我心口猛的一突——果不其然,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紀寒深的母親以前是A市一中的老師,曾經教過王佳媛,但是王佳媛這個人你也知道,就是個實打實的草包,除了吃喝玩樂,別的什麼都不會。”
“紀寒深的母親是市裡的骨幹教師,對於學生抓得很嚴,免不了就要管教王佳媛。有一次王佳媛遲到,紀寒深的母親批評王佳媛,被王佳媛當衆扇了兩巴掌,放學後又被王佳媛糾集了一幫小混混打了一頓,打得挺慘。王厚德爲了平這事兒,賠了兩萬塊錢給紀寒深的母親,但是不到一個月,紀寒深的母親就被胡亂安了個罪名開除了,全市通報批評,再也當不了老師了。”
“不久,紀寒深的母親就得了抑鬱症,拖了兩年,撒手人寰。他外婆老來喪女,沒能承受住打擊,腦溢血過去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紀寒深跟王氏也有仇,難怪他要吞掉王氏集團呢。
“紀寒深回到王家之後兩年不到,他爸就死了,沒人撐着,在集團裡不好立足。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站穩腳跟,讓王氏徹底改姓紀,並且更上一層樓。現在,他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對付王厚德了。”
我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的曲折彎繞,但一切跟我猜想的八.九不離十。
曲可欣斜睨着我,做了個總結:“所以,紀寒深並不是爲了幫你報仇而去對付王氏,他是爲了報他自己的仇。就算沒有你,他也會對付王氏。”
我現在算是徹底明白曲可欣的用意了,她就是來挑撥離間的。
我回了一個雲淡風輕的笑:“曲小姐這麼說,顯然是調查過我了。既然知道我跟着紀寒深,是爲了求他替我報仇,那你就該知道,我在乎的不是紀寒深爲了什麼幫我,只要他整垮了王氏,他就是幫了我。”
“你不在乎他騙你?”曲可欣愣了愣,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我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我攤了攤手,不以爲然:“他哪裡騙我了?我跟他,他幫我報仇,公平交易,童叟無欺。”
“交易?”曲可欣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你們之間是交易?”
“不然呢?你該不會以爲我們是真愛吧?”我哈哈大笑,“曲小姐這樣的豪門千金,紀寒深都看不上眼,我一個窮光蛋,長得也不比你好看到哪兒去,紀寒深他能看上我什麼?”
曲可欣完全怔住了,一臉不可置信的死盯着我。
“曲小姐如果是想挑撥我和紀寒深的關係,那真是對不住,紀寒深既然幫我報了仇,我就不會主動離開他。你要是想把他搶回去,與其在我這兒動手腳,不如把心思花到他身上,可能效果會更好些。”
曲可欣呆呆的,忽閃着一雙杏核眼,一副回不過神來的樣子。
我站起身,雙手撐着桌子,身體微微前傾,靠近曲可欣,把聲音壓低了些,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曲可欣身體一繃,戒備的往後撤了撤。
“其實,紀寒深告訴我他最近在忙收購王氏集團的事情時,我就已經猜到他來A市的目的了。不過我還是很感謝你,要不是你的提醒,我還真以爲紀寒深對我是真心的,那就真會越陷越深了。”
曲可欣猛的眯起了眼睛,眉頭蹙得死緊,滿眼疑惑:“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我看得出來,你是喜歡紀寒深的,你看他的眼神不一樣。”
“如果不是你的提醒,我想我會更喜歡他,對他愛的不可自拔。不過現在,感謝你把我從泥坑裡拽出來。曲小姐,我欠你一聲道謝,真的,我很感激你。”我淡定自如,波瀾不驚。
“你明知道他不喜歡你,你還要跟他在一起?”曲可欣似乎很無語,頓了頓,又說,“冉苒,我不是想要挑撥你們的關係,我只是覺得,你年輕漂亮,前途大好,爲什麼一定要耗在一個不愛你、給不了你未來的男人身上?”
“謝謝你的關心,但你似乎沒抓到重點,我和紀寒深是交易,我跟他,他幫我報仇,僅此而已。是我主動求他的,現在他幫我報了仇,要是我拍拍屁股不認賬的話,我怕他弄死我。”
曲可欣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又說:“我就說嘛,紀寒深那樣的人,無視別人的真心,糟蹋別人的感情,他怎麼配被人真心對待?”
我有些糊塗了。
我以爲曲可欣是一哭二鬧三上吊不管用,所以想挑撥我和紀寒深的關係,好讓我自己離開紀寒深,給她騰位置。
可是聽她的語氣,似乎對紀寒深怨恨很深,很見不得他好。
“冉苒,我還是想提醒你一聲,紀寒深不會愛上任何女人,更不會娶任何女人,如果你暫時不能離開他,那至少也要把持住自己,千萬不要愛上他,否則一旦被拋棄,你就是哭瞎眼,他也不會心軟的。”
曲可欣的語氣十分淒涼,似乎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