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耀勾起的脣角,帶着三分不滿,七分嘲諷。
對那個戰離,他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心知沒有人會這樣蠢,但是就是不想讓姚友芊感覺他太好。
那個樣子,讓姚友芊內心一陣不喜。
“不要說這樣的話。”她不喜歡這種用最大惡意去揣測別人心思的念頭:“他不是這樣的人。”
顧承耀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神情倏地變冷:“你倒是很瞭解他。”
戰離不是那樣的人?那是哪樣的人?
、
他不過是在喬心婉指責自己的時候混說了幾句,她就把自己想得那般不堪。
他不過是跟在一個女人身後走了一段,她就以爲自己有外遇?
現在換了戰離?倒是一句他不是那樣的人。
姚友芊,你可真好。
顧承耀嘴裡一言不發,卻已經是眼罩寒霜,看着怒意滲人。
、
小薇坐在後面,突然就後悔了。
她應該坐戰離的車纔對啊。就不用在這裡感受這樣的低氣壓了。
尤其是看着顧承耀不自覺的加快速度。嗚嗚,她還沒有結婚啊。
要是就這樣掛了,太不值得了。
、
姚友芊的杏眸涌過幾分無奈。
她瞭解的是七年前的洛離。不是今日的戰離。
可是她內心確實是相信洛離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聽在顧承耀的耳邊,只怕就覺得她跟戰離不清不白了吧?
這種信任,跟感情無關。
因爲今天這個局對他並沒有好處。退一步說,就算宏景的建材真的沒有問題,他是被人陷害的。
這種事情爆|出來,受到損失的不止是她,還是宏景。
、
正發不過是用了宏景的材料,雙方白紙黑字,合同寫得清清楚楚。
可是宏景要承受的損失,絕對比正發要大得多。
用這麼大的代價只爲了跟她有瓜葛?戰離莫不是瘋了?
她的沉默,無異於是默認。顧承耀抿緊了脣。車子快速的駛在沿海公路上。
而他亦是用盡了極大的剋制力,纔沒有將車子駛入海里。
有一瞬間,他是真的想就這樣跟姚友芊同歸於盡、至少,他們是死在一起的。
她的心裡,就不會再有其它的男人了。
、
一想到她維護戰離,維護趙百川,卻從來不見她維護一下自己。
顧承耀心裡那一陣陣的不舒服就越來越重了起來。
閉了閉眼睛,顧承耀眼裡的戾色一閃而過,不過有快又恢復了清明。
姚友芊,等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再來跟你算總帳。
你,給我等着罷。
………………
此時在y市,正發集團還有三個工程在進行。兩個是公寓住宅小區,一個是商業用大樓。
出事的就是政|府新規劃的新城區中心,而姚家的商業大樓就是建在這裡。
顧承耀一行下了車,已經有記者眼尖,拼命的拍起照片來。
緊隨而來的戰離,亦成了媒體拍攝的焦點。
如果不是還有警察在,相信此時他們一定會被攔着,不讓他們走人。
、
隔絕了媒體的鏡頭,擋開了他們的那些問題,一行人跨進了警戒線內。
進了工地裡面。
小薇則說着自己已經掌握的情況。
那一批出事的鋼材,前幾天送來的,大前天他們剛剛開始澆築樓板。
而工人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爲踩在前天剛剛弄好的樓板上。
搬鋼材的時候,樓板上竟然承受不住壓力,工人掉了下去。
然後被鋼材砸中,當場死亡。
檢查過後,發現新澆築樓板內的鋼筋完全不符合質量。樓板也沒有達到應有的厚度——
、
警察跟質|監|局的人都來了。
看着被白布覆蓋的身體,還有哭得幾乎昏厥,情緒激動不斷哀嚎着地傷者家屬。
他們一看到姚友芊,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要衝過來。
不過警察還在,他們的動作被人阻止了。
姚友芊面色凝重,在質|監|局的人下了整|改通知之後。
、
他們又回了一次當時的事發現場。就是那個工人掉下的樓層。
這期工程總高五十六,不包括地下車庫四層。
目前已經蓋到了第八層。
而第八層的樓板,是前天剛剛接到這批建材纔開始澆築的。
、
也就是說,前天接到建材,工地直接投入了使用,而這些鋼材,並不合格。
接到鋼材不合格的通知,工地停工,工人將這些鋼材搬下樓。
那個工人就是在搬運的時候,走在後面,誰知道腳下突然一空,掉了下去。
而前面的人突然失去平衡,手上失力,鋼材跟着一起滑落,砸在工人頭上——
樓板中間此時是一個大洞。從這裡往下看,現場還殘留着工人流出來的鮮血。
那個畫面,讓姚友芊幾乎不忍再看。
喉嚨裡一陣反胃,泛酸,她有些後悔,爲什麼要來。卻強迫自己,一定要看清楚,要弄明白到底是爲什麼回事。
、
鋼材毫無疑問是有問題的。姚友芊看着地板空出的那個大洞。
工人就是從這裡掉下去的。
中間的鋼筋早已經斷了。
她伸出手將裡面的鋼筋撥了撥,發現那外鋼筋一點也不硬。稍微用了點力,竟然彎了?
眯着眼睛,她的視線,掃過了跟着自己一起上樓的戰離。
戰離當時會收購宏景,不過是因爲宏景跟正發有十年合同。他想借這個機會多跟姚友芊親近。
、
但是宏景的運作,他從來不關心。
戰家,纔是他的戰場。看到姚友芊手上的動作。他也跟着用力地掰了掰一根鋼筋。
確實比普通的鋼筋要輕,而且不能受力:“這根本不是用在建築工地的鋼材。這個不可能是宏景提供的材料。”
戰離看着手上用手都能掰斷的水泥板,只覺得不可思議:“芊芊,請你相信我,這絕對不可能是宏景公司出來的。”
、
顧承耀也看過了。除了地板空出的一塊。他還看了眼周圍的環境,最後聽到戰離的話時,站回了缺口邊,脣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你的意思是,y市還有第二家宏景?”
“我沒有這個意思。”戰離就算不負責,也確信此事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腳:“我會查清楚,給你們一個交代。”
“那是肯定的。”顧承耀冷笑:“不給交代難道想就這樣算了?”
就算姚友芊肯,也要看看他肯不肯吧?
“顧總何必這樣說?今天跟宏景簽約的是正發集團,好像不是你們顧氏吧?”
、
“你應該慶幸。不是我們顧氏。”如果他讓人如此算計,只怕他一定會讓對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姚友芊沒有心思管兩個男人鬥嘴。她側過臉,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監工:“這個樓板是前天澆築的?”
“是。”昨天有工人按倒上來澆水,加固,並沒有發現出問題。
今天早上爆出建材有問題,這樓上又還堆了一些材料。所以纔想着都搬到一起,再找宏景要一個說法。
卻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監工神情一片凝重,似乎也是在哀悼那逝去的生命。
、
姚友芊點了點頭:“那前天施工的時候,工人都沒有發現問題嗎?”
這個鋼筋,只要稍微用力,就會變彎,而且明顯質量也輕了很多。工地上都沒有人發現嗎?
“我也很想知道這個。”顧承耀看着那個監工,眸光閃過幾分冷意,只是往他面前一站,就感覺氣勢十足:“你們都應該是多年的老工人了。爲什麼明知道鋼材不對勁,還要堅持澆築?”
這麼明顯的問題,他不信沒有一個工人看不出來。
既然看出來了,爲什麼還要繼續施工?
監工的臉色略發白,額頭沁出些許的汗意:“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澆築一層樓的樓板,需要用到多少工人?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沒有發現異樣吧?”
、
顧承耀鷹隼般的視線盯着眼前的監工,氣勢相當的凌厲,帶着一股要吞噬人的狠意。
“確,確實是沒有發現。”那個監工的後背已經溼了:“我們,當時施工的時候,還好好的。”
“施工的時候好好的?結果樓板卻在有人走動的時候破了一個大洞?甚至還有人掉下去摔死了?”
顧承耀的聲音極冷,盯着眼前的人:“原來你就是這樣監工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監工頭上的汗,終於是落了下來。低下頭,幾乎不敢跟顧承耀凌厲的視線相對。
、
“不知道?”顧承耀語氣微揚,冷哼一聲,一個跨步就站到了對方的面前。伸出一隻手,突然就攥起了對方的手腕:“現在監工的薪水都這麼高了嗎?rolex?戴來這工地上,不覺得跟環境不太相襯嗎?”
剛纔監工帶着他們上來的時候,他看到他手上一閃而過的鑽石光芒。
心下雖然略有詫異,卻並沒有放在心上。現在看,這個監工,很有問題。
、
監工想收回自己的手,卻怎麼也敵不過顧承耀的力氣。
姚友芊微怔,她剛纔一直在看出事的現場,真沒有注意到這個監工。
再說現在本來就是冬天,衣服穿得比較多,誰沒事會去看別人的手?
如果她沒有記錯,對方好像姓林。
“林監工,你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姚友芊沒有心情管那已經澆築好的樓板了。快速的站到了顧承耀的身邊。
“你是不是收了錢?才明知道材料有問題,也讓工人繼續施工?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犯法的?”
她的聲音提高一度,神情帶着明顯的怒氣。
、
假如宏景建材有問題的事情沒有及時爆|出來,假如他們再晚些再知道消息,那麼今天工地的損失,正發集團的損失就絕對不止一點點了。
她跟父親,自認對這些工人都不薄,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我,我沒有。”林監工拼命的甩着手腕:“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難道當監工的人,就不許有有錢的父母?就不能戴rolex?”
他說得很快,好像早就想好了這個說辭。
“當然能。”顧承耀笑了,對方要死,他不介意送對方一程:“你戴的這隻表,是rolex在一個月多之前,特別推出的限量版。價格不算貴。才一百萬出頭。我倒是不介意去調查一下,你的父母是有多有錢,纔給你這樣一隻rolex。”
林監工的臉越發的蒼白:“你,你別亂說,我,我這個表是仿的。不,不是真的。”
、
“不是真的?”顧承耀拽着對方的手腕一個用力,反轉:“剛纔還說是父母有錢,現在就變成仿的?你把我們當傻瓜了。是嗎?”
林監工手腕吃痛,說不出話來。
戰離也跟着站了起來,心裡已經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姚友芊也已經反應過來了,就算宏景的建材有問題。那正發集團,也出了內鬼:“說,到底是誰讓你把這建材用上去的?你要是不說,我不介意把你交給樓下那些警察。相信他們有得是辦法可以讓你開口。”
林監工嚥了嚥唾沫,此時天氣極冷,他額頭上的汗卻落個不停。
手被顧承耀拽得生疼,卻又怎麼也掙不開。
、
他突然看向了戰離,雙膝一軟,竟然跪了下來:“戰先生,戰先生,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是你說,不會有問題的。”
他一隻手還被顧承耀拉着,身體跪在那裡,神情緊張,又帶着幾分急切。
戰離有瞬間反應不過來,這個劇情急轉直下。讓他完全摸不着頭腦:“你在胡說什麼啊?我根本不認識你。”
“戰先生。明明是你說,讓我讓工人就用這些材料,是你說不會出事的。”林監工的聲音提高了一度,說話也急了起來:“是你說的,你說只要正發集團出了問題,姚小姐就會來求你了。你還說她只能求你。”
、
姚友芊一臉震驚的看着戰離。
顧承耀鬆開了手,身體向前一步。視線看着戰離:“爲了得回姚友芊,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我沒有。”戰離的神情在短暫的怔忡之後,已經恢復了正常。
他抿緊了脣,向前一步,想要靠近姚友芊。
她卻退後一步,又站到了顧承耀的身邊。
戰離的心,不可控制的受傷了:“芊芊,你也認爲是我做的?”
、
姚友芊的脣抿成了一條直線。
理智跟感情都告訴她,不可能是戰離做的。
不過現在,她更好奇,到底是誰有這個能耐。
買通了林監工,還能讓他栽贓在戰離身上?
她的沉默,讓他的世界瞬間變得黑暗無比。
戰離苦笑,身體發軟,心情是比得知姚友芊恢復記憶卻選擇了顧承耀更加陰鬱。
“你也不相信我。是不是?”
、
“我不是這個意思。”姚友芊在心裡輕輕喟嘆,她相信不是戰離。可是此時顧承耀在這裡,他們又還在冷戰。
她再沒有眼色,也不會當着自己的面表現出對另一個男人的全心信任,然後讓顧承耀心情更加惡劣,更懷疑他們有一腿:“我不會現在下決斷。這件事情,可以交給警方來解決。”
讓警方調查出一個最終的結果,至於是不是,相信不相信,都等有了結果再說。
交給警方?那就是她真的不相信自己。
戰離的面色發灰。看着面無表情的姚友芊,又看了眼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的顧承耀。
兩個人站在一起。有如一雙璧人,而他,就是那個多餘的。
、
他還在執着什麼?他還在糾結什麼?
現在他才清楚了,不管姚友芊有沒有想起過去。不管他還愛不愛她。
她都已經結婚了。可以光明正大着急她身邊的男人,不是他。
“芊芊。”嚥了嚥唾沫,戰離的眼睛酸澀,心頭髮痛:“你真的好狠。”
不費絲毫力氣,就將他打擊得體無完膚。
、
顧承耀冷着張臉,雙手環抱在xiong前。睨着姚友芊眼裡的不忍,還有信任。
看着戰離臉上的痛苦,艱澀,還有酸楚。脣角抿成了一條直線。相當冷靜的拿出了手機。
對方的兩個人,還在對視,他冷笑,眼裡的溫度越來越低。
“幫我查一下戰離這個人。”將這幾個字輸入,然後發送出去。
須臾片刻,對方已經有了回覆。
“收到。”
那簡單的兩個字,讓他終於有了些許的笑意。將手機裝回口袋,他向前兩步,盯着戰離的臉,眸光不帶一絲溫度。
、
“戰先生,好大手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種生意,不覺得虧了?”
“我說了,不是我。”戰離不怕被顧承耀誤會,卻不希望被姚友芊誤會。
他的視線掃向那個林監工,此時那個監工的額頭上大汗淋漓,竟然是一副站不住要倒下的樣子。
“姚總經理,是他,真的是他,是他跟我說的。說這樣不會有問題的。是他——”
他語無倫次,顧承耀理也不理,直接上前踹了他一腳:“這些話,你就留着跟警察說吧。”
、
轉過身,睨了戰離一眼。
“雖然我心裡巴不得是你,不過我很清楚,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
姚友芊詫異的看了顧承耀一眼,他竟然沒有咬着戰離不放?
而且,他還第一時間發現了問題——
、
“用這麼笨的方法追女人,如果姚友芊真的會跟你在一起,那說明她的眼光很有問題。”
一想到這個男人跟姚友芊的關係,顧承耀就難掩臉上的厭惡之情。
不過,他還不至於這麼沒品,加低智商。
大手勾着姚友芊的肩膀,他的眼神,帶着幾分放蕩,幾分狂傲:“芊芊是我老婆,正發集團如果真的出了問題,自然有顧氏爲她一力承擔。犯不着去求你一個外人。”
、
他說外人兩個字的時候,加重了聲音,側過臉睨着姚友芊的側臉,她正怔怔的看着自己,眼裡有一閃而過的詫異:“顧太太,你說,對吧?”
如果正發出了問題,她敢去找戰離而不是找自己求助,他相信他不介意掐死眼前的女人。
讓她知道,誰纔是他真正的丈夫。
姚友芊抿緊了脣,並沒有應聲。
她跟顧承耀,還在冷戰,她並不保證如果正發集團真的有問題,自己會不會找顧承耀。
、
她臉上的遲疑之色落進了顧承耀的眼裡,視線裡的陰沉之氣越重。
姚友芊,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手上的力道收緊,現在真的不是找姚友芊算這個帳的時候。
目光冷冷的看了戰離一眼:“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會把這個人送到警察局去。當然,順便去查一下,自己身邊到底有多少內鬼。”
不光是戰離的宏景,還有正發集團。
到底有多少人,在暗地搞鬼。除了這個林監工,還有其它的人,都需要一一調查清楚。
、
能換下兩三個工地的建材,而且讓對方在同一天出事。
甚至鬧出了人命。對方擺明了是要將這件事情越鬧越大。
戰離站直了,對上顧承耀眼裡的坦蕩,神情微怔,似乎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不像是自己想的那個樣子。
姚友芊的眸光十分的複雜。顧承耀,他又一次,讓她意外了——
、
顧承耀感覺到了兩個人的視線,心裡越發厭惡戰離,面色卻越如平常般倨傲:“不過,不要以爲不是你,你就沒有責任。正發集團的損失,可都要記在你頭上。”
想輕鬆就逃過責任?沒那麼容易。
戰離沉默,卻沒有否認。
、
姚友芊微微咬着下脣,看了眼戰離,又看了眼顧承耀。
戰離一臉被打擊到的樣子,讓她一陣不忍。
可是顧承耀說的話,卻讓她無法反駁。不管是誰的陰謀,這件事情,是因爲宏景而起——
“戰離,其實——”這件事情不怪他,畢竟誰也不想的。
她臉上的神情,惹怒了顧承耀,用力拉過姚友芊的手。
“走了。”
、
“顧承耀?”
姚友芊咬着脣,神情淡淡的,想說什麼,卻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顧承耀的眉心蹙在一起,眼裡有深思。
這件事情,來得太巧了。宏景建材一有問題,就有人摔死?
死人是意外,但是建材有問題卻一定是被人做了手腳。
做手腳的人是誰?目的是什麼?
、
對方衝着正發集團來,還是戰離?
又或者,兩者都有?
姚友芊說她在走廊上被人打暈了?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這一切都是對方設的一個局?
先讓姚友芊跟戰離扯上關係,再讓他懷疑姚友芊。
他心裡恨上了姚友芊,等正發出事的時候,顧氏是絕對不會再幫正發集團的。
現在看來,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對方的手,伸得可真長。
不過,這一切,都是他的猜測。
、
也還有另一個可能。姚友芊真的跟戰離有關係,對方有心對付戰離,就把姚友芊一起對付了——
這個猜測,讓他的面色一冷,幽深的視線掃向了姚友芊,裡面一片高深莫測。
姚友芊也在思考,最近這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不過她想的是,爲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哥哥跟爸爸卻都不在呢?
現在,在工地上出了人命。就算宏景的建材確實是有問題,可是如果正發沒有馬上就使用呢?
對方爲什麼算準了他們什麼時候用,而且還是在宏景爆出有問題的時候用?並且出了人命?
這一切,都太巧了。
在這樣的思考之下,兩個人下了升降梯。
、
不及反應,身體就被幾個人推了一把。
“你們這些殲商,你們還我老公的命來。”
“殲商。還命來。”
“你們不得好死。”
原來在姚友芊一行人上去看現場的時候。對方的家屬又來了幾個人,他們的情緒都十分的激動。比上次雲起山莊的事故,這些人的態度要激烈得多。
這一次,連警察都沒有攔住這些人。
“你們讓開。”警察想攔人,其中幾個卻衝開了警察的手臂,向着姚友芊這邊伸手。
、
顧承耀蹙眉的瞬間,感覺到姚友芊的身體被人推搡了幾把。
姚友芊不察,幾乎就要摔倒。對方還要動手,顧承耀看着她狼狽的樣子大手一伸,將姚友芊護在自己的懷裡。
冰冷的目光毫不客氣的掃向那幾個動手的家屬。
“警察已經來取過證,事故具體的原因,還在調查。如果是我們的錯,我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是如果你們現在這樣衝動,只不過是便宜了那個真正的幕後黑後。”
“說得好聽,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在給自己開脫?”
、
顧承耀盯着那人,輕扯嘴角:“開脫?怎麼開脫?這個工程投資幾十個億。工程耽誤一天,正發集團的損失就上百萬。你們以爲,我們會拿自己的金錢跟時間開玩笑嗎?”
他的聲音很輕,神情卻是一片嚴肅。
言語之間,也沒有開脫自己的責任。
那幾個家屬的氣勢,頓時弱了下去。姚友芊深吸口氣,從顧承耀的懷裡掙開向前一步。
“這件事情,是一個意外,具體爲什麼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們也會努力配合相關的部門進行調查。但是在此之前,希望你們可以相信我們集團,也相信我們一定會給你們一個說法。”
、
“我,以及我身後代表的正發集團,一定不會逃避責任。我們一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請大家相信我們。”
姚友芊的音量並不高,態度也不強勢。但是眼裡的堅定卻是不容錯認。
“還有顧氏。不管是誰鬧出這樣的事情,我們都會一力嚴懲,絕對不會放過幕後之人。”
他站在那裡,像是一道牆。姚友芊內心突然有些觸動。
他剛纔說,如果正發有問題,也是找他求助。
她現在沒有向他求助,他卻先一步表示出了,對她的支持。
、
在他們冷戰的時候,顧承耀,用行動支持着她。
微微咬着下脣,姚友芊的心思是她自己都難以察覺的感動。
顧承耀。你讓我,拿你怎麼辦?
那些家屬都沉默了。正發集團的名聲,還有顧氏這一年在y市的名聲,這是雙重保證——
、
他們不再鬧,姚友芊轉身吩咐了小薇一句,讓她派人做好善後工作。
那批建材,是絕對不能再用了。
工地已經停工了,接下來會如何?
轉身看了眼已經建到第八層的工地,剛好就看到了戰離已經下來了,而他是拉着那個林監工一起。
、
林監工被警察帶走了。
同樣跟着警察離開的,還有戰離。因爲林監工咬死了不肯放,一口認定是戰離收買了他。
戰離必須要跟着回去配合調查。
家屬也達到了暫時的調解協議,同意先將死者擡回家。小薇跟着一起去了警局,配合警方的工作。
工人們都散了。北風吹過,工地上一片冷清。突然就給人一種蕭條之感。
、
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一條人命在這裡消逝。
一場變故在這裡發生。而她無能爲力,甚至都不知道是誰要做這樣的事情。
顧承耀打了個電話給小馬,吩咐了他一些事情。掛了電話,站在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看着她,面無表情,只是那幽深的雙眼,卻閃過幾分考量。
看着姚友芊絲毫沒有想離開的打算。他長臂一伸,將她拽入懷中。
“走了。”
、
他的聲音淡淡的,帶着不容抗拒的強勢。
姚友芊看了他一眼,跟在身後上了車。
“顧承耀——”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站在我身邊,謝謝你願意相信不是戰離。
也謝謝你願意給我支持,謝謝你願意護着我——
不管這件事情最後如何解決,她都願意相信,只要他不放棄,他們就一定會找出真|相。
、
也許,他真的會有相信自己的一天。
那個時候,他們的關係應該會恢復如初吧?
上了車之後,姚友芊又看了後面的工地一眼,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那個林監工爲什麼會咬着戰離不放啊?
是誰買通了他,讓他說這樣的話?
“送我去警局吧。”
除了林監工,她相信工地跟公司還有其它的人,也被人收買了。
她想知道,還有沒有其它的人。
、
如果有,又會是誰?
顧承耀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一言未發,只是將車子向着雲起山莊的方向開去。
“顧承耀,我說送我去警局。”
“去警局幹嘛?”顧承耀冷笑,揚起的嘴角是他毫不掩飾的嘲諷:“去警局找你的相好?看看他有沒有事?”
不可理喻。
姚友芊簡直無語:“我現在代表的是正發集團。我有權利瞭解事情的真|相。”
、
顧承耀笑了,脣角上揚,幽魅的眸子微微眯起,剛毅的臉部輪廓繃得死緊。
“不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如果今天進裡面的不是戰離,你會這樣緊張?”
去警局瞭解真|相。那個林監工如果真的想說,就不會咬着戰離不放了。
“停車。”姚友芊突然不想跟他再說下去了:“我要下車。”
顧承耀只是不理,反而將油門踩得更重。
“顧承耀,我說停車,你不去,我自己去。”
、
被打暈的她。被人拍下不利視頻的她。
正發集團出事,宏景出事。
所有的事情,都湊到了一起。
她無法不去想,這是一樁巧合,還是故意。
打暈她,設計她的人,跟這次讓宏景出事的是不是同一個?
、
車子已經駛上了高架橋。姚友芊看着顧承耀的側臉,心裡很想證明自己的想法。
“顧承耀,我說,我們現在去警局。”
如果她可以告訴警方一些線索,那麼他們查起來,應該更有利吧?
突然吱的一聲,車子猛地就在高架橋邊停下。
後面一輛車子差點就要撞上,伸出手咒了一聲,又開走了。
、
“你要去警局?”
“是。”
“去看戰離?看他有沒有事?”
“胡說八道。我只是想去問林監工到底是誰收買了他。”
“有警察在,他們不能問?你去問就能問得出來?你以爲你是誰?”顧承耀冷笑:“姚友芊,你是看低我的智商,還是看高你自己的能耐?”
“顧承耀,你這個瘋子。”簡直就是小人之心。
、
顧承耀想,他確實是要瘋了。
愛着一個心裡有其它男人的女人——
“下車。”顧承耀轉開頭,也不看她,只是打開了車門。
姚友芊瞪着他半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麼話:“這是在高架上,你瘋了?”
“你不是要去警局?”顧承耀側過臉,幽深的眸就那樣對上了她的。裡面一片平靜,看不出一點情緒來。
“顧承耀。”姚友芊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要是真的這麼不信任我,你要是真的覺得我下一秒就可以背叛你,那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你現在這樣,算什麼意思?”
、
“沒什麼意思。”他也想知道,他這樣有什麼意思。
他想給她洗刷冤屈,卻遇到她對另一個男人告白。
她被攻擊,他護着,她不感動。
她出事,他陪着,她卻心心念唸的記掛着另一個男人。
而現在,她竟然問他什麼意思?
“你要去警局就去,反正我不會送你。”
他的態度,冰冷,疏離,帶有他明顯讓她感覺到的,恨意。
、
他恨她?
姚友芊心頭一震,想再看清楚,顧承耀卻已經轉開了臉去不看她了。
咬牙,她突然伸出了手,拉開車門,下車。
一下車,她就站到了高架路緣,看也不看他一眼。
顧承耀牙齦咬得生疼,眯起的眼睛帶着幾分冷意,握着方向盤的手幾乎就要將她捏碎,最後卻是用力一踩油門,車子如箭一樣的駛離了。
姚友芊沒有想到他竟然真的離開了。
到底內心堵了一口氣,擡腳,向着出口的方向去了。
、
幸好,y市的高架是環線。當初建的時候,不過是想着緩解市區交通壓力。
前頭沒有多遠,就是出口,往東就是雲起山莊,而往南,則是回市區,去警察局。
風很大,吹着有些冷。高架邊上其實就是個城鄉結合部。
依稀可以看到有一個建築大門前,已經開始掛燈籠了。
是了,馬上就要過年了。
、
姚友芊看着那些紅色,還有幾天,就是顧氏的年會。
本來想着在年會以前回北都,卻不想遇到這樣的事情。
現在看來,怕是一下兩下回不去了。
“他感情出了界,你的愛還在不在——”
、
手機響起,是姚大發的助理打來的。
對方說,不知道怎麼搞的,媒體還是知道了,現在公司門口堵滿了人。
而且就在剛纔,公司的股票跌了五個百分點,現在貌似還有繼續跌的勢頭——
“通知董事長。”姚友芊冷靜的開口:“記者面前不需要說一句話。通知公關部,準備開記者發佈會。”
許是有過一次這樣的經驗,這一次姚友芊要冷靜得多。
、
除了最開始看到那具屍體,那些血的不適應。
她現在算是完全冷靜下來了。
“是。”助理應下,不過:“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不知道爲什麼董事長也不在,總裁也不在。”
姚友國就算了,畢竟纔剛剛回y市,可是姚大發是怎麼回事?
、
“先不管了。”特殊暑期,特殊處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想辦法穩定住股價,還有,儘快開新聞發佈會。到時候一定給媒體一個交代。”
她都可以想像這一次的媒體會如何評說了。
上一次不過是有人受傷,錯還不在正發,那些人就把公司圍得水泄不通。
這一次出了人命,問題又跟他們暫時脫不了關係。只怕要把公司的門都給拆了。
擡腳繼續向前走,手機卻又響了。
、
是姚友國。
“芊芊,你在哪?”姚友國單刀直入:“工地怎麼樣了?”
“暫時沒事。”姚友芊把剛纔遇到的問題簡單的說了一下:“我們跟宏景簽了兩年的約,工地上停工一天,損失就是幾百萬。大哥,這件事情警局跟質|監局的人都已經在查,不過,我總覺得對方不會這麼簡單就罷手。”
電話那頭的姚友國沉默了一下:“建材有問題,就算是宏景違約,你現在立刻找人聯繫新的建材商。哪怕價格高一些也不要緊。第一是保質保量。公關部這邊我們會發消息——”
、
“時間太緊,根本來不及換建材公司。”姚友芊蹙眉:“現在又是年關,出了人命,工人的情緒都很大。我看過年以前如果要正常開工,有些困難。”
“那就過完年再開工。”姚友國的聲音低沉中着幾分淡定:“宏景總要給我們一個說法。現在離過年也沒差幾天,乾脆放工人的假,等我們度過這個難關再說。”
“好。”姚友芊點頭:“那材料這一塊——”
跟宏景繼續合作嗎?
“這還有幾天時間,讓周正去聯繫,過年以後,把建材供應商定下來,就可以了。”
姚友國的聲音,霸道之中帶着幾分強勢:“正發集團的牌子擺在這裡,我就不信沒有人趕着上來合作。那麼多建材公司,也不差宏景一家。”
、
“好。我知道了。”姚友芊點了點頭,看着高架下的車流:“公司的股價下跌,我們要想辦法。”
“不需要。”姚友國冷笑:“只是一點波動,你要是真放在心上,你就輸了。有什麼事情,先解決了再說。”
“嗯。”姚友芊又說了幾句,再掛了電話,心頭大定。
哥哥也在,這些小事,終究是會解決好的。
只是,看着眼前的高架橋,冷風吹來帶着陣陣冷意。
姚友芊拉緊了外套,想讓自己感覺不是那麼的冷。
肚子卻又在此時感覺到了一陣餓意。
、
她進公司開始,戰離跟顧承耀相繼鬧上那一場。又趕着去了工地看情況。
這大半天折騰下來,她根本沒有吃東西。
現在不禁覺得餓了。
仰頭,四十五度看天。
她突然感覺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等父母收廢品回家,她搬着小凳子在門口等,又冷,又餓——
想到這裡,她竟然突然笑了出聲。
這算不算是,苦中作樂?
、
她的笑中,帶着幾分酸澀。
她跟顧承耀,到底爲什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她的身邊。
那吱的一聲停車聲讓她回過神來,笑容定在那裡。
、
身體退後一大步,後背撞在高架橋的護欄上。
車窗搖下,顧承耀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的臉:“上車。”
姚友芊沒有動作,略低下頭,根本不去看顧承耀。
“上車。”這可是在高架上。顧承耀的聲音提高了一度。
“不上。”姚友芊頭也不擡:“上車幹嘛,讓你呆會再把我扔下一次?”
、
顧承耀恨得咬牙,盯着姚友芊以發頂對着自己。
他突然走下車,站到了姚友芊的面前。
高架上的風很大,姚友芊的髮絲被吹得一陣凌亂。幾縷不聽話的髮絲,軟軟的垂在她的臉頰上。
眯起眼睛,她看不到顧承耀的表情。
他盯着她的臉,就算不用看,也可以清楚她眼裡此時的倔強。
、
他沒有忘記,剛纔遠遠的,看到她微仰着頭,脣角輕輕上揚,那一抹似笑非笑。
這個女人,簡直可恨——
姚友芊伸出手將頭髮捋到一邊,擡頭,就對上了顧承耀深邃的眼,她的身體一震,不自覺的又退後了一大步。
卻發現後背已經是抵着護欄。上身再次向後傾。
她退,他進。
、
她無路可退,他則屹然不動。
冷風之中,四目相對。
她攝於他此時眼中的陰冷,不自覺就抿緊了脣。
乾澀的風讓她感覺略帶口渴,伸出了舌頭,輕輕從脣瓣上掃過——
顧承耀的眸光眯起,長臂一伸,低下頭,口勿上了她的脣——
、
四脣相貼。
那微涼的柔軟觸感,讓姚友芊怔住了。這種時候,顧承耀他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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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一萬二。平時更新的兩倍。
看在我在外面玩,還如此努力寫更新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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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看了大家的評論,解釋兩件事情。
一。姚友芊其實不是真的對戰離狠心。只是她不這樣,對顧承耀不公平。畢竟她要求顧承耀,完全斷了跟小白的關係。
二。顧三內心深處願意相信芊芊。只是戰離一次又一次出現。讓他不淡定了。
最後。偶是親媽——
(→_→)請看偶堅定的眼神。
偶真的是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