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晴柔眼前一片白茫茫,純潔,寂靜,安詳。與只有滑雪坡以及小木屋的滑雪場不一樣,眼前的滑雪場如同童話中的冰雪世界。
遠處的山頂上矗立着用冰雕刻的冰雪女王,透明,就像雪之精靈;滑雪坡的兩邊則是四季常青的松柏,每個松柏之間則是堆砌的雪人,頂着凍得通紅的鼻子,帶着大紅的圍巾,做出前行的手勢;而在鬱晴柔的旁邊是用冰塊壘砌的冰房,門口放置着兩人用的冰橇,冰房的外圍則用茶青色的欄杆形成一個小小的院子,擺滿純潔無暇的君子蘭。
“好美。”鬱晴柔忍不住地發出感慨。她一步步地走向冰房,每走一步,心就暖一分。
君子蘭是鬱晴柔最愛的花種,茶青色則是鬱晴柔最愛的顏色,冰房更是鬱晴柔嚮往的地方。
鬱晴柔記得當年在校的時候曾經看過一篇文章,講的是一對即將分手的情侶,爲了祭奠這段感情,他倆決定來一場雪山之旅,但是未曾想到卻在一場風雪中迷了路。冰冷、絕望使得女人痛哭流涕控訴男人的一切,但是男人沉默不語,只是用自己的雙手鑿出一塊又一塊的冰塊,壘成一所小房子,外面用雪封住,供女孩取暖。女孩活下來了,男人卻因爲疲憊與流失的熱度而消逝於雪山之上。
沒有什麼稀奇的,但卻在鬱晴柔的內心投下一枚巨石。所謂愛情,不過是在悄無聲息滲進肉體與內心的每一個縫隙之間,與心血緊緊交融。當靈與肉兩者分離,當熱情歸於平靜,殘留的纔是愛情的本質。
原以爲兩人之間的感情沒有已經被生活消磨殆盡,沒有半點激情,卻不曾料到在災難面前,比起想要的繁華炙熱,安詳寧和細水長流纔是真。
在文章的最後,女人抱着男人冰冷的屍體,沒有哭,沒有鬧,只是靜靜地望向遠方,眼裡不含一絲雜質,然後在微笑中吻着男人已經僵硬的脣,輕輕地闔上雙眼。
那間男人親手搭建的冰房,深深地住進了鬱晴柔的心裡。自那時起,鬱晴柔就一直嚮往冰房,覺得那是愛情最美麗的最純粹的體現。
鬱晴柔眼眶驀地酸澀起來,幸福與感動藉助心靈的窗戶表達出來,“吧嗒”,“吧嗒”,淚滴落在潔白的雪上,留下透明的圓圈。這都是他爲自己準備的嗎?
而董逸君則雙手插進長牛仔外套的口袋中,眸光深沉盯着鬱晴柔,臉驀地冷凍下來。
他討厭女人的眼淚,因爲不知道她此刻爲何突然流淚,也不知道怎麼問她。所有這些不受控制的事情,董逸君都討厭!
“哭什麼?!”董逸君渾身都散發着陰霾之氣,板着一張臉,狠狠捏住鬱晴柔的下巴,不爽地問道。
“誒?”鬱晴柔揮去眼睛裡的淚,好像這兩天哭得次數比以前還多。朦朧間看到董逸君眼底的陰霾,明白是自己的哭泣讓眼前這個男人誤會了。
鬱晴柔掙脫男人捏住自己下巴的手,大力地往他身上撞過去,伸出雙手緊緊地擁住男人精壯的腰,連連解釋道:“這不是悲傷的眼淚,是感動!”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被你感動的。謝謝!”
董逸君心中的火氣被這一個擁抱澆熄,隨即被另一種難言的情感取代。那種情感緊緊地充盈在董逸君的內心,很特別,很暖,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便是——鬱晴柔。
在他的認知裡,眼淚只有悲傷的時候纔會流,但他沒有想到當一個人感動的時候也會流淚。
隨即,董逸君在鬱晴柔看不見的角度勾起脣角,眼底閃爍着奪目的笑意。他迴應女人的擁抱,如同女人抱着他那樣,環過去,交叉相疊,額頭相抵。
那一瞬間,鬱晴柔的腦海裡突然浮現一句話:擁抱,讓肋骨相疊,穿過血肉,從此不再分開。
“以後未經我允許,不許流淚!”董逸君惡狠狠地警告。不管怎樣,他還是討厭女人落淚。
因爲,當眼淚從鬱晴柔的眼中噴薄而出的時候,他感到心疼。所以,以後不論是悲傷還是感動,他都不準鬱晴柔落淚。
“嗯。”鬱晴柔乖巧地蹭着董逸君寬實的外套,示意自己明白了。
“走吧!滑雪!”董逸君
很自然地讓鬱晴柔的手放在口袋中,緊緊相握。但是顯然鬱晴柔不願意這樣。
只見鬱晴柔將兩人的手從口袋裡抽出,在董逸君不滿的眼神之中,與他的手相疊,然後一根手指交錯穿過他的手指縫隙,直至十指交握。
“牽手,要像這樣。”鬱晴柔明亮的眸子望向董逸君,然後像個小孩一樣前後搖擺着兩人交握的手,快樂地往前走。
董逸君任由鬱晴柔拉着自己,在一望無垠的雪地上肆意行走,默認眼前突然返璞歸真的女人所做的一切。
即使不符合他平日的作風,但是董逸君也欣然地享受着。
雖然滑雪坡一片寒冷,但是兩人所在之處卻一派溫暖,如和煦微風,如秋日暖光。
“董逸君!”走到滑雪坡的頂端時,鬱晴柔高舉着他的手,彎身奮力地大喊着身邊這個男人的名字。
“嗯?”
“謝謝你。”還有我喜歡你。鬱晴柔默默地把最後的一句話吞到肚子裡。她沒有勇氣,即使兩人現在看起來這麼幸福,她也不確定董逸君愛着自己。
在感情的這一面,鬱晴柔一直處於被動狀態。當不確定對方是否愛自己,喜歡自己的時候,她會隱藏住內心的那份喜歡與心動,歸於平常。
“謝什麼?”董逸君偏過頭,詢問般地睨着鬱晴柔。
“謝你今天做的一切。”鬱晴柔擡起眼,董逸君的臉英俊張狂,性感邪魅,棱角分明,一雙黑如深潭的眸子緊緊地注視自己。心在跳,心在動,心在說着鬱晴柔愛他。
“你之前說過。”董逸君敏銳地感覺到鬱晴柔的眼睛裡有話要說,但是她卻保持緘默,不誠實地吐露自己的內心。
“那就,現在再說一次。”鬱晴柔俏皮地回答。
董逸君最喜歡她的,便是這樣,墨黑的發老實地披在身後,眼神純粹溫暖,淡淡地流露出一種寧靜的氣質。整個人如同腳下的白雪,乾淨,不含一絲雜質。
董逸君摟住她,感受她身上傳來的一種很真實讓人不捨的溫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