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初走進了廚房裡。
廚房的面板上面,放着蘿蔔,粳米,蜂蜜。
這樣的情景太熟悉了。
小時候爸爸晚上喝酒回來,媽媽都會替他熬一碗蘿蔔蜂蜜汁,這樣爸爸的胃就不會痛。
這些食材就是一道治胃疼的秘方,可以治療胃的痙孿。
她什麼都明白了。
今晚上厲容銘所說的晚點就是要她熬一杯蘿蔔蜂蜜汁!
顯然今天晚上的禮儀專家是要給她培訓這個秘方的。
只是她會錯了意,沒當一回事!
這個秘方難不倒她!
順手就拿起了桌上的食材,熟練的清冼後,先把蘿蔔切成塊狀開始榨汁,又把粳米放進了瓦鍋裡煲。
十五分鐘後。
一碗清淡的粳火蘿蔔汁就熬出來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按了三樓的電梯。
厲容銘的臥房裡還開着燈光,顯然他還沒有睡着。
以前爸爸胃疼時,也很難受,有時會整夜睡不着覺的。
她按響了門鈴。
“誰?”厲容銘的聲音又冷又硬,亦如他平時在辦公室裡強勢的模樣。
“我。”簡初簡短地答道。
“什麼事?”厲容銘聽出了她的聲音,更加冷淡了。
“我已經熬好了蘿蔔蜂蜜汁,替你送來了。”簡初怕他誤會,只得解釋道。
臥房裡很久沒有聲音。
就在簡初以爲他不會開門時,房門卻打開了。
厲容銘臉有憔悴,眉宇間的痛意還很明顯。
他冷眼望着簡初手裡端着的冒着熱氣的汁液,眉目間微微動了動。
這女人竟然發善心了!
有心不要吧,可胃裡痙孿得難受,實在想喝下它。
要了吧,又覺得很掉面子。
“快點,冷了效果就不好了。”簡初催促着他,越過他徑直朝着臥房裡走去。
厲容銘歪着頭審視着她。
“你懂這個?”他訝異的問,面前的這碗汁不管是顏色還是氣味都與他以前喝的差不多,甚至這個氣味更好。
“嗯。”簡初淡淡點了點頭,解釋道,“以前我爸爸經常出去應酬喝酒,回來後胃就會疼,媽媽就用這個方子給他熬汁喝,喝了後就會好了。”
簡初慢慢地答,臉上有神往的表情。
這個方子對她來說太熟悉了。
小時候,她經常站在廚房裡看着媽媽細心地替爸爸熬汁的模樣,幸福而又專注,那時的她也很快樂,只可惜……後來一切都變了。
記憶中,不知是從哪年開始,爸爸與媽媽就開始經常吵架,直到爸爸把那個女人和小女孩領進門,然後,一切都徹底變了。
“哦。”厲容銘擡頭若有所思的哦了聲,淡淡說道,“看來你小時候很幸福了”
幸福?簡初眸光闇然,或許吧,很小的時候是應該幸福的,但……
她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站着,臉上沒有多少表情。
厲容銘擡頭的瞬間就看到,明亮的吊頂燈光下,簡初的二個眼睛還紅腫着,剛剛在說到她媽媽替他爸爸熬粥時,臉上有一瞬間是那麼的明豔,眼裡滿是幸福的光,這樣的簡初,是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的。
可只是一瞬間後,她的眸眼就黯淡了下來,臉上的憔悴似乎更加明顯了。
他的心思微微泛動了下。
該死的,竟然又有種心疼的感覺了!
這女人真是他的剋星!
剛剛在陽臺時,就聽到她在悄悄說着她爸爸的事,看來簡洛氏集團的倒閉,她爸爸被帶走,對她的打擊是相當大的。
只是
這個女人是不是太死心眼了?據他所知,這簡洛氏集團最近幾年根本就是被許如梅cao縱了,所有的利益都是與她無關的,她真用得着如此傷心麼。
至於簡沐明。
厲容銘沉默了。
自從簡初嫁給她後,簡洛氏集團仗着與他家的姻親關係,這幾年可謂是囂張之極,他已經忍氣香聲了好幾年了,憑他以往的手段,還能讓它存活這麼多年,已經是極限了。
而它居然還要與利遠集團勾結,不是自取滅亡又是什麼?
簡沐明身爲公司總裁,事非不分,放任公司自由沉淪,公司能被人栽贓陷害也不是空xue來風,憑心而論,他也是有責任的。
“快喝呀。”簡初看到他默然站着,似乎在想着什麼,不由催促道。
厲容銘墨漆像被黑蠟薰染過,深沉得不見底。
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擡頭望她。
“趁熱吃完後胃就不會痙孿了,以前我爸爸就是這樣的。”簡初把湯汁放到他面前的沙發桌上,輕聲說道。
厲容銘拿起上面的小勺子輕輕舀了一勺,放到嘴邊吹了下,放到了口裡。
不錯,口感很好,喝進胃裡,暖暖的,似乎正在痙孿的胃都開始舒緩了。
比起李季敏幫他做的,味道只會更好,更合他胃口。
“別急,太燙了,會傷到胃粘膜的。”厲容銘連着喝了好幾勺後,簡初看他喝得太急了,就拿起了桌上的餐巾紙遞給他,輕言細語地提醒道。
厲容銘心中一動,真的放慢了速度。
腦海裡閃過在醫院門口,她專心替他打領結的畫面,這時的她和那時的她都是那樣的善解人意,溫軟可人,如果這女人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如果只是這樣,離不離婚也是無所謂的,畢竟他有想法要接受現實了。
手中的湯勺一勺勺把汁液喝進了胃中,身上微微出了身汗,渾身輕了許多,胃疼的症狀終於有了明顯的好轉。
“還要嗎?”簡初端起桌前的瓷碗詢問道。
“不用了,謝謝。”這是第一次厲容銘對她說聲謝謝,簡初愣了愣,轉過了身去佯做沒聽到。
她熟練地收好碗筷,又拿出衛生紙把他面前的桌子抹乾淨了,這才站了起來。
“時間不早了,好好睡一覺吧,明天就會好了,晚安。”她細聲細氣地說道,端着碗勺轉身就要出去。
厲容銘看着她,這一刻的簡初,感覺還算不錯,還算賢良淑德吧。
簡初就算是轉過了背去,仍能感覺到他灼熱的目光。
有他的地方,不管何時何地,簡初都會感到一種侵略xing與壓迫感,她心裡發慌,急急地走了出去,生怕再多一秒,就會無法脫身般。
後半夜,萬物都沉入了深層的靜寂中,包括厲容銘與簡初。
雖然折騰了將近大半夜,但第二天起牀時,厲容銘的精神狀況還是滿不錯的。
“李管家,幫我查下這二個傭人是哪房的,查到後速把她們的情況詳細告訴我。”厲容銘提着包出去上班後,簡初就能樓上走了下來,第一件事,她就是拿出了手機來,把昨晚拍到的那二個說她壞話的女傭人照片發給了管家李瑞。
“好的,少nainai。”李瑞很識趣,沒有問就答應了下來。
儘管簡初仍然不被厲家人所接受,仍然有不少人說她的壞話,但簡初有家主厲老爺子在背後撐着,現在就連厲容銘都開始回家了,他比誰都要明白,此時的簡初已不是二年前的那個小女孩了。
雖然雪薇住進了翔龍閣,但昨天晚上,少爺就算在翔龍閣裡吃飯陪着她,也還是回家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雪薇住進來對簡初的威脅不是增大了,恰恰是,反而減少了。
一個女人在家中的地位關健還是要看這個家的男主人,現在的男主人面對着舊愛,還能堅持回家,怎麼說御龍閣纔像是個真正的家了。
厲容銘是未來的家主,他與簡初的婚姻是既成事實的,背後又有厲老爺子的扶植,這婚想要離可不是那麼簡單,將來,簡初要是懷了孩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管家李瑞比誰都要清楚。
前幾天,厲容銘搬回家後,出於對他的關心,就詢問他呆在這裡會不會受到冷落與委屈,要不要給他重新調換個崗位,他斷然拒絕了。
懂得站好隊,跟好人,以後纔能有好日子過,這是身爲管家必須有的頭腦,他當然不傻。
接下來幾天,厲容銘又開始回家了。
有了上次的經歷後,簡初也開始重視厲容銘給她的培訓了,漸漸的,竟也學到了不少知識。
自從那晚後,厲容銘對她的敵意似乎收斂了許多,行爲舉止也如正人君子般,中規中矩,不再動不動就欺身上前,把她當個dang婦般輕浮。
簡初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雪家豪華的客廳裡。
雪薇雙手拿着幾張報紙絞成了一團,臉色蒼白勝雪,緊張不安地坐着,整個身子都在簌簌發抖,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爸,怎麼辦?我要怎麼辦?銘哥哥不要我了,他被那個女人迷住了。”她哀哀哭泣着,傷心欲絕。
雪寒鬆陰着臉,看到女兒這樣痛苦的模樣,心裡像被針扎似的難受。
他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看不得她受到半點委屈。
“小薇,你這樣說是不是太絕對了,據我所知阿銘沒有說不要你呀。”雪寒鬆用手撫摸着雪薇的頭,心疼地勸說着女兒。
“不,爸爸,這次他真的不會要我了,我感覺到了,他離我越來越遠了,他被那個女人牽絆住了。”雪薇哭倒在雪寒鬆的懷裡,身子骨發着抖。
他說過的他是已婚男人,他說要她面對現實,這些話如果說剛開始還聽不懂的話,那現在絕對是明白了,他這是要離她而去,不再愛她了,這怎麼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