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之所以給於海龍打電話,當然是想側面打探一下亂舞迪吧的底細。雖說於海龍是混寧港的,但是離中海並不算遠,互相之間難免會有這樣那樣的瓜葛。很多時候都不要小瞧這些道上跑的,哪怕是一個最不起眼不入流的小混混,他的消息甚至比警察都要靈通的多,也實際的多。
寒暄兩句,李衛東開門見山的說:“中海北環建材市場,這邊有個亂舞迪吧,你聽說過沒有?”
“啊,師父你還要去賭?”於海龍的聲音就有點小緊張,上一次去坑羅北的賭場,還是於海龍託的人把他帶進去的,這次一聽李衛東說起亂舞,於海龍還以爲李衛東又要去撈錢,馬上說:“不行,亂舞的場子你不能碰。如果你想撈一筆,我有的是地方找給你,保證又保險又安全……”
“靠,賭個屁啊賭,我就問你亂舞迪吧聽說過沒有,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李衛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說:“我有個朋友好像在這裡混過,現在找不到了,所以想去找找看。怎麼,這個場子是你熟人罩的?”
於海龍說:“什麼啊師父,我要是熟的話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你想怎麼碰就怎麼碰。這麼跟你說吧,雖然徒弟我一直混寧港那一撇子,但是中海有幾個出來混的,都是什麼底細,就連長了幾根毛我差不多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唯獨這個亂舞,我到現在都摸不透!”
這廝原就是個粗人,說話也一直是這個鳥德行,李衛東也見怪不怪了。不過他的最後一句話,卻讓李衛東警覺起來。如果單單是這個場子的後臺硬,倒也沒什麼可怕的,但是連道上人都摸不透底細,又能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屹立N年而不倒,這個亂舞迪吧的複雜程度,可見一斑了。
想了想,李衛東說:“既然都是出來混的,老闆是誰你總該聽過吧?中海的勢力又不只是那一兩個,難道跟亂舞全都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於海龍說:“什麼老闆,那根本就是個掛名的玩意兒,一旦犯事好拿去頂缸的,知不知道都是一樣。要說起中海誰跟他有瓜葛,這件事很邪門,最早是建材市場的趙老疤,在那個場子混過一段時間,不到一年就被人不明不白的砍死在天橋上,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下的黑手。再後來是東平的姚二,當年在中海又是蓋樓又是搞水產市場,牛的不行,跟亂舞搭上沒多久,也死翹翹了。還有王大腦袋,蕭瘋子,這些中海的大哥但凡是跟亂舞沾上邊的,沒一個還是喘氣的,到現在誰還敢碰?對了還有一個人,就是羅北,聽說他在亂舞參了股,結果上一次中海打黑,第一個就先把他給端掉了。”
“有這種事?”李衛東不禁皺起了眉頭。如果說羅北是死在自己手上,算是個意外的話,趙老疤、姚二、王大腦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李衛東沒聽說過的,當年也都是跺跺腳中海都跟着顫三顫的主兒。這麼多人連一個小小的迪吧都擺不平,聽起來很有些不可思議。想了想,說:“既然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迪吧能有多大的油水,爲什麼這些人不顧死活也要去插一手?”
於海龍神秘兮兮的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師父,亂舞迪吧看上去不怎麼樣,其實在中海,只怕所有場子加起來都不如它。當年我跟王大腦袋有幾分交情,有一次喝酒的時候他偷偷跟我說,亂舞的生意玩的是三級跳,先是迪吧酒吧,然後是黃賭毒,而這些統統都是表面的障眼法,背後真正的大生意,誰都不知道。王大腦袋說,他在亂舞參了兩成的股份,三年之內,他起碼拿下半個中海!師父你想想,兩成股份,半個中海,如果不是利益足夠大,誰捨得提着腦袋去趟這趟渾水?”
李衛東越發的驚訝了。這世界上最賺錢的三種生意,除了賭博和毒品,就只剩下軍火了,而軍火買賣是不可能用這種鬧市區的小小迪吧來撐場面的,那麼這個亂舞,究竟是做的什麼買賣?黃育滔和崔老三那兩隻牲口,一個能打一個能混,可說到底都只是個學生,跟這個詭秘莫測的迪吧又會有怎樣的牽連?
從於海龍的嘴裡,能瞭解到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閒扯幾句,李衛東就想掛斷電話。於海龍卻說:“師父你等等,剛纔我跟你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嚇唬人的,那個亂舞迪吧真的不能碰!你能不能聽我一次勸,別趟這渾水好不好?”
李衛東隨口敷衍說:“沒事,我也就是問問,再說我那個朋友到底是不是在亂舞迪吧裡還說不準,看情況再說吧。”
於海龍嘆了口氣,說:“唉,算了,您老人家的脾氣我也知道,嘴上這麼說,心裡頭一準兒是打定主意了對不對?我就知道勸也是白勸。這樣吧,我現在就動身去中海,不就是一個破迪吧麼,也沒什麼好怕的,大不了徒弟我跟你一起去!”
這個於海龍說話是糙了點,人也夠粗,不過卻是粗中有細。李衛東是個什麼樣的脾氣,他在寧港就見識過,所以一猜這次李衛東就是非去不可了。難得的是他明知亂舞迪吧這一趟水又深又渾,還主動提出要陪着一起去,這讓李衛東挺感動的,說:“阿龍你先別來,我那個朋友現在只是聯繫不上,到底有事沒事還不一定,我也只是想過去看一眼而已。你現在又不在中海,別來回折騰了,要是真的有事,回頭我給你電話。”
於海龍馬上說:“那可不行,就是你自己去我纔不放心。師父你別管了,一切等我到了再說!”
說完就啪的掛了電話,李衛東再打就不接了,只有握着電話苦笑。正在這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連串刺耳的喇叭,從倒鏡裡一看,一輛酒紅色布加迪威龍正緊緊頂着他的雪弗蘭車屁股,不耐煩的按着喇叭。因爲是敞篷跑車,很清楚能看到駕駛位上的一個MM,戴着咖啡色太陽鏡,襯得一張臉蛋白膩誘人,滿頭長髮被風吹起,看上去很有幾分味道。
李衛東眼前一亮,不是因爲這MM長的漂亮,而是因爲這款布加迪威龍,卻是不折不扣的世界頂級跑車。本身的性能配置都不談,單是價格就至少超過兩千萬人民幣,能開得起這種頂級跑車的,放眼整個中海也絕對屈指可數!而跟這樣一輛豪華名車比較起來,亂舞迪吧卻只是一棟老舊的四層樓,除了霓虹燈還算大一點,門臉甚至都有些寒磣,這兩者的格調,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這樣一輛頂級跑車,跑到這裡來做什麼?李衛東腦子裡畫了個問號,發動車子讓開了車位。那輛布加迪呼的一下從身邊頂了過去,李衛東看了眼車牌,打頭的卻是京A8,這可是天子腳下部級領導們的座駕標記,不用說開車的這個MM還是滿有背景的。李衛東正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那位MM下了車扭頭朝這邊看了一眼,似乎對他的反應遲鈍很不滿意,然後小蠻腰一扭,徑直走進迪吧。接着一個精瘦精瘦的傢伙一溜小跑出來,開了那輛布加迪繞過迪吧正門,進了側面的半地下車庫。
李衛東也隨即下車,繞到車庫那邊,卻看卷閘門正緩緩往下落。四下看了看,李衛東隨手拈起一顆小石子,順着傾斜的臺階丟了進去,只聽裡面傳來一長串骨碌碌的聲響,看起來這個半地下車庫應該還不小。
想了想,又回到迪吧正門,推門進去。裡面是一條幽暗的走廊,旁邊一間售票室裡,三個人正胡吹亂侃,其中一個傢伙長的膀大腰圓,大秋天的卻只穿着個黑色緊身背心,露出兩條胳膊都刺着青魆魆的紋身,看到李衛東便啪的拉開售票窗,警覺的盯着他說:“還沒營業,你找誰,幹什麼的?”
李衛東捂着肚子說:“大哥,內急,能不能借個廁所……”
話還沒說完,那廝已經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滾蛋滾蛋!別TM來煩老子!”接着啪的關上了窗戶。李衛東只好退出來,並沒有回車上,而是順着迪吧向前一直走到橫街上,兜了個圈子繞到了迪吧後身。
迪吧的後面是一條小巷,右側貨運站的貨場,築着高高的圍牆,所以儘管是大白天,看上去還是顯得陰森森的。左手邊則多是一些黑食品加工點的聚集地,這些看上去又髒又破的房子裡卻能大量的輸送出各式各樣“精美”的小食品,而且流動性和反偵察意識極強,屢抓不禁,常年累月的瀰漫着污水和黑煙。
小巷的盡頭是一扇鎖着的鐵柵欄門,裡面正是迪吧的後院,幾個壯漢正圍着張桌子,一邊喝酒一邊吆五喝六。李衛東裝作背風點菸,靠近柵欄門看了一下,從這裡到迪吧後門,也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如果使用替身術的話,他自信憑着敏捷屬性和邪惡光環的加成,完全有把握在隱身的四秒鐘之內翻過柵欄衝進後門。
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正猶豫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李衛東嚇了一跳,竟然忘了調成靜音!還好剛纔猶豫了一下,否則這時已然暴露了。裡面幾個人也聽到了鈴聲,一個傢伙喝道:“幹什麼的,別在這瞎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