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07章 金色彎弓鳳羽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萬福金安。”南榮淺語目不斜視,儀態優雅,舉止得宜,盛裝打扮的她,很漂亮。
父皇母后都打心眼裡喜歡伊心染,在他們舉行大婚的那一天,南榮淺語就感覺到了。那種喜歡不參雜任何的雜誌,就只是純粹的喜歡。
那種喜歡,跟對她的喜歡不一樣,很溫柔很親切,彷彿就是自己的女兒般。夜皇與軒轅皇后雖然也很喜歡她,時常稱讚她,看似親切,實則疏離,全然不像他們對待伊心染那般。
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眼裡就容不下伊心染的存在了。
“太子妃免禮。”
“謝母后。”
軒轅皇后很少會喚她的名字,在她沒有嫁給太子夜修傑之前,她時常都會聽到。自她嫁給夜修傑之後,軒轅皇后對她的稱呼變成了太子妃,表面上什麼也沒有變,她對她依舊很好,很疼愛,什麼好東西都最先給她預留一份。
實際上,軒轅皇后與她之間,隔着一條無法跨越的隱形高牆,回不到最初的時候。
“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謝謝。”
“伊心染有禮了,太子妃萬安。”
不等軒轅皇后開口,伊心染自己站了起來,粉脣輕扯出明媚的笑容,聲若清泉,悅耳動聽。
“戰王妃有禮,萬福。”南榮淺語微微一愣,很快就回過神,對着伊心染福了福身子,算是還禮。
雖說,伊心染只是站起了身,並示向她福身行禮,不過堂堂固國公主都先向她點了頭,她若是不識擡舉還端着架子,只怕會招人記恨。
“呵呵,太子妃來得正好,看看我送給母后的禮物,你覺得怎麼樣?”
她打心眼裡不喜歡南榮淺語,從骨子裡覺得這個女人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思來想去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有真憑實據,她也懶得刨根問底。
戰王府已經被她攪得一團亂,幾乎沒有一處是完整的地方,工人正在加緊趕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
伊心染看了忠伯送到她手上,修建戰王府時的設計圖樣,東院裡除去纖塵居那個名字,的的確確全都是出自夜絕塵之手,沒有南榮淺語參與。
要不是夜絕塵誤導她,伊心染也就只會將‘纖塵居’三個字換掉,不會將整座纖塵居都拆了,勞命又傷財,太不划算。
只要以後南榮淺語不再爲了夜絕塵而糾纏她,招惹她,伊心染也懶得跟她計較那麼許多,省得有辱她的身份。南榮淺語安排的第一次刺殺,她被兩個陌生的男人出手救了,福大命大,自有老天保佑。
第二次刺殺,激發出她潛意識裡的本能,不能沒能殺了她,南榮淺語反倒折損了她的奶孃,自己最寶貝的容貌還毀在她的手裡。
南榮淺語心裡偏執的愛着夜絕塵,因妒成恨要她的命,一點兒也不奇怪。南榮淺語或許恨她毀了她的臉,但她心裡更恨夜絕塵不給她可以恢復容貌的雪膚膏,以至於直到現在,她出門都還必須戴着面紗,沒有勇氣以真面目視人。
不管怎麼算,伊心染都覺得自己贏了。
索性,大人有大量,暫且放過她。
“戰王妃送給母后的禮物,自然是千里挑一的。”
“淺語過來看看再說,坐下來咱們一家人聊聊天,談談心。”夜月渺見伊心染主動有意言和,立馬就配合着主動牽過南榮淺語的手,讓她坐到軒轅皇后的左手邊,四個女人圍坐成一個圈。
即使她嫁給了太子,算起來夜月渺應該稱呼她一聲皇嫂,實際上南榮淺語的年紀要小夜月渺幾歲,只要不是重大的場合,南榮淺語還是習慣稱呼夜月渺一聲皇姐。
幼時,她就是這麼叫的。
“是,皇姐。”
再一次聽到南榮淺語如此喚她,夜月渺有一瞬間的怔神,彷彿那已經是遙遠到記不起來的事情。
微笑着應了聲,夜月渺輕拍她的手背,柔聲道:“淺語可是病了,臉色如此蒼白,一定要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
“沒什麼大礙,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太醫已經瞧過,也服過藥了。”南榮淺語眼裡掠過一抹尷尬,轉瞬即逝。
她能說她臉色如此蒼白是因爲被太子疼愛過度麼?
不能。
既然不能,她又何必開口,徒惹別人的譏笑與嘲諷。
尤其,她最是不能在伊心染的面前丟臉。
“姐姐可真沒眼力勁兒,太子妃哪兒是感染了風寒,那是太子哥哥太疼她的緣故。”南榮淺語腳步浮虛,雙腿痠軟走路艱難,雖說臉色蒼白像是生病,但她的眉眼之間媚態悄然而生,嫵媚勾人的風情卻不可能是生病有的。
那分明就是,男歡女愛之後纔有特徵。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軒轅皇后瞧出南榮淺語的窘迫,好笑的點了點伊心染秀挺的瑤鼻,“別聽這個丫頭胡說。”
明明自己都還是個雛兒,哪裡知道男女之事了,不過聽伊心染那麼一說,軒轅皇后不由得細細打量南榮淺語,越瞧越覺得就是那麼回事兒。
“淺語別介意,九兒說話就是直接,她無心的。”
孰不知,無心纔是最傷人的。
伊心染看似無心的話,正像一把鋒利的刀,一刀一刀在凌遲着南榮淺語。
“怎麼會,戰王妃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麼。”用微笑掩飾她的尷尬與窘迫,南榮淺語垂眸看着擺放在桌上的首飾,眼裡劃過一道明亮的光采,“唯愛經典的首飾,花中之王的牡丹花最是適合母后,戰王妃果真花了很多心思,想必母后也特別喜歡。”
錦城裡,上至皇親貴族家的女眷,下至普通農家女,梳妝檯上估計都擺放着一件唯愛經典的飾品。
她素來喜歡收集各種各樣的首飾,越是華麗的她就越喜歡。
曾經,夜修傑爲了投她所好,大江南北的首飾沒少爲她收集,至今都還收藏在她的臥室裡。那些精美貴重的首飾,模樣大同小異,她有的別人也有,有時候戴在頭上出席宴會,一個不經意間就在別人的頭上發現了相當的髮飾。
頓時,再好的心情都沒有了。
自打唯愛經典開張以來,南榮淺語花了不少銀子進去,買回府的髮飾首飾一大堆,愣是沒有發現有誰跟她擁有過相同的飾品。
於是,現在的她,除了唯愛經典,再也不願意去別家首飾店挑選首飾。
“母后的確很喜歡這套首飾,改明兒母后出銀子,你們三個一同去唯愛經典挑選一件合心意的首飾,誰也不許替母后省銀子。”
“謝謝母后。”
伊心染笑得眼兒彎彎,唯愛經典是她的產業,樂得有別人投資。
話說,開店至今,她賺了不少自家人的銀子。
咳咳,能賺自家人的銀子,那也是本事,別人還沒有呢?
“九兒你又不缺銀子,還真是謝得快。”
“難得母后要給九兒買東西,哪能不謝得快。”
“謝謝母后。”南榮淺語從善如流,她以爲伊心染不會願意跟她握手言和,也許她還會藉機羞辱她。
但她沒想到伊心染會主動向她示好,既然如此,也省得她再費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南榮淺語發誓,她絕對不會讓伊心染有十年好日子可過。待她地位日益穩定之後,她必將用自己的雙手,一洗前辱。
“姐姐其實也很想要,你就不要謙虛了。”伊心染抱住夜月渺的胳膊,笑得燦爛,“太子哥哥那麼疼太子妃,肯定很快就能給我生下一個小侄子,母后你說是吧。”
行動上不能打擊南榮淺語,那她就嘴巴上佔些便宜。
這麼些年都沒得生,伊心染很懷疑南榮淺語能生麼?倘若生不出來,那她還說生下一個小侄子這樣的話,豈不是更讓她爲難。
“父皇很喜歡小孩子的,淺語若是能早日產下長皇孫,父皇肯定很高興。”夜月渺輕笑,只是一想到伊心染叫的那句‘太子哥哥’她就渾身發生。
伊心染跟夜修傑,什麼時候關係那麼好了,她怎麼不知道。
叫得那麼親切,實在是惡寒。
“生孩子的事情不着急,母后相信淺語心中有數。”
軒轅皇后雖然早就盼着能抱上孫子,但她也知道南榮淺語與太子之間,並不像表面上那麼恩愛,所以她不強求。
“多謝母后體諒。”
“母后,那些吃食都是爲我們準備的麼?”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伊心染可愛的問。
“御膳房新來的廚子做的,看看你們喜歡不喜歡。”知道伊心染喜歡吃點心,軒轅皇后一早就準備妥當了。
難得,伊心染給足了她面子,沒等她開口,就主動給了南榮淺語臺階下,她這場勸和宴,算是圓滿成功。
至於那些言語上的小瑕疵,直接就被軒轅皇后給忽略不計了。
“太子妃,請吧。”
“戰王妃,先請。”
“你們這麼客氣,那我就先請了。”夜月渺從她倆中間走過,捲起一陣香風,“再不快點兒走過來,我就全部吃完。”
伊心染撇撇小嘴,揚了揚好看的眉頭,甜糯的嗓音軟綿綿的,直聽得人骨頭酥軟,“吃完肥死你。”
噗——
南榮淺語笑出了聲,眉眼彎彎,越發楚楚動人,惹人愛憐,“戰王妃可能不知道,皇姐是屬於怎麼吃都長不胖的那種人。”
從小到大,她母親就嚴格控制她的飲食,什麼時候要長到多重,長到多高,都有標準,就是爲了讓她變得完美,嫁入皇室,振興候府。
幼時,她與夜月渺玩在一起,從來都不敢多吃,特別羨慕夜月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用顧忌那麼多。
有一次,她偷偷吃了很多的東西,後來被母親發現,狠狠的用家法伺候了她一頓。
從此,她再也不偷吃東西。
“是麼,姐姐果然是我的同類。”
言外之意便是,你南榮淺語永遠沒可能跟我是同類。
“太子妃多吃一些,你太瘦了。”軒轅皇后替南榮淺語夾了幾塊翡翠般晶瑩玉潤的糕點,又看了看左手一塊右手一塊,左一口右一口咬着點心的伊心染,眼裡笑意更深,“九兒,你真像是餓了好幾天沒吃飯的孩子,母后要好好問問塵,他是不是虐待你,沒有給你東西吃。”
伊心染用力搖頭,嘴裡嚼着東西,含糊不清的道:“戰王、、、、戰王府都、、都都快要被我給、、、給拆了、、誰、、誰誰敢虐待、、、待我、、、、”
她不虐待夜絕塵就是輕的,他丫的敢虐待她試試。
“淺語,別盯着她瞧,不然你會笑得沒力氣吃東西。”夜月渺眸色一暗,臉上堆滿了笑意,示意南榮淺語多吃一些。
或許,剛剛只是她看錯了,就算南榮淺語心裡不痛快,應該不會再找九兒的麻煩。
那麼陰狠毒辣,婉如毒蛇般的眼神,夜月渺不願意相信,那是她在南榮淺語眼裡看到的,真的很恐怖。
“參見皇后娘娘。”
“何事?”
“回皇后娘娘,德妃娘娘,賢妃娘娘前來請安。”
“請她們到花廳,本宮隨後就到。”軒轅皇后蹙眉,晨間纔來請過安,此時又來?
她可不相信那兩個女人是真的來向她請安,真要有那麼好的心腸,也不會時時刻刻都算計着她,想要看她怎麼摔下馬。
“是。”
粉衣宮女離去,伊心染狠狠的灌了一口茶,抱住軒轅皇后的胳膊道:“母后別害怕,她們也就兩個人,咱們母女四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她們。”
心情不錯,很想高喊一聲,軒轅皇后是姐罩着的人,誰敢動,誰就死。
YY一番之後,伊心染趴在軒轅皇后的肩膀上,晶亮的眸子裡流光溢彩,也不知道她在算計些什麼。
“她們又不是老虎,還不夠資格吃掉母后。”
母女四人,那麼隨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是不是也暗暗表達了伊心染那顆良善之心。
她是真的願意原諒南榮淺語,嘴巴上的話是難聽了些,也帶着點兒暗刺兒。對外時,槍口至少是一致朝外的,絕對不打自己人,哪怕那個自已人沒有把自己當成自己人。
伊心染的心胸,比起南榮淺語,當真是寬廣很多。
“母后,真的不要我們陪着你去?”
後宮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兒,夜月渺擔心軒轅皇后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她不敢說她的母后手上沒有染血,但她敢說,她的母后從來就只爲自保,不曾主動攻擊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她的擔心,也不是多餘的。
“母后,我陪你去吧。”在沒有發生椒房殿一事之前,南榮淺語每天都會進宮向軒轅皇后請安,後宮裡那些個受寵妃子的個性,她也略知一二,談不上能幫軒轅皇后化解危機,至少也能幫忖一下。
“到底你們是孩子,還是母后是孩子,瞎操心。”
聞言,伊心染甜甜的笑了。
她只是太閒了,想要找點兒樂子。
夜皇若是知道,伊心染在戰王府裡找不到樂子,跑到宮裡找他嬪妃的樂子,想必表情一定相當的精彩。
“母后,我想去上書房等太子,然後一起回府。”
“去吧。”
“兒臣先行告退。”南榮淺語福了福身,朝着伊心染夜月渺輕點了點頭,帶着慕欣慕瑤兩個丫鬟離開了椒房殿。
“母后,我好睏,把你的牀借我睡覺。”
既然夜絕塵那麼喜歡她的牀,那她就好心把牀借給他睡幾天,她就賴在宮裡住一段時日,回去之後王府也應該弄得差不多,她也有理由趕他離開萱月閣。
打定主意,伊心染就開始抱着軒轅皇后的手臂撒嬌賣萌,小模樣可愛得讓人恨不得把她變上,揣在懷裡才舒服。
“噗——”
夜月渺一口茶噴了出來,嗆着面色發紅,嚷嚷道:“九兒你幾歲了?”
“十四。”
“那你、、、、、、”
“誰說十四歲就不能向母后撒嬌了。”眨巴眨巴雙眼,賣萌對於伊心染來說,那簡直就是順手黏來的事情。
“渺兒,你看是帶九兒去你的展顏閣還是帶她到母后房裡睡覺,母后去花廳看看。”
“嗯。”
軒轅皇后帶着兩個貼身宮女離開,夜月渺敲了敲伊心染的小腦袋,道:“九兒,你真不計較太子妃對你做的那些事情了?”
換了是她,多多少少也會有所計較吧。
“你們不是都希望我不計較。”伊心染答非所問。
“別太委屈自己。”
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夜月渺知道有些事情強求不來。
“說到底,我又沒吃虧,談不上計較不計較。”現在頭腦清醒的她心裡明白,與其計較南榮淺語對她做的事情,倒不如好好與那隻借刀殺人,黃雀在後的柳依依算一算賬。
“我知道你不想見塵,跟姐姐住幾天。”
“還是姐姐瞭解我。”
伊心染笑得歡快,不想談不開心的事情。
她說過,欠了她債的人,她會討債。
至於討債的時間,自然是由她來定。
亦如,夜月渺爲她承受的那些傷害,她就會一一討要回來,一個也不放過。
“塵會被你氣死的。”
“怎麼可能。”伊心染打哈哈,裝糊塗。
“可不可能你心裡明白。”
“好姐姐我真的好睏。”爲了不讓自己躺進夜絕塵的懷裡,她可是睜着眼睛到天亮的,氣得夜絕塵一大清早摔門而出,顯然是氣得不輕。
他抱着她當然舒服了,吃虧的是她又不是他,咳咳,貌似好像是她抱着他,而非他抱着她。
“好啦好啦,不說你了。”
“有姐姐的孩子是個寶,我好幸福。”
“你慢點兒走,別摔着。”夜月渺無奈的看着一溜煙跑走的伊心染,只能暗自在心中祈禱她那個弟弟,早點進宮帶走九兒。
烏龜心理的九兒,什麼時候才願意直面自己的內心。
她那個弟弟,什麼時候才能抱得美人兒歸。
、、、、、、、、、、、、、、、、、、、、、、、、、
細碎的陽光打在湖面上,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碧水清清,楊柳依依,清風吹拂着衣袂,發現沙沙的聲響。
“瞧出些什麼門道了?”夜絕塵一襲黑衣,高居黑色駿馬之上,幽深的墨瞳緊緊的注意着前方那片蔥鬱的樹林,神色複雜。
“塵,你彆着急,讓袁將軍再仔細的看看。”
南榮陌晨騎着馬又繞着湖邊走了一圈,那日他們走過的小道已然消失不見,彷彿他們經由那條小道救回長公主與戰王妃都只是一個驚而險的夢,現實中不曾發生過,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小道消失不見,他親手刻下的那些記號,卻留在距離此地百米之外,再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玄幻的。
“那個神秘的組織不知道在雁不歸裡面隱藏了多久,對咱們夜國又具有多大的威脅,必須將他們清除,以除後患。”
雁不歸就在錦城門外,可說是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別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建立了一個組織,想想都覺得後怕,就彷彿那是在他們的脖子上懸了一把劍,隨時都有可能直接取走他們的性命。
“以前只覺得這地方邪門,現在才驚覺,這地方簡直就是恐怖。”
林中生長着那麼多的奇珍異草,那個神秘組織在空氣中散播了化功散,讓他們不知不覺間吸入,喪失功力不敵對手。
或許,那些採藥人進入雁不歸之後,並不是死了,而是被那個神秘組織給收用。
“不知袁將軍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破解林中的陣法。”司徒落瀾一襲白衣勝雪,墨發隨風飛舞,俊美非凡。
一再被點明,袁方黑着臉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嗓音粗獷的道:“末將無能,恐無法破解林中的陣法。”
他自幼學習陣法,也是夜國有名的少年將軍,很得夜皇的重視。
戰場上,講究行兵佈陣,利用陣法對敵,不但可以節省人力物力,還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他們袁家就是以主攻陣法對敵的家族,受歷代夜皇的看重,委以重任。
袁方,便是年輕一代袁方,最出色的。
七年前,夜國與蒼國一戰,袁方便是一場佈局精妙的長龍大陣,大敗蒼國,從而一戰成名。夜皇封他爲威武少將軍,官居從三品,可謂一步登天,曾被夜國百姓口口相傳,不失爲一段少年英雄的佳話。
“連你都沒有辦法破解。”夜絕塵薄脣輕掀,嗓音低啞,聽不出喜怒。
“請王爺恕罪,末將無能。”袁方轉過身,黑眸對上夜絕塵的眼,不到一秒立馬就垂下頭去,不敢與之對視。
雖說,他也是成名已早的少年將軍,軍功赫赫。但他不敢與夜絕塵相比,後者是比他成名還要早的戰王,百姓眼中的戰神。
在老百姓的眼中,似乎只要有夜絕塵在,夜國就不會受任何一個國家的欺辱,而他實在沒有那麼巨大的號召力。
“落瀾,你發現了什麼?”夜絕塵凌厲的視線掠過袁方的臉,後者竟是不受控制的渾身一顫,禁不住後背汗溼一片,“從雁不歸刮出來的風裡,帶着淡淡的氣聞,有些刺鼻。”
司徒落瀾訝異的看了夜絕塵一眼,隨後笑着點了點頭,他是醫者對氣味本就敏感,不想夜絕塵也察覺到了。
“塵的嗅覺果真敏銳,似乎有人在林中煉藥。”
“聞得出來什麼藥嗎?”軒轅思澈用力的嗅了嗅,什麼味道也沒聞到,“我怎麼什麼也沒聞出來?”
“我也沒有聞出來。”南榮陌晨攤攤手,不滿的嘀咕道:“你們上輩子都是屬狗的吧,嗅覺那麼靈敏。”
司徒落瀾整日與各種各樣的藥草打交道,他能聞出空氣裡面的藥味,南榮陌晨不覺得奇怪,夜絕塵也聞到了,他就覺得玄幻了。
他的武功不比夜絕塵遜色多少,怎麼他就聞不到,不帶這麼玩他的。
“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藥。”
“那個神秘組織在煉毒?”軒轅思澈一驚,聲音有些拔尖。
“嗯,淡淡的味道里雖然充滿了藥香,但卻很是刺鼻,他們煉的東西必定劇毒無比。”司徒落瀾號稱天下第一醫,醫術高明,但他生性淡漠,脾氣也極爲古怪,求醫問診不看診金多少,但憑他心情好壞。
很多人只知他是神醫無痕,卻不知道他的另一個身份是第三世家司徒家族的少主。
“末將心中倒是有一個人,興許能破解林中的陣法。”他是夜國的少年將軍,愛國是他的責任。
林中有人在煉製劇毒之物,袁方也顧不得自己的驕傲,眼下最重要的是進入雁不歸,摧毀那個神秘組織,阻止他們煉製劇毒。
“誰?”軒轅思澈挑眉,袁方是貴族圈裡出了名的不服人,能讓他甘敗下風的人,或許真有幾分真本事。
“第九世家夏候家族的夏候景晟。”
“是他?”
“瀾,你認識他。”
司徒落瀾點了點,朗聲道:“算是認識吧。”
“王爺,夏候景晨專攻奇門遁甲之術,末將專攻行兵佈陣之術,他肯定比末將有法子。”袁方頂着莫大的壓力說完這句話,心裡總算是尋找到一絲平衡。
他看來看去,就覺得雁不歸處處都透着障眼法,與戰場上他自己佈置出來的障眼法又着本質上的區別,以至於他根本不敢下定決心去闖一闖。
要知道,站在他身後的,個個身份都很尊貴,萬一他將他們帶入林中,出了什麼意外,他負不了那樣的責任。
與其一知半解的闖進去,倒不如找個精通的人,確保萬無一失的進去。
“塵,你做決定吧。”
“他們煉製的劇毒,還有多長時間可以煉製成功。”不管是雁不歸,還是那夥山賊,都是夜絕塵心中的一根刺,不除心裡不痛快。
在沒有尋找到破解林中陣法之前,夜絕塵不敢冒然帶領自己的暗衛進去,好不容易將他們一一培養起來,可不能折損在裡面。
至於那夥山賊,他手中掌櫃握了不少關於他們的情報,冷冽冷毅已經按照他的吩咐在佈局,拿下他們只是時間早晚的事情。
“最多三天。”
“袁將軍與夏候景晟可有交情,能否請他幫幫忙。”說是幫忙,夜絕塵可沒有一點兒是他要請別人幫忙的自覺。
“表哥,你要是會陣法就好了,也就不需要找別人幫忙了。”軒轅思澈輕嘆,略微有點兒小感慨。
從小到大,夜絕塵學什麼都快,學什麼都精,唯獨好像沒有學過奇門遁甲之術,也沒有可以教他的老師。
“塵,找不到夏候景晟,還有一個人倒是可以幫咱們。”南榮陌晨輕身一躍,跳下馬背,落到湖邊細碎的鵝卵石上,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雁不歸那片蔥鬱的林木,蒙上一層水幕似乎更加的清晰透澈。
“誰?”
“你家的小王妃。”那天夜裡,是伊心染告訴他們,跟着天空中啓明星的方向辨別方位,走出的雁不歸。
南榮陌晨有理由相信,伊心染絕對是精通奇門遁甲之術的。
“對,我怎麼忘了,皇嫂肯定知道怎麼破陣。”軒轅思澈抑制不住興奮,他怎麼把如此重要的信息給忘了。
他們與夏候景晟不相熟,請他幫忙有着諸多不便。相比較而言,伊心染是自家人,請她幫忙倒是容易得多。再說了,伊心染心地善良,肯定不會讓那些人制造出劇毒,危害別人的生命,必然會出手相助的。
只是,他家表哥恨不得將皇嫂給藏起來,不知道願不願意讓皇嫂出來。
“戰王妃精通陣法,那就更好。”
近來,袁方也有聽聞,戰王怎麼寵愛他的王妃,哪怕是戰王妃把戰王府都給拆了,戰王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寵着。
畢竟這是朝廷的事情,能儘量不與世家扯上關係更好。
“袁將軍,此地就交由你看守,不得讓外人靠近,本王明日帶王妃一起過來。”
“是,王爺。”
“表哥,那咱們回吧。”
夜絕塵俊眉緊蹙,眸色深沉,一馬鞭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飛奔了出去,軒轅思澈三人緊隨其後,騎着馬朝着皇城奔去。
戰王府·萱月閣
“參見王爺,王爺萬福金安。”
“起來吧。”
“謝王爺。”
琴棋書畫陪着伊心染進了宮,以良辰爲首的四個丫鬟看到夜絕塵回來,識趣的退出房間,站在門外候着。
夜絕塵大步走進內室,沒有發現伊心染的身影,來來回回將萱月閣找了個遍,眉頭堆成小山,耐心盡失,沉聲問道:“王妃去了哪裡?”
“回王爺,王妃進宮去了。”
“宮裡去了。”她會主動進宮,打死夜絕塵他都不相信。
那丫頭,從骨子裡就厭惡皇宮,她不喜歡那裡的陰謀詭計,勾心鬥角,縱使富麗堂皇,華麗大氣,她也不喜歡。
“皇后娘娘說是想念王妃,派了人來接王妃進宮小敘。”
“該死的。”低咒一聲,夜絕塵猶如一陣颶風般出了萱月閣,消失在院外。
“王、、、、、”
良辰張着嘴,她想對夜絕塵說,王妃在宮裡呆了兩個時辰覺得無趣又回了王府,再然後又帶着琴棋書畫逛街去了。
可是,她話還沒有說完,夜絕塵已經直奔皇宮而去。
蒼天爲證,這可不是她的錯。
怪只怪,王妃在王爺心中份量太重,至於一聽到王妃在哪兒,就迫不急待的跟了過去。
“要是王爺進了宮,沒找到王妃,肯定會滅了你的良辰。”
“又不是我的錯。”良辰尖叫,她這是躺着也中槍,太冤了。
“呵呵,王爺心裡滿滿都是王妃,就是不知道王妃什麼時候纔會接受王爺。”美景摩挲着尖細的下巴,只覺得王爺要走的路還很遠。
她們家王妃,那顆心很難得到。
單單只是感動,不足以讓她們家王妃動心。
“啊——”
伊心染一聲尖叫,只覺一道黑影擦着她的手臂急掠而去,待她仔細瞧時,又什麼都沒發現,好看的眉頭打了幾個結,拍了拍胸口替自己順氣。
“小姐,你有沒有怎麼樣?”
琴棋放下手中的麪人兒,扶着伊心染的手臂,眼裡滿是擔憂。
“剛纔是不是有一陣風從咱們背後刮過,好恐怖。”書畫心有餘悸,要是被‘那陣風’正風擊中,估計得倒飛出去好幾米,指不準小命都會丟掉。
“我沒事兒。”
吐出一口濁氣,伊心染搖了搖頭,她剛剛正準備拿着唯妙唯肖的二師兄豬八戒離開,壞心眼的想着把這個麪人兒送給夜絕塵,身體就被那個黑影撞得倒退一步,失聲叫了出來。
她很確定那不是一陣風,是一個速度極快的黑影。
只是,爲毛她覺得那個黑影有些眼熟呢?
“沒事就好。”
“嗯。”
“老闆,這幾個麪人兒我們家小姐買了,多少錢?”
“十五個銅板。”
長着花白鬍子的老闆看着伊心染握在手裡的麪人兒,嘴角微微一抽搐,到他攤上買麪人兒的年輕姑娘都喜歡漂亮的,或者有個性的人物,他就是想不明白,這年紀輕輕的小姐怎麼就選了醜醜的豬八戒。
“小姐,你看這嫦娥多美,豬八戒不符合你的形象。”
噗——
伊心染一聽,笑得面部扭曲,直接內傷。
豬八戒不符合她的形象,尼瑪,姐的形象豈是豬八戒可以相媲美的。
咳咳,的確,二師兄豬八戒的形象與夜絕塵,真的相當不吻合。
不過,誰讓柳依依長一句二師兄,短一句二師兄的叫他,所以,伊心染覺得豬八戒絕對是最適合夜絕塵的禮物。
“老闆,這是我買來送人的。”
“呵呵,小老兒多嘴了,小姐慢走。”想必她是買來送給小孩子的,老闆笑嘻嘻的目送伊心染三人漸行漸遠,又坐到凳子上,開始捏被買走的麪人兒。
“王妃,長公主不喜歡豬八戒的。”琴棋盯着伊心染拿在手裡的豬八戒,很是不喜歡,她喜歡孫猴子。
“誰說要送給姐姐了。”
“王妃,那不會是送給皇后娘娘的吧。”
書畫驚恐的道,面部表情精彩紛呈,被自己YY出來的畫面嚇得不輕。
“你家王妃我,有那麼不靠譜麼。”額前黑線滑落,她不就是要送個禮物出去麼,怎就惹來那麼多的猜測,“別管我送給誰,反正不是送給你們兩個的。”
琴棋書畫對視一眼,看向豬八戒的眼神兒,更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不是送她們的最好,反正她們也不喜歡。
“王妃,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先逛逛再說。”伊心染在展顏閣裡小睡了一個時辰,醒來玩了半個時辰,直嚷嚷無聊,夜月渺拗不過她,便送她出了宮門。
回到萱月閣不到一刻鐘,孫嬤嬤就拿了唯愛經典的賬目給她看,東南西北四城分店是已經裝修完工,是不是定在同一天開張,又要不要趁勢推出新品。
伊心染看過賬目,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全是錢的符號,短短兩個月時間,除去成本竟然賺了那麼多,要是她以後將唯愛經典做大,讓四國都有分店,那她肯定就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女人。
新品的設計圖紙,伊心染並不單心,反正她的腦子裡多的是點子,絕對不會重複。想了想,伊心染將四家分店開張的日子都定在十天之後,這段日子就好好的宣傳,造勢,力爭拿下首飾界的龍頭位置。
“街上也沒什麼好玩的,咱們去唯愛經典逛逛。”
她是唯愛經典的幕後老闆,她的身邊除了孫嬤嬤,誰也不知道。伊心染想要獨自出門,必會引來懷疑,於是她帶着琴棋書畫,這兩個丫鬟身手不弱,也很機警,想要在她們毫無所覺的情況下甩掉她們,有些難度。
思來想去,伊心染只能把她們帶到唯愛經典,藉口她要上三樓量身定做首飾,將她們留在二樓,而她便能脫身去辦她其他的事。
比如,她從雁不歸回來,清醒之後,第二天暗中吩咐孫嬤嬤替她辦的事情。
近一個月的時間,她要的那些東西,應該做好了。
“是,王妃。”
“你們該叫我什麼?”每次離開戰王府,良辰都會替她喬裝改變一下,掩蓋住她的傾世之容,的確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至少,不會有人看到她就想上前搭訕,平凡的臉蛋果然有平凡的好處,沒人糾纏,日子清閒。
“小姐。”
“真乖。”
“小姐,前面那家小店的粥不錯,要不要喝一碗再去唯愛經典。”琴棋記得,在宮裡伊心染沒用多少午膳,逛了這麼長時間,肯定餓了。
“肚子有點兒餓,咱們一起去吃。”
“嗯。”
三個人一人喝了兩碗粥,走進了唯愛經典,就如伊心染心中設想的那樣,她將琴棋書畫留在了二樓看首飾,獨自上了三樓,然後悄悄離開。
只要一個時辰之後,她回到唯愛經典的樓上,再帶着琴棋書畫離開,回到戰王府,誰也不會發現她的秘密。
“主子,馬車已經備好了。”
“嗯。”
此時的伊心染已然換了一襲月白色的男裝,恢復了原本的容貌,赫然便是一風華絕代的翩翩公子,仿若謫仙。
唯愛經典的掌櫃是孫嬤嬤一手安排的,衆所周知,唯愛經典的幕後老闆是一個極爲神秘的年輕男子,他的身份就是一個謎。
一切都只是傳聞,誰也沒有親眼見過。
伊心染坐進馬車,刻意變了聲說話,溫潤的男聲很是好聽,“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知道嗎?”
“主子放心,小的明白。”
“回去吧。”
“是。”
車伕駕着馬車從唯愛經典的後門緩緩離開,伊心染靠在車門閉目養神,腦海裡飄浮着她來到這個異世發生的一切。
點點滴滴,像是電影一樣清晰的呈現在她的腦海裡,而她自己彷彿正一點一點融入南國九公主伊心染的角色,靈魂與她的肉體越加的契合。
“主子,到了。”
伊心染睜開雙眼,清澈散去,留下的滿是冷冷的光華。
“你在這裡等我。”
“是,主子。”
車伕一直都低着頭,對伊心染很是恭敬。
不該問的事情不問,不該說的話不說,他的每一個動作,幾乎都是按照伊心染下達的命令在執行。
錦城裡最出名的鐵匠鋪,名爲老鐵匠。位於西城門外,兩公里處的一座簡陋的小茅草屋後面。
從外面看,誰也無法相信這裡就是聞名於整個飄渺大陸的老鐵匠鋪。穿過茅草屋,裡面纔是別有洞天,自有一番新的天地。
伊心染獨自下了馬車,陽光下邁着悠閒的步子朝着小茅草屋走去,目不斜視,儀態優雅,尊貴的氣質由內而外,貴氣逼人。
“扣扣扣、、、、”
纖細的手指微微屈起,伊心染敲着木門,臉上沒有一點兒不煩耐。
當初,她將畫好的圖紙交給孫嬤嬤,讓她找一個鐵匠爲她打造圖紙上的東西,幾天後,孫嬤嬤就告訴了她這個地址。
原本,老鐵匠接單子的要求就極爲挑剔,很少有他瞧得上眼,心甘情願樂意打造的。曾經,伊心染從夜絕塵那裡拿用來劃傷南榮淺語臉蛋的匕首,正是出自老鐵匠鋪。
現如今,那把匕首伊心染都還隨身帶着,以備不時之需。
她可不管夜絕塵送不送給她,反正她很喜歡那把匕首,到了她的手裡就是她的。
“誰?”
“取東西的人。”伊心染聲音不高不低,剛剛好讓裡面的人聽得清楚,言語間自有一股不容任何人輕視的威嚴。
“進來吧。”
推門而入,伊心染緩步穿過一塊花田,好看的眉頭輕蹙,墨玉般的眼裡掠過一抹幽光,嘴角的笑意卻是越發的燦爛,“不知道的人必定認爲老先生是一代毒師,而不是一個大隱於世的打鐵匠。”
“夜國何時出了一位如此風華無雙的公子哥,老夫竟然不知道,果真是人老了,消息不靈通了。”青衫老人挺着圓圓的肚腩,睜着一雙精光閃閃的綠豆眼,上上下下將伊心染打量了一遍,眼裡的光華越發的璀璨。
在他見過的人裡,無論是長相還是氣魄,唯一一個讓他折服的男人,便是夜國戰王夜絕塵。
眼下,顯然又多了這麼一位。
“在下伊皇,無名小輩而已,前輩不知道很正常。”伊心染神色如常,一步步穿過劇毒的花田,站到了青衫老人的對面。
那些花的確是劇毒之物,沾染上一點兒便會致命。
整座鐵匠鋪都設有陣法,牽一髮而動全身,不得不讓伊心染懷疑,這家鐵匠鋪背後究竟隱藏着怎樣的驚天秘密。
夜國境內有朝廷無法掌握的勢力,夜絕塵那傢伙知道不知道呢?
呃,管他知道不知道,她幹嘛要替他操心。
“伊皇,夠霸氣,好名字。”青衫老人順着花白的鬍鬚,綠豆眼緊盯着伊心染不放,在腦海裡過了好幾遍,也不記得哪一方勢力裡面有他這麼一號人物。
舉手投足間無形中散發着威嚴,骨子裡就有種尊貴的氣度,遠不是後天所能培養出來的,莫不是故意被隱藏起來的。
那,現在又怎麼會讓他出來,以真面目視人。
“前輩過獎了。”伊心染垂眸,卷而翹的眼睫輕顫,擋住她眼裡細碎的光華,她知道青衫老人在看些什麼,很坦然的接受他的目光。
伊皇,是她大哥的名字,自然是很霸氣的。
伊心染也有那樣的自信,在飄渺大陸,絕對查不到關於伊皇的任何消息,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皮毛。
“伊公子裡面請。”
“請。”
“老夫名叫卓鐵,伊公子若是不介意,就喚老夫一聲卓老即可。”他的一生都與鐵爲伴,從他手裡流傳出去的鐵器,兵器數不勝數,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打過多少鐵,鑄過多少兵器,又有多少是江湖上成名的兵器。
那些前來此地找他打造兵器的人,從來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他指名要什麼東西,他們就必須送上什麼東西給他,否則,他不會答應替他們打造。
三年前開始,金錢也好,武功秘籍也罷,他都已經瞧不上眼,他開始喜歡拿着別人設計的兵器圖紙,打造那些不可能打造出來的兵器,對此他非常的感興趣,每打造出來一件,都能讓他擁有至高的快感。
每每看到符合他心意的兵器圖紙,就算讓他免費爲其打造,他都相當的樂意。
顯然,孫嬤嬤找人將圖紙送到他手裡時,起初還擔心他不會打造,一柱香之後,不料卓鐵滿心歡喜的答應爲打造圖紙上的兵器。
他不收分文,但他有一個要求。
那就是,必須是畫圖紙的人,親自前來取兵器,否則,他寧可將已經打造好的兵器銷燬掉。
“卓老。”
“呵呵,老夫與伊公子甚是投緣,有些相見恨晚啦。”
“我的東西卓老可打造好了。”
“昨日就打造好了,老夫這就帶伊公子過去驗驗貨。”卓老笑眯眯的望着伊心染挺直的背脊,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活了幾十年,他打造過的弓箭不知几几,無論是哪種用途的,他曾經都打造過。
然而,像是伊心染圖紙上畫出來的那種弓,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只是覺得那弓所用的箭,有些特別。
絕對是那種,射入皮肉裡,就拔不出來,非得剜掉一大塊肉的那種。
有些血腥,有些暴力,但他瞧了異常的興奮。
“那就麻煩卓老了。”
“跟我來。”
繞過彎彎曲曲的走廊,伊心染跟着卓老來到一處射擊場,琳琅滿目的兵器瞧得人心裡瘮得慌。
不愧是打造兵器的專家,無論是長槍還是大刀,做工精緻不說,刀鋒都極其銳利。
“伊公子不要誤會,老夫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生平第一次見到你所設計的弓,心中很是好奇,就想看看伊公子用它射一箭,讓老夫看看它真正的威力如何?”
卓老笑得憨厚,眼裡精光流溢,打造好那把弓,他就親自拿到射擊場,試了試威力,結果發覺與普通的弓箭並無多大差異,只是造型更加的完美精緻罷了。
能讓人不惜花大價錢請他打造,只說是一把普通的弓,卓老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除了那把弓之外,還有許多零散的部件,他試過將這些部件按照他的想法,裝在弓上,結果弄得不倫不類,最後又全都拆了下來。
“這是自然。”
她費了那麼多的心思,打造出來的弓,不好好試試它的性能,是否達到她的要求,能不能令她滿意,又怎麼會甘心離開。
也許,離開了這家老鐵匠,她就再也找不到人可以打造出她想要的東西。
“伊公子要的東西就在前面那個長形錦盒裡,過去看看是否合你的心意。”
“嗯。”
伊心染順着卓老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個長形的錦盒擺在一方石桌上,心情激動上前,雙手微微有些顫抖的打開盒蓋,耀眼的金色光芒一如記憶中那般,燦爛奪目,舉世無雙。
她所鍾愛的鳳羽,終於又回到她的身邊了。
金色彎弓鳳羽,曾經是多少人腦海中的不滅的惡夢。
利箭離弦,箭不虛無。發生那件事之後,伊心染從未想過,她還能再一次拿起弓箭。
“伊公子覺得怎麼樣?”將伊心染片刻的失態看盡眼裡,卓老笑着開口,突然覺得在伊心染的眼中,這把弓有着很特殊的意義。
她似乎透過這把弓,在看着某個人,某件事,牽動着她的情緒,讓她的身體裡漸漸泛起淡淡的殺氣。
“你將我的鳳羽打造得很好,我很滿意。”
要不怎麼說古人的智慧是現代人不能相比的,用落後的技術卻能製造出近現代的武器,單憑這一點,伊心染覺得就應該給予古人,最高的評價。
握在手中的鳳羽,雖然沒辦法完全與她在現代的鳳羽相提並論,但也很是完美,伊心染打心眼裡喜歡。
“鳳羽,這把弓的名字,真好聽。”卓老撫着長長的鬍子,眼中的笑意更甚。
不出他所料,這把弓的來頭,定然不小。
“嗯。”
伊心染垂眸,不應該說是弓,說成是箭更貼切。
古時箭的種類很多,足足有近百種,在那麼多的箭種裡面,伊心染挑中了鳳羽。
學箭之初,她家大哥伊皇就說,以弓對槍,是先天的缺失,箭永遠不可能比槍快。而她,用自己的努力,拿着弓箭成功讓她家大哥把當初說的話吞了回去。
鳳羽,弩箭的一種。
元《東南記聞》載:“趙執中制木幹箭,能射三百步外,名鳳羽。”
後經伊心染通過實踐作戰的經驗將其修改,結了弩箭與其他擁有單獨特色弓箭的優點,合成的一種新型弓箭,無論是射程還是力道,都強化到最頂端,威力自是不容小覷。
“古往今來,名箭不少,老夫也不算是見識淺薄之人,但最好奇的還是伊公子手中這把鳳羽。”
伊心染不語,右手執弓,左手拿箭搭弦,一舉一動,行雲流水,美得仿如一幅筆觸輕而淺的水墨畫,耐人尋味。
嗖——
破風聲剛剛劃過耳際,鳳羽離弦,猶如銀色的極光,準確無誤的射中靶場上,距離最遠的那個箭靶,正中紅心,穩穩的紮在上面,一動不動。
“好好好。”卓老興奮的鼓掌,接連道了三聲好。
明明他也拿着鳳羽射過一箭,威力遠遠不如伊心染。相同的弓,相同的箭,只是換一個人,一切都變得不一樣。
“卓老的技術果真很好。”
金色的弓,銀色的箭,曾經就是伊心染在馬場上最明顯的標誌。
她不喜歡木製的弓,也不喜歡木製的箭,她的鳳羽是合金材料製成的,畫完圖紙,伊心染特別在上面標明,必須用她要求的材料打造鳳羽。
本來沒有抱多大的希望,卻收到了意想不到效果。
“伊公子滿意就好,老夫還有一事不明,可否請教一二。”
“卓老請說。”
將鳳羽放入錦盒,伊心染拿起盒中那些零碎的小玩意,細細的檢查,是否如她要求的那般。
待她將這些小東西一一裝到鳳羽上,才能將她的鳳羽調整到最佳的戰鬥狀態。當然,某些小秘密只適合爛在肚子裡,她不會對任何說。
圖紙已經落入卓老之手,就算伊心染要將圖紙收回來,也沒有用了。那麼長段時間,卓老想要重新複製多少份都已經有了,她又何必沒事兒找事兒,徒添煩惱。
“不知伊公子能否告訴老夫,這些小東西有何用處?”這些小東西在圖紙上,都有非常詳細的標註,其打造的難度,比起整把弓的製作程度都要難上許多。
他也想過,是不是這些零碎的物件兒,纔是整把弓箭的精髓。
可是任憑他怎麼嘗試,都無法將這些物件兒與整把弓箭完美的搭配在一起,若真是如他所想,又怎麼可能無法融合。
但若不是他想的那樣,又爲何要嚴格要求這些不起眼小物件的製作精度?
“卓老可有發現,我讓你打造的每一支箭羽後面都有一個小孔。”伊心染再次抽出一支箭,白色的箭羽處有一顆豌豆大小的洞,不仔細看,並不明顯。
“這個老夫知道。”
伊心染一同要求打造二十五支相當的箭羽,每一支都是他精心打造的,箭羽身上有什麼特徵,他再清楚不過。
一個小孔,能說明什麼?
“我不喜歡用木箭,因此射箭時只會用這種專門打造的箭羽,每一支都可謂是價錢不菲,爲了節約銀兩,自然是希望此箭射出去之後,還能自己再飛回來。”
話落,伊心染將其中一個小物件兒,輕輕釦在箭羽上,再次拉弓射了一箭。銀色的箭尖刺透靶心,停留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竟然奇蹟般的倒飛回來,徑直落入了箭囊裡。
整個畫面,用時不超過一分鐘,卻是瞧得卓老眼睛都看直了。
“原來如此。”
只是那些小物件形狀各異,用途難道只是如此,他還是有些不相信。
“不同形狀的小物件兒,輕釦在箭羽上,自是有着不同的用途,有的可以加速,有的可以減速,有的可以加大力道,總之用途很廣泛。”
“老夫受教了。”
“卓老太謙虛了。”既然卓老收了她的圖紙,伊心染自然也不會再給他銀兩,全當他們之間這筆買賣兩清了。“我可以帶着鳳羽離開貴府了嗎?”
“老夫送伊公子出去。”
他看過圖紙,決定打造鳳羽時,就對來人說過,只要畫出圖紙的人親自請來取箭,他不收取任何的費用。
至於那張圖紙,他早就複製出一份貼身收藏,原來那一份,倘若伊心染開口要,他自當歸還。
從頭到尾,伊心染都沒有提過圖紙之事,卓老不禁苦笑,人家根本就沒想再要回圖紙,倒是他自己想得太多。
也是,一份被看過,甚至還被打造出來的圖紙,即便拿了回去,他也已經記在了腦海裡,除非殺了他,否則總有可能流傳出去。
伊心染對此不聞不問,倒是很得卓老的心意。
將來若有機會,他很想跟伊心染合作。
但在那之前,他必須想辦法好好打探清楚,伊皇這個人,甚至是他的身份,是不是假的,有沒有可能成爲他們的人。
“嗯。”
假裝不懂陣法,伊心染明知道前面有一堵牆,還是伸出腳踩在那裡。眼看就要撞到牆上,卓老看似無意的撞了她一下,實則是暗中拉了她一把,笑道:“伊公子走錯了,大門在那邊。”
“呵呵。”
“來,我帶伊公子出去。”
既然不懂陣法,她又是怎麼穿過門前那片毒花叢的,卓老覺得自己的腦子要不夠用了。要說伊心染在演戲,卓老又覺得不像。
剛纔那堵牆,要真撞上去,非得受重傷不可,明知道有危險還傻傻的撞上去,她又不是傻的。
“以後若有機會,必定再來找卓老幫忙。”
走出茅草屋,伊心染看到來時的馬車依舊停在那裡,車伕安靜的坐在馬車上淺眠,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痕。
“那是自然,老夫與伊公子很是談得來,以後要是有新的兵器,送來老夫這裡,必定給伊公子打造出來。”
“好。”
“伊公子慢走。”
“卓老回吧,有緣再見。”
下一次再見面,就不知道是敵還是友了。
卓老的背景不簡單,看來她有必要提醒一下夜絕塵,好歹她現在住在夜國,生活得很愜意,千萬不要掀起什麼戰爭。
她沒有興趣做亂世佳人,還是平平安安做個小女人比較好,偶爾可以找點兒樂子,釋放一下她體內暴動的嗜血因子就好。
、、、、、、、、、、、、、、、、、、、、、、、、、、、、、
夜絕塵出了戰王府,沒顧得上騎馬,直接就用輕功趕去了皇宮,路上他記得好像撞到一個人,有些熟悉。
當時沒想太多,一心記掛着伊心染,什麼人在他眼裡都不存在了。
他剛剛進宮,路過御花園時遇到夜皇,不得不留下腳步,將雁不歸的事情,大致向夜皇稟報了一下,急匆匆的就趕去了椒房殿。
遠遠的都還能聽到夜皇爽朗的大笑聲,說他現在滿心滿眼滿腦都是九兒,還說九兒不愧是他的兒媳婦,魅力就是不一般。
不想承認也得承認,伊心染對他而言,很重要,重要過一切。
他的心裡有她,靜下來腦海裡都是她的身影,時時刻刻都在想,她在做什麼,有沒有想他,是不是跟他一樣睡不着。
以前,他從來沒有想南榮淺語,更不會顧及她的感受,更不可能花時間陪她。
對伊心染,他很想將世間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捧到她的面前,只願她能笑得開懷。
他會想要保護她,疼惜她,不管她做什麼,都寵着她。
她的情緒,會直接影響到他的情緒。
原來,愛上一個人,她笑的時候,你就會不自覺的因她而牽起嘴角,明明什麼也沒有得到,心裡就是滿滿的,很充實。
“參見戰王殿下,戰王殿下萬福金安。”
“免禮。”
“謝戰王殿下。”
“戰王妃在哪裡?”他的母后有午睡的習慣,但他的小王妃沒有午睡的習慣,肯定不會是在睡覺。
戰王妃?
兩粉衣宮女一愣,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夜絕塵有些陰沉的臉色,低聲回話道:“戰王妃兩個時辰前就出宮了。”
難道戰王妃又失蹤了?
“什麼?”夜絕塵語氣上揚,寒氣逼人。
“回、、、戰王殿下的話,戰王妃的確在兩個時辰前就出宮了,是長公主殿下親自送到宮門口去的。”
兩個宮女雙腿一軟,跪到地上,哆嗦着身子。
“皇后娘娘想要留戰王妃在宮裡小住幾天,長公主殿下也留了,可是戰王妃說呆在宮裡太悶,她不習慣堅持要回王府。”
“起來回話。”
“、、、是、、、”嚥了咽口水,兩個宮女從地上爬起來,雙腿仍是抖得厲害。
“太子妃今日可有進宮?”希望不要是他想的那樣,伊心染的性子,眼裡揉不得沙子,別人欠了她的,她是一定會討要回來的。
南榮淺語一次又一次的挑釁她,這一次更鬧到王府裡當着她的面挑釁,夜絕塵寧可相信,伊心染會狠揍南榮淺語一頓,也無法想象這樣的兩個人能握手言和。
母后想到的那些,夜絕塵都想過,但他不願意讓伊心染受委屈,任由外面那些人去說,他不介意。
對南榮淺語,他已經仁之意盡,她若是再敢動歪心思,也別怪他不念舊情,殺了她。
“回戰王殿下,太子妃在戰王妃到椒房殿之後,也到了椒房殿給皇后娘娘請安。”
當時她們都在殿外伺候,也不知道里面都發生了些什麼,只是聽到裡面傳來歡愉的笑聲,應該是相處得很容洽。
“可有發生爭吵,或者說什麼不愉快。”
“沒有。”
“仔細想想,真沒有嗎?”
“真的沒有,奴婢們站在殿外伺候,只聽到裡面傳來笑聲,並沒有爭吵聲。”
“長公主當時也在椒房殿。”夜絕塵雙眉皺成兩座小山,幽深的黑眸似有風暴在悄然聚集,更是擔心伊心染。
“是的,長公主當時也在,後來德妃娘娘跟賢妃娘娘來給皇后娘娘請安,戰王妃就跟着長公主去了展顏閣。”
夜絕塵聽完,轉身大步離開椒房殿,像陣風似的又刮出了皇宮。
“老奴給王爺請安。”
“王妃回來了嗎?”夜絕塵一路上都在想,他進宮的路上撞到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伊心染。
如果不是,那股熟悉的感覺從何而來?
他只隱隱的記得,那人勉強算得上清秀的臉龐,實在是很難讓人將她跟伊心染聯想在一起。
“王妃尚未回府。”
“叫良辰美景到前廳來見本王。”
“是。”
揉着隱隱作痛的額角,夜絕塵躍過管家韓忠,消失在百花爭奇鬥豔的花園裡。
“奴婢給王爺請安,王爺萬福。”良辰走進前廳,只見夜絕塵斜靠在主位的椅子上,一手託着頭,雙眸緊閉,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王妃也真是的,逛了那麼久還不回來,王爺找她都要找瘋了,要是拿她出氣可怎麼辦?
王妃,你快回來救良辰吧。
“王妃什麼時候出府的。”
“回王爺,王爺到萱月閣的一刻鐘之前。”良辰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夜絕塵,見他仍就雙眸緊閉,低聲又道:“王妃早先的確是被皇后娘娘派來的人接進了宮,奴婢話還沒有回話,王爺就像陣風似的飄走了,所以、、、、、”
所以,她不是故意的。
真不是故意讓他白跑一趟,進宮去的。
夜絕塵聽得眼角抽抽,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會調教出什麼樣的奴才,伊心染教出來的丫頭,也跟她一樣,有氣死人的本事。
敢情,從頭到尾,都是他自找的。
他要是耐心點兒,聽良辰把話說完,那他就不會進宮白跑一趟。
“奴婢該死,請王爺恕罪。”良辰跪到地上,低下了頭。
她跟美景,琴棋還有書畫,都是孤兒,是夜絕塵將她們從大街上撿回來,不僅給她們飯吃,還教她們識字。雖然頂着丫鬟的名頭,可在戰王府裡幾乎過着小姐般的生活。
夜絕塵派她們四個去伺候王妃,跟伊心染朝夕相處下來,她們的心漸漸的都向着伊心染了,快要忘記誰纔是她們真正的主子。
“既然本王把你們四個給了她,她就是你們的主子,聽她的話沒錯,爲她着想,處處護着她也沒錯。”深邃的黑眸猛然睜開,夜絕塵彷彿看到良辰心中所思所想,淡淡的開了口。
他從未想過要監視伊心染,當初將良辰美景,琴棋書畫四個丫鬟派去伺候她,不是因爲別的,只因這四個丫鬟心地善良,又有眼力勁,是能信任之人。
“謝王爺。”
“王妃出府,身邊帶人了嗎?”
“琴棋書畫跟在王妃的身邊,王妃每次出府,奴婢都有給王妃化妝,遮掩了王妃的傾世之容,應該不會有太多的人注意到王妃。”
“你退下吧。”
“是。”
良辰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前廳,心裡澀澀的,她一定要告訴王妃,王爺對她到底有多好,有多真心。
遮掩了傾世之容,那他撞到的那個女人,就是她了。
該死的,當時他怎麼就沒想到。
那時,她的身旁的確站在兩個丫鬟,只不過兩個丫鬟是背對着她,似乎在挑選什麼東西,難怪他沒有認出那就是琴棋書畫。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夜絕塵就坐在前廳,飲盡一杯又一杯的茶,從太陽還未落坡,等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伊心染也沒有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耐心一點一點的用盡,夜絕塵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良辰美景,雪芷孤霜四個丫鬟站在前廳外,抱住自己的雙臂,汗毛倒豎直冷得打顫。
實在是從前廳裡散發出來的冷氣,快將她們凍成冰棍了。
王妃,你到底去哪兒了,再不回來,王爺估計就要暴走了。
“要不,我去大門口等着,要是王妃回來了就讓她向王爺撒撒嬌,王爺肯定不捨得懲罰她。”
“美景,王爺正盯着咱們,哪兒也別想去。”
“完了。”
孤霜板着一張臉,沒有什麼表情,可她心裡跟明鏡一樣。王爺越是在意公主,就越是不可能放開公主。面對如此優秀的王爺,公主遲早都會動心。
韓忠臉色焦急的等在大門口,來來回回都快要把地給踩蹋了,王爺這次是真的動怒了,也只有王妃才能滅得了王爺心裡的火。
所以,他就要這裡等着。
只要王妃回來對着王爺笑一笑,撒撒嬌,王爺肯定不會計較,但若是王妃不理王爺,後果真就不敢想象了。
“忠伯,這麼晚了你在這裡壓馬路啊。”伊心染手裡握着豬八戒的麪人兒,疑惑不解的望着韓忠。
韓忠一愣,顯然不明白壓馬路是什麼意思?
不過,他沒時間問清楚什麼是壓馬路,畢竟那不是重點。
重點是伊心染終於回來了,再等下去,估計王爺就會親自領着人出去找王妃,鬧得滿城皆知。
“老奴給王妃請安,王妃、、、、”
“停,忠伯你就不能換點兒新鮮的詞兒。”每次見了她,說的第一句話都一樣,真沒意思。
“哎喲,我的好王妃,你可算是回來了。”
“發生什麼事情了?”不在狀態中的伊心染眨巴着大眼睛,就那麼隨口一問。
“王爺回府沒見到王妃,知道王妃進了宮就追去了宮裡,結果王妃又出了宮,然後王爺就在前廳等着王妃,從下午一直到現在,沒有離開過一步。”韓忠能感覺到夜絕塵心中壓抑的怒火,一點準着。
伊心染眨眨眼,軟聲道:“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她又沒叫他找她,她也沒叫他等她。
“王爺擔心王妃,心疼王妃,王妃難道真就感覺不到。”韓忠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什麼主僕,瞪着伊心染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王爺擔心王妃受委屈,所以一聽是皇后娘娘接你進了宮,立馬就趕去宮裡,可都是爲了王妃。”
王妃跟太子妃都是軒轅皇后的媳婦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們兩個鬧得歡暢,旁邊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話。不管是於公還是於私,軒轅皇后都有責任調和,以求讓她們兩個人能握手言和。
其實,那些話,本該是由王爺跟王妃說,太子跟太子妃說的。
王爺捨不得伊心染受委屈,心裡有不痛快,也就什麼都沒說。太子府那邊也沒有什麼動靜,久等不到消息,軒轅皇后只能選擇自己開口。
誰要心中有恨,那就恨她。
“我去看看他。”伊心染垂眸,聽了韓忠的話,心裡悶悶的,堵得有些難受。
她不是看不到夜絕塵爲她做的事情,她只是不確定,那是不是就是愛。
她想愛,可她也怕受傷。
“王爺很疼王妃,王妃說話的聲音可好聽了,只要撒撒嬌,忠伯保證王爺捨不得說王妃一句重話。”
伊心染擡頭瞪了忠伯一眼,俏臉暴紅,這是公然叫她去跟夜絕塵撒嬌賣乖,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王妃快些去吧。”
“知道啦。”好丟臉,有她這麼沒有面子的主子麼。
伊心染快步穿過花園,再繞過長長的走廊,果真就看到夜絕塵黑着一張臉來回在廳裡走到,冷氣騰騰的往外冒,氣得不輕。
“王妃,你怎麼纔回來?”一見伊心染,四個丫鬟立馬哭喪着一張臉朝着她撲過來,恨不得跟着伊心染出去的不是琴棋書畫,而是她們。
呆在王妃身邊很安全,呆在王爺身邊,她們都快要被凍死了。
“你們先回萱月閣。”
“那王妃你、、、、、、”
“我去看看你們家王爺。”
“那明明就是王妃自己家的。”
“一羣沒良心的東西。”伊心染作勢要打她們,揚起的小手就被某隻大手握住,動彈不了了,“王爺、、、、”
扭着小腦袋看了夜絕塵一眼,對上他漆黑如子夜般的雙眸,不知道怎麼的有些心虛,伊心染咧開小嘴,討好的露出甜甜的笑容,柔聲道:“你們先回萱月閣。”
“是,王妃。”
“還知道要回來?”在看到她之前,夜絕塵想過各種各樣看到她之後要做的事情,狠狠的罵她一頓,抓住她打她一頓屁股。
可在看到她的那一剎那,提起的心落了地,捨不得打,也捨不得罵。
“這裡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伊心染嘿嘿一笑,笑眯眯的抱着他的胳膊。
暫時就當他是隻炸了毛的老虎,她就替他順順毛,讓他消了氣,她就可以回去美美的睡覺。在外面跑了一天,她全身都疼,使不上力氣。
“去哪兒了?”
她說,這裡是她的家,她當然要回來。
這句話,安了夜絕塵的心,讓他臉色好看了些。
只要在她心裡,這裡是她的家,是不是就說明,他有機會將她留在他的身邊,誰也搶不走她。
“也沒去哪裡,就四處閒逛。”
這話聽着,怎麼有點兒像丈夫在查妻子的崗?
“以後沒我在身邊,不許逛到這麼晚纔回來。”
“誰敢打我的主意,我打得他親孃都認不出來。”揮舞着小拳頭,伊心染神氣的揚了揚眉。
“我說不許就是不許。”
“夜絕塵你很鴨霸知道嗎?”
“我的霸道,只針對你而已。”
“我應該感到榮幸嗎?”
“當然。”
伊心染翻翻白眼,懶得理他,“你的臉皮還能更厚一點兒,自戀狂。”
“你手裡拿着什麼,好醜。”像是一個麪人兒,不,是一頭很醜的豬,油頭粉面的,難看得要死。夜絕塵瞅着伊心染,好像在說,“你怎麼就這麼個欣賞水平。”
“二師兄豬八戒,你不知道嗎?”
夜絕塵你丫的竟然敢用鄙視的眼神看我,果然把這個送給你最合適,我讓你笑話我,我讓你嘲笑我的欣賞水平。
“二師兄、、、、”夜絕塵低喃出聲,哪裡怪怪的,這丫頭莫不在拐着彎罵他吧。
“我挑了好久,送你的。”眨巴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伊心染雙手捧着豬八戒遞到夜絕塵的眼前,態度誠肯。
彷彿,她真是精挑細選,弄了這麼一小禮物送給夜絕塵。
“沒誠意。”
“我怎麼沒誠意了,你別看這個禮物小是小,輕是輕,可它真的是最適合你的禮物,我真沒騙你。”
“我不要豬頭。”夜絕塵瞄了一眼伊心染捧在手裡的豬八戒,打心眼裡不喜歡,甚至厭惡。
那固執又帶着點兒彆扭的模樣,有種萌萌的感覺。
伊心染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以防自己撲上去抱着他,狠親一口。
囧——
她真要親了下去,估計就是一輩子也洗脫不了的污點了。
“誰說我送你的是豬頭了。”
“就是豬頭,你要換一件禮物送我。”
“不要,這就是我送的禮物。”
前廳裡,兩個人像孩子一樣,開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爭論起來,忘了時間,也忘了地點,幼稚得令人笑得肚子疼。
廳外,六個丫鬟捂着肚子,笑趴在地上,管家韓忠也不由得嘴角狠抽,他家王爺就算是小時候,也不曾這麼好玩過。
王妃威武,實在是太厲害了。
“再說一次,我不要豬頭,豬頭怎麼就適合我了。”夜絕塵瞪着伊心染,兩人都不曾發現,他們的姿勢說不出的曖昧。
一高一低,明顯就是夜絕塵半攬着伊心染,一個低頭,一個擡頭,就會吻上對方。
“豬頭就是適合你。”
“不適合。”
“適合。”
“不適合。”
“你不是二師兄麼,西遊記裡面豬八戒就是二師兄,所以送這個給你,特別的適合。”伊心染雙手插腰,大吼出聲。
她最是討厭聽到柳依依叫夜絕塵二師兄,聽得她渾身都起雞皮疙瘩,她就是要讓夜絕塵以後聽到‘二’這個字,就煩。
噗——
沒等夜絕塵在伊心染的大吼聲中回過神,廳外圍着看戲的一衆丫鬟集體笑趴在地上,尤其是琴棋跟書畫,兩人面部都笑得扭曲了,肚子都要笑得抽筋了。
原來,王妃說的要送人,是送給王爺的。
只是,西遊記裡面,大師兄是孫悟空,二師兄可不就是豬八戒,柳依依就喜歡稱呼王爺二師兄。
敢情,王妃那是記恨着柳依依,纔會挑了這麼個禮物送給王爺。
可憐的王爺,躺着也中了槍啊。
俊臉黑裡透着紅,紅裡透着黑,夜絕塵凌厲的視線掃到廳外,冷聲道:“全都去練武場思過,沒有本王的允許誰敢離開一步,本王就廢了誰。”
他的笑話是誰都能看的麼,可惡。
“王爺,王妃是吃醋,柳小姐總叫王爺二師兄,要不王妃怎麼會挑了這麼一個禮物送給你。”琴棋捂着肚子,一張臉笑得通紅,頂着伊心染刀子般的瞪視,說完就跑了。
在她身後,其餘的五個丫頭也跟着跑了,韓管家跑得慢,掉了尾。
“我纔沒有吃醋。”
她只是臉皮薄,說不得纔會臉紅的,纔不是因爲夜絕塵的注視紅的臉。
仔細回想一下,的確只有柳依依叫他二師兄,伊心染會把他跟豬八戒劃上等號,都是因爲那個死女人。
靠
黑着臉,夜絕塵在心裡記恨上了柳依依,還是早點兒把她嫁出去的好,免得下一次還不知道伊心染要把他跟什麼劃上一個等號。
“小醋罈子。”
鬱積了整個下午的怒火,在琴棋那句‘王妃是吃醋’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心裡泛起甜蜜的泡泡,只想靜靜的抱抱她。
“我沒吃醋。”
“那你臉紅什麼?”
夜絕塵一步步靠近伊心染,伊心染一步步往後退,一直退到桌邊,無路可退,又羞又憤的叫道:“我那是被燭光映紅的。”
她這是臉紅個什麼勁兒,氣死她了。
“是麼?”
“當然。”
“那我檢查一下。”夜絕塵長臂一攬,一手環着伊心染纖細的腰肢,一手托住她的腦袋,俯身吻住她水潤的脣瓣,細細描繪她的脣形,甜美的味道令他欲罷不能,渴求更多。
伊心染瞪大雙眼,清澈的水眸裡倒映出夜絕塵在她眼中,無限放大特寫的臉頰,他、、他他、、他在親、、親她、、、、
她的初吻、、、沒了、、、、
他的脣,涼涼的,氣息炙熱滾燙噴灑在她的臉上,癢癢的,讓她失神忘了有所反應。
他的吻,輕若浮雲,柔似春水,靈巧的舌滑進她的脣間,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舌,勾纏着讓她退無可退,狠狠的跟他糾纏在一起。
每當伊心染覺得自己掌握了他的節奏,很快他就變換了節奏,讓她捉摸不定,彷彿踩在雲端,四周都軟綿綿的,就那麼吊在半空,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只能緊緊的抱住他的腰,擔心自己會摔下去。
夜絕塵幽深的黑眸染上情慾的色彩,只是親吻她,都能點燃他身體裡灼熱的渴望,恨不得能將她揉進他的骨血裡,與他融爲一體。
半瞌着的雙眸注意着她嫵媚妖嬈,像是塗滿了脂胭的小臉,如此勾人的她,只能呈現在他的眼前,誰也不能看見她動情的模樣。
感覺到她呼吸困難,夜絕塵漸漸放慢了節奏,引導着她回吻他,張嘴呼吸。他不捨得離開她的柔美的脣瓣,但又不得不離開,輕拍着她的後背爲她順氣,夜絕塵下巴輕抵在她的肩頭,聲音低啞,“小笨蛋,張嘴呼吸。”
大腦極度缺氧,有那麼一瞬間,伊心染甚至認爲,她會在夜絕塵的親吻裡暈死過去。
好丟臉。
“你、、、、”
無力的趴在他的胸口,伊心染重重的喘着氣,耳朵根子都紅透了,整個身體像是要燒起來,難受得不行。雙腿虛軟,她不知道離開夜絕塵,自己會不會摔倒在地。
“染兒,你真甜。”
“、、、、、、、”
“染兒染兒、、、、、”夜絕塵一遍遍輕喚她的名,溫暖的手掌輕拍着她的後背,似撫摸又似安撫。
彷彿有電流在伊心染的身體裡流躥,讓她莫名的有些害怕,甚至不敢擡頭與夜絕塵對視,他的眼神好燙人,像是要吃掉她一樣。
“染兒,我抱你回萱月閣睡覺。”
在她沒有點頭之前,他是不會碰她的,再說,她還小,夜絕塵不會做任何會傷害到她的事情。
“夜絕塵。”
“怎麼了?”
“夜絕塵。”
“我在。”
伊心染雙手環着他的脖子,任由他打橫抱着她,出了前廳夜裡微涼的風,吹到臉上讓她滾燙的小臉有了幾分涼意,“你是不是親吻過很多的女人?”
她的初吻,夜絕塵奪走了。
可他要是吻過很多的女人,那她豈不是很吃虧。
想想,伊心染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咬着粉脣,模樣很是委屈。
“我只吻過你。”
低首,淺吻她光潔的額頭,夜絕塵思緒飄回幾年前。那時,人人都覺得他跟南榮淺語是一對兒,他也那麼認爲。
但他,除了牽過南榮淺語的手,再也沒對她做過任何事情。
“騙人。”沒吻過別的女人,那你吻技那麼好,都吻得她找不到東南西北了。
“我會騙天下,唯獨不騙你。”夜絕塵深吸一口氣,柔聲道:“我只牽過南榮淺語的手,從未吻過她,哪怕是她的額頭。”
“那你、、、你的吻技還那麼好、、、、”像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伊心染又羞紅了臉,埋在夜絕塵的頸間做起鴕鳥來。
“那是男人的本能,不用學的。”
揚了揚眉,夜絕塵如此解釋。
伊心染嘴角抽抽,張嘴咬住他的肩膀,很用力很用力,去你的男人本能,她怎麼就沒有一點兒女人的本能。
難不成,女人的本能,天生就是被壓的那個。
嘶——
“以後不準用親過我的嘴巴去親別人,否則我就割掉你的嘴巴。”
“好。”
“也不讓別人親你的嘴巴,所以你要防着女色狼。”伊心染想起上次宮宴,那些如狼似虎盯着夜絕塵的人。
就怕,他沒有那心思,別的女人也要倒貼上他。
“我的嘴巴只給染兒親。”
“我纔不親。”
“那我親你。”
“、、、、、、、”
吻她會上癮,誰讓她太甜美。
、、、、、、、、、、、、、、、、、、、、
山坡上,一黑一白兩道頎長的身影高居馬背之上,眺望着山下那片波光粼粼的湖水,細碎的陽光打在密集的樹葉上,投下寸寸斑駁的陰影。
“楚離,怎麼會有朝廷的軍隊在這裡紮營?”
粗略的看了看,至少有近三千人的軍隊將雁不歸,團團包圍了起來。
“似乎雁不歸中有一個神秘的組織,前些日子戰王夜絕塵無意中進了林中,遭遇到一場刺殺,出來之後就下令將整個雁不歸都包圍了起來。”西門楚離對這片樹林不瞭解,只是聽住在附近的人說起過。
“事實上呢?”
“你猜猜看。”
“快說,你知道我有必須進入雁不歸的理由。”夏候景晟冷着一張臉,現在雁不歸外面有那麼多朝廷的人看守着,他想無聲無息的進去,根本就是不可能。
“我得到的情報是這樣的,好像是長公主提議到這附近騎馬,並且還在湖邊烤了魚吃,後來似乎是戰王妃誤入了雁不歸,戰王夜絕塵跟他的兩個好友以及長公主都進入了雁不歸尋找戰王妃。”
夜絕塵將這個消息壓得死死的,幾乎沒有任何消息走漏出去。
他也不過只是碰巧,得到了這一手的情報,當時他到過湖邊,發現大批戰王府的暗衛在尋人,湖邊的確有燒過的木柴,還有吃剩的魚骨。
錦城裡,人人都在傳,戰王夜絕塵獨寵戰王妃,南國來的九公主在夜國百姓心目中的形象,那早就傳開了。
和親隊伍到錦城那一天,伊心染鬧出來的一系列笑話,至今走進茶樓裡,說書先生都能說得繪聲繪色,笑得人直呼肚子疼。
私底下,人們都稱戰王妃爲‘麻煩王妃’。
可見,她的那一日的形象,有多麼的深入人心。
“後來,他們真的遇到刺殺,一天一夜之後,戰王抗着兩個好友回到戰王府,調集人手四處尋找戰王妃與長公主的下落。”
“那林中真有一個神秘組織,莫不是這些年在裡面失蹤的採藥人不是死了,而是被、、、、、”夏候景晟不是第一次進入雁不歸採藥,他知道林中陣法密佈,但他的目的只是採藥,也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進雁不歸的腹地。
除了一些兇猛的野獸,他不曾遇到過一個活人,只見過一堆堆的白骨。
林中珍奇的草藥很多,倘若那些採藥人沒有死,而是被人控制或者利用,萬一要是他們聚集在一起,利用那些藥草製毒。
想到那樣的後果,夏候景晟不由得驚出一身的冷汗。
“夜絕塵帶着人找了很長時間,總算是找到重傷的長公主和戰王妃,帶回王府之後,所有的消息都被壓了下來,對外只說他出城遇刺,鬧出那麼大動靜,就是爲了抓刺客。”
以夜絕塵在夜國的威望,他說的話,沒人會質疑。
“一直沒有抓到刺客,夜絕塵將此地圍了起來,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在抓刺殺他的刺客,根本沒有人懷疑過什麼。”西門楚離指着站在湖邊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的男人,朗聲道:“那也是個一戰成名的少年將軍,是個行軍佈陣的行家,只可惜雁不歸裡面的陣法他破解不了,夜絕塵這才遲遲沒有帶人進去,就是爲了減少不必要的犧牲。”
“能爲自己屬下的生命着想,難怪有那麼多的人願意追隨他。”
“你想進雁不歸,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想讓我跟戰王夜絕塵合作。”
“要不怎麼說景晟你聰明呢?”西門楚離摩挲着下顎,接着又道:“夜絕塵的身手不弱,他的身邊高手如雲,你雖然精通陣法,能夠出入雁不歸,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裡面那羣不知道人數,也摸不清底細的人到底有多少。他們現在都可說已經被夜絕塵逼到沒有退路,你現在獨自進去,萬一他們見人就殺,你不是很倒黴。”
夏候景晟沉默,他只想獨善其身,不想跟朝廷的人扯上關係。
那個少年將軍,昨天傍晚時分找過他,他沒見他。
“你只是替他們帶路,進去之後拿到你想要的東西,你就可以離開,以後不再深交就是。”拍拍他的肩膀,西門楚離也不強迫他。
畢竟,有些事情不是他能體會的。
尤其是,夏候景晟對朝廷,對皇室的厭惡,早就到了遠非他所能想象的地步。
“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你在意的人想想。不是我烏鴉嘴,只是假設一下,你要出了事,你要她怎麼辦?”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
“好好好,我不說。”聳了聳肩膀,西門楚離閉上嘴巴,突然想到什麼,又道:“我覺得你跟昨天咱們遇到的那個丫頭真有緣,你又救了她一次。”
“只是扶了她一下,談不上救。”
“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千金,生得相貌平平,偏偏每一次跟在她身邊的丫鬟都生得那麼俊俏,壓過她的風頭,她居然也不生氣。”
“你連人家的丫鬟都不放過。”
西門楚離一怔,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我是那麼飢不擇食的人嗎?”
他再怎麼着,也不會看上一個丫鬟吧。
“我只知道,有人想殺她。”即便是在大家族裡面,生得相貌平平的她,礙不到別人的路,怎麼還總是招惹來殺身之禍。
上一次,昨天那一次,都被他們無巧不成書的遇上,出手幫了一下。在沒有遇到他們的時候,她又是怎麼生存的。
面對別人步步緊逼的刺殺,她的臉上竟然還能保有那麼純真無邪,明媚燦爛的微笑,真是太難得。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們不過只是萍水相逢,誰也不認識誰,西門楚離知道,他們能救她一次,兩次,卻不能護她一生。
只有她自己強大起來,別人才動不了她。
“看到她的笑容,就會覺得其實,活着很好。”夏候景晟緊握住繮繩,手背上青筋凸起,背影看起來無盡的悲涼。
“她也就笑容好看,其他沒有一點兒可取之處。”
“我願意帶路,你去跟他們談。”
曾經他生命裡的溫暖,都是她給的,就算要他越過他的底線,夏候景晟也不能放着她不管不顧。
只要能救她,拋下他的驕傲又如何?
“好,你等着。”
“嗯。”
戰王府·萱月閣
“夜絕塵,你有話就說,不要老盯着我,看得我頭皮發麻,渾身都不舒服。”伊心染趴在桌上,小手攪動着碗裡的飯。
昨天晚上,第一次,他們兩個沒有爲了爭牀而又吵又鬧。
她就那麼安安靜靜的靠在他的懷裡,一小會兒就睡着了,他的懷抱很溫暖,就如當初他伸向她的手,那般溫暖,讓她依戀。
“我的眼神讓你那麼噁心。”夜絕塵黑着臉,大有一種你敢點頭,就地正法的意思。
“沒、、、沒有、、、大爺你吃飯。”
“我看你是天經地義的,別人看你是犯法的。”
伊心染小手一抖,嘴角抽抽,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夜絕塵,突然抱住他的手臂,你丫的都盯着姐一上午了,就不能給姐一個痛快,你到底要幹嘛呀。
“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染兒精通奇門遁甲,排兵佈陣麼?”
“略知一二。”伊心染眨眨眼,在雁不歸,是她指明的路,讓南榮陌晨跟軒轅思澈帶着夜月渺離開。
有些事,她本來也沒想瞞着夜絕塵。
“雁不歸裡的陣法不破,我不能冒然帶人進去,平白斷送他們的性命。”
“你想讓我帶你跟你的人進去。”
就憑他不讓自己屬下平白斷送性命這一點,伊心染也得幫這個忙,她可沒忘記,那些傢伙怎麼趁人之危,還刺了她一劍。
雖然刺她的人,早就被她滅了,不過他的同夥也不能放過。
“嗯。”
“行。”
“你會有危險嗎?”
“你會讓我有危險嗎?”眨眨眼,伊心染望進他的墨瞳裡,如果沒有他,或許她早就被那棵食人樹食盡了精血,死都死了。
是他,用自己的血,救了她。
也是他,爲了救她,受了很重的內傷。
最後,還是他,拖着傷重的身體,不眠不休的找她。
“不會。”
“那不就行了。”
夜絕塵握着她手,笑得風華絕代,仿如春日裡綻放的梨花,皎潔明媚。
“表哥,夏候景晟同意替咱們帶路,進入雁不歸。”軒轅思澈興沖沖的推門而入,全然忘記了還有敲門這回事兒。
“呃,我什麼都沒有看見。”
伊心染黑了小臉,柔聲道:“小澈子,你都看到什麼了?”
她又沒跟夜絕塵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就是牽牽小手麼,至於反應那麼大。
“表哥、、、、、”
“你別想不帶我去,那個什麼夏候景晟,肯定沒我厲害。”膽敢質疑她的能力,純粹就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