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兮腦海還是暈乎乎的, 一時之間腦子還是格外的混沌。
但是這個男人的聲音,她還是聽的很熟悉。
是薄景遇。
她本想扭頭,結果脖子處傳來了鑽心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的悶哼一聲,隨後疼痛感遍佈全身,讓她表情都變得猙獰。
“怎麼了?”薄景遇本來還因爲她醒來而欣喜,看到她的表情,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你不舒服嗎,是不是哪裡疼?”
顧辭兮有些欲哭無淚。
他不應該問自己哪裡疼,而是問自己哪裡不疼。
她能感覺到,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好的地方,每一處皮膚,所有的骨頭都在叫囂着疼痛。
可是她卻說不出話來,呲牙咧嘴的模樣看着格外的怪異。
薄景遇束手無策,把護士叫來。
護士古怪的看了薄景遇一眼,想要吐槽,又礙於他的身份,只能自言自語:“顧小姐受這麼重的傷,麻藥勁兒過去了,她現在肯定很疼哇。”
牀上的顧辭兮拼命點頭,表示認同。
護士給她打了一針止痛針,扭頭對着薄景遇囑咐道:“這兩天顧小姐的身體會快速恢復,先是渾身疼痛,後面會慢慢變成瘙癢,不要讓她碰水,飲食要清淡。”
薄景遇微微頷首,臉上的情緒沒有波動,心裡卻慢慢的記下。
等護士走了,薄景遇扭頭,看着牀上的女人。
止痛針發揮作用,顧辭兮沒剛纔那麼鑽心的疼痛了,身體也舒服了不少。
房間裡,恢復了寂靜。
“你是瘋子嗎,動不動就跳車?”薄景遇啓脣,語氣裡帶着責怪:“你知不知道當時的車速有多快?你要是死了怎麼辦?”
顧辭兮抿了抿脣,低着頭久久沒說話。
看她垂首不語,薄景遇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是不是說話太重了。
顧辭兮剛剛醒來,身體又受了這麼嚴重的傷,自己不是噓寒問暖,上來就是指責,她心裡肯定不會好受。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你那句話,什麼意思?”薄景遇語氣柔和了一些,轉移了話題。
“什麼話?”顧辭兮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萎靡不振。
她太久沒有說話,連嗓子都乾的彷彿要冒火一樣,嚥了咽口水,有些艱澀。
薄景遇順手給她倒了一杯溫水,本想遞給她,又想起她不能動,於是一勺一勺的給她喂水。
一開始顧辭兮還有些掙扎,但是意識到除了讓他喂以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什麼夢沒有成真?”薄景遇一邊喂水,一邊提出了這幾天他內心中的疑問。
沒想到是問這個,顧辭兮一怔,臉色微微郝然,含含糊糊的:“沒什麼,就是一個噩夢。”
噩夢?薄景遇更加在意,繼續發問:“什麼噩夢?說來聽聽。”
看他一直糾結這個夢,顧辭兮有些尷尬。
“我夢到,你出了車禍,躺在血泊裡。”顧辭兮不再隱瞞,坦言到:“而那個夢沒有視線,倒在血泊裡的人,是我。”
沒想到,她的夢會是這樣的。
薄景遇眉心跳了跳,心情有些複雜。
所以,爲了不讓夢境裡的事情真實發生,她選擇了跳車?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那條街上空蕩無人,如果不出現這種意外,他當時只會把油門踩得更深,車速會越來越快,只要當時陸霆深改變車子的方向,他就會出車禍。
原來,她是爲了保護自己。
薄景遇眸色發暗,眸光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
良久,他才吐出幾個字。
“蠢東西,你不是應該很想讓我死纔是?”
早就料到會被他嘲諷,顧辭兮扯了扯脣,擡頭看到那雙溼潤的雙眼時,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第一次,見到薄景遇落淚。
一個無堅不摧,優雅矜貴的男人,竟然站在她的牀側,眼眶溼潤!
“我……”顧辭兮有些無措,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發現,自己好像不會哄薄景遇。
記憶裡,都是他讓自己哭的歇斯底里,痛到無以復加,這還是第一次,他竟然會在自己的面前落淚。
這樣的情景,反倒是讓她的心裡酸酸的。
“別……別哭了。”顧辭兮嘴脣乾澀,每說一句話,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我只是爲了圖我自己一個心安。”
比起讓她眼睜睜看着薄景遇出事,倒不如讓她自己出事,她會更加能夠接受。
就像現在。
至少,她也完成了對薄叔叔的承諾,就是保護好薄景遇。
想到這兒,她格外的釋然。
沒有過太久,薄景遇接了個電話,就出了病房。
房間裡少了一個人,顧辭兮覺得空氣都順暢了很多。
沒安靜一會兒,房門被推開,一個女人哭啼啼的衝了過來,紅着眼睛,直接撲在顧辭兮的牀邊。
“辭兮,嗚嗚嗚你終於醒了……”楚笑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別提多傷心了。
同樣的,顧辭兮的眼眶也立刻涌出了淚水,表情還呲牙咧嘴,格外的猙獰。
楚笑笑哭完擡頭,看到顧辭兮滿臉的淚水,忍不住感動:“辭兮,你是不是見到我特別激動?這幾天你一直不醒過來,我都怕死了,薄少也不讓我來探望你……”
“笑笑,你壓到我手了。”顧辭兮咬着牙,努力讓自己不叫出來。
“哦不好意思!”楚笑笑後知後覺,立刻從牀上彈起,後退好幾步,一臉訕訕:“不好意思啊辭兮,我見你醒來太激動了,忘了你渾身是傷了。”
顧辭兮眼皮一抽,有些汗顏。
不過好在,她已經適應了楚笑笑風風火火的性子,倒也沒多在意。
……
“不是吧?爲了一個夢,你就跳車?你想沒想過,以薄少的能力,是可以脫險的?你這以身涉險,也太沖動了!”
原本就很驚訝的楚笑笑,在得知顧辭兮跳車的原因後,更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都過去了,反正現在大家都平安無事,就夠了。”
顧辭兮垂下眼眸,語氣平和。
現在她的情緒穩定了不少,不過想起當時無法控制自己行爲的瞬間,她還是有些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