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回去的時候,仍是救護車送的。?
他們擡着擔架先上車,初七最後才上,車門關上的瞬間,她再度回頭,角落裡的文靜探出了半個身子。?
車開動了,她透過車窗,看見文靜極力地拉長身子眺望,那種感覺,似乎是傾盡了全身的力氣,望着沈言離開。?
莫名的,初七心裡涌起一種哀傷,說不清,道不明。?
渴手背被熟悉的溫暖覆蓋,她知道,是他的手。?
低眸,他看着她笑,眸子裡盪漾着的漣漪叫做溫柔。?
她輕輕咬了咬脣,隱隱覺得他是在用眼神告訴她什麼,她想,他應是看見文靜了的,所以纔會當衆吻她,纔會這樣覆蓋着她的手凝望她。?
接如他所說,他想讓她記住,他心裡只有她……?
其實,關於這一點,她從來就沒有懷疑過,一如她不會質疑自己心裡還會有別的男人一樣。?
“我們回家了。”他的手心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溫暖便在點點泛起的酥癢中蔓延。?
回家?這兩個字真是暖到了心窩裡。她想到了沈家的房子,想到沈家花園裡她七歲時親手種下的小樹,如今已經長得很高了;想到起居室柔軟的沙發,坐上去整個身體都會陷進裡面;還有那隻叫做言言的吉娃娃,只要他們一開門,它就會迎上來圍着她的腳嗚嗚轉悠……?
那纔是她的家,是全世界她最熟悉的地方,有她成長的足跡,有她熟悉的空氣,有她一切最美好的回憶……?
眼眶漸漸發熱,她點了點頭,反手緊扣住他的手。?
終於回家了!?
初七深深吸了口氣,其實她深深懷念的,就是這樣的氣息。?
她始終深信,每一個人的家都會有不同的氣息,聞到自己家的氣息就會有回家的感覺,而她一直留戀的,唯一能給她歸宿感的氣息,就在這裡……?
她跟着他們走回臥室,臥室門剛剛打開,那隻叫言言的吉娃娃就跑了過來,圍着她的腳嗚嗚直叫。?
她眼裡熱熱的,躬身抱起它,臉貼着它毛茸茸的身體,眼淚很輕易地就淌下來了。?
抱着言言,其實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看着衆人把他從擔架上移到牀上,看着他舒舒服服躺好,然後所有人都出去,門關上,只剩了他和她。?
她還站在原地,他卻凝視着她,似笑非笑,“我好羨慕它。”?
“誰?”她錯愕。?
“言言。”?
“爲什麼?”好好的羨慕一隻狗??
“你一回家就抱着它!親它!把我扔在這不管!”他又露出哀怨的神情,像被遺棄的孩子。?
她哭笑不得,卻狡黠地一笑,把言言塞給他,“原來你是嫉妒啊!好吧,把它還給你,讓你抱抱它,親親它吧!”?
這一回錯愕的是他……?
她和沈言回來不久,黎安柏便到訪。?
沈言住院的兩週裡,黎安柏只去醫院看過幾次,總是忙忙碌碌的樣子。?
初七知道他在忙什麼,而這一次到訪,黎安柏給了她一個眼色,她心中明白了幾分。?
是以,黎安柏走的時候,她對沈言說,“我去送送他。”?
沈言敏銳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反對。?
沈家的花園裡,初七陪着黎安柏慢慢地走着,壓低了聲音問,“是不是找到了?”?
黎安柏點頭,“是的!找到了!等你示下呢!你說怎麼辦?”?
初七思索着,“小安子,你說他們爲什麼要害沈言呢?動機是什麼?”?
“……這個問題我想過,最初懷疑是受人指使,但仔細思考後否定了,如果真是受人指使,怎麼會在你和於深海給他們買的房子裡住那麼久?等着你們去找線索?其它可能性就更難想到了!”?
初七微微點頭,“是的,我也想過,本來也是懷疑受人指使,但聽你這麼一說也覺得不像,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只要不是受人指使,那麼就沒有危險性對不對?”?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所以呢?”黎安柏有點狐疑地看着她,似乎猜到她要做什麼。?
“所以……明天吧,明天你帶我去找他們。”初七的眼睛裡露出堅定的眼神。?
“還是你告訴我怎麼做,我去吧?”黎安柏擔心她的安全,怎會答應??
初七卻搖搖頭,緩慢,而堅定。?
黎安柏很瞭解她,雖然她看起來柔柔弱弱,甚至笨笨的沒有主見,實際上卻是個極爲通透的人,而且一旦認定的事,絕不會輕易改變。他知道,說服不了她了。?
“那好,你自己和老大說好,我明天來接你!”?
送走了黎安柏,初七便想着找個什麼藉口明天出去一天,她不想和沈言說真話,如果他知道,一定不會同意她去。?
回到臥室,沈言目光如炬,直直地看着她,“怎麼送他送這麼久?”?
“呃……好久沒見他了,多說了幾句話。他說挺過意不去的,你住院都沒來陪你幾天。”初七撒了個謊。?
他沒有再說什麼,可眼睛裡的光卻好像將她穿透了一樣。?
她有些不自然,索性繼續說道,“沈言,其實是小安子問我明天可不可以出去一天。”?
“哦?什麼事?”他指了指他身邊,示意她過來坐下。?
想到要向他告一天“假”,她柔順地挨着他坐下,就當是犧牲色相吧……“小安子說他明天約了個女孩出去玩,他第一次約女孩嘛,所以好緊張,問我可不可以陪他去……”?
這是她冥思苦想的藉口,可是好像可信度不高……?
她說完偷偷打量了一眼沈言,看看他到底是什麼表情,但往往這種時候,她都會覺得失敗,因爲這種時候他臉上是沒有表情的……?
“那你想去嗎?”他一隻胳膊攬住了她的腰。?
“肯定不想啊!我去了你怎麼辦?要尿尿了怎麼辦?”如果這時候她答想去的話那腦袋一定是被門夾了……?
“唔……那就別去了……”?
啊?她覺得自己白白犧牲色相了……?
她的表情逗得他一笑,手離開她的腰,在她臉上掐了一下,“誰讓你不說實話!”?
“什麼什麼實話?我說的是實話啊!”就算不是實話也不能老老實實承認,坦白從寬,那一定是個傻蛋……?
“想去就去吧!不過得讓小安子親自來接,親自送回來!”他放開她,心中疼惜她這段日子在醫院又辛苦又枯燥,真是難爲她了,讓她出去玩玩也好。?
“哦……那好吧……”其實心裡很高興,但是一定不能表現出來……?
在醫院的時候,一直是初七給沈言做吃的,回到家,當然有廚師專門給他做了,沈言吃了一半,便讓初七拿走。?
“怎麼了?就飽了?”慢慢恢復中的沈言現在食量增大,僅僅靠吃流質食物根本無法滿足,每次都要吃很多。?
“缺了點什麼味兒!”他有點不高興。?
初七聞了聞,雖然她不喜歡吃這柳姨做的菜,但她熬的湯火候卻是十分到家,“挺好啊!缺什麼味兒?”?
他半晌沒吭聲,最後看着她,眼神竟然像極了吉娃娃言言,“缺你的味兒!”?
初七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眼睛裡充滿對她的依戀,黑瞳裡的光點灼得她心疼……?
“我去給你做吧!”她放下碗,是在不敢面對他這樣的眼神。?
她的腕子被他拉住,“不用了,我吃飽了,晚上你去做!”?
他的依戀怎麼越來越像她當初了??
下午沈言睡午覺時,她把她的行李箱打開,打算把自己的衣服掛回櫃子裡去。她看着這個行李箱苦笑,它可是從飛機場到賓館,再到沈氏總裁辦,再到醫院,兜了一個大圈,最後還是又回到了沈家……?
一邊想着,她一邊打開櫃子,卻不禁愣在原地。?
沈言掛在櫃子裡的襯衫居然每一件都被混上了別的顏色,花花綠綠的,全毀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把洗衣服的芳姨叫來問。?
芳姨很是侷促,一副做錯了事的樣子,“少奶奶,對不起。這段日子少爺不在家,我見太陽好,就把櫃子裡所有的被子和衣服都拿出去曬曬,見見陽光,可是突然颳大風,少爺的衣服全刮地上了,我就全部重洗一次,哪知道,不知是什麼東西掉色,全混了色了……少奶奶,我知道錯了……”?
“芳姨,你先出去吧!”睡午覺的沈言忽然開口說話了。?
“是,少爺。”芳姨出去的時候還心事重重的。?
初七不明所以,遠遠的看着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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