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黎,我想請你幫個忙。”
毫無疑問,喻超凡一開口就迫切的說。
我乾笑兩聲:“我能幫你什麼忙?你是不是找錯人了?如果是借錢的話,你儘管開口,我最近手頭也還算寬裕,如果你要的太多,我這兒一時半會拿不出來的話,我可以找路路先墊一墊,說吧,你要多少?你支付寶賬號多少?我這就轉給你。”
喻超凡急忙打斷我:“曾黎,我不需要借錢,你能出來嗎?我就在你家附近的茶樓,我想當面和你聊聊。”
我心裡下意識的對茶樓是有些牴觸的,可能是去年那件事情留下的陰影吧。
喻超凡也不是我心裡足夠信賴的人,所以我淡笑兩聲拒絕了:“抱歉,這麼晚了實在不太方便出來,家裡還有小孩,離不開人,如果必須要當面說的話,那我們就約明天吧。”
喻超凡急忙說:“這件事情很急,拖不得。”
我哦了一聲:“很急的話,那就明天早上,我給孩子們做完早餐就出來,你看約哪兒見面合適?”
張路在一旁把臉都給憋紅了,實在忍不住就回到客廳捧腹大笑,其實我心裡將喻超凡的請求都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只是這件事情喻超凡可能不太方便在電話裡跟我聊,他怕我會開擴音。
“曾黎,如果你覺得實在不方便的話,那我在你家門口等你,你出來,我就跟你聊幾句,行嗎?”
我實在是受不住一個男人在我耳邊用近乎乞求的聲音,我看着在客廳裡幸災樂禍的張路,點點頭:“好吧,你到了我家門口就跟我說一聲,門口有一條長凳。你就在那兒等我。”
和喻超凡約好後,我拿了件開衫準備出門,張路在一旁看着換鞋的我:“談妥了?約在哪兒見面了?茶樓?他請你幫什麼忙啊?”
我沒好氣的回答:“既然你這麼好奇,又爲何要回避?”
張路像個孩子一樣拉着我的衣袖:“迴避不是起碼的尊重嗎?但你說給我聽就是你我之間的交情啊,黎黎,寶貝兒,我愛你。”
架不住她軟磨硬泡,我給她使了個眼色:“快去拿外套,外面颳着風有點冷,你在葡萄架下面聽,喻超凡會在外面的長凳上等我。”
張路興沖沖的跑回屋去拿了外套,換了一雙鞋,出門前還提了一個小袋子,我不解的看着她:“你幹嘛?拿個袋子準備在葡萄架下面拉粑粑啊?”
張路猛的推了我一下:“你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噁心,你們去聊天說事情,我在那裡蹲着肯定不好玩,帶點小零食打開無聊時光,走吧,別磨嘰了。”
出門前我指了指鞋櫃旁邊的凳子:“帶上吧,估計這一聊要大半個小時呢,蹲着不嫌腿麻啊。”
張路笑嘻嘻的拿着凳子誇讚我:“家庭主婦就是不一樣,暖暖的,很貼心。”
出門後喻超凡已經坐在長凳上了,見到我來,他把手裡抱着的大白遞給我:“送給妹兒的。”
我接了過來,禮貌的回一聲:“謝謝。”
氣氛有些尷尬,我微微咳嗽兩聲:“有話你就直說吧,都這麼晚了,我明天還要早起給孩子們做早餐,請你理解一下我的作息時間。”
喻超凡尷尬的指了指凳子:“要不,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我落落大方的坐了下來,聲音適中的問:“你說吧,要我幫你什麼忙,只要我能幫的上忙的,我都會看在路路的面子上幫你的。”
喻超凡結結巴巴的說:“這件事...和路路沒關係,不,也不是說沒關係,也有關係,但是我要求你幫忙的事情,和路路沒關係。”
我聽着他語無倫次的聲音,忍不住幫他說出了口:“你想讓我幫你勸勸沈冰,讓她不要嫁給一個年過六十還有着幾百斤體重的老胖子?”
喻超凡先是一愣,隨後不斷的點頭:“眼下也只有求你去勸一勸了,我從朋友那兒瞭解到,裘富貴這個人並不是簡單爲了找個女人給他生兒子,他還有着很...很...很過分的嗜好,沈冰要是嫁給他,遲早會被他給弄死的,你一定要救救沈冰。”
果真是沈冰的事情。
他們倆之間果真不簡單。
我直接拿話嗆住喻超凡:“沈冰到了適婚年紀,也該找個人嫁了,你不希望她嫁給裘富貴,那你娶她啊。”
喻超凡的臉色很難看,雙手都有點無所適從了:“不不不,你誤會了。我跟沈冰之間...我...”
見他難以啓齒,我冷笑一聲:“說不出來是吧,沈冰是沈洋的妹妹,我看在沈洋的面子上,一直沒有揭穿你們之間的事情,後來你接近路路,我也當做你是真心愛上她,對你和沈冰之間的過往我也沒有打算追究,但是到了眼前,是你自己硬要捅破這個秘密。”
喻超凡目光堅定的說:“我承認,我一開始接近路路確實是居心叵測,但是後來我是真的愛上她了,她是個很美好很純真的女孩,我配不上她。”
其實我也是猜的,以前和沈冰關係要好,別看她從來不在我們面前提起她的感情世界,但是從她的空間可以看出,她是有喜歡的人的。後來在酒吧聽到喻超凡唱張國榮的那一首《倩女幽魂》,我心裡就明白了幾分。
沈冰的空間裡,在很久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這首歌的旋律,我也曾在她喝的半醉的時候聽她說起,她的初戀男友喜歡上了別的女孩,將她劈腿了。
而她的初戀男友,是個酒吧駐唱。
這些信息都和喻超凡出現相吻合。
“你跟餘妃也談過吧,而且餘妃肚子裡懷着的孩子,也是你的。”我依然是在猜測,反正猜錯了也不丟臉。
令我感到驚奇的是,喻超凡竟然點了點頭。
我低呼:“你...你怎麼能這麼可惡。”
喻超凡垂下頭去:“對不起,但我現在真心愛着的女人只有路路,你要相信我,我對路路的感情是真的。”
我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人渣。”
說完後我轉身就走,喻超凡疾走兩步攔住我:“我就愛過餘妃和張路這兩個女人。”
我隱忍很久,卻還是一巴掌扇在喻超凡臉上:“你只愛過這兩個女人,那沈冰呢?你沒愛過她嗎?還有那個現在躺在醫院裡始終不肯開口說話的王燕呢,難道你沒真心愛過?還有那個刻着一生所愛的墓碑。喻超凡,你讓我覺得你很噁心,這一巴掌是爲了張路扇的,你可以玩弄任何一個女人,但張路不行,你最好永遠消失在她面前。”
我也是沒控制住,就將手裡的大白也砸向了他。
他還是把我攔住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請你務必去勸勸沈冰,畢竟當初是我始亂終棄對不起她,我不想看到她走到今天這一步。”
我擡頭看着他:“裘富貴怎麼了?裘富貴就算老了點醜了點胖了點,但是他有錢,最重要的是,他喜歡一個女人就會給那個女人婚姻,在我眼前,你比他噁心一百倍。”
我本來轉身走進了大門的,思索了片刻又覺得不對勁,又衝出去站在喻超凡面前:“不對,我在你面前提起王燕受傷,你好像一點都不意外,莫非你已經知道王燕受傷住院的事情?”
喻超凡呆滯的眼神裡閃過一絲恐慌,很快就抵賴道:“我不知道啊,她受傷了嗎?在哪個醫院?對不起,請你轉告張路,王燕沒死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後來才聽說的,當初我確實是跟王燕好上了,才把沈冰甩了的,但後來王燕確實是在我眼前得了白血病,我以爲她真的是死了,我也是按照她的遺囑給她買了塊墓地,她重新出現,我也很詫異。”
這件事情喻超凡竟然不知道?
我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他確實沒有騙我。
我來了興致,雙手抱拳問:“那你說說吧,王純純裝死之後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到王燕的化名,喻超凡的眼神十分複雜,可見當時的他應該也是受了欺騙。
而王燕到底有沒有真心喜歡過喻超凡,估計很懸。
喻超凡頹然坐在長凳上,雙手捧着頭痛苦難掩:“一開始王燕接近我,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是後來她裝死是爲了給餘妃讓位子,而餘妃闖入我的生活中,是處心積慮的,偏偏她演的很假,可我卻愛的很真,兩年前,我和她正在熱戀中,她問我如果有人讓她的生活不好過,我會怎麼樣,當時我年輕氣盛,我說我會幫她出氣,那時候路路已經開始喜歡我了,於是她讓我將計就計,佯裝癡情種吸引路路的注意,後來我才知道她是有大計劃。”
這個大計劃,並不是針對我來的。
我很清楚,所以我直截了當的問:“這個計劃是要報復沈洋?”
喻超凡紅着眼擡頭看我:“對不起,這個我不能說,沈冰的事情,請你幫幫忙,我話說完了,再見。”
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是喻超凡卻已經迫不及待的揚長而去,深怕我再開口多問半個字。
大白被遺落在長凳上,我走過去抱着大白在長凳上坐了很久,我想此刻坐在葡萄架下的女人應該佝僂着身子抱腿正默默流着眼淚吧。
但是生活往往就是這樣,你想擁有彩虹,就必須迎着風淋着雨等着天放晴。
我深呼吸一口氣,抱着大白起了身,踟躕片刻才起身進門,葡萄架下已經沒了張路的身影,我一着急。找遍了整個花園,都沒發現張路。
“嘿,寶貝兒,你是在找我嗎?”
陽臺上,張路朝我揮着手,嘴裡還吃着火龍果。
我的心總算是落下了,進了屋直奔陽臺,張路端着盤子問我:“你吃不吃?我纔看到三嬸買了好多水果在家裡,這個三嬸,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啊。”
我疑惑的看着張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不是說好在葡萄架下偷聽的嗎?”
張路餵我吃了一塊火龍果,撇着嘴說:“就你們那磨洋工的聊天方式實在不適合我這種火爆脾氣的人偷聽,你們怎麼不來個經典對白呢,來了嗎?來了。哦,來了啊?嗯,來了。誰受得了你們這種磨磨唧唧的態度,正好我聽到小榕說夢話喊着要媽媽,我就沒再聽下去了,哄好小榕後覺得有點餓。一打開冰箱,簡直就像是到了水果店。”
我一直在觀察張路的神色,和往常毫無異樣,尤其是吃貨本色一閃現,我纔算是如釋重負。
她終於吃完了一整盤火龍果,好奇的問:“喻超凡要你幫什麼忙?幫他帶份子錢去參加沈冰的婚禮?還是他這個初戀男友不忍心看着初戀女友跳火坑,所以讓你去勸一勸沈冰,世間好男兒千千萬,何必在一隻肥豬身上撞死呢?”
張路說的雲淡風輕,我拿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你這個張半仙突然顯靈了啊?猜的這麼準?”
張路一臉興奮的看着我:“哇塞,快點爆料一下,他打算讓你怎麼去勸沈冰?早在雲南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他們之間肯定有過一段,不過誰還沒有過去呢?世界那麼小,要愛的人那麼多,撞上了也不足爲奇,況且那沈冰對喻超凡早就沒感情了,她喜歡的是韓大叔。”
沒想到張路這麼開明,我還以爲她會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可見還是我經歷的少,大風大浪沒她這麼看的通透。
我剛準備開口說,張路推了推我:“小榕又在說夢話了,你快去看看吧。”
果真,小榕又在夢裡喊媽媽。
我將他踢開的被子輕輕給他蓋好,哼着搖籃曲哄着他,半睡半醒的他慢慢的就安靜了下來。
從房間出來已經是十二點多了,張路伸了伸懶腰:“吃飽喝足困了,黎黎,你也早點睡。”
我拉着張路:“你就不好奇我都跟喻超凡聊了些什麼?”
張路撒嬌似的抱着我:“你知道我的,談戀愛的時候一副要死要活非他不嫁的模樣,談完之後就跟上廁所用過的手紙一樣,誰還會撿起來聞聞擦過的粑粑香不香?”
看着張路回房時灑脫自如的樣子,我敲敲自己的腦瓜,還真是白擔心一場。
嫁人這種事情,每個女人都會有自己的小算盤,都要圖點什麼,有人圖男人老實忠厚能平淡過一陣子,有人圖男人腰纏萬貫能錦衣玉食一輩子,有人希望男人對自己用心,有人希望有個伴,需求不同,供給就不同,我沒打算給沈冰打電話,只是在睡前給她發了個信息:
聽說你大喜,祝你幸福。
沈冰很快就給我回了個電話:“黎姐,你還沒睡啊?”
我揉着緊繃的太陽穴:“你不也沒睡嗎?明天就要做新娘子了,今天晚上要敷個面膜好好睡,明天做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沈冰大笑提醒:“黎姐,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咯,是今天,今天我就要結婚啦,我拜託堂哥給你送請柬的,他應該送到了吧,黎姐明天要準時來參加哦。”
我不太想去參加,但是想着張路是一定要去湊熱鬧的。便也沒有直接拒絕。
沈冰笑聲停後,有些惋惜的說:“可惜堂哥不來,對了,黎姐,我婚禮的伴娘本來是曉毓和燕兒的,奈何燕兒出了點意外不能來,只能拉着妃妃當替補了,都是老朋友,大家一起聚聚,黎姐千萬千萬不要爽約哦,我們睡醒後見,不見不散。”
這通電話接的我睡意全無。
沈冰竟然和餘妃是一夥的,一堆喻超凡的舊情人聚在一起非但沒有打起來,反而結成了同盟,一想到餘妃是我們的對立面,而沈冰要嫁的人又有着強大的勢力,一股陰謀怪異的風隨之而來。
我深深的打了個寒顫,這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牽扯到的人越來越多了。
我到天快破曉時才勉強合了閤眼,再醒來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小榕守在牀頭,兩隻大眼睛在我身上流轉,我睜開眼後,小榕甜甜的喊了一聲:“Goodmorningaunt。”
我爬起身來摸摸他的小腦瓜:“Goodmorningbaby。”
張路站在門口手裡拿着包子,看着這溫馨的一幕對我豎起大拇指:“漸入佳境,越來越棒了,再這樣下去這個小傢伙就離不開你了。”
我下了牀,小榕走到門口不解的問:“我爲什麼要離開阿姨,阿姨要把我送走嗎?”
我走過去伸出手:“沒有的事,走吧,我們下樓吃早餐,你路路阿姨肯定是去外面買來的早餐呢。”
小榕的小手很暖和,牽住我笑嘻嘻的解釋:“不是路路阿姨買的早餐,是三奶奶做的,可香了。”
我下了樓,果真看到三嬸在廚房裡忙活。妹兒圍在三嬸旁邊,我洗漱完後坐在飯桌上問:“三嬸,佳怡醒了嗎?”
三嬸搖搖頭:“還沒醒,早上的時候姚醫生來了,他暫時幫我們守一會兒,我和徐叔就先回來了,徐叔吃了早餐已經睡下,畢竟年紀大了,熬一晚上覺得身子骨都軟了。”
我抱歉的說:“是我起得晚了。”
三嬸給我倒了一杯牛奶:“看你一臉疲憊的模樣,昨晚沒睡好吧,徐叔讓我提醒你們兩個,今天不準去參加那個婚禮,你們倆要聽話,現在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我本不想欺騙三嬸,奈何張路已經搶先點頭:“我們知道的,我和黎黎吃完飯就去醫院守着,哪都不去。”
妹兒嚼着包子說:“媽媽。你答應要帶我去看小佳阿姨的。”
路路摸摸妹兒頭:“你乖乖的在家,要是下午小佳阿姨醒了的話,我就給三嬸打電話,讓徐叔開車帶着你們來醫院,好不好?”
飯桌上說的好好的,一走出大門,張路就變卦,看着我一臉倦容不斷的指責:“明知道要去參加沈冰的婚禮,你昨晚幹嘛去了?不會是和韓大叔煲電話粥去了吧?我包裡帶了面膜和化妝品,等下到了醫院,你去洗把臉敷個面膜,我給你化個妝改變一下你這糟糕的氣色。”
我用商量的口吻詢問:“要不我們別去參加沈冰的婚禮了吧?”
張路立馬變臉:“爲什麼呀,這麼好看的一齣戲,我可不想錯過,再說了,我還真是沒看過好幾百斤重的生物,我真想親眼看看。”
等過了前面那個轉彎,我才說:“沈冰的伴娘是陳曉毓和餘妃。”
張路猛的剎了車。我就知道她會這樣,幾秒鐘過後,張路平靜的開着車:“不都說結了婚的女人不能夠再當伴娘嗎?餘妃這個流過產離過婚還做那些下三濫勾當的女人也能當伴娘?沈冰就一點都不怕晦氣麼?”
這個女人的思維跟我完全不一樣,我忍不住問:“你不是應該先好奇沈冰怎麼就和餘妃她們勾搭在一起了嗎?伴娘這種事情誰都可以當的,沒有那麼多的封建思想和迷信,再說裘富貴是什麼人?都娶了三個老婆死了兩個了,還怕什麼晦氣。”
於是張路順着我的話問:“也對哦,那沈冰怎麼會跟餘妃同流合污呢?”
我白了她一眼:“你問我我問誰,好好開車,我總感覺最近身邊不太平。”
張路哈哈大笑:“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張半仙的車技你要完全放心,不過話說回來,既然我們都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不如我們就去婚禮看一看唄,反正我們不惹事,給了份子錢老老實實坐着享用大餐就行。”
說一千道一萬,還得先回醫院看看徐佳怡。
姚遠果真在醫院裡。站在門口和徐佳怡的主治醫生在門口聊着,見我們來了才中斷了聊天,張路笑嘻嘻的張開雙手奔過去:
“姚醫生,好久不見十分想念,來抱一個。”
姚遠直接略過張路走到身邊:“曾黎,你來了。”
我自然是要客套一番的,笑着答:“謝謝你幫我在這兒守着佳怡,你在這個醫院也有熟人?”
姚遠看着主治醫生離開的背影:“他是我的師兄,我剛剛仔細問過他關於徐佳怡的病情了,外傷基本沒什麼大礙,左手縫了好幾針,主要是心理障礙,她應該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巧合的是,徐佳怡七年前也來過這兒,因爲長時間的昏迷住院一個多月,不過不在這間醫院,但是七年前她的主治醫生很巧的。是我師兄的導師,所以她的病例我都已經瞭解。”
竟然有這麼多的巧合。
我們回到病房,看着沉睡中的徐佳怡,我不自覺的嘆口氣。
“七年前昏迷,她是花了多長時間才醒過來的?”看她現在的狀況,怕是沒有一兩個月也醒不過來。
姚遠的表情很沉重:“目前應該醒不過來,七年前是轉到了國外治療了三個多月才醒來的,她身體狀況還不錯,只是受不了刺激,她應該接連受過兩次刺激了。”
我點頭:“是的,上一次見到妹兒手上的傷口,她情緒很激動,幸好楊鐸及時把她帶走了,之後她消失了一小段時間,再回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很正常了,沒想到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姚遠看了一眼守在外面的警察:“這還不是最壞的,針對她的治療,國外有她的主治醫生,如果能轉移到國外去的話,不出兩個星期她就能醒來,但是目前她涉嫌殺人,不能出境。”
這確實是個問題,我咬着手指問:“既然她不能出國,那我們能不能把她在美國的主治醫生給請過來呢?山不過來我就過去啊,要學會變通。”
姚遠打了個響指:“所以這件事需要你來拿主意,如果要請徐佳怡的主治醫生來中國的話,你得跟韓野或者是楊鐸商量,畢竟我們都不知道她的主治醫生在哪兒,叫什麼,我問過師兄,他也只知道有這麼一個主治醫生的存在,別的就一概不知了。”
上帝還真是給你打開一扇窗就得關你一扇門,我有些犯難,姚遠拍着我的肩膀安慰:“別擔心,她一時半會醒不過來也許是件好事,如果這起兇殺案的真相不是她所爲。而她又是目擊證人的話,她的處境會很危險,還有譚君那兒,雖然有警察二十四小時守護,但是我已經拜託我師兄幫忙,等譚君脫離危險後就轉到這個病房來,方便你們看護。”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姚遠好,張路笑嘻嘻的將手搭在姚遠的肩膀上:“第一次發現姚醫生竟然這麼高大偉岸,姚醫生,我目前單身,你有沒有跟我談個戀愛?”
姚遠很不客氣的拍開她的手,禮貌的回答:“對不起,沒興趣。”
張路學着華妃的架勢丟給姚遠一句:“賤人就是矯情。”
姚遠忍不住樂了,笑起來的時候眉梢都帶着春風。
張路在窗邊坐下,從包裡拿出化妝包來對我說:“你早上洗完臉什麼都沒抹吧,正好,快過來,拿溼巾紙擦擦臉。然後把這個面膜給敷了,趁着姚醫生在這兒,我們趕緊準備去參加婚禮,就辛苦姚醫生再幫我們在這兒守小半天。”
姚遠疑惑的看着我:“今天誰結婚?”
張路容不得我拒絕,將我拉在座位上坐好,邊用溼紙巾幫我擦着臉,邊回答姚遠的問題:“沈冰你還記得嗎?沈冰結婚,嫁給澳門富豪裘富貴,就是那個經常上電視的幾百斤的老胖子,六十歲的老胖子啊,滿臉的褶子跟豬身上的肥腸一樣。”
聽到肥腸二字,我胃裡都沸騰了,我藉着洗臉的由頭去廁所哇哇吐了一陣,早上吃的包子都吐出來了。
再回來時,張路慫恿姚遠給我號脈:“曾小黎,我嚴重懷疑你懷孕了。”
韓野出差之前我就來過親戚了,我羞的臉紅,堵她一句:“有了算你的嗎?不然我跟韓叔沒法交差。”
張路也知道我的生理期。於是不再拿我打趣,專心給我敷面膜,之後是化妝,張路盯着姚遠:“姚醫生,女人化妝的時候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姚遠看了看手錶:“正好我去和幾個老同學敘敘舊,大概半個小時就回來。”
等姚遠出去後,我忐忑不安的問:“路路,我們真的要去參加沈冰的婚禮嗎?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畢竟佳怡的事情跟餘妃肯定脫不了干係。”
張路拍着胸脯保證:“我一定能控制住,你放心吧,我就算不看別的,我也會看在前面五年在乾媽家蹭了那麼多頓飯的面子上竭力忍着的。”
竭力?
我撇着嘴看着她,她哎呀一聲:“化妝的時候不能有太過於豐富的表情,你尊重一下化妝師的勞動成果行不行?”
我點點頭:“行,你接着捯飭,我眯一會兒。”
張路捧着我的臉:“最重要的就是眼妝,你閉着眼我怎麼給你化,快點睜開,等下開車回市區的時候你在車上眯會,現在再堅持十分鐘就好,給我十分鐘,還你一個最美的仙女。”
這廣告詞說的太噁心,我盡力睜着眼,畫個睫毛眼淚水都流出來了。
半個時辰後,姚遠準時回到病房,張路還在給我塗脣彩。
姚遠看到化妝後的我微微一笑:“很美。”
張路很得意的收着化妝品,我也沒有多說,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心裡想着韓野要是能看到,那該有多好,平時在他面前很少化妝,實在是很少給他驚豔的感覺,看來以後要時不時給他一種視覺上的衝擊了。
有姚遠在病房守着,我和張路很放心。
臨出門時,姚遠遞給我們兩個紅包:“剛去了一趟外面的超市,順手給你們帶的。我想你們應該還沒來得及買。”
張路強迫的給了姚遠一個擁抱:“你真的是個中國好暖男,你要不提醒,我們倆肯定忘,話說我們不是第一回忘記這樣的事情了,好尷尬。”
至於紅包,我特意問了沈洋他給了多少,我和他給了一樣的數目。
張路當然不樂意了:“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你給那麼多的錢,就憑我們這兩張嘴,吃不回來啊,太虧了,要不你再拿出來點分我一半啊,這些錢可以拿來給小榕和妹兒買好多的夏天衣服了,眼看着夏天眨眼就來,小榕的衣服你買不買?”
我將紅包奪了回來:“你這個守財奴,咱不缺這點錢,小榕的衣服肯定要買,不會虧着咱兒子的。我這麼做既是給沈洋麪子,也是不想讓人家挑理,雖然我和沈洋不是一家人了,但我嫁到沈家五年,沈冰從沒虧待過我,起初一兩年的時間,都是她在顧及我在沈家的感受,要不是她在中間斡旋,我和婆婆不可能完全相安無事的。”
張路吧唧一下嘴:“別的時候沒見你念人家的好,現在倒唸起人家的好來了,不過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沈冰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熬,裘富貴那個老不死的,顧及牀上功夫也不怎麼樣,沈冰這是要守活寡啊,我敢斷定,裘富貴活不了幾個年頭了。等他一閉眼,沈冰肯定立刻找個小白臉嫁了,咦,這麼一說沈冰賺了啊,要是能在裘富貴臨死前給他生個兒子,那裘富貴的數億身家就全都是沈冰的了。”
一說到錢,張路的兩眼就開始冒桃心。
我不痛不癢的來一句:“你這愛錢,爲什麼不跟傅少川談戀愛啊?傅少川既有錢又長得帥,關鍵是人家還只喜歡你一個人,你這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能換來這麼一個寶貝疙瘩,你可要珍惜。”
張路白了我一眼:“你喜歡你拿去好了,俗話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要是我喜歡的人,身無分文我都願意嫁,要是我不喜歡的人,拿着幾十克拉的鑽石哭着求着跪着讓我嫁,老孃也絕不會動心半秒。”
我嘖嘖兩聲:“你能耐行了吧,你有能耐就別和傅少川在一起,我掐指一算,不出一年,你肯定和傅少川夫妻雙雙把家還。”
張路猛的一加速,再停下來時沒好氣的對我說:“你是不是我姐們,是的話能不能念我點好的,七年前我栽在傅少川的牀上也就罷了,我認栽,七年後還想讓我乖乖爬上他的牀,門都沒有!”
關於那件事情,其實我很想問一問她。
“路路,你七年前是不是和我一樣,也一次性就中了大獎?”
我剛問出口就後悔了,張路的臉色一變再變,很顯然不願意提起那端往事。
但她沉默數秒後笑嘻嘻的看着我:“你怎麼變得這麼八卦,拜託,你還是當你的賢妻良母好了,八卦這種事情交給長舌婦吧,你說徐叔要是知道我們沒聽他的話偷偷跑來參加沈冰的婚禮,他會不會生氣?”
我想想徐叔那張慈祥的臉,搖搖頭:“不會吧,徐叔很好說話的,我們送了份子錢就趕緊回來吧,這熱鬧看一會是好事,看多了就會膩的。”
張路不滿:“你送出去這麼多的錢,好歹也要吃回來一點,澳門富豪的婚禮,應該飯菜都是一級棒的,我很期待沈冰的婚紗,估計是定製款限量版的。”
我微微後仰,閉着眼:“有的人吶,自己擁有定製款限量版的時候不珍惜,等到失去了就開始羨慕別人有的,真是可笑啊。”
我仰天長嘆,張路哈哈大笑:“去你的吧,不是說好可笑嗎?那你嘆什麼氣。你放心,等你嫁給韓大叔的時候,他給你的絕對是全世界最豪華的婚禮。”
我閉着眼幻想着,我不想要超級豪華的婚禮,也不要唯美的婚紗和像城堡一樣的殿堂,我想要的是集體婚禮,一堆人帶着婚紗和攝影團隊去旅行結婚,哪怕拍出來的照片沒有影樓那麼唯美精緻也沒關係,至少真實,不會拍出來之後拿回家給爸媽一看,爸媽茫然的指着穿婚紗的女人說,這是誰呀。
修圖修到連媽媽都不認識的照片未必就是美的。
我要的是接地氣,趁着旅行結婚把自己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畢竟世界那麼大,人生那麼短,要及時和愛人在一起享受生命的饋贈。
我們的車堵在五一廣場,我睡着的時候好像迷迷糊糊看見韓野了。
一醒來張路就笑的前俯後仰:“曾小黎啊曾小黎,以前我跟你們睡了這麼多的覺。我怎麼沒發現你還會說夢話呢?”
我拍了拍自己的臉問:“我都說什麼了?”
張路趴在方向盤上說:“你呀,哭着喊着說,韓叔,你別離開我,韓叔,你別丟下我和妹兒,韓叔,你放心,以後我就是小榕的媽媽,我會幫你好好照顧孩子,也會好好孝順咱爸的,韓叔,你娶我吧,我好想嫁給你啊。”
我推了張路一下:“去你的,你個老騙子,我纔不信你呢。”
張路笑出來淚,拿了紙擦了擦眼睛說:“我以上帝的名字發誓,你真的在夢裡喊了幾聲韓叔。看你的痛苦的神色,應該是韓大叔要離開你,你正在苦苦哀求,好可憐的咧。”
可我並沒有真的夢見韓野,只是覺得快醒來的時候感覺他好像就在我眼前。
堵了二十來分鐘後,我們終於來到了酒店,酒店外面掛着沈冰和裘富貴的結婚照片,簡直不忍直視,照片上裘富貴體積巨大,太顯眼太雷人。
見到那照片,張路笑的差點斷氣,我拉了她好幾下:“注意形象,讓別人看見了不好。”
沈冰和裘富貴作爲新娘和新郎,並沒有在門口迎客,迎客的是一排齊刷刷的保鏢,一個個都很彪悍,從他們面前經過的時候,我渾身都顫抖了兩下。
進了酒店,雖然是同樣的地方,但是佈局和餘妃結婚的時候完全不同,走進酒店後,裡面真的是一個公主的城堡,吊燈一盞盞晶瑩剔透十分好看。
張路忍不住哇了一聲:“天啦,這有錢人結婚還真是不一樣啊,這婚禮場地的佈局就夠尋常百姓吃喝一輩子了吧。”
我用力挽着張路:“能不能別像個鄉巴佬進城一樣?”
張路坦言:“我還真是鄉巴佬頭一回進城,實在是震驚。”
遠遠的,我看見陳曉毓和餘妃結伴朝我們走來,像是等待我們很久了一樣,而張路卻捧着我的臉轉向另一邊問:
“你看看那幾個人,是不是我們認識的,燈光太耀眼,我怕我看錯人。”
我循着張路指着的方向望去,整個人都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